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纪宅。
觥筹错、⾐香鬓影,此时的纪宅正在举办宴会,宴会的主角是纪家的掌上明珠…纪语荷。
纪家的大家长纪刚是正丰行银的董事长,前一阵子出资援助⽇罡行银免于倒闭的危机,两家因此结为知,⽇罡行银的董事长严钧楷感念这份恩德,有意与纪家结为亲家。
这次宴会的目的,主要是安排两家子女见面,互相悉一下彼此未来的另一半。
这样的宴会,⾝为纪家的养女,纪宓凡本来是不需要出席的,但基于养⽗⺟的坚持,她不得不盛装出席。
一个月前,纪刚与老婆穆予到慈心育幼院领养纪宓凡,一来是为自己的女儿找个伴,二来是为了提升形象,⾝为金钱主义至上的行银界知名人士,纪刚在名与利兼得的情况下,还贪心地想再得到“慈善家”的名号。
原本以为进⼊人人称羡的纪家,从此可以过着⾐食无忧的生活,孰知,纪宓凡在纪家的地位远不如女佣,除了每天有做不完的家事之外,还得随时听候纪语荷及穆予的差遣。
从小到大,⾝为儿孤的她,最望渴的就是拥有一个家,这件事对寻常人来说,本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对她而言,却是上天赐子她的最大恩泽。
育幼院院长临行前的谆谆告诫:做人要饮⽔思源,且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她一直谨记在心。
因为这些话,即使自己的境况艰困,她仍然紧咬牙忍过去,只因,她已经拥有梦寐以求的家。她有家人,也有家人的关怀,虽然她有时会看不出这些关怀是出于真心?亦或是假意?
不过,再怎么痛苦,再怎么不甘心,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她有一个家了,即使这个家不怎么温暖,却也是一个实真的家,她再也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
百般无聊的她,原本想帮家里的佣人们张罗食物,但因穆予制止,她只能呆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开怀畅饮、把酒言,穆予会这么做并不是心疼她,而是怕纪刚会落个“待养女”的罪名,这将会大大影响到他的名声,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今晚,她对纪宓凡的态度慈祥又温柔,尽显慈⺟的模样,外人会以为纪刚夫妇真的如外界报导所言,是对充満爱心的慈善夫妇,事实上,只有纪宓凡知道,他们今晚的一切作为…全都是在演戏!
“宓凡,你在哪里?”后花园里传来呼叫声,尖锐又刺耳,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此刻心情很差。
纪宓凡知道,这是纪语荷在召唤她,她赶紧加快脚步跑到后花园,生怕耽搁一秒钟,她名义上的姐姐会生气。
她气吁吁地跑到后花园之后,看到纪语荷正在抢
“语荷,这是怎么一回事?”纪宓凡纳闷地问。
纪语荷的房间里已经摆満了各式各样的洋娃娃,纪宓凡实在不了解,她抢别人的娃娃用意为何?
“你快来帮我教训这个不知天⾼地厚的小表,我只不过是想借她的娃娃玩玩而已,她竟然不知好歹地拒绝我!”她气鼓着双颊说道。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违逆她,就连她的⽗⺟都舍不得念她一句,因为家人的宠溺,养成她嚣张跋扈的个。
“语荷,你快将娃娃还给人家,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纪宓凡不但没有为虎作伥,反而替受欺负的小女孩仗义执言。
“你说什么?你是我的妹妹耶,怎么反倒帮起外人来了?”纪语荷杏眼圆瞠,愤怒地盯着纪宓凡,对她胳臂往外弯的行径极不谅解。
“快把娃娃还给我,否则我就去向纪伯伯告状!”被欺负的小女孩一见有人帮腔,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纪语荷下巴抬得⾼⾼的,讪笑一声,一脸⾼傲地对小女孩说道:“好,我会把娃娃还给你!”
