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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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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噶达娃村

  “那个笨女人,她什么都说出来了!”阮筱裳愤恨地咬著贝齿。

  “想必现在殷胤翱一定对你恨之⼊骨,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萨噶达娃静静地看着⽔晶球,低声地说道。

  “是她我的,就别怪我不客气。”阮筱裳恻恻地笑着“她既然说了出来,就是我出杀手鐧!到时心碎至死,怕也是由不得她自己控制的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要这么做!”她恶狠狠地望着⽔晶球中的人儿,眼中倏地闪过一抹酸楚。

  即使她从中作梗,浓烈的爱还是把他们紧紧在一起。

  她真的能分开他们吗?她不知道。

  思及此,她心中的酸意却愈加扩张。

  不,她不容许他们永生都这么绵著!

  ************

  “婕妤,我爱你。”殷胤翱深情款款地道。

  “嗯,可是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她哀怨地道。“你必须把香薷明珠给我,我们才能相守一生,然后慢慢变老,再死去。”

  “不能永生?”殷胤翱惊骇地看着她。

  他双手一用力,推开怀中的她。

  “没有人能阻止我得到永生!你也不可以!”他扭曲著面容。

  “胤翱,可是我爱你啊!”她哀伤地诉说著。

  殷胤翱指著她,目露凶光。“你休想用爱阻止我永生!去死吧!”

  尖锐的小刀直直揷⼊她腹中,殷红的鲜⾎迅速流出…

  “不…”阮婕妤惊骇大叫。

  恶梦…还好只是恶梦!

  她冷汗涔涔,好可怕的梦。

  如果这份爱情,变成了世俗的望之争,谁会得胜?

  她的心愈加沉重,原以为一切难题都已刀而解,但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事…香薷明珠…没有了香薷明珠,他们的未来,只是空谈。

  她的心纷不休,似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搅成一团浆糊。

  不想了!什么事都不想了!

  她烦闷地紧闭双眼,不停地辗转反侧,想要甩开脑中恼人的思绪,那股思绪却越发人。

  这无眠的‮夜一‬真的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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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一道出去?”殷胤翱唤了唤神⾊憔悴的阮婕妤。

  “嗯…”她转过⾝,面容透著苍⽩与无力。

  “怎么了?”殷胤翱惊讶于她的苍⽩。

  “睡得不好。”她淡淡地答道,眼眸忽地闪过一丝凄楚。

  “还在想什么事?”难道经过昨天的坦然以对,还有什么事情让她烦恼?

  “没有…”她轻轻‮头摇‬。“只是做了个恶梦,然后便夜不成眠。”

  “看你,一个恶梦便能使你夜不成眠,梦中之事如何能当真啊!”他轻笑。

  “嗯。”她轻轻颔首。“那一道出去吧。”

  “你今天就别出去了。”他关心地道。“好好在家里休息。”

  “不,我在这里既已是不能眠,倒不如出外舒展一下⾝心更好。”

  “好吧。”殷胤翱略一沉昑。“我们走吧!”

  凉风萧瑟,吹得落叶纷飞。倩人如盈,踩得落叶沙沙支离破碎。

  已经⼊秋了,阮婕妤穿著那盛夏时节穿著的轻⾐罗衫,已微觉凉意,不噤轻缩了一下脖子。

  “过些时⽇,我再到集市买些御寒的冬⾐给你。”殷胤翱温柔地浅笑。

  “没关系,并不会很冷。”

  “知道吗?”他眸⾊一深。“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要死撑。”

  闻言,她的心为之颤抖。

  她轻轻应声:“嗯。”不觉间,两人已来到溪流旁,碧波漾,载著満地落叶,流向那不知名的远方。

  跳跃的鱼儿已深⼊⽔底,躲避寒风去了。

  唯有那近乎光秃的参天树木,依然傲然屹立著。

  坐在青葱的草地上,殷胤翱如行云流⽔般地落下一笔一画。

  天山共⾊,山⽔一线问,云雾如絮,令人不噤心醉神驰。

  无眠了‮夜一‬,阮婕妤只觉得脑中一阵紊,浓厚睡意悄然袭至。

  半晌…

  “婕妤。”他恍然回神,想起⾝边的她。

  没有回应。

  “婕妤?”他转过头去,却见倩人已鼾睡在草地上。

  他轻勾起嘴角定向她。

  她睡著,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没有心机,完全没有。她就这么安详地睡著,宛若清灵仙子。

  凉凉秋风吹起她的几丝云鬓,一种奇怪的情绪在他前态意滋长著。

  相爱,并非只是发乎情,止乎礼,这其中还掺杂著多少幽深的‮望渴‬?

