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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霹雳飞人 深渊驾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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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霜梅点了点头,向范金驹说道:“你肯舍⾝救护珊儿,总算难得!不过你救人之后,得要吃点苦头,在我和萧女侠扶持之下,决无命危险,请进来吧!”

  范金驹⾝直⼊,冷霜梅吩咐伊丽娜出去,萧⽟霜立即动手,替熊素珊脫掉⾐服,范金驹更不迟疑,把自己上下⾝⾐服迅速脫个光,坐在上,靠近熊素珊下半⾝那边,盘膝跌坐,以眼观鼻,以鼻观心,自比做柳下惠,心境一片空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要知道这是救人的先决条件,如果心猿意马,想⼊非非,不但救不了人,一个不巧,连自己也要⾝受其害!

  冷霜梅和萧⽟霜看见了范金驹战兢自守的样于,不噤点了点头,说道:“好!咱们就用功吧!”

  萧⽟霜走到范金驹的背后,倏地伸出左手来,手掌心抵注了范金驹颈骨后面的“大椎⽳”她的右手掌却和冷霜梅的左掌相抵,却命令范金驹把左手按到熊素珊‮腹小‬上,掌心掩住了她的肚脐眼,这样一来,四个人连成一起,冷霜梅和萧⽟霜两人站在榻前,闭目垂帘,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光景,冷霜梅的头上,首先升起了一阵阵的热气!

  潇湘仙子过了片刻,她的头上也冒出热气来,就像揭了锅盖的蒸笼,这时候范金驹的⾝体,也开始感到异样,起先是一股冷气,由萧⽟霜掌心灌⼊自己脑门,奇冷如冰,范金驹如坐冰山,冻得面⾊铁青,牙关紧咬,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冷气渐退,⾝子突然灼热起来,好比六月酷暑天时,对着一个洪炉,虽然⾚⾝裸体,半丝‮挂不‬,也是浑汗如雨!

  可是过了一阵,又变成奇寒了,似这样忽寒忽热,轮回替了五六遍,范金驹的⾝体方对,回复正常,这时候他觉得一股暖气,由自己的手掌心直透出来,灌进熊素珊的丹田,渐渐地觉得熊素珊⾝于灼热如火,汗出如浆,她口里微微呻昑了一声,萧⽟霜大喜道:“行了!”

  她立即跳起⾝来,让冷霜梅接手按住了范金驹的大椎⽳,然后取出艾绒金针来,伸到炭盘里面,灼得火热,然后向熊素珊背心正中的“神堂⽳”尾龙骨下面的“凤尾⽳”.颈骨后面的“大椎⽳”.各自刺了一支金计,熊素珊突然尖叫一声:“哎呀!”

  冷霜梅立即把范金驹一推,叫道:“好!功德圆満!”

  范金驹立即一收手,跳起⾝来,待要穿回⾐服,哪知道他双脚才一着地,登时一阵天旋地转,站立不牢,扑通一声,一跤跌倒在地,当堂晕了过去!

  冷霜梅上前把他扶起来,拿⾐服遮盖了熊素珊的⾝体,打‮房开‬门,吩咐史存明道:“把他安置在另一间静室里!用上好的参煎汤喂他!要快!”

  史存明和范金骥两人慌忙过来,把范金驹扶⼊另外别室里,安排救治他去了。

  再说熊素珊背心揷了三支金针,潇湘仙子伸手把她按住,然后一支支的拔了出来,熊素珊大叫一声,又再晕了过去,冷霜梅吃惊道:“师妹,她怎的又晕了呢?”

  潇湘仙子笑道:“晕了方才有救,不妨事啦!把她翻转过来吧!”

  冷霜梅立即把熊素珊翻过⾝子,萧⽟霜又在她两脚踝骨內侧的“天蹊⽳”上,各自扎了一针,熊素珊喊了声:“哎哟!”立即睁开星眼,樱口启处,吐出一句话来,说道:“师傅!我们是不是梦里相见,刚才我做了一个恶梦,真可怕呀!”

  冷霜梅扑上前抱住了熊素珊的⾝体,叫道:“珊儿!珊儿!”

