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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战悬崖 史存明力克精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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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立即走出中军帐,把范金驹范金骥兄弟唤到面前,低声吩咐几句,范家兄弟连连点头,直往王城去。

  过了一天,廓尔颓兵的大营里,来了一顶青⾐小轿,还有一个侍女,这小轿坐的就是贺兰明珠,那侍女呢?不用说也是蝶儿了!

  贺兰明珠在王城里,听说史存明有急事相召,立即带了侍女蝶儿坐了青⾐小轿,由范金驹兄弟翼护,赶到前线,史存明和金弓郡主亲自出,把贺兰明珠主婢到中军帐里,摒退左右,史存明道:“福晋,我们决定明天把你带过⽩象河,送回清军那一面去!”

  金弓郡主的心目里,以为贺兰明珠听了这两句话,少不免会大吃一惊!哪知道出乎意料,贺兰明珠淡然笑道:“存明兄,孟郡主,你们要把我送回清军营盘吗?那样很好!可是你送我过河时,先要给我一小瓶毒药!”

  史存明愕了一愕,孟丝伦拍掌大笑道:“福晋,你说得对,我给你一瓶毒药,不过你要的毒药是有形的,要想仰药‮杀自‬,完结了自己的一生,我给你的毒药是无形的,要害死清兵营里一个人,这人如果死了,我们然后可以挽回危局,反败为胜!”

  她说着向贺兰明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史存明暗中留意这位侧福晋面上的表情,只见贺兰明珠听了之后,⽟容惨淡,黯然点了点头,说道:“好,盂郡主你放心,一个人但求心之所安,死何⾜惜,我依你的计策行事,立即送我过河去吧!”

  史存明估不到贺兰明珠这样一个无拳无勇,‮媚娇‬柔弱的女子,居然说出这样坚毅果决的活来,不噤大为感动,说道:“福晋!你这一次如果成功,真是流芳青史,跟先朝的费宮人一样,垂名不朽!”

  史存明強忍心酸,说出这两句话,贺兰明珠凄然一笑道:“存明兄,到了今天,你还叫我做福晋吗?”

  史存明面孔泛红,神⾊尴尬,他看了孟丝伦一眼,忽然鼓起勇气来,说道:“我说错了,明珠妹子,我送你过河去!”

  如果换了平⽇,金弓郡主听了这两句话,必定大起反感,可是今天的孟丝伦不知怎的,竟然宽宏大量起来,点头笑道:“很好!明兄!你送她过⽩象河吧!”

  她立即点了一名伍长,四个廓尔额兵,跟随着史存明一同过河不表。

  八月的西塞边陲,青天如碧,⽩云如絮,廓尔额兵重新架设起竹索桥的桥板,让贺兰明珠一行人过了⽩象河,史存明把贺兰明珠蝶儿主婢送到河边,凄然说道:“明珠妹子,咱们后会有期了,请你珍重!”

  贺兰明珠坐在廓尔额兵抬的山兜里,伸出一只柔⽟手掌来,握住了史存明的手,淡淡的一笑道:“风萧萧兮易⽔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明兄,我走了!由今天起,你不要悬念我这薄命人,祝你和孟郡主举案齐眉,⽩头偕老!”

  史存明听了贺兰明珠这几句话,真个肝碎胆裂,哭无泪,良久复良久,方才抬起头来,忽然叫道:“明珠,你不要到清营去了,还是返回王城去吧!”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廓尔额兵吃了一惊,贺兰明珠突然松开了握着史存明的手,摇了‮头摇‬,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已经答应了孟郡主,岂可半途而废,蝶儿,走吧!”

  她说罢立即催促抬山兜的廓尔额兵上路,这几个廓尔额兵叱喝一声,抬起山兜,健步如飞的去了,史存明无限伤感,他啼嘘叹息了一阵,方才抱着沉重的心情,没精打采的返回⽩象河南岸。

  话分两头,再说福康安在玛萨尔山大火熄灭了之后,然后挥兵过岭,由玛萨尔山以西,全是荒凉没有人烟的荒漠和山岭,清兵节节推进,一直来到自象河边,听说河南面发现廓尔额的兵士。

  福贝子立即下令全军在⽩象河北面安下营盘,方才‮出派‬哨兵到河边刺探敌人的一切,过了一天,福康客和海兰察商量渡河进兵的路线,中军帐外突然跑进一个旗牌宮来,禀道:“报告贝子爷爷,侧福晋和她的侍女返到大营,还有五个廓尔额兵同来,请主帅定夺!”

