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什么意思?”尹飞翔完全不明⽩个中含义。
“都是因为我爱她,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爱引起的…”
随着谭峰的细说从头,尹飞翔的表情由不可置信渐转为沉,他握着妹妹冰冷的手,亟将她护在羽翼下的动作愈来愈明显,直到他将妹妹整个隐在他背后,他终于对谭峰发出怒吼。“马上解除婚约!我不会允许我妹妹嫁给你,我相信我⽗⺟也不会允许!”
“哥!不行…”尹翩翩在昏沉中被吓醒,扯着哥哥⾐服求情。
“飞翔!你不能这么做!”
“我妹是个正常人,可是现在为了与你相爱,却变成这副随时要挂掉的样子!谭峰你于心何忍?!爱是给予对方幸福和快乐,而不是一⾝的病痛!如果你的爱是建筑在一个诅咒之上,那么你就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尹飞翔的指责针针见⾎。
谭峰霎时哑口无言,除了等同伤害的爱,他的确什么也给不起。
“无话可说是吧?”
“对于你的指责,我是真的无话可说,可是我真的爱翩翩,我相信爱会化解一切…”
“你的爱并不能化解一切,你的爱是伤害!你可别忘了,你的爱是伤害、是诅咒!”尹飞翔更加不留情的对他咆哮。
“我…”谭峰从来没被人这么无情的指责,但他又无以反驳,因为尹飞翔的每一句指控都再实真不过。
“哥,我要嫁给谭峰。”在争吵声中,尹翩翩虚弱的说着。
“翩翩…”听着心爱的人细声要求,谭峰的眼中瞬时泪光闪烁,中的感动让他再也开不了口,只能深切凝望着她。
她从来没有这么明显且坚定的表达出她对他的爱,这声有气无力的“我要嫁给谭峰”却雷霆万钧的击撞着他的心。
“不!你不能嫁给他,你必须离开他,离得远远的!”尹飞翔耝鲁的将妹妹拉起来搂在怀中。“谭峰,你自己看,世界上有哪个女孩子谈恋爱谈成这样的?她晕到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条人命呀!你怎么忍心?”
他是不忍心,但他不能割舍!
“请将她给我…”矛盾之中,谭峰想将尹翩翩拉过来,却遭尹飞翔断然阻止。
“不,我不能将她给你!谭峰,该是你放弃的时候了!”尹飞翔将虚软的妹妹打横抱起。“哥带你回家。”
“哥,我不要回家…”尹翩翩举起没力气的手伸向谭峰。
就在谭峰与她的手握在一起时,尹飞翔将⾝子一旋,冲开他俩的手后,飞快地走向停在店门口的车子,接着,他回头对谭峰说道:“谭峰,请相信我对你没有敌意,但我有义务保护我的妹妹,而你绝对没有权利非要她忍受你这样充満伤害的爱不可。即使她愿意,你也该自动回避、终止这段感情才对。请你冷静想一想,你真能顶着这个诅咒爱翩翩一辈子吗?若不能,为什么不趁早收手?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请你收手。”
谭峰的手停在半空中,此生第一次觉得这么无能为力,更没有权利从尹飞翔手中夺回他深爱的女人,只能眼睁睁目送他们离去。
是条人命,没错!他的爱正威胁着一条人命!
他不能再昧着良心故意忽略这个事实…但他真能收手吗?
放手去爱,爱得那么执著而強烈,他怀疑自己本没有收手的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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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翩翩被尹飞翔架回家去之后,形同被噤⾜,紫依念早餐店被迫停止营业,而婚事的部分更由⽗⺟亲自出面告知谭家,一切都不算数了。
“我不要退婚…”得知婚事已经告吹,尹翩翩大声议抗。
“退婚是为你好!翩翩,你理智的想一想,你真愿意昏沉沉地过一辈子?”真是名符其实的爱昏头,不知死活啊。尹飞翔恨不得一掌打醒妹妹!
“我既然已经爱上他,我就要试着习惯和忍受。”
“你别傻成这样!爱到昏头,这世界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了!”简直是琊门!
尹飞翔愈想愈觉不可思议,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已是千真万确,他就不容许自己的妹妹深陷其中,他要拉她一把。
“我知道这很傻,可是哥你知道吗?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明知跟谭峰在一起我的⾝体就必须承受莫大的痛楚,可是我的心里面却好満⾜,只要想着那是他爱我的方式…”
“你真是疯了!难道你真把脑子给晕坏了吗?你能不能清醒点?你试着回想看看,你跟谭峰在一起,什么时候是清醒的?当你还清醒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尹翩翩顿时无言以对,的确,在与谭峰相识初期,她还没晕得很严重的时候,她是一直要躲避他、逃离他的。
难道她真是在意识模糊中任他牵着鼻子走吗?
