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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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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正式注册还有几天,冯深深特地拨电话跟丘静书聊天。因为开学以后,她会变得很忙碌,而且纽约跟台北时间相差十二个小时,想再像这样不受拘束的聊天不容易,姐妹俩于是赶紧把握机会大聊特聊。

  幸亏现今的网路发达,skype这东西又非常好用,就算她们聊到天亮,也不必付半⽑钱,不过先决条件是她们必须同时上线,而这一点都难不倒她们,因为丘静书是夜猫子,越晚精神越亢奋。

  “‮姐小‬,别聊得太晚,明天还要上班。”

  问题是她有个铁的纪律的老公,就算她有意聊到天亮,老公也不允许,丘静书只得挑重点讲。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丘静书拿出冯深深给她的包装纸,一会儿放左手,一会儿又换到右手的把玩,心想这玩意儿真是有意思。

  “什么事,静书姐?”因为还没有安装视讯设备,所以冯深深没办法看见丘静书的动作、表情,但依稀听得见她折弄包装纸的声音。

  “就是你拜托我买的太妃糖啊!现在这个牌子缺货,代理商说要过一阵子才会再进口,问你要不要换别的牌子试试?”丘静书拿起黑⾊烫金包装纸,怎么也看不出特殊之处,然而冯深深只钟情这个牌子。

  “缺货,怎么会?这个牌子很老了耶!”从七年前某位神秘人物将它塞进她的手心就已经存在,是満有名的牌子。

  “就是因为老,才危险。”丘静书回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产品⽇新月异,几乎每天睁开眼睛,世界就有不同的变化。况且太妃糖也不是太普遍的糖果,国人的接受度也没有那么⾼,再加上你喜吃的这个牌子的价格也⾼的,我还怕代理商不愿意再进口了呢!”

  这真是个空前的大危机,对于习惯靠它稳定心情的冯深深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噩耗,她再也吃不到同样厂牌的太妃糖了。

  “没关系,我在这里的超市找找看,总有一天会被我找到。”纽约有那么多家大型超市和糖果专卖店,没有理由找不到同一个牌子的太妃糖,她绝不会放弃。

  “你啊,真是执着。”丘静书摇‮头摇‬,拿冯深深固执的个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看见这张包装纸,倒让我回想起一件有趣的往事。”丘静书一面把玩包装纸,一面拿起桌上的可乐猛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打算聊很久。

  “哪一件往事?”听见丘静书喝可乐的声音,冯深深突然很想念丘静书和公司的同事,大家就像一家人和乐融融。

  “在你⾼一那一年,有一次发烧一口气烧到四十二度,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丘静书问。

  “当然记得。”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个时候我发烧到意识模糊,本不认得人。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进到我家的,只知道当我醒来,你已经在我⾝边照顾我,同时我也退烧了。”

  丘静书对自己的恩情,简直言语说不尽。她三番两次救她的命,还给她对未来的憧憬,自己一定是前世烧好香,这世才会遇到丘静书这个好姐姐,终其一生,她都会感她。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当时并非只有我在现场哦!”相隔七年,丘静书终于再度回想起往事,也才有空闲跟冯深深说。

  “嗯?”冯深深不懂丘静书的意思,声音満是困惑。

  “那一天楚敬也有跟过去,我为了出门帮你买退烧葯,还特地请楚敬帮我照顾你一段时间,大概有…二十分钟吧!”确切的时间她也记不得了,不过应该有那么久。

  “我看他很紧张,还怕他照顾不好,不过等我买完葯回去,却看见你睡得很热,手里好像捏着什么东西,所以我在猜想,楚敬会不会就是当初给你糖果的人?”现在才来玩猜谜游戏,说起来是有些无聊。不过既然是闲聊嘛!什么话题都可以拿出来谈,当然伤心的事例外。

  “你说什么,静书姐?”问题是冯深深并不把这件事当作闲聊,这对她非常重要。

  “你是在告诉我,那颗太妃糖有可能是樊楚敬给我的,是这个意思吗?”如果是的话,那她会,她会…

  “这只是我的猜想,不过八九不离十。”丘静书推论。“那天除了我和楚敬以外,没有其他人在场。糖果既然不是我给的,当然就是他给的,不然还会有谁?”

  冯深深万万没想到,她寻找了七年的答案,会在这一刻揭晓,整个人都呆了。

  “深深?”

  耳机那头传来丘静书困惑的呼唤声,她却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尽是丘静书刚刚说过的话。

  当时并非只有我在现场哦!

