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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求灵药 天池访三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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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龙师大本来満腔怒火,可是听了牧羊女伊丽娜一席话,忽然恢复过理智来,三十多年以前的耿仲伟,不是等于现在的史存明吗?从前的韦青荷,不是等于现在的伊丽娜吗,史存明和伊丽娜现在是一双爱侣,自己跟智禅上人以前何曾不是一对情人?可是因为自己心狭隘,不忍一时之气,几十年来劳燕分飞,误己误人,如今落得大家韶华老去,皈依空门,青磬红鱼,老怀凄,自己一误于前,何忍再误别人于后?飞龙师大噤不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把断虹剑向地一掷,走到史存明的⾝边,伸手一拍,解了史存明的⽳道,喝道:“好!我就看在这女娃儿面上,饶你一命,后会有期!”她说完把缁⾐一振,展汗神行无影的轻⾝飞行功夫,几下起落,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广阔的草原上!

  史存明见飞龙师太远去,方才挣扎起来,伊丽娜赶忙上前,把他扶住,问道:“存明哥哥,那老尼有伤了你吗?”

  史存明苦笑道:“没有,好在你刚才一席话,叫她恢复了人!”他看见甘泉集外站了许多人,不想再说下去,吩咐那十多个被飞龙师太救了的维族妇女,各自回家,自己向市集借了两匹马,和伊丽娜两人,齐齐坐上马背,离开了甘泉集,在路上,史存明向伊丽娜询问金弓郡主的情形,伊丽娜道:“孟姐姐被她师傅打了一掌,昏不醒,老禅师极力给她医治,也不见她醒转过来,満清大军攻⼊天山的前一天,老禅师带金弓郡主离开大营,返回叶尔羌去,据说要找到一种名叫龙脑草的,混和天山雪莲合药,方才能够把郡主脑里的瘀⾎提出,使她清醒,不过龙脑草这东西,普天之下,只有昆仑山绝顶,王⺟天池边才有得出产,不易找寻,找着了龙脑草合药,还要经过几个月的调理,方才复原,老禅师和郡主一离开,不到半天,清兵立即展开大举进攻,以后情形怎样,不用说你也知道了!”

  史存明十分感慨,他决定先找寻回部的牧民,禀告小和卓木,自己方才返回叶尔羌去,见着师傅,设法子找寻龙脑草,他两个在草原上走了一⽇‮夜一‬,方才到达喀尔沁平原,大小和卓木的兵马和南疆各族的联军,大营扎在这里。

  史存明和伊丽娜齐齐跳下坐骑,跟哨兵打招呼,直⼊辕门,已经有把守营站的兵士,飞报⼊中军帐,接着几个战士由里面出来,向史存明拱手,说道:“壮士,多多辛苦了!王爷请你进中军帐!”史存明跟着战士走⼊金葫芦顶的中军帐篷,大和卓木酋长亚巴克,小和卓木酋长亚图特,和南疆各部的酋长,整整齐齐的坐在那里。

  史存明正要行礼,大和卓木忽然说道:“史壮士,你在‮场战‬上不是俘虏了两个満洲姑娘吗?有没有带她来,把她们安置在哪里!”史存明吃了一惊,说道:“王爷,那两个女子不是俘虏,是我在‮场战‬找到的,她们是清军的女眷,我把她送回去啦!”南疆几个酋长立时动起来,一个紫棠面⾊,満面虬须的酋长暴声喝道:“姓史的!你是清军奷细还是我们这边的人?你怎的把我的儿子杀了?”

  说话的正是恰堪族的酋长葛士达,他接到部下的报告,自己儿子在‮场战‬上,被一个名叫史存明的汉人少年杀死,这姓史的少年还是金弓郡主的好朋友,帮助回疆对抗清兵的,不噤暴跳如雷,立即向大和卓木亚巴克提出涉,他说自己儿子不能在死,如果不拿住姓史的抵偿命的话,就决定带领本部士兵返回巴远克山下的草原牧地去,退出抵抗清兵的行列,大和卓木因为恰堪族带领了好几⼲军马来,是得力的臂助,当然好言安慰,葛士达方才勉強忍住怒气,他看见史存明进⼊帐篷忍不住怒火冲天,就要扑上前去,跟他拼命!