  熊素珊这时候已经有三十多岁,已经不是往⽇少女容貌,可是冷霜梅仍然像十几年以前一样叫她做珊儿,熊素珊忍不住流下眼泪,师徒两人倾诉起别后的情形,真个诉说不尽,这一边智禅上人、史存明、孟丝伦、岳金枫、伊丽娜各人,在前面大厅里,听说黑狼神熊素珊已经被救醒,她还是冷霜梅失散了十多年的徒儿,大家咄咄称异,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替冷霜梅⾼兴。

  就在这个时候,铜鼓关外又响起一阵木绑声音来,卜卜卜,这是紧急信号,史存明吓一大跳,说:“満洲鞑子昨天吃了败仗,怎的又来攻打铜鼓关,难道他们真是屡败屡战吗?”话未说了,哨卒已经进来报告:“黛丝丽公主驾到!”

  第一次铜鼓关大捷的时候,黛丝丽公主曾经代表国王到关上,犒赏三军,这一次她再次到来,难道国王又再派她来赏赐兵士吗?

  史存明等一班男女英雄,纷纷站起⾝来,走到阿布敏王子的中军帐里,只见黛丝丽公主面上现出愤神情,向阿布敏王子喁喁低语,阿布敏王子的面上,罩了一重愁云,他两兄妹看见史存明这班英侠到来,霍然说道:“各位不好!大事恐怕会弄糟了!”

  史存明吃了一惊,连声问道:“怎么京城发生了变故吧?”

  阿布敏王子‮头摇‬道:“京城并没有什么变故,只是右班丞相哈延,把一个险狠毒的东西,引进了皇宮里!”

  众英侠听了哈延两字,不由吃了一惊!尤其是金弓郡主,脑海中映起了初次谒见国王,在宮廷上和哈延⾆战那一幕!

  史存明道:“是哈延那个奷相吗?他引荐了什么险小人进皇宮呢?”

  黛丝丽道:“说起来真个气恼煞人,就是那个在王塔山上装神扮鬼的⽩发妖妇!”

  史存明、孟丝伦齐齐吃惊,说道:“哎呀!原来是萨菩婆,这妖妇真正神通广大,怎会混⼊皇宮里?”

  黛丝丽公主忿忿不平的把一切说了。

  原来尼泊尔国王阿泽登旺自从决意抗清,派王子阿布敏督师,跟清兵战之后,光迅速,一连过了月余,阿泽登旺国王接到前方按二连三传来的禀报,心里十分⾼兴,哪知道在十天以前,国王到了晚上,竟然发了一连串的怪梦!

  做梦本来是平常的事,任何人晚上‮觉睡‬,也会做梦,可是阿泽登旺国王的梦,即是离奇古怪,第一天晚上他梦见自己站在雪野里,突然来了一个‮大巨‬黑蟒,向他追逐,国王拼命逃跑,可是那黑蟒疾如飘风,不到半晌,便把国王追上,一一绕之下,紧接着一口把国王呑下肚⽪,国王大叫一声,登时惊醒过来,吓得出了一⾝冷汗!

  阿泽登旺想起梦中情境,觉得犹有余怖,不过他以为自己一时心火‮热燥‬,做了恶梦而已,哪知道第二天晚上,阿泽登旺国王又做恶梦,他梦见一个狰狞可怖的僵尸,向着自己追逐,顷刻之间,便把国王抓着,咬破喉咙,活昅人⾎,国王痛极大叫醒转,醒了之后,心中扑扑跳,接着第三晚、第四晚,国王也做恶梦,不是给虎豹呑噬,就是被鬼怪追逐,把阿泽登旺吓得魂飞魄散!

  闲话休提,国王一连做了七天恶梦,弄得精神颓萎,寝食俱废,廓尔额一向是神权鼎盛的‮家国‬,由国王到臣民,个个信神佛,阿泽登旺立即把丞相哈延唤到跟前,向他告诉了连宵恶梦的经过,哈延俯伏金阶奏道:“微臣有一件事,请大王恕过直言之罪,做臣子的才敢直说。”

  阿泽登旺国王不噤愕然说道:“哦!你有什么话说,只管说吧!恕你无罪!”

  哈延说道:“大王,我们廓尔额几百年来,一向臣服天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可是自从史存明这一班汉人来了之后,扇动大王反抗天朝…”

  国王听到这里把眉头一皱,说道:“并不是他们扇动寡人反抗天朝,这是満洲鞑于先派兵进攻我们啊!”哈延⼲笑两声,说道:“大王之言差矣!天朝皇帝派福贝于统兵⼊境,不外是责问我们拒贡失朝的缘故罢了!咱们只要卑词厚礼,便可以化⼲戈为⽟帛,可是大王偏偏听了这姓史的话,不自量力…”

  国王微愠说:“你又来了!我跟你说的是晚上做恶梦的事,你却来跟我说这些节外生枝的话,牛头不对马嘴,真正混帐!”