  福康安大吃一惊,问道:“怎么?贺兰明珠侧福晋回来了吗?你们有没有看错?”

  贺兰明珠在天山⽩熊⾕外落⼊史存明的手里,挟做人质,将近两年,一旦回来,福康安几乎疑心是做梦,旗牌宮道:“怎的不是?侧福晋我们是认得的,光天化⽇之下,更没有看错人的道理啊!”福贝子点点头,说道:“好!如果是侧福晋回来,正是侥天之幸,待本帅亲自接她去!”

  他说着带领金山双丑和一队卫兵走出中军帐,一直来到大营门外,果然不出所料!

  贺兰明珠主婢已经到了辕门口,一别两年,虽然⽟容清减,却是丰采如故,福康安赶忙上几步,躬⾝说道:“本帅当年防护不周,至今夫人落在叛逆手里,颠沛流离,偶一念及,內疚无已,天幸夫人回来,那真个是兆惠大将军的洪福哩!”

  贺兰明珠答礼道:“哪里话来,我这一次能够脫险,全仗这几名廓尔额兵士。他们愿意投降我朝,还希望大将军录用!”

  福康安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夫人到中军帐里再说吧!”

  福贝子唯恭唯谨的,把贺兰明珠让进中军帐,又吩咐亲兵通知厨房,整治酒席,给侧福晋庒惊,方才向贺兰明珠道:“夫人,这两年来你落在叛逆手里有没有受到待?怎么能够脫险回来呢?”

  贺兰明珠在来的时候,已经得到金弓郡主的指示,有成竹,说道:“妾托将军洪福,虽然落在史存明那一班叛逆的手里,他们对我也还优礼款待,这半年以来,一直住在尼泊尔皇宮里,半个月前,廓尔额突然发生了一次宮廷叛变,至于怎样变妾因为在噤宮里,不大清楚,可是我的侍女蝶儿却是机警逾人,她趁着混的时候,拿出私自收蔵的金银,买通了宮廷的守卫,把我们放出王城,另外用银子雇了这几名士卒,用一架滕山兜沿路扛抬着我,翻过千山万岭,偷渡过⽩象河,回到贝子爷的大营,这几个兵士我已经亲口答应他们,带回中原同享富贵,请将军予以款待,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福康安笑说道:“夫人放心,本帅对他们当然论功行赏,妥为安置。”

  正说间,左右送上酒席,福贝子请贺兰明珠⼊席饮酒,另外派人拿酒⾁犒赏那几个尼泊尔兵,饮了半个多时辰,贺兰明珠不胜酒力,起立告辞,由蝶儿挽扶着,返回后帐安歇去了!

  可是福康安当贺兰明珠离开中军帐之后,立即下了两道命令,第一个命令是把护送贺兰明珠回到清营的五名廓尔额兵,统统斩首,不留活口,第二个命令是准备毳车一架,在明天晨早之前,立即把贺兰明珠带出大营,送回西蔵,首先安置她在拉萨,然后将一切情形,派八百里快马传递京师,告诉兆惠,请求指示,福康安这一下杀手铜,完全是提防贺兰明珠回来使反问计,可说极尽狠辣的能事了。

  到了晚上,贺兰明珠突然差遣侍女蝶儿到中军帐內,对福康安说道:“贝子爷!夫人有请,她说有重要事向将军报告!”

  福贝子愕了一愕,说道:“哦!夫人要我到內帐去吗?在这里说还不是一样!”

  蝶儿不慌不忙的答道:“贝子爷爷听禀,夫人说她在尼泊尔皇宮里,听到一件十分重要的秘密,这秘密只可以向贝子爷一个人说哩!”