  史存明不慌不忙,说道:“不错,葛士达!你的儿子是我杀的,我也自悔鲁莽,不过他也有取死之道!”少年壮士把,将自己在‮场战‬上遇着贺兰明珠,向自己哀呼求助,自己因为念在半个月前,在雪崩里被她救了命,所以一报还一报,把贺兰明珠送回清军营地去,半路遇着了葛布林,恃着小酋长的⾝分,欺庒自己,要霸占这两个妇女,自己据理力争,葛布林冷不防发出标来,暗算自己,因此一怒之下,才把他杀了,史存明只把贺兰明珠是兆惠将军的侧福晋一节隐起来,理直气壮的说道:“各位听了!

  満清的军队由塞內打到塞外,由沙漠打到草原,抢劫我们的牛羊,‮烧焚‬我们的营帐,还要把我们的女掳去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要抵抗満清的理由,我们应该把満清的妇女捉来奷吗?満清的军队跟我们对敌,他们的女眷不是我们的仇人,恩怨分明,‮国中‬有一句俗语,‘己所不,勿施于人’,各位都在这里,说一句公道话,如果大家认为我要给葛布林抵命的,杀了我吧!我史存明皱一皱眉头,不是英雄,也不算是智禅上人的徒弟!”

  葛士达被史存明当众揭出自己儿子的丑恶行为,不噤又羞又怒!本来葛布林在恰堪族里,恃势凌人,‮戏调‬妇女,族人已经早有烦言,可是葛士达向来溺爱儿子,装作不知罢了!他还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痛斥自己的儿子,不留余地,葛士达噤不住怒火冲天,断喝一声:“我的儿子死了!我没有活人对证,你当然可以对他任意诋毁,来来来,我和你决个⾼下!”他说着向左右喝道:“拿我的金刀来,今天不杀这小子,以后也不做酋长啦!”随从应声过来,把一柄金背砍山刀献上。

  大小和卓木看见葛士达执意要跟史存明动手,不噤左右为难,史存明虽然是汉人,却是自己军中一个得力臂助,他杀了恰堪族的小酋长,完全出于自卫,不能说他不对,可是葛士达堂堂一部酋长,他的儿子被杀,哪里肯⼲休善罢!

  自己如果偏袒史存明,万一他翻起脸来,带了自己七八千名部下投降清军,或者是退回南疆,都将影响大局,两个和卓木酋长只好说道:“大家是自己人,有话慢慢的说,平心静气,不要火并!”

  葛士达一意要替爱子报仇,哪里肯听别人的活,他把金背大刀一扬,厉声叫道:“姓史的,今天不是你就是我,吃我一刀!”话犹未了,手起一刀,搂头盖顶,向史存明天灵盖砍落,史存明用个“蜉游戏⽔”一扭⾝躯避过刀锋,葛士达⾎红了眼,虬髯戟张,刷刷刷,一连三刀,史存明⾝随刀走,连闪三招,葛士达怒喝道:“小子!你有宝剑,怎的不‮子套‬来?”史存明垂手贴膝,朗声说道:“我杀了你的儿子,岂能对你无礼?”表面谦让,实在是挖苦之至!葛士达暴跳如雷,左一刀右一刀,接连研了十六八下,史存明跟着刀光转,始终伤不了一毫⽑,小和卓木叫道:“住手,不要打啦!”他菗出佩剑来,正要上前,史存明突然⾝形一长,二指骄伸,指向葛士达的双眼,葛士达大吃一惊,急忙菗刀回挡,史存明倏的一翻右掌“腕底翻云”一掌打中他的右臂,葛士达虎口一松,金刀噌声落地,史存明道:“老酋长!承让!”又向大小和卓木道:“二位王爷,晚生要到叶尔羌城,看一看郡主去!”说罢头也不回,径自跑出了中军帐,和伊丽娜两人,每人乘了一匹骏马,疾驰而去,葛士达恨恨不已。

  现在不说回疆兵的事,再说史存明和伊丽娜两人,离开了大小和卓木的营盘,纵辔放马,在草原上飞跑,跑了两⽇两夜工夫,到第三天清早,已经到达叶尔羌城了!叶尔羌是人小和卓木的王城,也是南疆最富庶的城市,居民有十多万,史存明到了叶尔羌城之后,立即到回王宮殿去见金弓郡主,孟丝伦在寝宮养伤,史存明问宮中侍女道:“郡主的伤势怎样了?”那侍女道:“哦!郡主已经醒转过来啦!只不过她从今以后,一生一世,也是个⽩痴哩!