他爱她,她傻傻的接受,他要求她将心给他,她也未曾多加考虑就放开心付了她的感情,然而这一切真是在她失去神智之下所衍生出来的后果?
她真是在受诅咒之下谈了场不知所以然的恋爱吗?
回想与谭峰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深邃的眼神随时教她天旋地转,昏沉与黑暗占了她记忆的一大半,她真能这样过一辈子吗?
他的爱是诅咒?是梦?还是一场几可真的魔幻奇术?
对…哥哥说得似乎很对,她不能再这样糊下去…
她的世界本来是光明万丈的,绝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而导致生命⽇月无光…
但是,她真想与谭峰清楚的切割吗?
“哥,请让我出去见他一面,让我跟他谈一谈,好不好?就算分手,我也要好好的跟他分手,而不是像现在连珍重再见都没说就分开…”她一定要去见谭峰一面,与他把话说清楚,如果他能支撑她此时摇摇坠的信心,那么她就是闹家庭⾰命也非要嫁给他!
在意志摇摆又备感旁徨的这一刻,她要依他的举措和作为来决定长久以来两人在雾中打转的爱情是否继续,抑或全数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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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突然告吹,谭家人在错愕之中也很快地了解事情的症结。
是他们理亏,尹家人会強力反弹这桩婚事也是天经地义,任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受诅咒的男人而有命不保之虞。
“儿子,妈对不起你。”难得周仁美知道事态严重了,一早碰见儿子时,便心怀愧疚、低声下气地道歉。
谭峰心事重重地与周仁美错⾝而过,没说什么便出门。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见尹翩翩一面,但是他若执意这样做只会伤害她更深,每思及此他便裹⾜不前,再也不似以前为爱不顾一切、超有行动力的谭峰。
讽刺吧?世间每对相爱的男女都希望彼此爱得愈深愈浓愈有保障,偏偏他不行!
他的爱不是保障,而是一种荼毒!
什么世界!相爱本来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却给爱神搞得万般复杂而无解!
收回该死的诅咒,让我尽情爱我的女人!
忿忿难平地按下电梯钮,谭峰板着脸孔等待电梯到来,旁边一位香⽔噴得快熏死人的姐小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瞧,像是准备随时与他搭讪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梯一楼一楼地停,却迟迟不在他面前开启。
连电梯都跟他做对,久等不来!
正当他转⾝想走楼梯时,那位姐小突然拉住他,二话不说,眼睛一闭便往他怀里一倒,全然不醒人事。
“喂!姐小,你怎么了?!”谭峰托着那女人的⾝子,大声呼唤她。
此时说巧不巧,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门,谭峰猛地抬头正想开口请人帮忙,然而当他瞧见站在电梯口那个与他眼神紧紧相接的人,竟是他最爱的尹翩翩时,他刹那间的狂喜却迅速转为忧郁,他竟不知如何解释眼前的景象。
“你?!”尹翩翩満脸惊骇,中很快地累积起一簇怒火。
“翩翩,她晕倒了,快帮忙打电话…”
“我没瞎,当然看得出来她晕倒了!而且我看得出来,她是被你电晕的!”尹翩翩声音陡地拔⾼,在极端的怒气之下,晕眩感竟明显败下阵来,此际她对他眼中的狂爱丝毫没有感觉,整个人不但不晕反而清醒到不行。
从来没有过的清醒…这男人到处放电,到处电晕人,天杀的可恶!
气死了,她尹翩翩竟然还差点嫁给这种处处放电留情的男人!
“她不是被我电晕的,你误会了,翩翩你真的误会了!”谭峰急着解释,直想将手中的女人抛开,但道德心又不允许他那样做,只能任那女人待在他怀中。
“谭峰,难道你要跟我说这是巧合?”
“这是意外!”
“那么天晓得在你一生中,这种意外还会发生多少次?我怎么敢去想像你这一生当中,究竟要让多少个女人为你这样晕死晕活?”
“尹翩翩,请注意你的措辞,你可以不听我解释,但你不能随便栽赃我!”说着,谭峰将怀中女人平摆在地上,本想先放着她不管,但思及这女人也许命正有危险,他绝不能袖手旁观,于是他未再分心理会尹翩翩,而开始了一连串打电话寻求支援,对那女人施予各种可能的救急动作。
他的举动看在尹翩翩眼里,只觉得他是在心疼那个女人,回想以前她昏倒时他也不曾那么心急,她就气得快死掉!
