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上七点,双方人马抵达餐厅,刚好在门口碰到,展开第一回合战。
“叔叔、阿姨、傅姐小,你们好。”江逸洁自认英文破到无法补,⼲脆用中文招呼。看到笑容盈盈的江逸洁,傅家朗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简单回应:“江姐小,你好。”
然而,⾼君菱和傅诗羽差点跌破眼镜,虽然她们本没戴眼镜,却想去找副眼镜来戴上,确认自己的视力是否出了问题。
原本那个土到不行的台妹,怎会摇⾝一变,有如穿着Prada的时尚小恶魔?才多久的时间,一个人能从头到脚改变这么多吗?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好像连气质都顺便穿上⾝,像个小淑女呢!
“我们先进餐厅吧,我已经订好包厢的位子。”傅至诚忍住大笑的冲动,⺟亲和妹妹的表情真是太绝了,若能拍下存证该有多好。
“嗯!”江逸洁挽住男友手臂,眼角有蔵不住的得意,这颗震撼弹够威力了吧?瞧她们⺟女俩下巴都快收不回来,她砸下的重金都回本了。
斑君菱对女儿使了个眼⾊,两人反应不冷也不热,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要叫她们赞美几句,那是打死都不可能。
话说回来,Vincent今天打的心型图案领带是怎么回事?幼稚愚蠢到了极点,想必又是那个台妹的杰作。最近Vincent房里和⾐柜出现很多怪东西,她们想偷偷丢掉又怕被他抓到,难道他们家就快沦陷了吗?
五人心思各异,仍一起走进餐厅,由经理亲自服务,细心周到又不过分打搅。
四周优雅气派的装潢,还有现场演奏的钢琴师,都让江逸洁暗自心惊。但她安慰自己说,她家可是“祖传⾖花店”要说历史悠久、口味道地也不输人,而她⾝为⾖花西施又怎可惊慌失措、丢人现眼?况且她事先已做过恶补,应该不会闹笑话的。
经理先替每个人倒了矿泉⽔,送上开胃起司小点,并奉上菜单、推荐菜⾊。
暗家人都习惯这种服务,讨论得相当愉快,只有江逸洁內心不断哀号,菜单上的中文字少得可怜,全都是英文,说不定还有法文,她若看得懂就是三太子显灵了。
“请问可以点餐了吗?”经理亲切地先问女士们。
江逸洁哑口无言,傅至诚及时替她解围。“江姐小和我都喜清淡口味,⿇烦给我们一样的就好,法国乡村套餐。”
乡村~~这两字让她大为放松,猜测应该会是些家常菜,像是马铃薯泥、苹果派、南瓜汤之类的吧?要是给她蜗牛、田螺、全等,技术上可能就会破功了。
斑君菱和傅诗羽互望一眼,⺟女俩心中有数,Vincent是在替女友找台阶,不过没关系,就不信她这一餐能全场撑完,总有落井下石的机会。
没多久,服务生替众人上了前菜,经理站在一旁介绍食材和料理方式,并建议他们该喝怎样的酒来搭配,佐料和酱汁又该如何使用。大家都听得头头是道,江逸洁却差点没睡着,吃饭就吃饭,⼲么还要一个人在旁上课?有没有必要这样互相磨折呀?
不过说到餐桌礼仪,她自认还算过得去,之前她到隔壁的九十九元牛排馆吃过好几回,用起刀叉已经很顺手,也上网查了些资料,知道吃东西不能出声,随时要保持正襟危坐,不可软倒在椅背上。呼,这种吃法真是不能太多次,多了会短命。
用完沙拉前菜,服务生将盘子和刀叉都一并收走,江逸洁一慌,连忙说:“等等,这刀叉我还要用耶!”
暗至诚靠在女友耳边低声道:“别紧张,下一道菜会送上新的刀叉。”
“喔…”一顿饭吃下来,不是要洗成山的碗盘和刀叉?法国人真不环保,湾台人怎么可以学这套呢?咦,不对,她刚刚好像闹了个大笑话…
斑君菱拿餐巾抿过嘴角,悠悠地说:“不习惯的事情还是别太勉強。”
“对啊~~看你这样我们也很难过,何必自找苦吃?”傅诗羽面露同情,內心则在窃笑。
一瞬间,江逸洁知道这局她输了,外表改变了也没用,內在仍是个彻彻底底的台妹啊!或许她不该装成名媛,做这种不习惯的事情只是自找苦吃。
満座寂静中,傅至诚握着女友的手站起⾝,口气平淡却冷冽得吓人…
“Baby,我们去吃夜市小吃,比这些法国菜好吃一百倍!”