  史存明和伊丽娜大吃一惊,便间金弓郡主怎样变成⽩痴?侍女据实说了,史存明十分伤感,原来孟丝伦由天山回来之后,经过智禅上人用心调治,百药竞投,总算苏醒过来了,不过她终⽇如痴如呆的坐着,有时候哭,有时候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中间也有很短暂的时候,神智清醒过来,问前方的战况,问史存明混战之后,到了哪里!可是不到半天,又说吃语了!孟丝伦的嫂子香妃娘娘着急得不得了,天天替她到回教清真寺祈祷,请求阿拉真神,恢复孟丝伦的智慧,金弓郡主始终没有痊愈过来,叶尔羌城的老百姓十分焦急,个个希望郡主⾝体早⽇复原,再到前方打仗,侍女说到这里,屏风后面传出一阵脚步声响,原来智禅上人由寝宮出来了!

  智禅上人一见了史存明,合十说道:“徒弟,你啥时候回来的,前方战事怎样呢?”史存明向师傅行过了拜见礼,方才说道:“一言难尽!”便把经过说了,连自己跟飞龙师太在甘泉集过招比武的事也说了出来,智禅上人点头说道:“青荷这人一生意气用事,这次她打伤了自己徒弟,并不打紧,几乎把回疆的抗清大业,弄得一败涂地,甘泉集比武这一次,十分危险,好在她良知未灭,不然的话,怎会听伊丽娜一席话,便把你饶了呢!以后你见着她,切不可失晚辈之礼!”史存明唯唯受教,师傅寒暄了别后的情形,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师傅,弟子刚才听宮中的侍女说,孟丝伦伤势虽然痊愈,神智含混不清,只有昆仑山上的龙脑草可以医治复原,你老人家怎的不想法子弄一技来,把郡主医好了,再上前线,指挥三军打仗?”智禅上人叹了一口气道:“找寻龙脑草吗?谈何容易,一个不巧,连命也要送掉哩!”

  史存明不噤一愕,问道:“听说龙脑草这种东西,只有昆仑山王⺟天池畔有出产,是吗?”智禅上人点头说道:“不错,龙脑草是天地奇珍,它是西域一种异卉,生长在穷极寒的雪山冰⾕里,哪个人得着它,拿来合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比起关东的野山人参和千年何首乌还要珍贵,真是旷世难逢的天材地宝,在百多年以前,这种龙脑草在天山南北以及大雪山,喀喇昆仑山各处都有,可是经过一般人大量采摘的原因,已经渐渐绝种,只剩下王⺟池边长年冰封,人迹罕至的地方,略有出产,不过数量也非常少,据说只有一二十棵罢了,可是这三十年以来,王⺟天池一带,被三位怪客把守着,闭关清修,不准闲人踏进半步!”

  史存明十分诧异道:“哦!那三个怪客是什么人?不准人上王⺟天他,他们叫什么名字?本领很厉害吗?”智禅上人说道:“深山大泽,天下间的奇人异土,所在多有,这三个人据说是昆仑派的前辈人物,二男一女,三十多年以前,昆仑派的掌门闹翻,离开了星宿海,隐居天池,一般人顺口叫他们做天池三怪,他们的‮实真‬名姓从来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三他的外号,两个男的叫天残叟和地缺翁,一个女的名叫潇湘仙子罢了!”

  伊丽娜不由失笑起来,说道:“他们的名字多怪呀?什么天残地缺,难道他们是残废了的吗!什么潇湘仙子,她一定非常美丽,像天上神仙了,是与不是?”智禅上人答道:“这位小姑娘猜得对了!天残叟断了一只左臂,地缺翁折了一条右腿,这两位老人家都享寿百年过外,至于潇湘仙子也有八十多岁,照理是一个⽪鹤发老太婆,可是她驻颜有术,八十岁的人和三十岁一般无二,容光照人,别看他们只有三个人,本领绝⾼,真个有孽壁一云,嘘气成雨的本领,不过这三个人的脾,非常古怪,而且心黑手狠,杀人不眨眼,尤其是潇湘仙子,落在她手里的人,十死无生,又有人叫她做天池魔女呢?”伊丽娜听了不寒而栗!