  哈延看见国上发怒,他却是有成竹,不慌不忙的笑说道:“大王息怒,微臣还没有把话说完哩!大王在第一天晚上,梦见⾝为黑蟒呑噬,大王可记得起⽟塔山上那一条护国神蟒吗?”

  国王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被人杀死、斩成两截的那条黑蟒?”

  哈延点点头道:“大王能够记起这一件事,再好没有,除了黑蟒之外,还有一个自发神巫,大王可还记得起吗?”

  阿泽登旺愕然道:“那女巫吗?黑蟒被杀之后,已经失了踪迹,你还提她做什么?”

  哈延接口说道:“女巫失了踪迹?哼!子就出在这里!”

  阿泽登旺国王不噤面上变⾊,急忙说道:“依你说来,朕连⽇晚上所做的恶梦,完全是神巫捣鬼的了,是与不是?”

  哈延装出神秘的样子来,向四面望了一眼,方才说道:“大王,实不相瞒,在这七天晚上,微臣也跟大王一般,做了一连串的怪梦!”

  国王吃惊问道:“怎么?你也像朕一样作那怪梦?是不是被僵尸追逐,巨蟒呑噬?”

  哈延说道:“不是,我一连七天晚上,梦见那⽩发神巫,她说皇上所作的梦完全是她用一种噤庒魔术弄成的,她还对我说了许多话?”

  国王吃惊问道:“她向你说了些什么话?”

  哈延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大王要饶恕微臣直言之罪,微臣方才敢说。”

  阿泽登旺焦的的说道:“有什么罪与不罪,你只管说便是!”哈延说道:“好好!微臣依言直奏,神巫向微臣说,⽟塔山的神蟒,是史存明所杀!他和那个什么金弓郡主一同上山,斩杀了⽟塔里面的护国神蟒!”

  国王大吃一惊,可是不旋踵间,又自摇了‮头摇‬,说道:“这一个吗、朕不相信,如果⽟塔山的黑蟒是天上神蟒,它怎会给一个凡人杀死,史存明不过是一个凡人啊!”哈延说道:“大王的话很对,神蟒怎会给凡人杀死?可是神巫已经向微臣说了,她说史存明和孟丝郡主私自上⽟塔山砍杀神蟒之⽇,适值是神蟒三百年一次脫⽪的⽇子,不能够矢矫变化,和寻常的蛇蟒一模一样,所以遭了他的毒手,史存明杀神蟒之时,神巫适值有事到仙山去了,不然的话,他也未必这样容易得手呢!”

  国王听了哈延这几句话,不噤半信半疑,说道:“哦!当真有这一件事?”

  哈延看见阿泽登旺国王意念已经动摇,他立即打蛇随上,说道:“大王昨天晚上所作第七个恶梦,是不是梦见⾝在深山里,突然遇见一个‮大硕‬无朋的怪头,张开城门也似的巨口来,把大王一下昅到口里,这可是吗?”

  国王一骇非小,赶忙问道:“对了!我作的梦,怎的连你也知道?”

  哈延笑了一笑,说道:“这是神巫告诉我,他说大王如果不诚心悔改,今天晚上大王的梦更凶,她要大王一连七七四十九天,做够四十九个恶梦,方才把大王的胆子吓破,叫大王死在龙上!”国王更加震骇!

  他想自己一连七天晚上做了七个恶梦,已经把自己吓得茶饭不思,心惊胆战,今天早上起来揽镜自照,发觉自己消瘦了不少,如果再一连四十二天,做够四十二个恶梦,哪里还有活命呢?阿泽登旺虽然是个英明国君,他究竟生长在一个神权的国度里,少不免抱有相当信的心里,听了哈延这样一说,急忙说道:“神巫也大过错怪朕了,要知道斩杀⽟塔山黑蟒的是史存明,史存明也不是朕主使的哩!”

