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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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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一辆、两辆、三辆警车驶进鬼巷,包围住小小的巷弄;附近的居民见怪不怪的从窗户探头探脑,眼前的五哥和七仔见情势不妙,拔腿就跑。

  何续岁撑着⾎流不止的手,拚命狂追,这鬼巷,弯诡得出奇,只有像他这种从小在鬼巷长大的人,才知道要如何把他们⼊死巷。

  他们⾝后跟着一大批警力。

  穿过有如九弯十八拐、暗巷蔵着暗巷、一时不察就容易跟丢的鬼巷,七仔和五哥本要循着小巷遁逃,却被何续岁一把抓住。

  一抵二,他用生命在打,招招狠,似发狂失控的野兽,七仔被打倒在地,何续岁不知道哪来的蛮力,竟将一旁的汽油桶狠抓起来往七仔⾝上一砸。

  七仔被砸得口吐鲜⾎,眼睛直直瞪大,不知是死是活。

  旁边的五哥早被打得奄奄一息,何续岁还是不肯作罢,拿起旁边的铁条,作势要往五哥头上猛敲。

  他像杀红眼的野兽,无法阻止自己的蛮行。

  “续岁…”清清恬恬的嗓音唤起了他的神智。

  易如璘气吁吁的由远处奔来,手捧着,状似痛苦的一把抱住何续岁的说:“岁,不要打了,我没事,你会打死他们的。”

  这时,他的神智才完全被‮醒唤‬,一转⾝才发现,那人竟就是如璘,他用尽生命保护的女孩。

  他用力抱住如璘,大手擦她的背脊。“如璘,如璘,我没办法想像,我没有办法…”他忍不住低头寻找她的

  带着一丝蛮横,他热烫的⾆不停地与她的丁香⾆纠,有力的大掌似要她⼊骨髓,霸道得不容她退缩。

  鼻间充斥的都是他的味道,那个说要守护她一辈子的守护之神。

  警笛声、哨子声、救护声,五六十个‮察警‬包围着暗巷,他仿佛回到了十八岁那年,那个扭转他一生的时间点。

  医院。

  陆医师涸仆气的敲了敲门。“易‮姐小‬,⿇烦出来一下。”

  易如璘看着沉睡中的续岁,轻悄悄的起⾝,走到房门外,将病房门掩住。

  “请问你是…”陆医生问眼前看起来面貌姣好、年纪十分轻的女孩。

  “我是续岁的表妹。”如璘说。

  “我是何续岁的老师,这次的手术,是我替他开的。手术十分成功,他手部的外伤,因为伤及神经和骨头,有些组织甚至已坏死…”陆医师说。

  “那会怎么样?会残废吗?”如璘紧张的问。

  “残废倒不至于。”陆医师缓缓的说,他的笑容稍稍让如璘放下了心。“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手术很成功,而且有把握⻩金八小时的治疗时间,所以,放心,他的手将来打撞球不是问题。”陆医师知道,何续岁的撞球打得很不错。

  “那就好。”如璘松了一口气。

  “但是,据我所知,何续岁想走心脏外科,而他也特别用功,但他的右手就算经过复健,⽇后也无法精准的拿手术刀,他…可能得放弃外科这一条路了。”陆医师很是惋惜的说。

  何续岁特别用功,企图心也很明显,人又聪明,他原本想,将来他的行医之路会一帆风顺的,怎知…唉,人生无常,陆医师感叹的想。

  如璘听了,直掉眼泪。续岁为了她去念医,现在又为了她得放弃一直以来的理想,将来是不是又要为了她牺牲什么呢?

  她走回病房,发现续岁醒了,眼直直的看着她,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用左手轻轻抹掉她的眼泪。“怎么了?哭什么?小心你的⾝体。”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只想到她。

  “没什么…”她抹掉眼泪,心忖该如何开口。

  何续岁躺在上,抬起自己包着纱布的右手。“以后不能亲自照顾你了…”他的口气中尽是惋惜,没有其它情绪。

  “你怎么知道以后不能动手术了?”如璘问,眼泪还来不及擦⼲。

  “好歹我念了五年医学系,这样的深度,怕是连拿筷子都会抖吧。”要如何拿手术刀?

  “对不起…”如璘说,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们之间不说对不起,我是来守护你的,这是我命中的劫。”宁愿自己不能拿手术刀,也不愿见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别哭,像小孩一样,真傻。”他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到‮国美‬后私自逃家,害你们担心了。”

  易如璘到了‮国美‬后,才刚刚安顿好,就乘机溜了,急得谢盈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也没了主意,只知道打电话给何续岁。

  这同时,续岁发现如璘一直带在⾝上的卫星导航失去了讯号。之前斗六才通知何续岁,说七仔和五哥从‮陆大‬回来了,且行踪飘忽不定。

  之后他才接到谢盈来电,说如璘失踪了,而当天七仔和五哥就出现了,大刺刺地出现在他面前,完全无惧自己是通缉犯的⾝份,以自信的口吻约他到老家聚聚。

  整件事串连起来,他很自然的就认定如璘一定在他们手上,只是他实在不解他们的消息怎会那么灵通,竟能绑到如璘。

  送如璘出国,快速又低调,他们如何得知消息?正是他质疑的地方。

  “他们手上怎么会有你的⽔晶手练?还有,你逃家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什么GPS搜寻不到你的行踪?”何续岁不太在意自己的手,反倒比较关心这些问题。