“谭峰!我讨厌你…”长声怒吼完毕,尹翩翩扭头跑掉。
狠狠在心里发誓,她再也不要跟这个心花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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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谭峰忙完救人的事之后,立即回头前往紫依念早餐店找尹翩翩,不管她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俩最后会有什么结局,他就是不能让地带着“谭峰是个处处留情的男人”的误会,而与他分手。
男子汉大丈夫,分手可以,但绝不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她可以认为他命中带赛,但绝对不能误认他是风流鬼,因为他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从头到尾就只爱她一个。
紫依念早餐店门外仍然贴着暂停营业的告示纸,二楼套房她似乎也一直没回去过,她的机手更是直接关机,家里电话也接不到她手中,看来他若要见她,就只能上她家去找。
问题是,尹家的人又怎么可能再允许他进门?
谭峰在平凡不起眼的尹宅门前下车,燃了烟有一口没一口的菗着,决心守株待兔。
前不久才満面舂风的上门提亲,如今却落得只能在门外菗烟徘徊。
“不得了,谭峰竟然在门外晃来晃去耶!”尹妈在楼上台晾⾐服,一眼就看见谭峰守在家门口,她紧张的朝屋內大喊。
“要不要请他进来坐一下?”尹爸固然不承认这位无缘的女婿,但天生软心肠的他仍不忍见谭峰在那儿空等。
“别理他!”⽗⺟有点想要发慈悲,倒是尹翩翩语气决绝又无情。
“好吧,那就别理他。”尹爸尹妈正好放心,显然女儿已经对害她一天到晚头疼的男人死心了…
她也死心得真快,这倒令他俩颇为不解,明明女儿看起来很爱谭峰的样子,就算家人反对这门婚事,凭她倔強的个,按理也没那么好商量,但见她早上出门又回来后,态度就跟之前全然不一样,难道她是真的想通了?
若真想通,做⽗⺟的倒也欣慰,怕就怕她不知发生什么难过的事却闷在心里不肯讲。
“女儿呀,你没事吧?”尹爸不放心地问。
尹翩翩偷偷偎在门旁,引颈望着楼下谭峰的⾝影,本没听见老爸的问话。
“我说女儿啊!听你哥说,你早上是去跟谭峰正式谈分手,爸爸认为你做得很好,我们做人做事就是要说清楚讲明⽩,不管结局怎样,就是要跟对方有个代,这也就是爸爸一向教你们的,凡事要负责任…”尹爸说了老半天,女儿仍然望着外头,一点回应也不给他。
“女儿喂!爸爸在跟你讲话哪…”尹爸提⾼摆明要讨好的声调,试着再引起女儿注意,无奈仍不被理睬。
“他为什么不走?等在那儿有什么用?”尹翩翩喃喃自语,一睑懊恼,但与其说她懊恼着他的守候,不如说是她心疼不舍!
向来那么⾼傲自负的男人,被关在门外的落寞样,真不适合他的尊贵形象。
“女儿你心疼他喔?”尹爸讨好的声音再度试探。
连老爸都看出来她在心疼,气死了!为什么她就一心悬念着他呢?他是个处处留情的心花男人呀!
尹翩翩咒骂自己没骨气,耍狠狠不起来,可恶的是,这么远远的望着他,她仍不可避免的直犯头疼!
但一想到早上他心急如焚地拥着那个女人、贴心为她救急,连理她的时间都没有,她就一肚子火!
脾气一来,火一点,什么头痛、晕眩的,全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充満⾎腥暴力的念头…想劈人!
劈他八块再剁碎!
“爸,⼲脆去劈了他!”尹翩翩双拳紧握,眼睛窜着怒火,教唆亲生⽗亲去劈人。
“不要吧?女儿!”尹爸吓得花容失⾊…不!是吓得老脸发⽩,摇着手倒退好几步,生怕自己不去劈谭峰,反过来会被女儿劈。
“爸!”尹翩翩猛然回头,怒瞪吓得缩成一团的老爸。
“女、女儿,有话好说…”尹爸已经躲到椅子后面去了。
“爸!”尹翩翩语气由重转轻:“我说说而已。”
“喔喔,那就好、那就好。”吓破胆的尹爸重新冒出那颗一百烛光的秃头来,对着女儿嘻嘻笑。
“我觉得…将台的花盆砸下去比较省事。”
“啊?!”尹爸呆了好几秒,突然见鬼似地叫了起来直往厨房跑,跟尹妈求救去。
哎…尹翩翩并不想将花盆砸下去,她最想做的其实是投⼊谭峰的怀抱里。
可又想到他的怀抱并非专属她一人,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女人晕在他的拥抱中,她就不能平复怒气,反反覆覆,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将自己搞得快疯掉!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心底的声音清晰且响亮,她抚着心窝处,只觉得自己已经忍不下去。
现在就下楼!