  哈延说道:“微臣岂有不知,不过这位神巫明鉴秋毫,她说大王收纳了这一班由中原逃亡到来的汉人,决不能辞其咎,神巫还说大王如果诚心悔改,今天晚上三鼓时分,可以走到御花园里,跟她见面。”

  阿泽登旺国王慌忙说道:“神巫跟我见面?她要取我的命吗?”

  哈延笑道:“大王,不是微臣多一句嘴,那位神巫如果要大王的命,那不过是一举手之劳罢了,她在梦中向微臣指示,大王只要今晚三鼓到御花园里,神巫自然会把一种神迹显现给大王看!”

  国王慌了手脚,说道:“朕一个人怎敢三更半夜到御花园去,丞相,还是你陪朕走一遍吧!”

  哈延听了国王这样一说,正中下怀,点点头道:“养兵千⽇,用在一朝,大王要微臣奉陪,微臣并无不可,不过大王今天可要斋戒‮浴沐‬,一念虔诚!神巫方才降福祉给大王呢!”

  阿泽登旺国王点了点头,这一天他下令罢朝,在净室里念梵经,二餐都吃斋饭,到了晚上,国王又洗了一个澡,二更过后,哈延果然来了,君臣二人换了便服,不带侍卫随从,向御花园走去。

  尼泊尔王宮的御花园,就在宮廷的最內边,虽然及不上中原宮殿的金碧辉煌,穷奢极侈,也是花木扶疏,景⾊幽美,阿泽登旺国王抱着一份战战兢兢的心情,跟在哈延背后,一直来到御花园的中心,这里有一座六角凉亭,四面矗立了几座花坛,哈延向国王道:“大王就在凉亭中坐下来等候吧!天⾊一三鼓,神迹自然显现了!”

  阿泽登旺只好在凉亭中的⽟几坐下,君臣两人默然相对,好不容易,皇宮里面的樵楼,咚咚咚的响了三下,时间已经到了三更,国王刚要开口问哈延,神巫怎的还不到来、说时迟,那时快,亭栏外面轰的一声轻响,起了一团⽩烟,国王出其不意,吓得由⽟几上跳了起来,扭头向后面一看,不噤“哎呀”的一叫!

  原来自烟散开,亭子栏杆外面,烟雾腾腾之中,现出一个自发奇丑的女巫来,这女巫穿着一⾝死人⼊殓的⽩⾐,手里拿着一恨金光闪烁的怪手杖,正是历年传说座镇⽟山上的⽩发神巫,只见她一双瞳孔,大仅如⾖,发出骇人碧光,盯定了国王的脸面,阿泽登旺国王打了个寒噤!

  哈延牵了一牵国王⾐角,叫道:“行礼!”阿泽登旺到这时候,全⾝再也不由自主了,向那⽩发女巫拜了下去。

  只见那⽩发女巫的神⾊十分做岸,国王向她行礼,她却仰起脸孔,掀起嘴,口里却断断续续的,念出一种奇怪的咒语来,这种咒语有若虫昑,起先十分轻微,国王觉得十分奇怪,以为这是神巫施术作法的符咒,并不放在心上,哪知到了后来,她的昑声越来越响,重重叠叠,混成一片洪赖,阿泽登旺国王觉得耳朵非常的不舒服,越听越是难过,巴不得用手指塞住自己耳朵,可是想着自己这样做法,未免失仪,并且恐怕引起神灵震怒,那就大祸临⾝,正在说不出的烦躁,那⽩发女巫突然伸出金杖来,向国王的眼前晃了几晃,阿泽登旺国王猛觉自己眼前一花,一幅奇景立即出现!

  他仿佛觉得眼睛晕眩,头脑发,天上垂了一道‮大巨‬的金虹下来,这金虹光亮无比,好比碧天云净之中,垂落一道‮大巨‬的金柱,精芒夺目,几乎连天心的皓月,也被它庒了下去,黝然无光,那⽩发女巫的⾝子,却是倏然暴长,⾝⾼十丈,活像一尊开路神也似,一步一步的踏着金虹,带着満⾝光圈彩晕,冉冉地向天上升去,晃眼之间,已经深⼊云端不见,接着耳边波的一响,一连串清脆的响声过去,那道经天垂直的金虹,突然‮炸爆‬开来,变了満天金光花雨,一闪一亮之间,倏然熄灭,顷刻之间,又回复了万籁俱寂,月华明净的境界,这一幕踏虹升天的奇景,把阿泽登旺国王看得呆了!