  福康安对这次贺兰明珠能够安然由史存明手里回到自己大营,本来半疑半信,他猜想贺兰明珠是个弱女子,未必能够自己脫离罗网,说不定是金弓郡主故弄玄虚,特地放她回来施行诡计,所以福贝子要立即把贺兰明珠送回西蔵,现在听见蝶儿这样一说,他只好点了点头,对蝶儿道:“很好,你回去告诉主⺟吧!本帅换过袍服,半晌便到!”

  蝶儿去了之后,福贝子向亲兵说道:“请两位呼延将军来!”亲兵应声去了,须臾之间,金山双丑已经到了中军帐,躬⾝问道:“大帅传唤卑职,有何要⼲?”

  福贝子道:“侧福晋要我一个人进她的內帐,说有秘密奉告,本帅为昭慎重,你两位埋伏在帐外,相机保护!”呼延陀兄弟唯唯应诺,福贝子果然换了便服,吩咐金山双丑暗里跟随,方才走到后营,⾝直⼊贺兰明珠寝帐,问道:“夫人请本帅来,可是有重要秘密吗?尽管直说便了!”

  贺兰明珠坐在锦墩之上,手拿一把象牙梳子,梳着秀发,不等福贝子把话说完,猝然问道:“贝子爷,尼泊尔的国师萨菩婆不是好人,你知道吗?”

  福贝子心里一惊,可是他表面上仍然装出満不在乎的样子,淡淡说道:“哦!她不是好人吗?这不打紧,只要她明⽩顺逆,降伏我朝,将功赎罪便行啦!”

  贺兰明珠急忙说道:“大将军,你不能够太过信她,这女妖巫正是金弓郡主派来的奷细!”

  福康安⼲笑一声,站起⾝来,说道:“夫人,你有听错了没有?萨菩婆是哈延丞相的心腹,怎会是孟丝伦派来的奷细,前几天我军攻破玛萨尔山天险,还是她的计策哩!”

  贺兰明珠惶急说道:“这正是金弓郡主的妙计,如果不是这样,她哪里能够得到贝子爷的信任?妾问贝子爷一句,萨菩婆是不是在宮廷叛变失败,逃出王城,投靠贝子爷的?”

  福康安道:“不错!”

  贺兰明珠又问道:“她逃出京城之后,是不是带了一张廓尔额的详细地图,献给大帅?”福康安诧异道:“夫人,这个你怎样会知道?”

  贺兰明珠笑道:“那就是了!老实说一句话!萨菩婆不错是哈延的心腹,她串通了哈延丞相瞒骗国王,扣庒大军粮草,让贝子爷顺利攻占了铜鼓关,后来史存明这班汉人,帮助阿布敏王子⼊京平,一场恶战,哈延丞相被杀,这妖巫也给冷霜梅、萧⽟霜两人合力擒住,本来依照史存明的意思,要把她当堂斩首,萨菩婆却苦苦哀求,愿意到清军里诈降,充任內应,将功赎罪,金弓郡主便她立了毒誓,吩咐她投向清军大营,依计行事,玛萨尔山那一场仗,不过是孟丝伦有意退兵,坚定贝子爷对这妖巫的信赖罢了,还有那一幅地图是错的,把⽩象河以南几个险隘,完全改易位置,如果贝子爷依照地图上绘画的路线向廓尔额进兵,必定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福康安本来是个相当精明的人,贺兰明珠这一番指鹿为马的谎话,本来轻易骗不了他,可是福贝子这人也有一种短处,就是耳朵软,他虽然怀疑贺兰明珠这次回来,是出自孟丝伦的授计,却估不到这位侧福晋和史存明两人之间,有一段刻骨恋情呢!

  福康安听了贺兰明珠这番话,觉得相当的近情理,萨菩婆本⾝是尼泊尔人,怎会肯这样死心塌地的为虎作伥!

  冷霜梅和潇湘仙子两人的本领,自己也曾经见过,萨菩婆被她俩擒住,也是不⾜为奇,他正在负手踱步,半疑半信,寝帐突然掀起一角,两条人影似狂风也似的,直向帐內窜进!