  这对于她,是伤害…还是幸福?

  他不知道,他纵然活了三百多年,亦是一个未经情事的人而已。

  他缓缓举起手,情不自噤地帮她理好已被吹的秀发。

  “呃?”

  向来浅眠的她迅速被惊醒,却对上他温柔离、如梦似幻的眼。

  一时间,她怔住了。周遭的气氛氤氲暧昧,充満著致命的温柔与情丝。

  像⾜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她紧张得手心冒出冷汗。

  相对无言,唯有沙沙的风声,却吹不进他们眼角眉梢间密织而成的情网。

  她缓缓垂下眼帘,像是在告诉他她的意愿。

  要穷尽多少个轮回的修炼才能躲避如此致命的惑?他终于明⽩了,以往的清心寡,并不是真正的超然脫俗,而是没有遇上真正令他心动的人儿。

  一旦遇上了,谁也逃不掉那旑旎多情的惑。

  他缓缓欺⾝上前,似是犹豫,又似是珍惜,带著更多的小心翼翼。

  他眼波中绽著深沉的爱意,眼中透著悸动的情意。

  像是过了许久,他冰冷的双覆上她同样冰冷的办,却不可思议地温暖了两人。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不断萦绕。

  初尝人事的两人显得生涩不安,但那吻却又是如此甜藌醉人。

  她微昅一口气,引领他更深⼊的‮略侵‬。

  略显生涩笨拙的⾆尖采⼊她齿问,送⼊他清傲绝冷的气息,与她绕不清地绵著,品味著她馨香的芬芳。

  过了许久,直到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消耗殆尽,两人才放开彼此。

  浓重的息声回在空气之中,这才发觉彼此竞忘情到连呼昅也忘记了。

  两人‮涩羞‬地望着彼此,像是无法置信彼此问的‮望渴‬竟是如此浓烈,又像是羞窘得无法开口。

  “我…”殷胤翱开口。

  修长的指尖轻按住他的办,阻止他的言语。

  她轻轻朝他摇了‮头摇‬,嘴角勾起一抹浓甜的笑意。

  他心中一动,宠溺地把眼前的人儿拥进怀中。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时此刻一切言语都显得多余,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感受到爱与被爱的幸福。

  朝晖把相依相偎的两人⾝影拉得很长…

  只管幸福,哪管他人哭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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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幸福是会遭神妒忌的,也许是因为神一生寂寞,所以才容不得他人幸福,乐此不疲地拆散有情人吧!

  谋正秘密地进行著…

  阮婕妤只感到如坠梦中,轻飘飘的风,像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她蓦然睁开眼,只觉眼前⽩茫茫一片;脚下一片软绵,像踩著一大堆棉花。

  远处赫然站著一名女子,黑⾐黑发,带著神秘且妖娆的气息。

  “是谁?”她能够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轻怱的,怀疑的声音。

  女子转过⾝来,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她就那么快、那么迅速地来到她的面前。

  萨噶达娃!

  “才二个月不见,就忘了我了?”她险诡异地笑着。

  她不置可否地望着她,代表默认。

  “真不愧是爱得惊心动魄、旁若无人啊!”她狂地笑着。

  她微微一扬眉。“你说话还是这么爱绕圈子。”

  “你打算好怎么取得香薷明珠了吗?”她似是没有听到,自顾自地问著。

  阮婕妤不噤打了个寒颤,与殷胤翱在一起的⽇子里,她快乐得忘了她们的约定。

  纵然是这般,但她没必要将不安在萨噶达娃面前表现出来。

  “还有四个月,不是吗?”她脸上流露出悠然不迫的神情。

  “最近你找些时⽇到我这儿来一趟。”萨噶达娃没有追问下去,倒是冷不防地冒出一句与约定不相⼲的话。

  “为何?”她挑眉问。

  “我要给你看些东西,总之,你来了就知道了。”她微微一顿,用不容反驳的口气道:“你不可以不来,若是不来,就代表你放弃了,知道吗?”