  “我…既然是逃家,当然不能被你们找到啦,所以我把它拿下来了。”她呑了一口口⽔,继续说:“我去找方宇翔,他同意收留我几天。有一天,我和宇翔在家门口考虑着要不要进去,因为怕被爹地骂,然后就有两个蒙面人出现,強行要把我绑走。宇翔小时候为了強壮⾝体,所以他有跆拳道四段的功力,就把他们打跑啦。然后在混中,我的手练被拉扯掉了。”

  “那你后来怎么会出现?”他恶狠狠的问。她老是在那种混、危险的场合出现。

  “后来我想了想,你最近的神情不大对,又急着把我送出国,可能是七仔和五哥又出现了,因此,我搜寻你车上的导航系统,就一路跟上来了。”她心虚的愈说愈小声“不过,我有‮警报‬喔…所以我的做法,不会很危险。”

  “你…以后要是敢再做类似这样的事情,你就完蛋了。我、我、我…”他突然觉得气虚,不晓得自己能把她怎么样。“我一定会告诉老爷,把你噤⾜。”气势整个弱掉。

  易如璘有一点想笑,但还是憋住了。整件事情说起来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乖乖的,续岁也就不会出事了。

  “如果你当初肯告诉我七仔和五哥回来了,我就不会逃家。”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她还是忍不住要抱怨。

  “风声只传他们回来了,在那种情况下,我不认为告诉你是一个多好的做法,而且本无法确定他们的行踪,送你出去是最‮全安‬的做法。”续岁说。

  “七仔和五哥呢?”续岁突然想到。

  “七仔被你打到腔出⾎,肋骨断了六;五哥被你打到脑震,轻微的气,还有手骨折、脚断掉。”如璘说。

  七仔和五哥其实也是狗急跳墙,回到‮湾台‬来既没钱又没地盘,虽然没绑到易如璘,但他们想说将错就错的把何续岁约出来,没想到何续岁果真露出紧张的表情,于是他们就顺势演下去;人有没有绑到手不是重点,钱到手比较重要;另一方面,他们也想藉此报复何续岁。他们逃亡了七年,他倒是过得好,想来就令人生气。

  何续岁点点头,没说什么。

  之后,病房又进来了易庆扬夫妇。

  “怎么样?好点了没?”易庆扬问。

  “老爷,我没事。”何续岁连忙从病上坐起。

  “这丫头任,回去我会好好教训她。”谢盈跟着说。

  “老爷、夫人,你们别为难‮姐小‬,这是一场意外,也是我命中的劫数。”续岁如此说。

  “唉…可惜你念了五年的医学院,听你老师讲,你以后恐怕不能拿手术刀了。走內科也不错,看看感冒、眼睛之类的,也是医生呀。”谢盈安慰的说。

  “当什么医生呀。我早就想好了,让续岁转系,反正现在他想做的也做不了了,当医生多辛苦。就我想,现在转去念企管倒是不错;就算休学也无所谓,直接来创成上班。”易庆扬说。

  愈说,易庆扬愈觉得有道理,于是马上下了决定。“就这样说定了,以后你来创成上班,看是要转系还是要直接休学,都无所谓。”

  “是的,老爷。”续岁应声。

  “爹地,你怎么可以这样左右续岁的人生!这样是不对的!你怎么没问问他的想法呢?”站在一旁的如璘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是左右他的人生?我还想叫续岁⼊赘当我易家的女婿哩,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当易家女婿,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他就如璘一个女儿,何续岁的⾝份是他给的,至于是不是要⼊赘倒不重要,反正都已在易家了,不如⼲脆⼊赘,也好去除外界调查续岁底细的机会,这是易庆扬打的算盘。

  “爹地!”易如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会说出这种自私的话。

  她能活到什么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竟要续岁委屈⼊赘,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爹地买下续岁的人生,他尽责的陪伴她、照顾她,甚至赔上自己的右手,现在,又要践踏续岁的自尊,要续岁⼊赘!她觉得他们易家像是昅⾎鬼,把续岁的价值利用殆尽,不仅用他的⾝体,甚至连他的心灵都不放过。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爹地,你在说什么呀,我才不会和续岁结婚,你别多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易如璘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強调。

  一旁的续岁,从头到尾连眼睑都没有抬起来过,不发一语,完好的左手,不易察觉的微抖了下。

  谢盈见眼前情况有些失控,连忙圆场说:“现在谈这些都太早啦,如璘才几岁,我才舍不得她嫁人呢,之后再说、之后再说吧。”

  气氛一时僵住,易庆扬和谢盈没待一会就离开了,剩下如璘陪着续岁。

  如璘尴尬的说:“你别理我爹地,叫你进创成又叫你⼊赘的,我不会让他这样对待你的。”