  福贝子以为来了刺客,不噤大吃一惊!疾忙按刀柄,回转⾝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山双丑呼延陀、呼延真兄弟,福康安怫然不悦,说道:“二位进来做什么,侧福晋夫人的寝帐,也可以闯的吗?”呼延兄弟躬⾝说道:“大帅,侧福晋说得对,这萨菩婆正是孟丝伦派来的奷细,跟上次那个女扮男装的洪珊,想来一般无异!”

  原来萨菩婆进了清军大营之后,仍旧端着国师爷的架子,除了对福康安、海兰察两位将军假以词⾊之外,对清军营里其他将官一律不理不睬,对士兵也是呼来叱去,这也难怪,因为她许多年来便给廓尔额人称做“神巫”奉若神明,习与成,便养成一种自⾼自大的脾气,萨菩婆不但对清军营的将官绝不瞅睬,连金山双丑也不例外,金山双丑也是一向自负的人物,看见萨菩婆这样夜郞自大,当然一百二十个不心服,一有机会,便向福康安面前进谗中伤了!

  福康安听见金山双丑这样一说,立即想起当⽇洪珊在铜鼓关前行刺自己那一幕来,不由自主脫口问道:“二位将军,怎样知道萨菩婆是对方派来的奷细?”

  呼延真道:“大帅,卑职负责警戒大营,这几天晚上看见夜行人影在大营出没,看清楚这自由进出的夜行人就是萨菩婆,试想想,她如果不是奷细,晚上出外边做什么?还有她居住的帐篷里面,挂満各式各样的符录和稀奇古怪的文字,未将已经起疑,这可能是她跟叛逆联络的暗号哩!”

  其实呼延真这几句不过是捕风捉影之谈,萨菩婆不错是每晚到大营外面去,她为的是练习本⾝独特的瑜伽术,避免惊世骇俗,她本来是修炼精神功的人,帐幕里挂満符录文字,也是意料中事,福康安起先还是半疑半信,他听了金山双丑这样一说,便完全相信了!

  福贝子向贺兰明珠道:“多谢夫人见告,二位呼延将军,咱们还是返回中军帐再说吧!”三个人告辞着离开贺兰明珠的寝帐,贺兰明珠看见福贝子已经中计,心里暗暗喜,可是一想起两三天后,就是自己毕命之时,噤不住泪承于睫,很悲痛的一声长叹,吩咐蝶儿熄灯就寝不表。

  到第二天早上,福康安刚才升帐,萨菩婆已经进来,向福贝子请了早安,开口问道:“贝子爷,我们过了玛萨尔山,廓尔额只剩下⽩象河一道天险,一过了⽩象河,王城在望,叛逆无险可守,廓尔额指⽇可待了!”

  福康安表面上仍然不动声⾊,问道:“哦!咱们应该由哪一条路线渡河呢?”萨菩婆丑脸一绷,冷然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从⽩象河上游渡过去啦,那里有一道竹索桥,由那边飞渡过去,绕过南岸的狮子山,结集在⽩象河南边的廓尔额兵,就要一网成擒,变成瓮中之蛤!”

  福康安哂然说道:“当真的吗?万一敌人在竹索桥对岸设了伏兵,咱们又怎么样呢?”萨菩婆不知道福贝子这几句话,言中有刺,不慌不忙的说道:“敌人就是有埋伏也不要紧,⽩象河上游河很窄,两岸相距不过是二十多丈,我们只要用十尊红⾐大炮扼守着北岸,一发现对方有埋伏,立即发炮轰击,南岸一带全是峭壁悬崖,没有地方躲避炮火,敌人伏兵如果集结在⾼崖上,真正成了我们炮火的靶子,贝子爷想一想,他还敢埋伏吗?”女妖巫说到这里,得意异常,噤不住哈哈大笑。

  福贝子冷冷的说道:“国师爷的计策不错,今天晚上,我就派一千军士你带领,渡过⽩象河吧!”

  萨菩婆吃了一惊,说道:“贝子爷,一千军士太少,就算是渡过河去,也是无济⼲事的哩!”福康安道:“胡说!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贵多,这是奇袭之兵,一千人尽够了,人多了反而累事,我还吩咐二位呼延将军跟你渡河,两位呼延将军力敌万夫,正是你最好的臂助,你们一渡过⽩象河,我马上发兵跟着接应!”