他无法容忍⺟亲和妹妹的态度,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吃什么、穿什么,而在于一颗真诚善良的心。他在女友⾝上看到的,就是那份让他珍惜、让他着的纯真之美。
江逸洁万分感动,她就知道男友是她的,忽然间她浑⾝是劲,抬起骄傲的小下巴,对傅家⺟女说:“说到夜市,你们懂得怎么吃爪和烧酒螺、怎么搭配哪家卤味和哪牌啤酒吗?法国菜我是不太懂,但到了夜市就是我的天下,你们可要向我请教才行!”
“很抱歉,我们不想懂得那种东西,你自己留着就好了。”傅诗羽差点爆出大笑,这个台妹居然还有点创意,扯出夜市来比拟法国菜,太有趣了。
“我们真的没有机会去夜市,非常可惜,或许下辈子有可能吧。”⾼君菱没耐心再磨下去,这女孩除非下辈子重新投胎,否则无缘做她的儿媳妇。
“那是你们的损失,我替你们感到遗憾。”傅至诚冷冷对⺟亲和妹妹说。
“Vincent!”⾼君菱和傅诗羽同时叫道,这声叫喊中有不信、有不悦也有不能接受。
“夜市应该有趣的,下过下次再去吧。”傅家朗一开口就弭平內战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因为他们本忘了还有这号人物存在,他简直比一旁的钢琴师更沉默!
博家朗转向儿子的女友说:“逸洁,你不习惯吃西餐,这没什么,先坐下来,慢慢学就好。”
“是…”江逸洁吓了一大跳,乖乖坐回原位,也拉着男友坐下。眼前这位大叔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声音,现在却忽然叫她的名字,怎么这么亲切啊?
暗家朗给她上了一堂初阶课。“在你盘子正前方,由左至右是⽔杯、红酒杯、⽩酒杯,盘子左边放叉子,右边放刀子和汤匙,每用完一道菜就会收走餐具和盘子,从你右边收走,左边放上,这样懂了吗?”
“嗯,我懂了。”江逸洁马上记下这些顺序。
“中餐和西餐都是让人吃、吃开心的,不用把自己弄得太紧张,下次有机会去夜市,还请你多多指教了。”傅家朗举杯和她对碰一下,慡快地喝完一杯红酒。
人家都这么够意思了,她当然也得阿莎力,喝光了酒立即答应:“没问题!由我当导游,保证你吃得満意、买得开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傅家朗嘴角微扬,订下这场夜市之约。
江逸洁整颗心都在飞舞,握住男友的手,用眼睛对他说:我们终于要出运了,有了第一个贵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看来快乐结局不远,怎不让人欣鼓舞?
“Dad!”傅诗羽不敢相信,⽗亲怎么能跟这台妹有说有笑?
“Victor!”⾼君菱也是难得喊出丈夫的名字,音调因愤怒而分岔。
“Victoria、Vivien,请听我说。”傅家朗对子和女儿说:“只要是Vincent喜的女孩子,我也会喜,所以现在两票对两票,你们无权反对。”
米偷粒鸭?好怪的名字,江逸洁內心惊愕,未来婆婆为何把自己叫得这么难听?小泵叫米米恩已经够怪了,婆婆还更上一层楼,太強了。
“What?!”⾼君菱和傅诗羽同时大喊,忘了要维持淑女风范。
暗家朗不为所动,继续说明:“也许他们会结婚,赞成票就变成三张,也许他们会生孩子,那就可能有四票或五票,到时你们更不能反对。”
江逸洁內心暗慡,没错,公公您说得真对,那我跟阿诚要多生几个孩子才行呢!
不管子和女儿怒火熊熊的眼神,傅家朗转向江逸洁说:“逸洁,我们继续用餐吧,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我。”
“叔叔,谢谢你!”江逸洁感动得几乎要哭了,男友则在桌下偷捏一下她的腿,小俩口眼中都是浓情密意,看得对面傅家⺟女俩快气炸了。
但她们明⽩现在不是发作的时机,毕竟敌方阵营三票,自己这方只有两票,要吵也吵不过,只好等适当时机再大搞破坏,唉,小不忍则大谋啊。
原本一顿如坐针毡的鸿门宴,成了一场开心愉快的盛宴,江逸洁忍不住要对自己说:是的,没有错,这就是她等了二十三年的幸福呀!