  (廓尔额国王刚才所见的,并非真景,全是幻像,不过是着了女巫的精神功克制,思维混,所以飞出幻景而已。)

  国王站在六角亭的亭栏旁边,如痴如醉,呆若木,过了好久,方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神智清醒过来,哈延在旁边说道:“大王,神巫已经回到天庭去啦!还是返到寝宮去吧!”

  阿泽登旺国王霍然说道:“哦!神巫去了!寡人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神仙,不过遗憾得很,神巫刚才向朕所说的话,寡人半句也听不懂呢!”

  哈延笑道:“大王放心,神人刚才说的话,微臣完全听在耳里!”

  国王大喜说道:“她刚才说了些什么来?你说!”

  哈延说道:“神人说明天晌午时候,降在一个普通人的⾁⾝上,谒见大王,大王册封她做国师,必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由今天晚上起,再也没有恶梦惊扰大王了!”

  阿泽登旺国王不噤大喜,这天晚上,国王回到寝宮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早上起来,阿泽登旺国王照例早朝,群臣依次觐谒,朝奏以外,一连批阅了几道奏章,不经不觉,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忽然把守宮门的卫士走了进来,向国王道:“报告大王,门外来了一个自发満头,穿着黑⾐的女巫,要来见大王哩!”

  廓尔额虽然是一个神权的‮家国‬,可是一个普通⾝份的巫师,要想谒见国王,却是破天荒的一件事!

  朝上大臣听了武士报告,不噤愕然,哪知道阿泽登旺国王听了之后,不假思索,向武士道:“请她进来!”这一下大出群臣所料,过了半晌,武士果然引着一个黑⾐女巫进来,这女巫貌相凶厉,瘦骨嶙峋,任何人见了她这副样子,也要恶心讨厌,可是国王却堆下満面笑,说道:“国师来了!寡人恭候多时!”立即命令左右搬过锦墩,让那女巫就坐。

  这女巫就是萨菩婆,听说国王赐坐,只说了一个谢字,便自大刺刺的坐下,阿泽登旺向群臣道:“你们听了!这一位就是⽟塔山上的⽩发神巫,也是咱们廓尔额的祥瑞,咱门廓尔额如今外敌⼊境,已经到了存亡继绝的关头,上天差遣神巫下来,辅佐寡人,今后我们一切军国大计,要向神巫请示,汝等群臣一体遵从,知道没有?”

  朝上文武大臣之中,本来不乏精明強⼲的人物,他们看见女巫貌相凶厉,満⾝琊气,国王居然对她这样尊崇,几乎当活神仙看待,心里暗自怒忿,不过在封建时代,国王有绝对的威权,他爱怎样做就怎样做,做臣子的哪里能够置椽半句,只有暗里隐忍罢了。

  国王请女巫落坐之后,立即吩咐僧正上朝,祭告天地,册封她做国师,这女巫不用说就是萨菩婆。

  国王下令大宴群臣,在宴会的时候,黛丝丽公主一眼望见了萨菩婆,不噤大吃一惊,想道:“咦!这不是跟史壮士、孟姐姐为难作对的萨菩婆吗?怎会被她混⼊宮廷,糟透了啦!”

  她一颗心扑扑跳,在宴会上,黛丝丽公主郁郁不乐,喝着闷酒,到了席散之后,天⾊已经人夜,依照宮廷规矩,凡是做王子公主的,一定要向⽗王请安,方才‮觉睡‬,黛丝丽公主趁着向国王请安的时候,问道:“⽗土,你⽇间册封做国师的女巫,到底是何方神圣?⽗王怎的对她这样信任?”

  阿泽登旺十分诧异,问道:“女儿,你怎的对我说起这些话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黛丝丽公主不假思索,决然说道:“⽗王恕怪女儿直言,这女妖巫在孩儿眼中看来,満⾝琊气,不是好人,⽗王不知道信哪一个人的话,居然对她这样信任,朝上许多大臣,看了也不顺眼。”

  阿泽登旺国王立时变了面⾊,大怒说道:“混帐!为⽗信任这位神巫,完全是为了社稷和万民,你这丫头吃过多少年饭?不知天⾼地厚,竟然毁谤神巫,如果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单是这两句话,已经割了你的脑袋!”

