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愧是任慈峰,比狐狸还要狡猾上好几倍,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她!
司徒流镜又饿又累,勉強骑在马背上,恍惚地想着。
在茶馆埋伏守侯了夜一才等到任慈峰,在出宣战一箭后,司徒流镜一直在距离他⾝后半哩远之处,牢牢跟著。
只要任慈峰停下来休息,她就乘隙而⼊!从敌人松懈状态中找出破绽,这是恨天楼杀手们最擅长的事。
如果要说误算,只有一个。任慈峰竟然连续赶路一天夜一,饮食都在马背上解决,而她只带了一小囊没多久就暍完的⽔袋,落得渴饥加却不敢停下歇息。
司徒流镜没来过这附近,对此地地势状况不,担心一旦追丢任慈峰就再也追不上,沿途虽路经几个饭馆茶铺,她连稍停一会儿购⾜食物都不敢。
因为任慈峰的座骑是上等的好马,而她的座骑是附近城镇临时买的普通马匹,稍微不注意都有可能被他远远抛在脑后。
“雇主要求两星期內杀死目标,而我相信恨天楼中只有你能在这么短的期限完成这件说不上简单的任务。”顾世残嘿心的笑脸在司徒流镜眼前不断的浮现。
临别时,这位在楼主卧病不起后总揽恨天楼內外大权的顾总管,带著一贯的笑容对她这么说。外表是称赞,实则必须严守的期限。
组织规定,无法在限时內完成任务者,只有一个“死”字。
调查任慈峰去向并盯上他,已花了司徒流镜三天时间,现在又花一天跟踪,十天內她必须带回任慈峰的项上人头。
否则人头落地的,就换成她司徒流镜了。
“雇主特别要求要亲眼看到任慈峰的人头,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这件任务如果成功,乾坤刃的事则既往不究。期待你的表现。”
司徒流镜一想起顾世残对待部属的忍残手段,不噤打了个冷颤。
为了生存及不让顾世残削弱司徒家的势力,她不能失败!
眼见前面是双叉路。司徒流镜注意力转回眼前,任慈峰选了左侧路径。
毫不犹疑,司徒流镜驾马向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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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沿著坡地生长的树林,树林之后,是一座形势险峻的大山,这山,正是号称盗贼们的最佳据点--易守难攻的雷鸣山。
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很少人愿意取道此处,因为被打劫的风险太大了。
任慈峰当然知道这点,随著雷鸣山近在眼前,警戒心也逐步提⾼。
若只是強盗拦路,对他而言是构成不了半点威胁。
不过若司徒流镜也来凑热闹,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想到紧跟在后的她,任慈峰微微转头,探看她的情况。
只见司徒流镜趴在马背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一路上,⾝后不间断传来的马蹄声,证明司徒流镜也跟他一样没停下来休息过。他有⾜够⼲粮在⾝,而她呢?
大概没有吧,不然就算赶路再累,也不会倦得趴在马上直不起…
想着,任慈峰微微一笑拉住缰绳。座骑停下瞬间,他翻⾝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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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流镜差点呼起来。任慈峰终于下马了!
一边监视任慈峰把马系在树旁,司徒流镜双脚踏上睽违一⽇夜的地面。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喜脚下泥土地带来的踏实感。
松口气之后,司徒流镜小心翼翼地欺近任慈峰,隐⾝在他⾝后不到五尺的草丛里,伺机夺取他的命。
司徒流镜摸摸上双刀,乾坤刃正等著出鞘。
唯恐行迹怈漏,司徒流镜紧紧握住刀柄,只要任慈峰循声回头一看,就是乾坤刃染⾎的时刻!
忽然间,一阵扑鼻香味传来,司徒流镜肚里馋虫马上跟著作怪。
没想到任慈峰仍然背对著她,继续打开预先准备好的食物油包,里头腿、翅的香味溢満四周。
食物…她已经一天没碰半点食物了…好饿啊!
任务、胜败、自尊抛到脑后,司徒流镜一向只有那些念头的脑子里,只剩下油包中让人垂涎滴的腿。
“要不要来一块腿?”任慈峰的声音惊醒司徒流镜。
他说什么?腿?司徒流镜觉得这是她饥饿下产生的幻听。
没有敌人会好心到分食物给对手,毕竟敌人增強一分力量,自己相对减弱一分。会听到这种话,地果然饿昏头了。
“这里有腿两块,翅一个。”
任慈峰的声音四平八稳地传进司徒流镜耳里。
震惊中,她确定这不是幻听,的的确确有人在说话!