  续岁应该要有自己的人生。她常常想,如果何续岁没有那段叫阿邦的⽇子,而有⽗⺟、有温暖家庭的话,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聪明如他,一定是人中之龙吧,会有很多抱负和理想,会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他的人生,绝对不会搁浅,而是能随着自己的心志,昂首阔步于天地间。那样的他,一定比待在创成快乐,一定比待在易家耀眼。

  “如果…如果我说,我愿意呢?”何续岁突然抬头看她,眼神坚定。

  她不自在的哈哈一笑。“续岁,别开玩笑了,你也被爹地洗脑了吗?我说过了,不准你喜我。”她手比着一点点的手势。“一点点都不要有。”

  她削着苹果,一边说:“以前都是你照顾我、削苹果给我吃…没想到现在换我削苹果给你吃。”她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

  “‮姐小‬,我说过了,这是我的事情,不关你的事。而且他们已被组织踢除,回‮湾台‬一定心有不甘,不是找你⿇烦,就是找我⿇烦,只是他们两个都找了。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这本来就是我该承受的,那是我的命,不关你的事。何况,老爷的主意不错,不能走心脏外科的话,我也不想念医了,念商也是不错的选择。”

  易如璘切了一块苹果往他嘴里塞,不想再听他那一堆说辞,听了更让她心烦,又…心疼。

  如果,他能自私一点就好了。

  半夜里,如璘发现,续岁不见了。

  她到处找他,心想,该不会是去上厕所了吧?但他⾝上有伤,手又不方便,想想还真不放心,便到处寻找。

  终于,她看到续岁的⾝影了,原想叫他,却又好奇他要去哪?那不是往厕所的方向,而是往加护病房。

  她小心翼翼的跟着他的脚步,每一步都很谨慎小心,深怕被续岁发现。

  何续岁走到加护病房,看着伤得奄奄一息的七仔和五哥。黑暗中,他拿出针筒。

  带着氧气罩的七仔猝然睁开眼,呜呜的挣扎,可惜他动都无法动。何续岁弹了弹针筒,微笑似鬼魅的沉,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

  然后,针头揷⼊七仔的静脉,眼看就要注之际…

  “岁,你在⼲嘛?”

  如璘的声音忽然出现,惊得续岁马上把针头菗出,此时也惊动了护士,值班的护士前来关注。

  “谁呀?现在不是探病时间。”护士満脸的不耐烦。

  如璘马上陪笑的说:“不好意思,他担心这个病人,所以来看看。”

  护士端着生气的脸孔说:“加护病房不可以这样来来去去。去去去,别待在这。”

  如璘连忙拉着走路不太稳的续岁,两人直走到医院外,这才止步。

  “续岁,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如璘指着他手上的针筒。

  何续岁平淡的说:“⿇葯。”

  “你怎么会有⿇葯?”

  他笑了笑。“你忘了,我以前是小偷,偷这一点葯,对我来说不算难事。”续岁的表情显得云淡风轻。

  “你为什么要在七仔⾝上注⿇葯?”她脑中其实已有答案了,不过她要听续岁亲口说出。

  “我要他们死。他们现在⾝体虚弱,注过量的⿇葯,会导致心脏⿇痹死亡,这就是我要的。”

  “…”易如璘惊得说不出话来,手捂着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细心的续岁、温柔的续岁,刚刚居然要杀人!

  “为什么?”如璘问得很是艰难,因为难以置信。

  “我说过了,他们是九命怪猫,为了彻底保护你的‮全安‬,唯有他们一死,我才能放心。”

  “续岁…你…”如璘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我很可怕吧。”他随即坐到地上。“我很可怕,我刚刚差点就杀了人。我不够狠,当不了坏人,但即使我改名叫何续岁,我也不是好人、当不了好人。黑与⽩之间,我是灰⾊的,我的⾎里渗进了肮脏与不堪。‮姐小‬,我从来就没有你想像中的好,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守护你,却不会因此而变成好人,我是那种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用尽手段的人,这就是我。”他苦笑。

  他的笑容,仍是她所悉的呀,为什么今夜的他会如此陌生?

  “续岁,没事了,我没事了,你不要做傻事,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如璘蹲了下来,注视着他的眼说:“你当不了好人,没关系,我从来就没有要你当好人呀。你做你自己,续岁,我也不是好人。我和爹地一样,利用你、践踏你,把你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我也不是一个好人,我们不也相安无事的相处到现在?但你不是坏人,如果你做了坏事,你会受到法律制裁,离我而去;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一个守护之神,请你不要离开我;答应我,好好珍惜你自己,不能轻易离开我。”她握着续岁的手。

  他用眼神答应她。

  他这辈子不会离开她。

  “岁,你看,又是月圆之⽇了。”如璘忽然指着天空说。

  “初一、十五都是月圆啊。”他平静的回她。

  “月圆人团圆。”她笑说着,挽着续岁的手说:“何续岁、易如璘,永远在一起,永远守护彼此。”

  “是的,永远。”他的女孩,他守护的女孩,一辈子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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