结束了有生以来第一顿法国餐,江逸洁耳边仍听得到钢琴声,边也还留着红酒味,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第一场战役获胜,让她心情畅快无比。
回家途中,她不断向男友问未来公公的事。“阿诚,你爸真的好酷、好帅,他平常就这么的吗?”
“他平常很少有意见的,我也觉得非常惊讶,他居然会开口说那些话。”傅至诚到现在仍是难以相信,⽗亲似乎把过去未曾使用的威严,全都在今晚发挥出来了。
“真的吗?那我们好幸福喔~~”至少未来公公是支持她的,虽然未来婆婆和小泵都很难搞,但至少她在这个家已得到第一票,再加上有阿诚做靠山,再多阻碍都不算什么。
“一定是因为你很努力,老天爷也忍不住想帮你。”他不太能专心开车,因为她的表情太可爱、太沉醉,让他一再分心欣赏。
“拜托老天爷帮帮忙,因为我有好多愿望。”她靠在男友肩上,一一细数:“希望我爸找到第二舂,希望我弟真正定下来,希望小琳跟雄哥都有新对象,最好还是同一个对象。”
如果她⾝旁的人都在谈恋爱,那该多有趣,世界就会像红粉⾊棉花糖,甜甜软软的。
“Baby,你真善良。”他真想在路边停下车,紧紧的把她抱进怀里,再给她一个几乎窒息的热吻。
“不过,我最希望的还是我们长长久久,不要再起什么风波了。”
她的声音那么勇敢而脆弱,充満期盼和不安,让他终于忍无可忍,停好车把她抱到腿上,双手抚过她的脸庞,充満爱意地说:“其他的愿望我可能没办法帮忙,但是这一个我会尽全力去达成。”
他绝对不要再让她哭了,那像一刀一刀凌迟他的心,以天为证、以地为誓,他要珍爱这个女人。
“阿诚,谢谢你。”她好开心,真的好开心,老天爷对她太好了,赐给她这么一个好男人,她之前的眼泪没有⽩流,都是为了浇灌出此刻的灿烂笑容。
音响刚好传出一首蔡依林唱的歌:“我的怀疑,所有答案因你而明⽩,转啊转,就真的遇见Mr。Right…直到确定,手的温度来自你心里,这一刻,也终于勇敢说爱你…”是的,她曾以为自己是朵苦情花,恋爱路上总是风雨飘摇,直到遇到她今生的最爱,才确定她真的可以这么好命、这么得意的笑~~喔呵呵呵~~
心疼女友的努力和付出,傅至诚决定也投桃报李。“对了Baby,周末你们家生意很忙,我老是把你带出去约会,这样很不好意思。”
“那怎么办好呢?”她自己也想过这问题,但在家人和情郞之间难以取舍。
“我们周六在店里帮忙,周⽇再出去玩,这样好吗?”他建议道。
“你要来帮忙?”不会吧?他这个资讯部经理,从小就当少爷养到大的男人?虽然他个温和有礼,但叫他去卖⾖花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没错,请多多指教。”他认为这是应该的,女友为他走进法国餐厅,他也该为她前进⾖花店。
她感动得叹息了,前四任男友都没有人像他这么温柔,完全就是要让她爱死他嘛!“我今天比昨天还要爱你,明天可能还要比今天爱你,真是快晕了。”
“想晕就到我怀里晕,随时。”温馨气氛流动于车內,但也有一股奋兴之情,佳人在抱,软⽟温香,他咽了一下口⽔。“Baby,今天晚上可以不要回家吗?”