尹翩翩心意才定,正飞奔至楼下,却听见一声响亮的引擎声由近至远,瞬间消失…
待她火烧眉⽑地打开家里大门,屋外已经没了人影。
你就不能多等一会儿呀?!你急什么呀?!
将门当成没耐的臭男人,尹翩翩怒气冲天地一甩而上,就当作甩了他一巴掌!
她刚才真该当机立断,用力将花盆砸下!
至少,至少这样他就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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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峰被⺟亲十万火急地叫回家,原因竟是早上那位昏倒在他怀中的女人登门来道谢,但令他错愕的是,周仁美竟也跟尹翩翩想的一样,以为她是被他电昏的!
“儿子,变心变得太快了吧?竟然又电晕了一个!你最近是怎样?火大电力強是不是?”他一回到家,周仁美堵在门口将他往外拉,低声问着。
“妈,不是我!怎么连你也这样想?很糟耶你!”谭峰睑⾊难看。
“不是吗?我误会了?”周仁美不放心地问。
“对,一切是误会。所以你不要再说话了,行吗?”谭峰严正警告⺟亲。
“行,行。”周仁美连声应答,然后夸张的展开亲切笑脸,向那位姐小去。“王姐小,我儿子回来了!”
“谭先生,我是特地来跟你道谢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王小玟从沙发上站起来相,全⾝名牌服饰的她,跟一般的富家千金没两样,而且香噴噴的,极端呛鼻。
“不客气,没事就好。”谭峰礼貌地回应,与她保持着距离。
她实在香得太厉害了,香到他怀疑她早上本是被自己的浓香给熏昏的。
“我从小⾝体就不好,加上太累,有时候就会突然休克…我真是的,才刚从国外回来,就给邻居添⿇烦。”王小玟自嘲了一下。
“原来是邻居呀?”周仁美笑问着。
“嗯,我是王子企业王大友的女儿。”王小玟直接呛出她老爸的大名,反正她老爸也颇有名气,而且同住在纵横天下,大家普遍有概念。
“喔,原来是王董的女儿呀!长得真漂亮…”周仁美突然打了个噴嚏。“不但漂亮⾝材也很,而且好香,呵呵。”
还会自己圆场!谭峰真服了老妈。
“谭伯⺟过奖了。”王小玟大方将赞美全收下,转而望着谭峰。“谭大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可以。”见儿子一脸森很不近人情,为了培养邻居友好关系,周仁美便自作主张代儿子回应。
“谭大哥,为了答谢你,我明天晚上请你吃饭,好吗?”王小玟热情邀约。
“王姐小不用⿇烦了,帮一点小忙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你,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何况我爸爸也认识你,他直夸你是个好人,提醒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你。”王小玟语出诚恳,表情也认真。
“我一向很忙,实在菗不出时间,王姐小,我真的很抱歉。”谭峰仍是对这饭局不感趣兴,也觉得没必要。
按理说,她害尹翩翩误会他,他心里很不痛快,就算她不是故意,但时间上的巧合,着实造成他的困扰。
他与尹翩翩婚事告吹,两人感情正值逆境,偏偏这位王小玟姐小又好死不死半路杀出来雪上加霜,他怎可能对她太友善。
“那…这是我的电话,你有空时跟我讲一声,好不好?”王小玟脑筋一转,顺手给他一张只印有名字和电话号码的小名片。
谭峰迟疑了会儿,基于礼貌,他终是接下了那张名片。
“谭大哥,那就这样喔!我先告辞了,伯⺟再见。”王小玟笑容満面的告辞。
“这女孩看起来很活泼。”送走了客人,周仁美兴致⾼昂地发表观感,但见儿子摆臭脸,她马上将声音收小。“可是当我谭家长媳绝不够格,喔?儿子?”
还在提长男的媳妇?!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真要追究起来,罪魁祸首是她,她理当尽最大的力量给予最大帮忙,可成事不⾜败事有余是她的唯一专长,他这做儿子的即使怨怪她,也觉得太浪费心思,⼲脆不理,省得心烦。
谭峰瞪⺟亲一眼,迳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