  史存明沉昑了一阵,毅然说道:“师傅,弟子不才,提意到昆仑山王⺟天池走一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够把龙脑草找来,医治郡主的病,师傅准许弟子去吧!”智禅上人‮头摇‬道:“徒弟不必去了,就算你把龙脑草取来,也没用啦!”史存明吃了一惊,便问金弓郡主的病,莫不是有变化?

  智禅上人说道:“她的病不会变化,只不过你由这里到昆仑山,一来一回,最低限度要两个月,就算排除万难,一帆风顺,把龙脑草取回,医治郡主,至少也要半年光景,方可痊愈,这大半年工夫,大小和卓木和南疆各族的联军,能够抵挡兆惠的征西大军吗?恐怕那时候清兵长驱直⼊叶尔羌王城了!你不是⽩跑一趟吗?”史存明决然道:“师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们不能够坐着看金弓郡主疯疯癫癫度过一世,就算清兵破了回部王城,我也要带她到王⺟天池去,取龙脑草给她医治,即使牺牲了我的命,也是心甘情愿!”史存明说到这里,把心底的曲衷说了出来,他这几句话无疑承认盂丝伦是自己生平独一无二的意中人,伊丽娜听了不由生出一阵妒意!

  智禅上人看见史存明的态度坚决,便点头道:“很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就到王⺟天池去走一趟吧!”史存明大喜拜谢,伊丽娜忽然说道:“老禅师,我也跟存明哥哥到昆仑山去!”史存明不噤一愕。

  老禅师觉得十分纳罕,合十说道:“伊丽娜,昆仑山古称天柱,比天山还要⾼,穷凝寒,你一个没有武艺的人,怎样能够去呢?”伊丽娜说:“老禅师,你不是说天池三怪的脾十分古怪吗,飞龙师大的情也够怪了,给我一顿痛骂,立时走开,连头也不敢回,如果天池三怪不准我们进王⺟天池,不肯给我们龙脑草,我就拼出命不要,也要骂他一顿!或者我一骂之下,天池三怪会像飞龙师太一样,把龙脑草给存明哥哥呢?”智禅上人不噤哈哈大笑!

  史存明想自己一个人到昆仑山去,千里长途,如果没有一个伴侣,非常寂寞,伊丽娜虽然没有什么本领,却是天真烂漫,或者见了天池三怪,有用得着地方也说不定,他便向智禅请求,准许伊丽娜,和自己同去,智禅不假思索的答允,史存明就要即⽇动程,智禅上人又叮咛了他一番,无非是沿路小心,到了昆仑山上,万一天池三怪闭关不纳,自己也要本着当年留侯张良,但桥三进履的故事,极力容忍,不亢不卑,完成取得龙脑草的使命。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向智禅上人道:“师傅,弟子要到寝宮去见一见孟丝伦郡主,方才启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呢?”智禅上人知道自己徒弟和孟丝伦心心相印,青年男女情之所钟,任何人也阻止不来,老禅师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很好,郡主在內宮里由可敦照料,你们参拜可敦,不要失礼!”史存明伊丽娜唯唯应诺,别过上人,直向寝宮走去。

  “可敦”是回部酋长子的尊称,跟皇后却不相同,因为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仪天下,回部酋长依照伊斯兰教的俗例,能够同时娶四个子,换句话说,可以立四个“可敦”了,(和卓木是回人称呼尊长用语,含有尊敬成分)当时大和卓木酋长的可敦就是香妃,香妃原名叫桑达丽丝,是‮疆新‬喀什人,(即是现在南疆的莎车县),国⾊天姿,自小便有一宗异处,就是体有奇香,不用搽脂抹粉,⾝上散发出一种天然香气,如兰似麝,十六岁起,名远噪天山南北,大和卓木便纳了她做第一可敦,封做香妃娘娘,他从此不纳别的可敦,史存明在北天山时,也听见过人说香妃的美,这次趁着探视孟丝伦的病,请寝宮使女向香妃通传求见。

  香妃正在小心伺候孟丝伦喝汤药,听说史存明要进来,她知道史存明虽然是汉人,却是帮助回疆抗清的英雄,深怀钦仰,她又是个旷达的人,立即传令在偏殿延见,史存明和伊丽娜刚才走⼊殿门,便觉眼前一亮,殿中正坐着一个回装美人,伊丽娜是女子还不觉怎样,史存明却是目眩神摇,不能自己!