  她一直以为,那天只有丘静书到家里照顾她,从来没想过还有第三个人。

  那一天楚敬也有跟过去,我为了出门帮你买退烧葯,还特地请楚敬帮我照顾你一段时间。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跟着去探望她,还照顾她,简直在说天方夜谭。

  我看他很紧张,还怕他照顾不好,不过等我买完葯回去,却看见你睡得很,手里好像捏着什么东西。

  但这却是事实,她手里捏着的太妃糖是他给的!

  冯深深这个时候才了解,为什么当初跟樊楚敬提起这件事,他脸上会挂着神秘的微笑。

  从头到尾,他就知道自己是故事中的男主角,可是他却没有跟她提过任何一个字,究竟是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深深?你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网路那头的丘静书十分着急,不明⽩冯深深为何突然间沉默下来。

  冯深深自己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这突来的讯息。

  “深深?”

  “对不起,静书姐,我现在没办法再继续和你通话了。”她匆匆忙忙拿掉耳机,开始翻箱倒柜找护照和机票。

  她要去找答案,和七年前给她糖果的天使见面!

  “扑通!”

  樊楚敬以优美的‮势姿‬跳⼊清澈的泳池里,在这摄氏⾼达三十五度的夏季,游泳是最好的消暑方式。然而他之所以会这么乐于下⽔,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那就是他怕自己不用大量的⽔冷却头脑,会因为愤怒烧掉脑神经,到时候他会变成神经病,虽然目前的情形也跟神经病差不多,但至少他有尝试。

  打从樊楚敬从纽约回来后,他就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整天愤怒,心神不宁,精神恍惚,脑子里面装不下任何一件公事。

  他最近最常问自己的一句话是why?为什么冯深深不再爱他?为什么她会突然变得这么讨厌他?他都已经跟她解释过,这一切都是误会,全都是他⺟亲搞的鬼,可是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还像疯了一样拿橘子砸他,究竟是为什么?

  why,why,why,tellmewhy?

  樊楚敬真的很想仰天长啸,但他又怕这样做会使自己看起来更像疯子,他已经够狼狈了。

  他摆动四肢,短短不到五十公尺的距离就换了四种游泳方式:蛙式、自由式、仰式、蝶式,除了狗爬式以外统统都来。他并不想刻意炫耀自己的泳技,但他好像不做点比较烈的运动,心情就无法平复,就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过活。

  樊楚敬如此来回游了好几趟,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稍稍平稳了一些,至少不再像过动儿童。

  他心想游完了这一趟,就要上到泳池畔喝点清凉的饮料再下⽔,正当他开始有这个念头,他的‮腿双‬却在这个时候菗筋了,动也动不了。

  槽了!

  他正游到深⽔区,而他老爸当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理由,深⽔区特别向下挖到1.99公尺,他⾝⾼虽然有一八○,但仍无法踩到底,只能一直不断地喝⽔。

  泳技一级的樊楚敬,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溺毙在自家游泳池,简直太可笑了。

  “咕噜咕噜…”

  都怪他太自信,没有先做暖⾝运动就匆忙跳下⽔,现在可得到报应。

  报应啊…“咕噜咕噜…”

  如果太‮心花‬也会得到报应的话,那么他现在可真的是得到报应了。而且说也奇怪,这一刻他‮望渴‬得到的,不是追求了一辈子的⺟爱,而是冯深深。他好想再见她一面,看她顽⽪的表情,即使是一眼也好,一眼他就満⾜了…

  大量的⽔涌进肺里,让樊楚敬的意识开始模糊,⾝体像绑了大石块一直往池里沈。

  菗筋来得太突然,他本没有时间储备⾜够的空气,就算来得及,也没有意义。这是他家后院,偌大的游泳池又只有他一个人,谁能听得见他的呼救?

  他就要死了吗?

  “咕噜咕噜…”

  在他三十三岁的人生里面,有过太多的‮狂疯‬,却极少拥有宁静。如果能像这样安静地死去,其实也不错。至少不会再有绯闻,和记者硬掰出来的鬼故事,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尝不是…

  樊楚敬已经陷⼊全然的幻境,只剩纯然的黑与⽩,和无声的寂静,他猜想死神就要来带走他。

  “咕噜咕噜…”

  突然朝他游来的⾝影,不像死神倒像美人鱼。

  只见她修长的⾝躯像条美人鱼摆动,乌黑的长发在⽔里漂散开来,如梦似幻,樊楚敬不噤感叹自己真走运,连带他走的都是条美人鱼,而不是丑陋的死神。他这辈子也算是満⾜了,临终前还能见到美人鱼…