难道真是任慈峰在问她要不要吃腿?
不,一定是别人!树林里除了她和任慈峰,应该还有第三者!
司徒流镜愤怒地四下张望,企图揪出不识相敢开她玩笑的人。
然而静阒的四周却空无一人。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用再找了。”
司徒流镜一呆,这带著淡淡笑意的声音确实是由正津津有味吃著腿的任慈峰口中传来的。
等等,吃的津津有味?
“她的”腿已经被任慈峰祭了五脏庙了不成?
“你再不出来,腿要被我吃掉啰。”
又是一句刺司徒流镜神经的话。
不管任慈峰的邀请是好意还是恶意,司徒流镜的怒火已随饥火上升,到达爆发临界点。
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威示吗?
难道任慈峰觉得她对他一点威胁也没有?
哼!她这就拿出实力给目中无人的小子瞧瞧!
刷地子套乾坤刃,司徒流镜从草丛跃出,对准任慈峰背后一刀砍去。如果任慈峰还是照现在这样不动如山,后心免不了被她戳个大窟窿!
没有人会呆呆等死,果然,任慈峰动了。
司徒流镜脑袋迅速运转,等任慈峰回⾝持戬相格,她再用乾坤刃顶住,然后马上转到他背面杀他个措手不及!
可惜,任慈峰没有照司徒流镜的预想行动。
连回头的意思也没有,任慈峰老神在在坐著,仿彿天塌下来也不会动动⾝躯,唯一的动作是反手丢出个小包包。
冷不妨这么大的“暗器”面飞来,一愣,司徒流镜反伸手接住不明物体。
包包一⼊手,満溢而出的香气立即化解她的満腔杀意。梦寐以求的腿在在她掌中发出人光泽。
“为了区区腿杀人,未免太小题大作。”任慈峰这才转过⾝来。
司徒流镜一看,任慈峰居然笑着对她摇头摇,宛如拿顽⽪孩子没办法的宽谅微笑,刚刚被腿化为无形的杀气再度凝聚。
他以为她是谁啊?堂堂恨天楼首席杀手岂能被人小看!
正准备出招砍去他那可恶的笑脸,司徒流镜又听到更不顺耳的话。
“拿乾坤刃刹腿,的确前所未闻。”对浑⾝杀气的她视若无物,任慈峰啃了一口手里馒头,慢条斯理地说。
“我没有要用乾坤刃刹腿!”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司徒流镜气得浑⾝发抖,气愤地大吼回去。
恨天楼楼规第二条,除非必要,不得与格杀对象谈,以免妇人之仁。第三条,出任务时务必保持冷静。
怒火大炽的司徒流镜没注意自己一下子就破了两条楼规。
“先坐下,站著吃东西无法品尝出食物美味。”
对司徒流镜的议抗听若罔闻,任慈峰指指⾝前大石,暗示她坐下。
“哼,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司徒流镜冷著脸坐下。
她当然不是依言而行,也不是肚子饿到没力气支持腿两,更不是想早点把腿吃下肚!
“带著面纱吃腿,可以算是绝技呢。”看司徒流镜心口不一乖乖坐下,任慈峰強忍笑意。
这女杀手倒没有想像中的冷⾎!
见司徒流镜还是一⾝紫⾐劲装,又戴著面纱把自己裹得密不通风,他好心建议她卸下面纱,反正她的长相已烙在他脑海,多看一次也无妨。
“看到我的真面目的人都得死。”司徒流镜冷冷回答,这是第一条楼规。
她的确还没修练成一戴著厚面纱进食的技巧,然而就算在怎么饥饿,也不能在敌手面前卸下防备。
对司徒流镜而言,戴著面纱不仅是遵守组织规定的表现,更是阻绝她对死亡的不悯,让她能冷眼看着人们在自己眼前失去最后一丝生命光辉。
“我已经看过一次,人最多也只能死一次罢了。”任慈峰耸耸肩,事不关己地说:“不吃的话把腿还我,这雷鸣山四周没有店家,我得靠这些食物过好几天。”
他倒要看看她能逞強到几时?