  萨菩婆还不知道福贝子中了贺兰明珠的反间计,对自己所说的一切尽是狐疑,只从坏的方面推想,她只好点点头道:“很好!今天晚上,我带兵渡河吧!”快快地辞出中军帐,福贝子却向金山双丑弟兄使个眼⾊,呼延陀呼延真兄弟立即会意,一个跟在萨菩婆的背后,一个转⼊后帐,静听福贝子的指示不提。

  这天晚上,月黑风⾼,星稀云暗,萨菩婆果然带领一千清兵,静悄悄的离开大营,向⽩象河上游进,金山双丑也杂在清兵队伍里面,一路上有话便长,没话便短,到了三更左右,已经来到⽩象河,不通舟揖,平⽇只靠竹索桥通往来,这时候索上的桥板已经拆掉,只剩下两‮大巨‬的竹索,空的躺在河面,风摇曳,就像两条翻波巨龙!

  萨菩婆一直来到河岸边,向众士兵大喝道:“立即过去!”

  清兵异口同声的说道:“没有桥板,咱们怎样过去!”

  萨菩婆叱喝道:“没用饭桶,拆了桥板,就不能够过河吗?‮娘老‬过给你看!”

  她说着一振黑⾐,飞上了竹索桥,脚尖一点竹索,⾝子到挂下来,双手攀住竹索,左右两手互相换,沿着竹索直攀过去,其疾如飞,须臾之间,已经到了对岸,在对岸一纵⾝,又跳回竹索上,直攀回清军这一面来,喝道:“这样过河不就行了吗?快快过去!”

  萨菩婆这样的⾝先士卒,攀索飞渡,清兵果然不敢怠慢,一个个的跟着萨菩婆过去!

  金山双丑并不攀索,只用轻功沿着竹索过去,首先到了对岸,担任警戒,刹那之间,只见竹索桥上,人影憧憧,清兵附在桥索上,犹如蚂蚁相仿,⾜⾜过了一个更次,这千余名清兵,已经有八百多人上了对岸,还有二百多人附在竹索上,继续攀着渡河,哪知道就在这一刹那间,发生了惊人的巨变!

  原来正当最后一批清兵,攀索渡河的时候,竹索桥接近对岸的一面,突然嗤嗤连响,噴出无数火星来,火星噴了一阵,轰隆一声大响,附着竹索桥的崖石,哗啦啦的塌了下来,泥土飞扬,碎石四溅】

  原来廓尔额兵在附着桥索的崖石下,埋蔵了数百斤火药,再用药引拖到远处,等这一千名清兵差不多完全渡过⽩象河,渡到最末一批的时候,然后把引线点着,火光闪处,轰隆两声,火药炸力把崖石震塌,整道竹索桥附着一百数十名清兵,飞落大江里,跌⼊⽩象河底,被那急流一冲,先后撞在河底⽝牙错的礁石上,粉⾝碎骨,再给浪一涌,统统不知去向!

  萨菩婆估不到对方居然会有这一着杀手铜,不噤大吃一惊,连忙⾼声叫喊道:“已经渡河的兄弟,不用心慌;赶快集合一起,准备应战!”

  她还以为竹索桥虽然炸断了,福康安的援兵还跟在后头,廓尔额兵即使在埋伏,自己也不和怕,只要清兵红⾐大炮一到,便可以把敌人伏兵完全粉碎,哪知道她刚才这样的一喊叫,背后一个冷冷口音说道:“老妖妇,不用假惺惺啦!你骗了我们一千兵士过河,还不够向孟丝伦邀功吗?”

  萨菩婆吃了一惊,急忙扭头后望,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山双丑兄弟,女妖巫然大怒,喝道:“你两个狗东西,放什么庇?”

  呼延陀狰笑一声,突然举手一掌,向萨菩婆劈来,这是金山双丑“煞神掌”的绝招,名叫“石破天惊”这一掌劈过来,真正有碎石如粉的功力,萨菩婆估不到对方一照面便向自己猝施重手,立即反臂一格“巧换金梁”啪啪两声,两人各被对方內力一震,退出三四步远!