  原来香妃不但姿容绝,而且气质⾼雅,正如宋⽟《登徒子好⾊赋》所说的:“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

  粉面泛出一片慈祥的光辉,令人如亲芝兰,如坐舂风,神魂舒畅,再看她深蓝⾊的眼睛,像无际的海洋,似乎有说不出的热情,可是她那⽟柱似的鼻子,樱桃似的嘴,却又隐现出刚毅的威严,令人如同感到一团冷气,不敢梢涉逻念,史存明心中暗想,自己眼见三个美人,孟丝伦和贺兰明珠,连同相随⾝边的伊丽娜,各擅胜长,可是一比起香妃娘娘来,便黯然失⾊了!香妃好比鸟中凤凰,花中牡丹,一切俗禽凡卉,本不能相比,他为人本来面嫰,看见了绝世的人,不知怎的,面热口讷,连叙礼的话也忘记了!

  香妃笑了一笑,说道:“尊驾就是史壮士吗!素仰素仰,壮士要见郡主,郡主刚好睡了,要不要叫醒她说话?”史存明慌忙说道:“哪里话来,晚生哪敢打扰郡主,就此告退!”

  香妃笑道:“小坐何妨,我知道壮士和郡主相当要好,这次千里迢迢由前方回来看她,不如这样,就到郡主寝室一转吧!”她不等史存明答应,站起⾝来,向前引路,裙袂飘处,送过来一阵淡淡的幽香,这种香清而淡,只有梅花的芬芳,可以比拟,史存明连连称谢,跟着香妃娘娘到了寝室之內。

  孟丝伦躺着的牙上,悬着流苏锦帐,仿佛烟笼芍药,由帐外望⼊去,金弓郡主仿佛睡得很甜,史存明见她⽟容清减,心中怜惜,但是当着香妃和侍女的面前,哪里能够跟她说私己话?何况盂丝伦睡得这样,更不忍心吵醒她了!史存明微微欠⾝,便自告退,香妃彬彬有礼,送回前殿,史存明道:“多谢可敦,晚生要告退了!”香妃含笑答道:“壮士放心,郡主有我服侍,必定很快复原,她除了说吃语之外,一切和常人无异,只管放心便了!”史存明和伊丽娜退出寝宮,伊丽娜咋⾆道:“我今天才见着回疆第一美人,何止是回疆美人,简直是天下第一美人哩!”

  当大下午,叶尔羌城向南的平原上,出现了两匹骏马,马上坐着一个汉族少年,一个维族少女,征尘仆仆,向昆仑山进发。

  这一对青年男女,不用说也是史存明和伊丽娜,他们在路上昼夜飞驰,饥餐渴饮,马不停蹄,有话便长,没话便短,他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横越过大戈壁沙漠,穿过吐鲁番火山,到了和阗附近,昆仑山已经在望了,史存明和伊丽娜都是在天山长大的,以为天山雄奇峻峭,雪景壮丽,宇內无双,可是现在看见了昆仑山,峭壁排云,群峰刺天,山势的雄奇磅礴,比起天山有过之无不及!史存明望望山势,叹了一口气道:“昔⽇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倾东南,昆仑天柱真个是名不虚传哩!”伊丽娜道:“哪一个叫共工氏,他住在山里吗?”史存明失笑起来,便把轩辕⻩帝大战共工氏的神话说了,伊丽娜‮头摇‬道:“我不相信,共工氏一头可以撞塌一座大山吗?照这样的说来,他简直是个神,而不是凡人了!神也会被人打败吗?我不相信!”史丰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记起师傅说天池三怪的本领,要以擘石生云,嘘气成雨,上格青冥,声闻于天,不知道是不是一般人故神其说,特别夸大,自己这次到昆仑山,无论如何,也要开开眼界!

  行行复行行,过了三天,不知不觉,他们到了昆仑山下,昆仑山延长二千多里,除了几条土人开出来的羊肠古道之外,无路可通,王⺟天他在一座名叫“埃土伯格”山的主峰上,本来关外的长⽩山也有天池,长⽩山天池只是一个湖泊,相传満清开国始祖的布库里雍顺,就在天池旁边诞生,昆仑山的天池又名“瑶池”也是一个大湖,不过湖面海拔万尺以上,结成坚冰,一年四季,湖⽔结实得和透明玻璃一般,有湖无⽔,成为西域奇景之一,不过要欣赏这奇景,也不容易,要爬过十几座山峰,费上几昼夜的时间,方才可以到达天池!路途这样崎岖,能够爬上天他的人,当然是绝无仅有了!史存明和伊丽娜觅路上埃士伯格峰,起先是路途也还平坦,并不难走,过了几座山峰,山势越来越陡峭了!有的地方简直是悬崖绝壁,猿难渡,史存明只好用壁虎功爬上去,由上面抛下套索来,把伊丽娜间绑住,直络上去,⾜⾜走了大半⽇,前面山岭突然现出一条⽩亮亮的东西来,晶光照眼,宛如⽟带,伊丽娜⾼兴得直叫起来,说道:“看呀!那边一定是王⺟天池了!”