  黛丝丽公主被⽗亲骂得粉面通红,她还要开口辩说,阿泽登旺国王已经喝道:“妇人女子跟我说这些朝廷大事做什么、快滚!”

  黛丝丽知道⽗王的情,一向执拗,自己绝对跟他说不来,只好没精打采的退出寝宮,她回到自己的卧房里,越想越觉不妙,到第二⽇天亮,黛丝丽公主立即骑了骏马,带了几名侍女,托词打猎,离开王城,一直来到铜鼓关上,把一切向阿布敏王子、史存明和孟丝伦说了,众英雄听了之后,扼腕不置!

  智禅上人决然说道:“给这女妖妇混进皇宮,国王对她言听计从,我们的抗清大业岂不是一败涂地?安內然后可以攘外,咱们立即返回加德満都,歼除了这妖妇再说!”

  冷霜梅萧⽟霜齐声说道:“不行!这个决不能够!”

  孟丝伦道:“两位前辈女侠的话很对,萨菩婆得到国王的宠信,又在朝中结纳了哈延一班奷,我们要想动她,已不能够,如果勉強去做,必定引起內,到那时候,真正便宜的是清朝,我们就一败涂地了!”各人一想也是,史存明道:“依你说来,这件事应该怎样打算!”

  金弓郡主决然道:“萨菩婆混⼊宮廷,虽然是我们的隐患,不过这种隐患并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发作出来,我们只要继续打几场胜仗,‮定安‬国王的心,妖巫便自无能为力哩!”大家便暂时按下这件事,阿布敏王子再派人到清兵大营那里,刺探清兵动向。

  话分两头,再说福康安在大营里面,又撞了一次钉,他用冰冻⾝子的酷刑对待熊素珊,她供出同,哪知道反而被冷霜梅、萧⽟霜两个女侠把人救走,救人之时,还给金山双丑吃了⾜够的苦头,福康安方才知道自己刚愎自用的结果,有损无益,立即派人到后营里,把海兰察请来,向他说了几句道歉的话,然后商量进攻铜鼓关的大计。

  海兰察虽然不屑福康安的‮忍残‬行为,可是他究竟是征西大军的统帅,又是皇亲贵胄,自己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只好淡然笑道:“些微误会,贝子爷何必计较?”

  福康安道:“叛逆据险而守,我兵屡攻不下,长此下去,师老无功,恐怕受皇上的洁责,我们怎样才能够攻破铜鼓关,一举歼灭廓尔额兵主力,愿闻将军妙汁!”

  海兰察沉昑有顷,方才说道:“廓尔额第一重天险是铜鼓关,此关据山而建,万难攻克,我们可以迂回进攻,寻求别路,以攻此关之背,这计策能不能够实行呢?”

  福康安道:“我已经看过地图板,铜鼓关的背后是玛萨尔山,本来可以迂回进攻,可是听向导说,有一道天险绝对不是人力可以飞越,有这一种障碍,此计难行!”

  海兰察道:“哦!那是什么障碍?”福康安便把一切说

  原来玛萨尔山面积十分广袤,是廓尔额边境第一重大山,⾼度仅比大雪山稍次,铜鼓关就是因了玛萨尔山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涌现油泉,靠近铜鼓关东面那一段小路,竟然地层下陷,裂成一道十多丈宽阔的“冰渊”成了没法通过。

  福贝子在第一次进攻铜鼓关失败,也曾经想到迂回进攻这一着,可是他听了向导土人的报告后,知道这一条路子有冰渊隔阻,只好断了念头,现在海兰察旧事重提,福贝子便把这一切向海兰察解说,海兰察微然一笑道:“贝子爷统兵远征西蔵时,可曾经过川边地区,看见过川边山岭的铁索桥没有?”这几句话一说,福康安恍然大悟!

  原来我国西南边唾几省的河流,像贵州的盘江、元江、乌江,云南的怒江、澜沧江,四川边界的沪江、金沙江等,这些河流都是发源自崇山峻岭之中,江流急湍,不利行舟,一般土人来往,完全靠铁索桥,什么叫做铁索桥呢?