  阮婕妤双微微动,言又止。

  “我会等你,一个月之內,你必定要来此一趟。”

  撂下话,萨噶达娃的影像渐渐散去。

  下一刻,阮婕妤如坠地面。

  她霍地睁开眼,发现已是旭⽇初升之际。

  罢才发生的一切恍若作梦,感觉却又那么‮实真‬。

  她轻轻下了杨。

  筱裳呢?她望着空空的位若有所思。

  她已经接连几⽇未看到她…

  算了,哪管得了这么多事?

  眼下最令她感到困扰的,是该如何取得香薷明珠。

  怎样开口敦他舍去长生不死,甘愿做一名平凡人?

  若是这般刻骨铭心的爱情敌不过长生的惑,敦她情何以堪?

  她怕这只是她要来的温柔,而不是真爱。

  她输不起,输不起整颗心!

  没有爱过的人,永远不明⽩害怕失去的感觉,那是怎样的恐惧与悲哀啊!

  烦扰的思绪使她的意识一而再、再而三地混著。

  梦中,他那‮求渴‬永生的狰狞面孔似乎就在她眼前,宣告爱情的逝去。

  这梦,是不是事实的前兆?暗示著她现在的幸福只是太下七彩炫丽的气泡。

  一旦泡泡破灭,人心亦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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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你总是心神不宁。”殷胤翱放下手中的⽑笔。

  “是吗?”阮婕妤‮头摇‬。“我…”

  话末说完,便已被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打断。

  殷胤翱微微蹙眉,但仍然上前去开门。

  门一开,猝不及防地,一道苗条的人影因木门的突然打开而重重摔到地上。

  一看见来人,殷胤翱眉头不噤锁得更深。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殷胤翱淡淡地说,却掩饰不了语气中的厌恶。

  阮婕妤转过头来,直直地望着地上的人儿。

  只见阮筱裳踉踉呛舱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満⾜不堪的污泥与泪痕。

  “婕妤。”她没有望向殷胤翱,而是对著阮婕妤说话,声音沙哑而疲惫。

  “出去。”阮婕妤轻声说道,似乎不是在赶人出去,而是像在商量一件什么事,温和而轻柔。

  “我…”她略略张嘴,尴尬得说不出话。

  “我说了,出去。”阮婕妤冷声道,这回带有几分不耐烦。

  “原谅我!”阮筱裳突然往地上重重一跪,登时泪如雨下。

  阮婕妤⾝子微微一颤。

  她是何等骄傲的人,而今却为了得到她的原谅而下跪,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现在才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殷胤翱漠然地谴责。

  阮筱裳没有答话,只是不停地流泪,似⾜要把一生的泪⽔流光才罢休。

  饶是如此,她仍旧看着阮婕妤,眼中尽是愧疚。

  阮婕妤轻轻别开头,⼲脆闭上双眼。

  这一切都是圈套!她试著说服自己,不去理会阮筱裳。

  “我知道我不应该奢求你的原谅…是我伤你太多。”她无力地垂下头。

  阮婕妤背对著她。

  她不能心软,难道她这么简单的请求,就可以抵销所有她做过的一切吗?

  “但是,我还是要跪在这里,因为我想得到你的原谅。”她双手支地,泣不成声。“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不要失去我唯一的亲人,我伤你太多太多…对不起…”

  曾经有多少次,她望着这个称之为姐姐的人,希望从她的⾝上找到一点亲人的感觉。

  曾经有多少次,她以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她的所作所为,换得的,却是她嘲弄的笑容。

  当时的她只感到痛心。

  其实,只要当时她肯说一句对不起,她就会原谅她,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如今,她早已心灰意冷。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拼命睁大双眼,阻止泫然滴的泪⽔。

  “我们终究是⾎脉相连…只要你原谅我,我会弥补你受的苦…我会…”

  “不。”阮婕妤感到喉咙一片‮辣火‬。“正因为我们⾎脉相连,所以我绝不原谅你!”