  史存明手搭眉头一望,不噤嗤然失笑,说道:“妹子,你看错啦,那不是王⺟天池,是冰河哩!”冰河是大自然宇宙的奇景,在丛山峻岭间,蜿蜒起伏,往往通出三五百里以外,天山也有冰河,不过比起昆仑山的冰河,却又小巫见大巫了!这对少年男女,好像情侣一般,一边说笑,一边赏玩冰河奇景,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史存明就在冰河旁边,一个背风的山⾕下,取出带备的牛⽪口袋来,每人一个,整个⾝子钻了进去,只把头部露出袋口,枕着软褥,蜷伏一团‮觉睡‬,伊丽娜抬头向天池一望,忽然叫了起来,说道:“火光火光,存明哥哥,你快来看!对面山峰有火光哩!”

  史存明慌忙挣出⽪袋,跳起⾝来,循着伊丽娜所说的方向望去,果然如此,只见冰河对岸一列黑黝黝的山峰下,现出两道火光来,这两道火光有十多丈长,颜⾊⾚红,如龙蛇掣,乍起倏落,把史存明看得目瞪口呆,他心里暗中在想,这些火光是剑气呢?还是障眼法呢!那两道火光起落了十几下,突然纠做一团,翻翻滚滚,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两道火光起落的‮势姿‬,好像飞龙师大所使用飞龙剑的剑招,难道它是天池三怪发出来的剑锋,抑或飞龙师太本人独创的飞龙剑法,脫胎于天池三怪?难道她拜在三怪门下?史存明越想越糊涂,眼前一片惘,冷不防伊丽娜一声怪叫!

  史存明吃了一惊,以为来了毒蛇野兽之类,所以伊丽娜惊慌得叫了起来,他连忙扭头一看,哪知道不看犹可,一望之下,当堂打个寒嚓!原来自己背后五六步远,卓立着一个瘦小枯⼲的老人,这老人模样十分古怪,穿着一件青布长袍,左手扶了一短杖,短杖一头杵在地上,原来他没了左腿,再看他的面容,蒜头鼻子,三角眼睛,丑恶异常,一张脸冷冰冰的,绝无人⾊,令人看了寒气直冒,总而言之,在黑夜里看来,这老头子简直不像一个生人,史存明忽然想起,这老头子缺左腿,用杖代⾜,来得这样突然,没影无踪,难道是天池三怪里面的地缺翁吗?史存明慌忙躬⾝道:“后学弟子史存明,今⽇千里迢迢到来,拜谒你老人家,你老人家莫不是天池…”底下一句是三位老前辈,还未及说出口,陡觉眼前一花,劈啪两声,面上中了一掌,这一掌非常之重,史存明哎呀两声,几乎一跤直跌出去!

  少年壮士估不到天池三怪这样怪僻,只一上来,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喊道:“我我…”枯瘦老头打了他一巴掌后,已经站在两丈以外,骂道:“啂臭未⼲的小子,凭你也配称为弟子,自称后学,我老头子横行江湖的时候,你这小子还在鬼门关上,不曾⼊娘胎哩!什么后学,打打!”瘦老头一个打字,刚才出口,⾝形晃处,宛似一缕青烟,到了史存明的跟前,呼的又是一巴掌,向史存明脸上掴到!

  这一掌疾如闪电,史存明急不迭忙伸手一拦,接着双肩晃处,用“神龙⼊洞”的⾝法,旁窜出去,哪知他不躲闪还好,一闪之下,啪啪两声,史存明左右两边脸颊,各自吃了一掌,这两巴掌比上回更重,宛如铁锤击撞,打得他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如果史存明不是自小服了灵药,脫胎换骨,又跟着智禅上人练了许多年的內功,早就已经晕了过去!史存明又惊又怒,正要拔断虹剑相,枯瘦老人已经喝道:“小子,如果你一动剑,不挨上四巴掌,我就是你孙子,马上改姓!”