  随着这个想法,樊楚敬的眼前突然一片昏暗,在⽔底晕过去。

  前来搭救他的冯深深,将樊楚敬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上,两脚奋力踢⽔将他往上拖,用尽全⾝的力量将他拖离⽔面。

  “呼呼!”由于没有人帮忙将樊楚敬拖上池畔,冯深深只能先让他靠着泳池镶边的⽩⾊磁砖,自己再争取时间帮他做人工呼昅。

  “快醒过来,大⾊狼。”她拚命将空气以子谠嘴的方式,送进他的肺里,同时用力拍打他的脸。

  “赶紧睁开眼睛,你会看见许多美好的事物。”这是他八年前送给她的话,现在她原封不动奉还给他。如果他敢不睁开眼睛,她会在他的坟墓上跳舞,吵得他不得安宁。

  “快睁开眼睛!”她最后一次将空气送进樊楚敬的肺里面,这次奏效,他终于醒过来了。

  “深深,呕…”

  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拚命的吐⽔,这是个好现象,代表他死不了,甚至很快就能恢复。

  “咳咳咳,你怎么会来这里?”他果然在最短的时间內恢复,马上就能质问冯深深。

  “应该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游泳池,这才是正确的问法。”她同样将他在纽约说过的话重复一次,他只得无奈的微笑。

  “你真的是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他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但…很感动,他现在就感动得快要哭了。

  “没办法,谁教我打从十五岁起就爱上你,吃亏也得认了。”

  回来‮湾台‬的路上,她一直反复思索,自己如此坚持到底对不对?却一直找不到答案。然而一见到他的面,所有事情霎时豁然开朗,够不够坚持不重要,爱他才是首选,现在她终于明⽩自己的心。

  “深深。”樊楚敬一头雾⽔。“你、你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之前还那么生气…

  “因为我找到了那位七年前消失的神秘人物,特别回来见他。”她打哑谜似地说道,他完全听不懂。

  “你看这是什么,有没有觉得很面?”她将口袋里面的烫金包装纸放在手心,顽⽪地看着樊楚敬,他才恍然明⽩原来她是在说他。

  “被你发现了。”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樊楚敬拿起冯深深手上的包装纸,摊在光下看仔细,上面蔵着他荒唐的记忆。

  “就是你给我这颗糖果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应该知道她有多想跟这位神秘人物见面,却不愿意告诉她,真的好坏。

  “因为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重要。”仅仅只是一颗糖果,没什么。

  “不,你错了,这对我很重要。”冯深深摇‮头摇‬,否定他的话。“虽然只是一颗不起眼的糖果,但它代表了关心,也代表我的梦想。我依稀还能记得,当你把糖果塞进我手里,那时的感觉。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而你塞进我手里的太妃糖,満⾜了我心中的‮望渴‬,我一直很感给我糖果的人,没想到就是你。”

  只能说太巧了,或者太有缘了。有些人终其一生寻寻觅觅,碰不到一次巧合,他们两个人却不断地在巧合的因果里面循环,如果他们再不珍惜缘分,就太辜负上天的美意了。

  “我好说歹说,甚至飞到纽约求你,都比不上一颗糖果。”他不是故意抱怨,但是他真的好委屈,觉得她好不公平。

  “你那算是求吗?”她才委屈呢!“你连一句‘我喜你’都没对我说过,更别说是爱。你这么迟钝,要我怎么原谅你?”

  “原来你之所以不想理我,是因为我没有说‘我爱你’?”这么离谱的事情谁想得到,他一直以为她还在气他妈,结果是气他。

  “你可以说我傻,但女人就是注重这些。”她点头,态度非常坚持。

  “如果只是一句‘我爱你’就可以解决,那我很乐意天天说给你听。”他总算了解她的想法,也很抱歉自己太耝心,竟然没有注意到她的感受。

  “当然你还得是诚心的,这句话才有效。”她噘起嘴,他照例又将目光投向她的樱,他超想吻她的。

  “我当然是诚心的。”他发誓。“再诚心不过…”

  接下来,两人在花⽩的光下吻得热烈,连太都可以闪一边去,本及不上他们的热度,不过…

  “我在纽约的公寓怎么办?”她突然想到。

  “我派人去处理。”拜托她不要说话,让他好好吻她。

  “我再几天就要注册。”她接着又想到。

  “那就放弃。”老公比较重要吧!

  “可是我想学习…”

  最后樊楚敬⼲脆用一连串的吻塞住她的嘴,免得她又捣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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