  若是让不相千的人这样对待,或许她并不会伤得如此重。

  但,阮筱裳不同,她曾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然而,希望一次次的粉碎,那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到…已然⿇木!

  当时没有杀她,已是一个错误。她还没有笨到要重蹈覆辙!

  “好,我走。”阮筱裳绝望地说。“如果这样做,你会快乐的话。”

  阮婕妤没有说话。

  阮筱裳勉強站起⾝。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殷胤翱,望着她惨⽩的脸⾊,没有任何动作。

  这件事,他没有权利揷手。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失魂般,阮筱裳如破碎的布娃娃,蓦然倒地。

  “筱裳…”

  ************

  是夜,暮云靉叇,笼罩著黑夜,著心神。

  一灯如⾖,上人儿紧抿双,脸⾊惨⽩得不似人。

  “她是几天几夜餐风宿露,所以才体力透支,以致昏倒。”大夫抚著花⽩的胡须缓缓地道。“待老夫开几帖安神养⾝的葯,服用后,再过几⽇便可完全康复。”

  “大夫慢走。”殷胤翱拿著几两碎银朝大夫手中塞去。

  “好说,好说。”大夫呵呵笑道。

  送走大夫后,殷胤翱再度回到边。

  “我应该原谅她吗?”阮婕妤坐在边,望着昏睡的阮筱裳。

  “我不知道,只有你能决定。”殷胤翱搭上她的肩。“如果你不恨了,那就原谅她吧。”

  不恨了?“说不恨她是假的,可我并不想恨她。事实上,我一直念著这份亲情,但…”她轻叹一口气。“我不是神,我没有善良到可以就这么原谅她而不计较,我没有那种襟,也没有那种气度…不,不要叫我不恨她,我会动摇,我真的会动摇。我知道自己也许并不那么恨她,但是我真的很怕,很怕…”她摇著头,像想甩掉什么。“我怕我原谅了她,她又会来伤害我,我已经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殷胤翱凝视著她良久,未了,似好笑又似无奈地叹息。

  “我不会叫你恨她,亦不会叫你不恨她。”殷胤翱平静地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能介⼊,所以不能管,更没有资格管。你就清楚地看看,看你的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的心?

  她望着躺在上的阮筱裳,茫的双眼渐渐变得澄清。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的神⾊变得平静。

  “我们得去熬葯了。”他挑起房帘,笑着对她道。

  “嗯。”她立即而站起⾝。

  希望这次…她的决定是对的。

  ************

  木盆中盛放著冰凉的冷⽔,阮婕妤不停拿布巾在⽔中洗著。

  上的人儿痛苦地呓语。

  “为什么会这样?竟然得了风寒。”阮婕妤蹙著眉。

  “大夫说这是几⽇餐风宿露,以致寒气人⾝。”

  “庸医。”阮婕妤毫不客气地啐骂。

  “婕妤…”上的人儿眼睫微动,声若游丝。

  “休息吧,我会照顾你的。”阮婕妤将冷布敷上。

  似乎服下定心葯,阮筱裳没再说什么,沉沉睡去。

  阮婕妤则开始‮夜一‬忙碌的照顾…熬葯、喂葯、换布、擦汗…

  终于,在第二⽇,阮筱裳的病情终于好转许多。

  而‮夜一‬无眠的阮婕妤,看起来憔悴不少。

  “婕妤。”阮筱裳此时已可以起⾝行走。“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也许是吧。”她豁然一笑。“我想,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毕竟…呵呵…”她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来吃饭了。”殷胤翱在外面喊道。

  “来了。”阮睫妤应道,轻快地跑出房间。

  阮筱裳在房间,步伐缓慢地往外走,神情有些怔然。

  一切如她所料进行著,可是这么做,她心中真的会快乐吗?

  “吃完饭就去休息,别累著了。”殷胤翱眼中満盛著关怀,对著阮筱裳说。

  “我知道。”阮筱裳笑了笑。

  会的,她真的会快乐,只要殷胤翱的爱统统给了我…

  绝对不会错的!

  阮筱裳敛起眼中的惑与凶狠,若无其事地定向他们。

  计画依然进行,不著痕迹地进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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