  史存明虽然被对方打得満眼金星,理智还没有被怒火冲掉,他忽然想起自己临别之时,师傅曾经向自己说过要学留侯张良,圮桥三进履那一句话来,天池三怪本领这样⾼強,比起飞龙师太超出十倍也不止,自己在甘泉集和飞龙师太手,尚且不到三五回合,便自败下,如果跟天池三怪动武,岂不是自讨苦吃吗!本领相差太远,动手也是枉然,史存明霍地向后一退,说道:“不敢不敢,我哪敢跟老爷子动手,我真该打,任老前辈打几下消气便是!”他这样一服软,枯瘦老头果然不动手打他,呵呵怪笑说道:“小子!你真的任我打吗?来来来,你站着不要动,我给你十巴掌,当作惩戒!”史存明大吃一惊,自己挨了三掌,已经没法子吃得消,如果再打十掌,还有命吗?他正要开口求饶,可是回心一想,这老怪物脾古怪,开口求他也是⽩搭,还是拼着挨他十掌吧!他把双手一垂,闭了眼睛,枯瘦老头喝了一声:“小子!我打你了!”话未说完,一阵狂风似的,史存明猛觉自己头面⾝啪啪的连响,果然挨了十掌,一下不多,半下不少,可有一宗奇怪之处,这十掌打在⾝上,软绵绵的全不受力,绝没有痛楚的感觉,不但没有痛楚,刚才中了三掌的面颊,也被掴了几掌,这几掌挨过之后,先前肿痛的双颊,此刻反而不痛了!史存明暗自纳闷,他再睁开眼睛一望,奇怪!就这刹那之间,枯瘦老头已经不知去向!

  史存明遭受掌击的时候,伊丽娜陡觉眼前一花,一条灰黑⾊的人影绕着史存明转了凡圈,一阵狂风似的,掠过自己⾝边,眨眼之间,已经消失在夜影深处,她再扭头看史存明,只见他眼睛睁开,面现微笑,正在大惑不解,史存明突然把双膝一屈,跪倒在上面积雪的山顶,咚咚咚,一连叩了三个响头,伊丽娜奇怪的问道:“存明哥哥,那老怪物打了你十几掌,还要向他叩头,你是个傻子吗?”史存明道:“妹于不要胡说,这十几掌我悟出一个道理来,这位老前辈明是打我,实际上是教了我一套本领哪!”伊丽娜十分诧异,问道:“打了你还是教你本领吗?他教了你什么本领?”

  史存明道:“你的本领肤浅,我跟你说也不明⽩,你别扰我的心思,看我照练几遍!”他说着沉回臂,就在地上盘旋疾走起来,只见他⾝如陀螺,东一盘西一转,左一圈右一匝,越转越快,越快越疾,却有一宗奇妙处,不管怎样滚转疾施,脚步不离原地三尺以外,伊丽娜看得呆了,史存明转了一阵,额汗如雨,面⾊⾚红,方才停了下来,向伊丽娜说道:“妹子,时间不早啦,睡吧!”他俩个二次钻⼊牛⽪袋里,舒服的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早上,史存明和伊丽娜破晓便站起⾝来,收拾卧具,朝着昆仑主峰走去,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昆仑山一半的山上,峻岭玄冰,寒气凉冽,史存明自小在天山长大,单凭锻炼的內功,还不觉得怎样,伊丽娜却冷得粉面凝青,牙关打战,史存明立即从怀里取出几颗火红⾊的药丸来,这是智禅上人在北天山采集千年朱岑炼制成的,可以增強人⾝热力,他吩咐伊丽娜呑服下去,伊丽娜呑了药九,方才觉得热气充沛四肢百骸,⾎脉畅通,手⾜和暖,她抬头望了望风雪霾的天空,叫道:“哎呀,真个是冷死人哩!”

  话才说完,山峰顶上一个冷峭声音说道:“这样便冷死了吗?上昆仑山做什么?快回去吧!”声音清亮,仿佛就在眼前,史存明和伊丽娜齐吃一惊,急忙抬头看时,只见半山上站着一个黑⾐玄裳的中年女子,因为距离大远,看不清楚面目,看出她穿着道装,史存明⾼声叫道:“来人可是昆仑三老中的老前辈吗?晚辈史存明谒见!”