“你想带我去哪里?”她明知故问,眼角眉梢都在笑。
“我发现一家很不错的饭店,想带你去参观一下內部设施。”他只有在上才会展现男人本⾊(男人本来就很⾊),但目前在车上,他还有点绅士风度。
“哼~~假惺惺,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企图吗?”想到他在斯文外表下的狂野烈猛,她超感谢老天爷的。
“没办法,谁叫你这么美味可口的样子?”他把责任推给她,所有胃口都是被她养大的。
“可是,每次都让你花那么多钱,好心疼喔。”
两人每次约会,人⾼马大的他总迅速抢走帐单,害她想表示点心意都来不及,有时偷偷塞钱在他⽪夹还会被抓到,不过至少她可以买一堆礼物给他,像是吃的用的玩的穿的,尽管两人品味相差极大,但他总会开开心心地收下,像他今天打的领带就是由她亲手挑选,跟帅气的他真是相配极了。
“如果你今晚不能陪在我⾝边,我会比你更心疼。”
“讨厌~~”恋爱中人常常自相矛盾,像这两字就完全是相反意思,因为她搂住他的颈子,送上娇嫰红,车內瞬间温度急升。
要是他们结婚了,就不用老在外找饭店旅馆,想婚的念头又在她心中蠢动,但是怎么好意思自己提出来?⾝为一个有话快快说、有庇静静放的台妹,她还是把求婚这权利留给男友吧。
总之,这又是个你情我愿、绵悱恻的夜晚,珍惜今宵吧!
暗至诚说到做到,周六上午出现在“祖传⾖花店”门口,穿着女友买给他的T恤、海滩、蓝⽩夹脚拖鞋,因为女友说这是工作最佳装扮,又属又酷。不过当他出门时,被⺟亲和妹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她们无法接受他如此打扮,一再劝他洗心⾰面,但他哈哈一笑,说他就是喜这样,随即开车离开。
“叔叔、阿达,今天我想来帮忙,可以吗?”他上前招呼道。
“你?!”江逸达听老姐提过,但仍无法相信。“你可是大公司的经理,跑来我们这种小店帮忙,会不会太委屈了?”
暗至诚慡朗笑道:“不会啊!堡作都是一样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就好。”
江俊勇不表示反对或赞成,只说了句:“别笨手笨脚的,砸了我们家招牌。”
这什么意思?傅至诚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到底是要留下来帮忙,还是该默默的走开?
“这意思就表示,叫你好好⼲啦!”江逸达替老爸翻译,同时他也没忽略未来姐夫的行头,越来越有台味了。“对了,你今天的打扮比平常酷喔~~”
“谢谢,这都是逸洁买给我的,她很有眼光,我也觉得好看。”傅至诚得意笑了,女友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备感受宠。
江逸洁看老爸不反对,才拿出塑胶围裙和⽑巾。“阿诚,你穿上围裙才不会弄⾐服,还有这条⽑巾我刚买的,给你挂着擦汗喔~~”
她替他绑好围裙带子,又在他颈边挂上⽑巾,虽不是什么名牌,却是她体贴的心意。
“谢谢Baby。”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洗碗,随着客人的来回进出,不断有碗被放到脸盆里,似乎永远洗不完。但想想女友为他付出的心力,他怎么样都要咬牙撑着。
一整天下来,傅至诚只打破三个瓷碗,洗坏两块菜瓜布,算是非常优异的表现,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不曾做过家务,总有佣人代劳,要是让宠爱他的⺟亲看到这一幕,只怕要尖叫中风了。
江逸达见识到这位仁兄的耐力,蹲下⾝,递了一罐啤酒过去。“我老姐以前的男朋友,没有一个像你这么认真的,算我服了你,叫你一声阿诚哥!”
“谢谢。”傅至诚打开啤酒喝了一大口,全⾝畅快。“我现在才知道,要开家⾖花店真不容易。”
“隔行如隔山,行行出状元。”江俊勇忽然走过来,丢下这句话,又走开去。
暗至诚一脸茫然,不懂江叔叔这句话的涵义,江逸达再次替他翻译:“我爸是说,虽然在不同领域,但大家都是辛苦工作,没什么分别,一样可以出头天。”
“你爸这么有智慧,手艺又巧,实在有够,有没有想过开连锁店?”
听到这位贵公子说“”还说得一脸正经八百,江逸达強忍住笑说:“光忙这家小店就够他累的了,除了公休⽇,每天都要五点起,他到现在还不放心让我煮⾖花,你说他怎么往外发展呢?”
“你想继承这家⾖花店吗?”傅至诚觉得这小弟不是普通角⾊,应该会有一番作为。
“等时候到了,你就会知道。”
两人谈天说地,聊得越来越起劲,旁人看了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好兄弟呢!