话毕,她奋力将娃娃甩在地上,接着抬起右脚,重重地踩在娃娃⾝上,娃娃随即支离破碎,肮脏不堪,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你…你弄坏我的娃娃,你好坏!…我绝饶不了你!”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气愤地扑到纪语荷⾝上,对她又捶又打。
“你走开!你在发什么疯啊?一个烂娃娃有什么了不起!哭什么哭?笑死人了!”纪语荷看到小女孩动的反应,不但没有给予安慰,反而讥笑她。
小女孩一再被怒,使尽浑⾝力气朝纪语荷用力一推,纪语荷一时站不住脚,不断往后倒退,眼看就要跌个倒栽葱。
情急之下,纪宓凡直接扑到纪语荷⾝后抱住她,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纪语荷不甘受辱,开始嚎啕大哭。
四周渐渐围上看热闹的大人小孩,连纪家及严家的⽗⺟都闻声而至。
人群中走出一位⽩净清秀的男孩,年纪约莫十六、七岁,他慢条斯理地走到跌倒在地的两人⾝边。
“你没事吧?”他蹲下⾝,朝纪宓凡伸出手,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
“我…”突然间出现一位俊秀的大哥哥,她感到一丝赧然,不敢握住他伸出的手,只是低垂着头,看着已经擦破⽪且缓缓流出鲜⾎的膝盖。
“我带你去擦葯。”他看了一眼纪宓凡的膝盖,接着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
男孩虽然年纪轻轻,⾝材却⾼大结实,轻而易举就抱起⾝子骨儿轻盈的纪宓凡。
正当男孩要跨步而出时,纪语荷停止哭泣,怒瞪着男孩问道:“你是谁啊?你没有看到还有一个受伤的人吗?你应该先扶我起来才对呀!”不甘被忽视,她扬⾼声调责骂男孩。
“有没有受伤你自己最清楚,再说,刚才你的所作所为本就是不对的,我绝不会帮一个知错而不知悔改的人!”男孩转过头回视她,不疾不徐地回答。
纪语荷头一次被人亳不留情地数落,气愤难当地咬着下,睁着大眼,勾直勾瞪着男孩。“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她想知道,胆敢当众教训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叫严磊。”男孩坦然告知自己的⾝份,一点都不在乎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的纪语荷会对他心怀怨恨。
纪语荷在听到他的名字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
严磊?那不就是⽗⺟为她安排的未来夫婿吗?想不到两人,竟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之下见面!
严磊再次跨步而出,丝毫不理会她惊讶的神⾊,他才不管⽗⺟为他安排什么未婚,他将来的子,绝对要由自己寻找,而且,绝对不会是纪语荷!
“等一下!”就在他走了两三步之后,纪语荷又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他不耐烦地转过头,薄紧抿,静待纪语荷接话。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如果你现在回心转意扶我起来,我可以原谅你刚才的无礼行为!”眼前的男孩虽然心⾼气傲,外型却是很对她的味,只要他肯认错,她愿意委屈一点原谅他。
“很抱歉,我说过了,我不会帮你!”严磊断然拒绝。
“你…”纪语荷为之气结。
“严磊,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留不住人,她完全不顾淑女形象,开始尖声咆哮。
“我不在乎!”严磊依然直背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纪语荷紧咬瓣,怒瞪着严磊的背影。
一旁的穆予赶忙上前扶起她,一脸担忧地问:“语荷,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对于⺟亲的心急如焚,她视而不见,她甩开⺟亲的手。“我没事!…妈,我不喜这个严磊,我不要和他订下婚约!”从没被人当众羞辱过,这口气,她怎样也咽不下去!
“这…”穆予看看纪刚,又看看严氏夫妇,一脸的不知所措。
“予,我看两家联姻这件事就先搁着吧!等他们长大后,再来讨论也不迟。”严钧楷见自己的儿子将场面弄拧了,赶紧出面打圆场。
“也好,就这么办吧!”纪刚点点头。为避免破坏两家的友好情谊,这事就只能搁着了。
纪家的花园凉亭里,严磊向纪家管家要来医葯箱,蹲下⾝子,正在替纪宓凡消毒伤口。
见她蹙眉抿,他轻声开口:“若是觉得痛可以叫出来,没人会取笑你的。”眼前这个小女孩,明明看似柔弱,却硬是要逞強。
“不…不痛!”她咬紧牙关,不愿在人前表现出懦弱的样子。
尤其是,她对眼前这个对她伸出援手的男孩,有种说不出来的好感,她不想在他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严磊的嘴角微微上扬,擦伤口的动作明显轻柔许多。
他对这个女孩,除了怜惜之外,还多了一份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他暂停手边的动作,漆黑的眸子望进她略显羞怯的秋⽔明眸。
“宓凡,我叫纪宓凡。”被他深邃的眼睛一望,她差点忘了该怎么呼昅。
罢才他的大手,无意中碰到她的肌肤,她僵直着⾝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甚至连呼昅都变得轻浅许多。
严磊继续帮她上葯,并贴上纱布绷带之后,站起⾝,修长的⾝形,帮纪宓凡挡住了从叶中透出的光。
“宓凡,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你见面。”他用大手在她的头上轻摸了一下,提起医葯箱,迈步离开后花园。
纪宓凡怔怔地望着他颐长的背影,忘了该向他道谢,心里直想着:可能吗?她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他吗?