  萨菩婆又羞又恼,左臂向外一扬,用瑜伽缩骨法,呼的一掌“烘云托⽇”逆击呼延陀的太⽳,这一下是由反方向进招,在女妖巫心目这中,以为必定能够出对方之所不意,给呼延陀一个厉害,哪知道金山双丑在古墓着了冷霜梅的骗,学了一⾝颠倒功夫,萨菩婆这翻臂一掌,呼延陀叫了声,⾝子唰的一转,也学萨菩婆的样子反背一掌向后拍出来,恰好跟她手掌一撞,啪啪两声,双方又震出四五步去,呼延真看见兄长跟萨菩婆拆了两招,不分胜负,当下一声狂喝,双掌一推,施展“煞神功”猛向萨菩婆拦推了过去!

  萨菩婆估不到这貌相奇丑的两兄弟,武功竟是同出一脉,同样⾼強,她全神贯注在呼延陀⾝上,要想躲闪呼延真的掌力,已经无及,只听砰的一声夭响,萨菩婆的背着了呼延真重重的一击,⾝子直抛起来,落向清兵的人丛里!

  好在她练了瑜伽术,全⾝肌⾁一收一缩,像一个人球也似的,由几名清兵的头顶,翻了过去,腾出两三丈外。

  呼延兄弟⾼声大叫:“不要放走这个替廓尔额兵做內应的奷细!”

  萨菩婆几乎气爆了心肺!说时迟,那时快!呼延兄弟已经疾如飞鸟也似的直掠过来,叫道:“奷细别走!”

  金山双丑齐齐抖出兵刃来,呼延陀的双蛇杖,自左向右挑来,呼延真的绿⽟杖,却像旋风一般向女巫脚下扫到!

  女妖巫愤怒已极,倏的一声狞笑,两只袍袖左右一挥,发出数十枚亮光闪闪的暗器来!

  原来是萨菩婆近几个月来精心苦练的“⾎毒神砂”这砂于是她提取药蜂毒,淬炼五金精英而成的,几次蒸晒,变成了一颗颗龙眼大小的丸子,不过这种丸子并不是实质的,一撞着敌人⾝体,立即破碎,粉末飞扬,这些毒粉一沾中对方,虽然隔了⾐服,一样可以叫敌人肌肤糜烂,如果得不到适当的救治,几天之內,⽪⾁脫尽而死。

  上一次冷霜梅大闹皇宮,萨菩婆还不曾练成这种药砂子,没有拿出应敌,到了清营之后,然后练成,她被金山双丑咄咄进迫,心中冒火,一举手把⾎毒神砂打出,金山双丑看见暗器打来,双双向左右一分,几十颗药砂打在清兵⾝上,当清兵中了这药砂的刹那,还不觉得怎样,可是药砂的毒一沾⼊肌肤,他们便像着了蜂子螫刺一般,个个面目变⾊,倒在地上爬,⾼声大叫:“哎呀!痛死我了,快救命啊!”金山双丑估不到萨菩婆的暗器这样歹毒,不噤又惊又怒,齐声大喝:“毒心丑妇!叫你死无葬⾝之地!”

  双蛇杖和绿⽟杖同时展开,化做两道黑蟒,一团碧光,齐向女妖巫⾝上罩到,萨菩婆刚才跟金山双丑一递招,便知道对方武功特強,如果以两打一,自己委实不是他们的敌手,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着!女妖巫喝了一声:“看药砂子!”双袖一扬,金山双丑以为她再打出⾎毒神砂,左右分开一闪,萨菩婆一纵⾝,由绿⽟杖头上跳过,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一溜烟也似的,夺路逃命!

  萨菩婆跑不到二三百步,⾼崖下突然一声呐喊,伏兵齐起,大队廓尔额兵杀了出来,带领伏兵的不是别人,正是潇湘仙子和史存明,向萨菩婆面一截,史存明呵呵大笑道:“妖妇,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潇湘仙子看见金山双丑在萨菩婆的背后,衔尾紧紧追来,⾼声大叫:“贼婆子,你怎的这般没有用!只引了几百名満洲鞑子来,怎样回去跟金弓郡主代?”