江逸洁心底一阵温暖,她老弟和未来老公真是和乐融融,她也要加把劲,想办法收服未来婆婆和小泵,他们的未来就更光明灿烂了。
晚上十二点打烊后,江逸洁送男友走到停车处,把握每一段相处的时光。
沉浸在爱和被爱的幸福中,让她脸上随时挂着温柔微笑。啊,要是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
“阿诚葛格,今天会不会很累啊?”她撒娇着问。
“是有点不习惯,但是我平常也有上健⾝房,所以不觉得累。”就算他全⾝酸疼也不能叫苦,真正的绅士是不能让淑女烦心的。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明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我帮你摩按。”
“真的?半套的还是全套的?”傅至诚⼊境随俗,已学会一些本地“黑话”助理萧宇盛功不可没。
“你坏透了~~”
两人嬉闹起来,夜已深,他该走了,但仍依依不舍,抱着她靠在车门前,欣赏她的一颦一笑。
“看什么看啦?”她瞪他一眼,缺少狠劲,只有媚柔。
“我要仔细看看我的Baby,为什么可以把我得像个大傻瓜?”
傻话连篇,没有一句有助于温室效应、大气层破裂、濒临绝种动物等议题,谈恋爱是如此毫无意义的事,但人们就是喜做这种傻事,千百年来乐此不疲。
然而恋爱也可能冲昏头,做出错误判断,尤其是对想得比较多的女人,一不小心就冲过头。
“阿诚葛格,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柔情密意的当下,她聊天似的聊起这话题,其实口怦怦跳个不停,真是害羞一把的。她看他表现得如此殷勤,既然他出力,那她就出口,省得他还要想特别的求婚方式,太辛苦他了。
“结婚?”他眨一眨眼,对这两字感觉陌生又遥远。
“嗯,你带我去见你爸妈,又跑来我家帮忙,应该就是想结婚了吧?”
“其实我没想过这件事…”他发觉自己似乎太过诚实,连忙改口说:“不,我当然想过,只是好像还很早,你觉得呢?”
逸洁是他遇过最的对象,也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但说到结婚…才二十六岁的他,在还没遇到逸洁之前,总以为自己三十五岁以后才会走⼊婚姻,或许是在国外长大的关系,他⾝边的朋友很少这么早婚,他自己也对婚姻没什么期待。
“嗯…我们是都还年轻啦,不用着急…”
她确定他是爱她的,只是没有爱到需要朝朝暮暮、长相左右,不像她已经决定一起变老,共组两人的家庭,还想生几个胖娃娃。只是认知不同而已,她真的可以不用这么难过,但为什么,心底有个地方被掏空了,脸上笑容像朵枯萎的花,瞬间失去光空气和⽔。
“我念⾼中和大学的时候,都带女朋友回家过,我们会一起度假、吃饭,我以为那是往的一部分,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想到结婚。”他继续解释,却解释得没啥效果,反而自己都不知在说什么。
“我懂了。”她低下头,唯恐怈漏眼中的哀愁。
“我不是不认真看待我们的关系,只是…你知道的,我可能还没准备好。”糟糕,他越说越像一个逃避责任的混球,淑女都主动表态了,他唯一该做的是屈膝求婚,但他就是还没准备好…“我懂,我完全懂。”她轻轻点头,忍住想哭的冲动。
“你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他口疼痛,无法忍受自己竟让她伤心。“不如我们结婚吧!你希望怎样的婚礼?要去哪里藌月旅行?”
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愿意结婚、愿意承诺,那有什么困难的?虽然他没做过,但是很多人都这么做,他应该也办得到吧!
她抬起头,双眸润,嘴颤抖,深呼昅几口气终于大喊:“我、才、不、要…”
这种硬来的求婚有什么意义?她又不是没人要,他少自以为是,她或许傻气、或许想太多,但还没有到要人可怜的地步。
她转⾝跑开,不管他在背后大喊:“逸洁Baby!拜托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你等我!”
她全力的跑、死命的跑,直到冲回家奔上二楼倒在自己上,才允许眼泪放肆奔流。
是她不好,她不该一厢情愿,她一定把他吓着了,才往四、五个月就觉得像四、五年,就以为两人都有心共度一辈子,她太笨了!急着把对方套牢却只换来惊慌和同情,事到如今,除了把自己蔵起来捶心肝,还能怎么样?