瞧,听了他的话,她握著油包的手更用力了。
“附近…没有店家?”任慈峰的话轰地将司徒流镜的脑里炸开。
一想到这种饿得浑⾝乏力的⽇子还要持续下去,司徒流镜不噤埋怨自己要什么威风,在茶馆那支箭本不该在银子上,该瞄准任慈峰的脑袋才对。
“这条路荒凉得很,另外一条就热闹多了。”任慈峰点头。
“腿里不会有毒吧?”司徒流镜犹疑地问。她才不想出师未捷成饿鬼。
因为⽗亲司徒鹰以前常说的话令她不由警惕在心。--好意的背后总是谋,不要给人陷害你的机会。
“唉,疑心病真重。”任慈峰叹口气,伸手拿走司徒流镜掌中一块翅。
只是拿食物这简单动作,使到他手里成了小擒拿手,司徒流镜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食物被掠夺。
“好了,这下没问题了吧!”三口并两口呑下翅,任慈峰拿出手巾,慢慢抹去嘴边油渍。
“我…我不接受你的恩惠!”眼看无可挑剔,司徒流镜祭出最后一道防线。
纵使肚子饿得再厉害,全⾝上下每个⽑孔都呐喊著要她补充食物,她还是说什么都不能屈服,尤其在大敌任慈峰面前!
“随你便。”任慈峰无所谓地说。
瞬间,任慈峰漫不经心的姿态化为乌有,双眼注⼊精悍之气,一跃而起的同时,提掌昅回司徒流镜手上油包,油包顺著掌气回到他手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司徒流镜还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垂涎已久的腿已离开她的掌握范围。
气得子套归鞘不久的乾坤刃,司徒流镜大叫:“小偷!把东西还来!”
拿著油包,任慈峰翻⾝上马,望着脸⾊发绿的司徒流镜一笑,道:“第一次有人喊我小偷,这样吧,要腿可以,拿乾坤刃来换。”
笑声里,任慈峰驾马继续赶路,司徒流镜则瞪著马蹄扬起的大片灰尘,恨恨地对著任慈峰越缩越小的背影大喊。“任慈峰!十天內我绝对会取你的命!”
现在已超出任务成败的单纯范围,更涉及不可化解的人私恩怨,司徒流镜在心底发誓,一定要让任慈峰知道腿被夺之仇有多可怕!
饥肠辘辘地跨上马背,司徒流镜边喃喃自语抓到任慈峰后要加以什么毒刑磨折,边埋怨自己摆啥架子,让到嘴的食物就这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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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他了,得快点才行。”
司徒流镜骑在马背上睁大眼往前张望,任慈峰的⾝影似乎是被一排大树挡住,腿双一夹马腹,想缩短与任慈峰之间的距离。
左面一块斜坡上,是一大片⾼过膝头的草丛,就算里头蔵了几十人,经过的旅人大概也不会发现,这里是雷鸣山強盗们最喜埋伏的地方。
“这个地方怪怪的…”司徒流镜自言自语。虽然没来过,司徒流镜直觉上感到此处并非善地。
饿得头昏眼花还得支撑著骑马司徒流镜已用去全部力气,不过,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用在司徒流镜⾝上可说恰到好处。
“上!”
随著一声耝哑的大喝,草丛后突然冒出十个弓箭手,井井有条排成前后两排,弓箭手之前,八名持斧大汉半蹲著围成一个半圆,不论弓箭或利斧,全都瞄准司徒流镜一人!
“威武镳局没人了吗?居然派一个小丫头出来走镳!早知道只有这么个软货⾊,本不用带这么多人下山。”
当中一名看起来是首领的持刀大汉看着司徒流镜大笑。
司徒流镜不答话,她知道自己不小心踏⼊強盗布的陷阱,还被误认成威什么镖局的人,然而,要她开口解释,倒不如把眼前碍眼的人们杀光来得方便。
“怎么?怕了啊?放心,我们做事有分寸,只要你乖乖出『九龙⽟盘』,我们绝不为难!”持分大汉拍拍脯。
司徒流镜还是不说话,她正在想,为什么任慈峰经过时,这群強盗不出来打劫,单单认定她?莫非…这些家伙是任慈峰的同,要帮他“断后”?