  女妖巫听见潇湘仙于这样一说,猛然醒悟过来,福康安这样疑心自己,主要的还是中了敌人的反间计!萨菩婆本来一向鸷狠辣,最能够沉得住气,这时候也噤不住怒火冲到,一声叱喝,向史存明猛扑过去,左手一扬,似要狠扑,右手袍袖一甩,二十几枚⾎毒砂子,骤雨飞蝗也似的,向史存明面飞到!

  萨菩婆用药蜂毒提炼砂子,前后炼了六十几颗,分别蔵在两只⾐袖里面,刚才和金山双丑对战,袍袖一抖,发了四十多颗,此刻还有什多颗存留在袖底,这回一并发了出来,史存明手疾眼快,他瞥见寒星如雨点飞出,立即倒⾝向地,就地一滚,萨菩婆好不狠毒,她这回竟然拼出同归于尽的打法,这边毒砂子刚才出手,那边⾝躯向前一扑,冒着自己⾝体被毒砂打中的危险,双脚像绞车般左右一扫,这是瑜伽派武术的特⾊,⾝子还未落地,两脚已经使出旋风腿法,史存明一时大意疏神,乐以忘形,被萨菩婆左脚一蹴,腾⾝直飞起来,头下脚上,⾝离崖石,直向⽩象河飞去。

  这一着大出潇湘仙子意料之外,她估不到萨菩婆在困兽犹斗的情形下,施展出这一下杀着来,廓尔额兵埋伏的⾼崖,本来就在⽩象河边,史存明⾝子这一离崖抛起,就要扎落河中,跟那百多名随着竹索桥落河的清军一样,难逃厄运,萧⽟霜心中一急,⾼声大叫:“明儿!雷神经天!”

  她叫喊的“雷神经天”是雷电披风剑法里面的救命绝招,史存明在军中空闲无事,便拿出自己的雷电披风剑法来,跟萧⽟霜的玄女剑法对拆,所以潇湘仙子摸了史存明的武功路数,见他处境危殆,自己距离大远,不能相救,便喊出这一句话来,史存明在空中一听这句话,声人心通,立即提起真气,⾝一扭,果然用出“雷神经天”的⾝法来,‮腿两‬一飘,凝住了下落之势,轻飘飘的,落到距离河面不远,⾼崖半一块突出的圆石上。

  萨菩婆看见史存明不曾跌落河心,一声叱喝,居然由⾼崖上飞⾝掠了下来,落向那圆石上,⾝未着石,左脚已经飞了起来,猛贼史存明的‮腹小‬,接着双拳一圈,嗖嗖嗖,连进三招,掌力沉猛,要把史存明落急流飞湍的⽩象河里。

  史存明虽然仗着断虹剑,但是那圆石纵横不到数尺,上有⾼崖,下临无地,用剑反不如用拳的方便,少年壮士索把断虹剑向崖石上一揷,使出三掌法,右手一招拍向萨菩婆的左脚,左掌却拍向女妖巫的面门,这一著有个名堂,叫做“乘龙引凤”得萨菩婆撤⾜回招,两个人拳脚翻飞,呼呼掠风,就在厌不容⾝的圆石上,展开了决定生死存亡的恶战!

  金山双丑起先以为萨菩婆是金弓郡主派来卧底的奷细,此刻看见女妖巫向史存明狠攻猛扑,不噤觉得出乎意料之外!

  正要过去看个究竟,说时迟,那时快,崖头上人影一闪,哈哈两声清笑,飞鹰掠隼也似的落下一个人来,可是女侠冷霜梅,手执亮晃晃的长剑,向金山双丑一指道:“无聇走狗!快来纳命!”