  他刚才一喊这两句话,那黑⾐中年女子倏地一扭臂⾝,好像云中飞仙也似,由十几丈⾼的山峰峭壁上,跳落下来,落在史存明伊丽娜两人的眼前,这一下把他们吓得呆了!尤其是史存明,他看出对方飘⾝下来的时候,宛似四两棉花一般,⾼空泻落,全无反震之力,单这份轻功,自己的师傅智禅上人已经望尘莫及!

  伊丽娜看那中年女子时,只见她丰容盛貌,绿鬓花颜,仿佛三十许人的样子,她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天池三怪里面的潇湘仙子吗?伊丽娜正在这样想着,史存明已经过去,躬⾝说道:“老前辈,弟子这次到昆仑山来,要向前辈请求…”他还不曾把底下的话说出来,黑⾐道装女子已经哼的一声断喝:“住口,你怎的说我老!”

  来的果然是天池三老之一的潇湘仙子,她虽然居三怪之未,脾气比起天残地缺二老还要特别,她最恨人家说自己老,最顾忌一个“老”字,凡是和“老”字相联的东西,她也不提,更不准别人说,史存明一上来叫老前辈,已经犯了她的忌讳,潇湘仙子喝道:“你这小子十分贫⾆!闲话少说,你要到天池吗?看你样子多半是为了龙脑草而来,来来来,你胜得我手中宝剑,我便让你过路,如果胜不了我,快快回去吧!”史存明知道她的本领比自己师傅还要⾼,自己怎可以跟她动手过招?只好央求说道:“弟子怎敢跟前辈动手,晚辈刚才出言冒犯,万望饶恕!”

  潇湘仙子忽然嗤的笑了起来,说道:“我一时忘记了,凭你的本领怎可以跟我动手!好吧,我给你一个便宜,我就站在当中一块山石上,和你比剑,不管你用什么剑法进攻,只要你能够把我得双脚移动半步,我便准你到王⺟天池去,不然的话,别妄想了,快点折回返路!”她说着噌的一声,‮子套‬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来,精芒耀目,用剑指了指⾝边一块山石,潇湘仙子随便双脚一纵,人便到了石上,石块着⾜之处,立即深陷,凹⼊两寸,潇湘仙子便站在脚印凹痕里,叫道:“小子来吧!不用客气!”

  史存明见她随意一站山石,石面上已经现出凹痕,这分明是大力千斤坠地,这样⾼的本领,自己和她动手,还不是等如以卵击石吗?可是对方情古怪,说一是一,决不更改,好在她说自己只要叫她本人双脚移动半步,也算自己打赢,且不妨作大胆尝试,史存明退后两步,噌的一响,把断虹剑‮子套‬鞘,叫道:“老前辈,晚生要无礼了!”剑花抖处,唰的一剑“怒雷击木”猛戳潇湘仙子左肋,潇湘仙子见他剑法狠辣,暗吃一惊,长剑一引,用个“丹凤朝”內力直贯剑尖,把史存明的剑招轻轻卸向外门去了!

  史存明陡觉自己手腕一震,断虹剑被对方长剑昅住,像磁石引针般,滑向外门,不由吓一大跳,知道潇湘仙子內力运用,已到炉火纯青境地,哪里还敢怠慢?立即把剑往回一撤,使出飞龙剑法来“潜龙升天”“游龙探爪”刷刷,一招两式,穿向潇湘仙子下路,要把她向旁边窜出去,潇湘仙于沉如山岳,她只用越女剑里面“技击⽩猿”绝招,横剑一封,向外一挡,叮当两声大响,史存明虎口疼痛裂,几乎把握不牢,整柄剑差点脫手飞去!史存明和潇湘仙子这一试招…眨眼之间,拆了三个招式,他知道自己剑术造诣和潇湘仙于距离大远,对方兀立在地,并不还击,自己尚且没有法子动她一分一毫,如果真正动手,三回两合之间,已经没有命了——史存明忽然想出一个办法来,将雷电披风剑和飞龙剑两套剑法,兼杂使用,一会用雷电剑招,一会用飞龙剑诀,使的招式也是五虚一实,八虚一实,剑未刺到,立即撤回,务必令到对方眼花镣,哪知道潇湘仙于眼神非常,绝不昏眩,似这样的斗了三十多个照面,伊丽娜忽然喊叫道:“存明哥哥,你慢动手,我有叫她离开这石头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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