  它本⾝是用五至七十多丈长的铁炼,两头拉直,架在河岸之上,铁索与铁索的中间,铺了木板,这就是现成的铁索桥了!人行桥上,风摇曳,桥上是天风浩浩,桥下是急流澎湃,惊险万状,所以胆力薄弱的人,每每不敢行走铁索桥呢!(西南境內来说,以沪江铁索桥工程最伟大,全长二十多丈,成为西南通的特⾊。)

  海兰察一说出来,福贝于恍然若有所悟,可是不旋瞳间,他又抓了一抓头⽪,说道“海大人,你的意思是想在冰渊两岸架设铁桥,让大军通过吗?可是我们的人不能够过去,也是徒然的哩!”

  海兰察手拈髭发笑道:“贝子爷的手下,是不是有两个本领超卓的人物,叫做金山双丑,就烦贝子爷宣他们⼊中军帐,我跟他俩说几句话!”

  福康安霍然道:“你说的是呼延兄弟吗?左右,请他们进来!”他想着呼延陀、呼延真两人的本领⾼強,轻⾝功夫炉火纯青,或者可以跳过冰渊,也说不定,心头上不由泛起了一线希望,须臾之间,金山双丑进了中军帐。

  他们进了帐后,首先向福贝子、海兰察两将军行礼,呼延陀道:“两位大帅传唤卑职,不知有何要⼲?”

  海兰察道:“我们正商量绕路迂回突袭铜鼓关,打算由玛萨尔山取道进攻,可是山左第一峰下,有一道断层的冰渊,不能飞渡,依照向导报告,那冰渊有十多大阔,不知道二位的轻⾝功夫,能不能够超越过这十几丈距离呢?”这几句话一说出来,金山双丑面现难⾊,沉昑不语。

  因为一个人的轻⾝功夫,不论到了怎样炉火纯青,造诣超卓的地步,决不能够飞⾝提纵过十几丈深壑,金山双丑也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怎会想不出来,但是他们如果在福贝子、海兰察的面前说明自己不能够飞越过冰渊深涧,未免有失面子,海兰察看出他们面现尴尬,已经明⽩金山双丑的心理,笑道:“两位不用跟我们客气,能够跳过便说能够,不能够便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大家从长计议!”

  呼延陀面上一红,躬⾝说道:“大师听禀,这十多丈阔的冰渊,别说俺们兄弟不能够轻⾝超越,就算是天下武学最強的人,也不能够飞⾝越过,除非是像鸟儿一般,肋生翅膀,才可以飞越哩!”

  呼延真道:“十丈以內的距离,卑职还有把握,十丈之外,我们兄弟便无能为力了!”

  福贝子听说金山双丑不能够超越冰渊,觉得非常失望!

  海兰察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向福贝子道:“两位倒还老实!”又扭头向金山双丑说道:“二位看见我们攻城抛石用的霹雳车没有,比如把二位放在抛石的铁兜上,一扯绳索,利用杠杆一掀一翻之力,将二位抛出去,能不能够飞出十几丈远,落在冰渊的对岸呢?”

  福康安大吃一惊,海兰察太过荒唐了!人并不是石头,怎可以把活人当作石块抛掷?哪知金山双丑却是大喜说道:“这一个吗?卑职可以试试!”

  海兰察立即向左右亲兵说道:“你们到神机营去,拖两架霹雳车来,要快!”

  这些亲兵轰诺了一声,立即去了,须臾之间,帐幕外面传进一阵隆隆的车轮声响,两架霹雳车由十六个清兵拖着,来到中军帐前,这种霹雳车的形式,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是一架两轮的木车子,车⾝有一‮大巨‬的铁轴,这铁轴的一头是个铁兜,一头是个‮大巨‬圆球,临到应用时候,把石块装在铁兜兜里,把圆球下面的绳索用力一牵一扯,那圆珠便依照杠杆原理向下一沉把铁兜直弹起来,兜里的‮大巨‬石块便可以抛起七八丈⾼,十几丈远,从空中降落伤害敌人了!

  金山双丑看见霹雳车推来,当下不假思索,立即跳到铁兜的边沿上,海兰察喝了一声:“推霹雳车!”

  一十六名兵士用力把绳索向上一扯,铁兜向上一翻一掀,金山双丑弟兄变了两个“人弹”活像抛⾼的石头一般,飞起六大多⾼,抛出十几丈远,金山双丑临落下的时候,在半空里把⾝一扭,同时用了个“鹰落长空”的架式,轻飘飘的,落在十数丈以外。

  这一次霹雳车抛人的试验,果然成功,金山双丑被霹雳车一抛之力,居然飞出十七八丈远,海兰察掀髯大笑道:“冰渊天险已经可以飞渡了!”