十岁那年,她初次见到严磊,也就此为两人的宿缘拉开序幕。
第二章
十三年后。
人无百⽇好,花无百⽇红,这句话,用在商场竞争上真是贴切极了。
昔⽇风光一时的正丰行银,在烈的竞争下节节败退,一些流言蜚语造成民众、公司內部人心惶惶,投资人纷纷撤资,如果再不想办法,随时一有风吹单动,就可能造成民众挤兑,甚至被接收的命运。
反观⽇罡行银,自从一年前,严钧楷给独子严磊之后,业绩急速飙升,稳坐行银界的笼头宝座。近来更传出,⽇罡财团将以外商之姿,进军马来西亚的行银界。
正当正丰行银的董事长纪刚在苦无良策解救事业之时,他蓦然想起自己在十三年前曾经帮助过⽇罡行银,为免毕生心⾎付诸东流,他硬着头⽪打了通电话给严钧楷。
由于两人多年末见,他不好意思一开口就借钱,因此话题就绕着两家子女的婚事上打转。
严钧楷为人宅心仁厚,一想起当年纪刚的相助之恩,二话不说便替严磊答应了这桩婚事。他心想,儿子已届适婚年龄,既然有个多年前便已选定的媳妇,他就顺⽔推舟,让儿子尽早完成终⾝大事,以免他再继续虚掷青舂下去。
纪刚因为急于用钱,于是选定一个最近的⻩道吉⽇,便开始着手婚礼事宜。
谁知,婚礼前一晚,生爱玩的纪语荷竟然还跟着一群狐群狗到北部滨海公路飙车,车子失速撞上山壁,虽然保住了命,但因为头部受到重创,昏不醒。
纪刚夫妇及纪宓凡得知此不车的消息后,火速赶到医院探视纪语荷。
头部受到重创的纪语荷,在手术房开完刀后,被送到恢复室中休息。
穆予一见到爱女脸⾊苍⽩地躺在病上,不噤悲从中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三更半夜还要跟朋友出去飙车?”她趋近病,紧紧握住女儿冰冷的双手。
“妈,姐姐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纪宓凡见⺟亲悲痛莫名,心中感到不舍,她将一手搭在⺟亲的肩上,试图安慰她。
“你滚开!都是你害的!你明知道明天是她的大喜之⽇,为什么没有劝你姐姐不要出门?我真是⽩养你了!”穆予拨开纪宓凡的手,失控地对她咆哮,悲伤无处发怈的她,将所有的怨气全都迁怒到纪宓凡的⾝上。
“有、我有!我有劝姐姐不要出门,可是她不听我的劝,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很拗,我本说服不了她!”纪宓凡情急地解释,不愿⺟亲误会她。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此刻躺在病上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姐姐,那么,⺟亲的悲痛或许就会减轻许多。
“住口!就算你劝不了她,你也应该跟她一起出去,你别忘了,当初纪家领养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替语荷找个伴,谁知道,你竟然这么没用,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穆予在六神无主之下开始口不择言,她就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万一她有什么不测,她的后半辈子要靠谁才好!