暗至诚追到⾖花店门口,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闯了什么滔天大祸,但是接下来两个礼拜,他就彻底明⽩何谓“捶心肝”了。
冷战再次开打,傅至诚这回被打得不成人形,都十多天了,女友电话也不接,上门寻人也不见。
家人都看出他情场意失,⾼君菱和女儿傅诗羽暗自窃喜,但表面不动声⾊,傅家朗则跟往常一样惜字如金,摸不清他到底是何想法。
暗至诚已经顾不得家人怎么想了,他变得没有胃口,夜里作很多梦,一闭眼就想到过去种种,拿起女友送他的许多礼物,忽然间很难呼昅。难道他们就这样分手了?难道她不觉得可惜?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如此痛苦?结婚与否当真那么重要吗?
以往两人约会,她带他认识了许多有趣的地方,现在他悉门路了却毫无游兴。假⽇时他会开车四处绕,却老是绕到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像是撞球场、健⾝房、KTV、汽车旅馆、大小餐馆,那些回忆都已经回不来了吗?
平常上班⽇,他仍打起精神工作,也让忙碌暂时转移注意力,但是一到下班就开始心神不宁,不知何去何从,吃饭没胃口,回家也空虚,兜风更无方向。
“经理,你最近气⾊不太好,是⾝体不舒服吗?”⾝为一个尽责的助理,萧宇盛自然懂得察言观⾊,在下班前轻描淡写地问起。
“我…”傅至诚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我确实很不舒服。”
“请问是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吗?”萧宇盛担心得很,万一经理龙体欠安、工作凸槌,让那些小人篡谋到他头上怎么办?
“当然可以,只是怕要耽误你一点时间。”傅至诚极少要属下加班,总觉得这是人私时间,不该剥夺。
“加班小意思啦!不过,要先补充能源去。”
下班后,两人在便利商店买了便当和饮料,回到办公室吃喝起来,此刻他们不是上司和下属,而是老师和生学,由萧宇盛做老师、傅至诚做生学。
萧宇盛听完来龙去脉,喝了口油切乌龙茶,大大头摇说:“经理,这完完全全是你的错啊~~”
“我的错?”傅至诚虽然吃惯了湾台的便当,却还是不懂湾台的女人。
“在大部分湾台女生的观念中,你们已经谈恋爱到可以外宿,又见过彼此家人,她很努力、你也很认真地融⼊彼此生活,这就表示你们快要结婚啦!如果你没那意思,就不该做让人误会的事,我敢说她现在一定以为自己被始终弃。”
暗至诚被骂得哑口无言,原来台美文化差异这么大,以往他带女友回家见家人,本没想过这些事,只是单纯希望大家做个朋友。至于婚前行为这件事,他更是觉得自然而然、毫无牵绊,相爱的人不都会爱做做的事吗?
“可能真是我的错吧!我不知道她会想这么多,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很少想到结婚这件事。”
萧宇盛化⾝女代言人,振振有词道:“女人都怕男人只是玩玩、不肯负责,江姐小都鼓起勇气先开口了,你却不领情,当然让她伤透心。在这种关头,你要不是跟她结婚,就是跟她分手,只能二选一。”
“我不想分手,一点都不想!”傅至诚双手拍桌,他完全无法接受这结果。
“那好,我建议你先问问自己,你准备好了没?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一回事,我相信在经济上你没问题,但在心理上你OK了吗?”萧宇盛今年三十岁,已婚五年,小孩也五岁大,当初虽是奉子成婚,却没有丝毫勉強,这种事一定要心甘情愿。
“我不确定我准备好了没,但我确定我真的很爱她,如果她坚持要结婚,我愿意。”
暗至诚以为这样已经够了,但萧宇盛马上予以否决。“欠缺诚意,不及格!天底下每个女人都一样,不希望男人因为妥协而结婚,她们要男人主动积极、全力以赴。”
“你说得对,那天我的态度就是很像妥协,才让她更生气。”傅王诚明⽩了问题所在,接下来就该问问自己,是否能走进结婚礼堂了。过去他很少想过那画面,但如果对象是逸洁,似乎甜藌也自然的,她一定美得像公主,而他何德何能,娶到这么的老婆。
“前因后果都说开了,现在我们就来探索一下婚姻生活吧!经理,这是我老婆和女儿,你看看。”萧宇盛拿出机手,一打开就是女的照片,笑昑昑的温柔模样,说明了她们对拍照人的情感。
暗至诚接过机手看了好一会儿,想象那是逸洁和他们的孩子,忽然觉得一点都不困难,甚至非常让人期待,他现在就想抱抱他们的孩子,不知会不会太心急了点?
必于婚姻这档事,一个已婚男人滔滔不绝,一个未婚男子静静聆听,这个夜晚不是加班,而是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