  福康安也暗里佩服海兰察的精细,他忽然想起一个主意来,问道:“海大人,咱们虽然可以利用这个霹雳车抛人的法子,把呼延兄弟抛到冰渊对岸去,其他的官兵将校却没有他们那份轻⾝本领,不能够学他们一样抛过对岸去的哩!”

  海兰察道:“我刚才向贝子爷问有见过西南边省的铁索桥没有?窍要就在这里了,只要呼延陀兄弟能够飞⾝越过冰渊对岸,咱们可以叫他们架起铁索桥,让大队人马浩浩的开过去!”

  福贝子不噤愕然!心中想道:“他们两个虽然可以借着霹雳车的力量,越过对崖,可是我们还不能够连架桥的铁索也抛过去呀!难道把铁索拴在呼延兄弟的⾝边不成!决无此理!”

  金山双丑的眼睛也露出茫然的神⾊,海兰察道:“咱们可以把铁索绞成一盘,一端系了石头,放在霹雳车上,依样葫芦,把它抛过冰渊对岸,这不是行了吗?”

  福康安大喜道:“此计大妙!”

  福贝子就在中军帐里传下号令,挑选三万名精锐兵卒,由海兰察自己率领,迂回玛萨尔山,进攻铜鼓关的背后,这三万名兵卒全是步兵,带齐了一切爬山越岭的用具、食⽔行囊,第二天⻩昏时分,这一支担任爬山突袭的步兵,静悄悄离开了清兵营,由后寨绕出来,浩浩,直向玛萨尔山进发。

  廓尔额是个全境山地的小国,除了王城附近一片平原之外,其余地方尽是海拔一万尺以至几千尺的⾼原山地,清兵进⼊玛萨尔山之內,只见危峰刺天,峻岭连云,一排排⽩雪皑皑的山峰,犹如啂⽩⾊的⽟柱,山坳峰峦之间冰河错,有若游龙,蔚成宇宙奇景,山势险峻还在其次,最令人难受的还是⾼原空气稀薄,呼昅也感觉到困难,每个人都要张大了嘴巴,可是不惯的人,过了半晌,便觉得喉咙⼲涸如火,山地里的气候也很奇怪,有⽇光照的地方,热得怕人,好像火炉一样,可是一到了太不到的地方人或者是到了⽇落西山,夜幕笼罩的时候,却又冷严寒,骨髓皆冰,这三万名清兵虽然是⾝经百战的劲旅,也曾经穿越过西蔵⾼原,可是一到了玛萨尔山內,也觉得爬山走路,吃力异常,就是坐在轿子里的海兰察,看见山路崎险的情形,心中暗暗想道:“想不到廓尔额一个小国,比起西蔵还要难攻,真正是匪夷所思了!”

  行行复行行,不知不觉,海兰察这三万清兵,已经开到冰渊旁边,清兵一看这‮大巨‬的冰渊,个个不约而同吐出⾆头,打个寒嚓,原来这一条‮大巨‬的冰渊,等于没有底的冰河,也像一个无底深壑,远远望去,宛似广漠冰原之中,被那劈山巨斧,砍了一下,露出一道‮大硕‬无朋的裂,冰渊两岸结満了锋利的冰棱,如笋如剑,如戟如锯,清兵统统站住了脚,看这冰渊最宽阔的地方,竞有二十多丈距离,最狭窄的所在,也有十三四丈,海兰察向抬轿的士兵喝道:“停轿!”

  士兵把轿子放下来,海兰察走出轿门,指示了一处比较窄狭的地方,喝令左右把霹雳车推上。

  清兵携带这两架笨重的霹雳车,十分吃力,因为山路崎岖,不能够用马匹拖曳,只好用稻草捆扎了车轮,用三十多个健壮士兵轮流扛抬,遇到险峻难走的所在,还要用绳索铁炼绑了拽上,这两架霹雳车推到冰渊旁边!

  金山双丑不假思索,拔⾝一纵,轻轻跳到霹雳车上的铁兜上,海兰察道:“二位可小心了!”

  负责拉动霹雳车的清兵,小心翼翼,把绳索向下一拉,铁兜撞的一声,猛翻起来,把金山双丑的⾝于一抛,宛似两头儿鹰,破空掠起,直向冰壑对岸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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