“好了予,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怪宓凡有什么用呢?要怪就该怪我们自己的女儿,平⽇太骄纵,要玩乐也不会看时间,居然挑在大婚的前一天晚上!”纪刚个稳重沉着,即使心中也是心急如焚,却不会胡迁怒不相⼲的人。
“你这个做⽗亲的,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穆予不敢置信地望着丈夫,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是这样冷⾎的人,女儿躺在病上昏不醒,他却连句安慰的话语都吝于说出口。
“我说的是事实,她是我的女儿,她的个我比谁都清楚,若不是你平⽇太宠她,她今天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向疼爱老婆、女儿的纪刚,一反常态地不吐不快。
若再继续放任自己的小任妄为下去,难保不会再发生更悲惨的事。
“你…”正当穆予想要再反驳时,主治医师进来了。
穆予庒下自己的怒气,赶忙上前询问医师女儿的病情。“医师,我女儿她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主治医师看了看纪语荷的病历表,沉声开口“纪姐小目前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由于她的头部受到重创,可能伤到中枢神经,若是在两、三天之內没有苏醒过来,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他轻叹了口气。
“什么?!植物人!”穆予脸⾊苍⽩,睁大眼,惊惶地直头摇。
她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变成植物人!
她冲动地拉住医师的手央求着:“医师,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她还年轻,怎么可以变成植物人,她还有美好的人生等着她啊!”“纪太太,你先别急,我们当然会尽全力抢救你的女儿,她的状况目前还不明确,她还是随时有可能会苏醒过来的!”医师给了纪氏夫妇一线希望。
纪刚看着子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他揽住子的肩头,轻声地说着:“予,你放心,我们语荷福大命大,她会没事的。”
穆予默不作声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她开始觉得丈夫的话不无道理,也许,真的是自己教养不当,才会酿成今⽇的不幸。
安静站在一旁的纪宓凡,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样热泪盈眶,纪家对她有恩,她却没有能力帮上什么忙,这种无力感,真是教她坐困愁城,难受极了。
夜午时分,纪刚安抚完子,一个人独坐书房沉思。
睡不着觉的纪宓凡,悄悄推开书房的门,缓步走到⽗亲⾝边。
“爸,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吗?”她轻声问道。
纪刚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叹口气。“我在想,明天要怎么跟严家待!还有,公司的危机该怎么解除?”
他了紧拧许久的眉心,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解救事业的办法,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竟会发生这种措手不及的惨事。莫非,天要亡他?难道正丰行银的气数真的该尽了吗?
纪宓凡从没见过养⽗这般苦恼的样子,她急忙蹲下⾝,握住案亲的双手“爸,我知道我的力量相当微薄,但是,只要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都愿意去做!”她恳切地说。
纪刚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苦笑道:“孩子,我就知道我没有⽩养你,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所有的难题,爸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他这是在自欺欺人,若直一有解决的办法,他也不用半夜坐在书房苦恼了!
“爸,我是说真的,我什么忙都愿意帮,您的养育之恩,我至今部还未报,现在纪家有困难,我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她动地紧握住纪刚的手。
“我知道你有这份心,但这件事很棘手,连我都一筹莫展。”坐静几小时,他连个头绪都还没有理出来呢!
“爸,不如这样,我替您到严家磕头谢罪,所有的过错都由我来承担!”她壮士断腕,决定承担所有的过错,她不怕被严家指责,只要能化解这场危机,就算严家要将她送进牢里,她也不会有怨言的!
“傻孩子,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怎么能将责任都推到你的⾝上呢?我们欠严家的是一个新娘,不是磕头谢罪就能解决的。”他边头摇边苦笑,却对纪宓凡的孝心感到动容。
“欠严家一个新娘?”
“对,你姐姐目前正躺在医院昏不醒,我要到哪里去找另一个女儿赔给严家?”话毕,纪刚突然瞠大眼,直直地望着纪宓凡。
另一个女儿?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女儿可以赔给严家吗?他怎么会糊涂到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养女!
严家人至今都还没有机会见到纪语荷,严磊又长年待在国外进修,直到一年前才返国,只要他安排妥当,他们本不会发现新娘到底是不是正牌的纪家女儿。
对!就这么办!只要让纪宓凡代嫁,一切的难题就都解决了,明天不仅不用取消婚礼,正丰行银的财务危机也有希望得到纡解!
他睁大眼,握住纪宓凡的肩头,正⾊地问:“宓凡,你愿不愿意帮爸一个忙?”
“我愿意,不管什么忙,我都愿意帮!”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好,那么你听着,我要你代替语荷,嫁进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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