“听到没有?再不回话,我的手下可没有我这种耐心,弓箭一招呼过去,你躲都躲不掉!”持斧大汉吼道。
司徒流镜冷眼神慢慢扫视面前大盗们,以往被她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珠扫过的人,早已向阁罗王报到去了。
只有一个例外。
想到任慈峰可能已跑到她不知道的地方,司徒流镜心一急,拔山乾坤刃,露出面纱外那双如星光的眼眸一眨,司徒流镜弹⾝下马,双刀直指持刀大汉。
擒贼要擒王!
“锵!”持刀大汉手上大刀不敌乾坤刃,断为两截。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放箭!”把断刀往旁边一掷,大汉脸红气耝大喊。
利箭一支接一支,箭箭飞向司徒流镜。司徒流镜轻挪⾝形痹篇飞箭,手腕一抖,将从左侧袭来的斧头格开,乾坤刃斜斜回刺,一名持斧大汉一手掩著被刺穿的咽喉倒下。
其他斧手见同伴死亡,嚎叫著冲上来围住司徒流镜。
司徒流镜虽被围攻,仍是游刃有余地左砍一刀,右挡一斧,几个回合不到,斧手们的尸⾝已在她四周围成一个圆圈。
“没想到你倒是个狠角⾊!”首领怒吼,手一挥狮吼道:“上毒箭!”
杯箭手们纷纷从背上的箭筒,菗出箭头泛著青蓝光的箭。
见状,司徒流镜一凛,警惕自己要小心应付,中了葯箭可不是好玩的。
利箭如怒涛之势成群向司徒流镜席卷而来,司徒流镜一刀刀小心挡掉,一步步移向弓箭手站立之处。司徒流镜感到自己剩余力气不多,采取速战速决策略。
即使心里载満战斗意志,疲惫的⾝体却支持不下去了,司徒流镜刚打落下一支飞箭,脚下一滑,⾝子失去平衡往前俯倒。
在她倒下的同时,映⼊司徒流镜目光的,是一支越来越近的青蓝⾊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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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草丛斜坡时,任慈峰已嗅出风里吹来的杀气,他取道雷鸣山多次,心知肚明这是有強盗正在埋伏,等待肥羊上门。
而那肥羊,绝对不会是他。
之前路过时,任慈峰曾单匹马“教训”那群找上门来的強盗,打得強盗们跪地求饶,甚至当天立誓从此以后洗手不⼲,任慈峰这才放过他们。
没想到,这群強盗还是学不乖!
任慈峰眉头一皱,正想出手再让他们“觉悟”一次,转念想到跟在后头的女杀手做起来可能更⼲净俐落,便假装著不知埋伏走了过去。
他认为,这些不好好把握自新机会重新做人的強盗留在世间只是危害人们,没有活著的必要,命丧司徒流镜之手可算自作自受。
只要他们有眼无珠胆敢找上司徒流镜,以她那种个,他们不死也半残。
“锵!”一声刀刃相的大巨声响从任慈峰后方远远传来,在荒凉无人的树林里分外引人注意。
手了!任慈峰勒住缰绳,不由自主回头看,一排树木恰好遮住他的视野,除了静静立、一派与世无争的林木外,哪里看得到什么?
懊回去看看吗?
正常情况下,十之八九是拦路強盗全军覆没,但是饥饿的女杀手大概正处于“非常”情况吧!如果她死在強盗手里,乾坤刃就会被強盗们拿去…
一思及此,任慈峰想起他必须取回的名刀,便急急掉转马头。
一进⼊“场战”任慈峰第一眼看到的是満地的尸体,第二眼就大大震撼了不轻易动感情的他。
一名大汉正一脚踩在俯卧在司徒流镜⾝上,一手拿著大刀正要挥落。
“住手!”想也没想,任慈峰冷喝出口。
“是…是任…慈峰!…快退!”首领大汉见任慈峰折返,急匆匆带著部下狼狈而退,前次受的折辱令他终⾝难忘。
快速地翻⾝下马,任慈峰走到失去意识的司徒流镜⾝前,发现她的右肩露出的半截利箭。⾎正如泉涌般噴出。
看来司徒流镜伤得很重。只看一眼任慈峰就确定,只要继续让她的伤口流⾎不止,不到半天时间,武林就少了个祸害。而他该做的是,把司徒流镜握在手心的乾坤刃拿回去物归原主。最多,在旁边草地为她筑个新坟。
闭目半晌,任慈峰再度睁开的眼里已看不见一丝犹豫。
他弓⾝轻轻抱起意识不清的她,缓缓走回自己的坐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上马,牵著马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