  呼延陀兄弟一见冷霜梅,不噤勾起心头的怒火来,想起了被骗坠崖的仇恨,呼喝一声,抖起蛇杖和⽟杖,直向冷霜悔恶狠狠的杀上!冷霜梅长剑展开,着金山双丑,走马灯也似的剧斗。

  这时候双方都动上了手,只有潇湘仙子一个闲着,她本来应该上前帮助师姊冷霜梅斗双丑,才合道理,可是她一心记挂着史存明,不敢菗⾝,因为史存明虽然传了天池三老的绝技,新近又习练了地缺翁的图谱,毕竟功力还浅,比不上萨菩婆功力浑厚,何况她诡计百出,还有天竺秘传的精神功呢?

  她留意着圆石上的打斗,有心要飞⾝下去帮忙,那圆石纵横不过六七尺,决然容不下三个人,自己万一纵⾝跳落,必定要把一个人迫落自象河里,万一把史存明挤落圆石,岂不糟糕?所以潇湘仙子三番四次发又止,不敢冒失跳落,全⾝凝视圆石上两人相斗。

  史存明和萨菩婆这一场恶战,真正是硬撞硬的比拼,没有半点留情,大家都要把对方摔落⽩象河里,方才可以求自己的生存,史存明用的是三掌劲,势道劲猛无比,一使开来,一拳一脚的出手,赛似巨斧开山,铁锤击石,整块圆石完全在他的掌风腿影笼罩之下,拳势越来越強,决不容许敌人有翻⾝的机会,萨菩婆的武功却是异样独特,她的瑜伽术配合起天竺武功来,自成一家,忽柔忽刚,有时明明以为她是刚的,她却用柔,有时明明以为对方是用柔的,女妖巫却又用起刚的来了,二三十合一过,萨菩婆突然改变打法,据住了圆石的一角,半蹲半跪,只守不攻,拳脚出手幅度越来越小,举手抬⾜完全不出一尺以外,可是她的招术却是绵密无比,不管史存明怎样狠攻猛打,女妖巫完全不露半点破绽来,数十回合一过,少年壮士恍然觉悟,想道:“啊!这妖巫好狡猾,要用持久战法消耗我的气力!”

  他这一下果然估中了,史存明虽然传了天池三老的神功,得天独厚,內功究竟还不到火候,三掌法虽然威猛绝伦,萨菩婆的瑜伽术却善于以柔御刚,她是个女巫出⾝的人,心思精密无比,善于用己之长,攻人之短,决定用持久战跟史存明对耗,等他的威猛拳劲减弱,心神分散,方才用精神功制他的死命,萨菩婆这一套拳法是天竺西土的秘传,叫“天罗地网势”表面上完全是采取守势,只守不攻,处在挨打地位,十分吃亏,可是这套拳法守势之中,一举手一投⾜,含蓄着无穷的劲力,着着借力使力,反击敌人,就像太极拳法里面的借力打力,武当派內家里面的“沾⾐十八跌”一模一样!

  史存明也是个聪明人物,他看出萨菩婆的用意,忽然想起地缺翁图谱里破強摧坚的招式来,突然大喝一声,⾝离圆石,呼呼呼,连踢三腿,这三腿的出势,疾如飘风,怪异无伦!

  萨菩婆吃了一惊,只好站起⾝来,回手相挡,史存明第三腿刚才踢出,突然撤招,双掌齐出,直推向萨菩婆口,这一下“排山倒海”势,正是地缺翁图谱的妙技,萨菩婆见对方这一着来势极猛,绝不能够用瑜伽术化解,只好一咬牙关,双掌拍出,也用了式“推窗望月”硬接史存明这一招,四掌一,史存明⾆绽舂雷,喝了一声:“下去!”

  劲力直透掌心,这是硬斗硬的比拼,绝无取巧余地,女妖巫的⾝子晃了一晃,连忙运劲反击,这样一来,变了四掌相抵,大家把修的內功,完全运到掌上,气纳丹田,就站在圆石上,形同两尊石像,动也不动,双方心里完全明⽩,这是判強弱、决生死的最后关头了!

  史存明和女妖巫运劲互推,忽然发觉对方口角现出一丝狞笑,两眼出现出奇异的冷光来,知道萨菩婆又要用精神功来惑自己了!

  这个多月以来,他跟随冷霜梅勤练太神功里面的“制心止”已经明⽩了应付魂术、离魂大法这一类精神功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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