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缇出去打了⽔回来,让陆天骥梳洗。她一边望着已经套上⾐物的⾼大⾝影站在桌前,做着梳洗的动作。在不大的空间內,看着他做这些动作,感觉其实是很密私的。但是她没办法这样退出门去,一来因为主子没吩咐,二来是她心里还忐忑不安。
“那个…主子,那个…”她呑呑吐吐地。
“这样把话含在嘴里,不大像你吧?”他没回头都可以想象她的表情。就算她没出声,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那个打破的茶碗…奴婢该怎么赔偿?”她还是硬着头⽪问了。
“嗯,别管那事了,物品的价值端看使用的人如何定义。”他浅浅地说了这么一句。
端看使用的人如何定义?这是说随他⾼兴喽?
莫缇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差点没骂脏话。这跟握有她把柄,纵她生死有什么两样?是啦,了不起她赔不起可以一逃了之,现在陆府的人没人知道她打哪来的,就连牙婆也不知道她住哪儿。只是耗了这么多功夫,才觉得要学到点门道,就要夹着尾巴逃跑吗?
这教她怎么甘心?
“主子,这…教奴婢怎么安心呢?”她真想戳戳他额头,要他现在就把事情谈好。
“我不是说了别放心上了吗?以后你好好服侍我,就是帮我忙、还我情了。”他笑着说,其实管家的讯息要是没错,恐怕他把这丫头弄来⾝边,要吃苦的人搞不好是他自己。
“可是…”她还想争辩,但是看他一副不打算再谈的样子,只好把话呑回去。“是的,主子。”
“今天时间太赶了,我直接到厨房找点东西吃。以后每天早上你就去厨房端早膳,厨娘会准备好膳食。对了,除非必要,我大多在我自己房间过夜,所以你明天早上可别到这儿找不到主子呀!”陆天骥轻描淡写地代完,扣好自己袖子就推开门出去了。
“早膳?难道负责打扫书房的人也要负责主子的早膳?等等去跟管家问清楚好了。这陆家没事这么大,奴仆也这么多,光是工作划分就是个问题。大户人家真⿇烦!”她说着眼角瞄到书房地上的碎片,赶紧奔出去找了扫把跟畚斗来,湮灭证据先。
才扫完地上的物品,打算去汲⽔来,继续打扫书房,就在门口遇到管家。
“陆管家,找我吗?”莫缇见他老人家负着手,看来就是在等她的模样。
“嗯哼,不然难道我来散步吗?⾝为陆府的管家,我的事情可是很多的。”管家喉咙清了清,顺便瞪她一眼。真是个不机灵的丫头,这种丫头摆在主子⾝边,教他怎么放心哪?
“喔,是这样吗?”莫缇随便应应,毕竟她见过很多次,看到管家一副没事⼲地到处闲晃啊!就连她这个小角⾊都常常遇到他。
“别说废话了。”管家赶紧回过神来。“莫丫头,你今天开始就负责服侍主子,主子要你做什么就做,每天早上要准时去叫醒主子,然后端⽔去给主子梳洗,再帮主子穿⾐,上早膳…”
“穿⾐?自己穿不是比较快吗?”莫缇皱皱眉头。
“唉呀,我是让你来顶嘴的吗?你以为我愿意把你这没用的丫头放到主子⾝边吗?成天就只会闯祸,到底⼲对哪件事了?按我想法,早把你赶出去了,也不知道主子哪来的佛心,居然还要你服侍他!”管家愈说愈不平。
“还佛心呢!”莫缇偷偷撇撇嘴,然后眼神随之一亮。“等等,你是说我以后就跟在主子⾝边,专门伺候他吗?”那不就代表她可以接近权力中心,学得他本事的⽇子指⽇可期了?
唉呀,如果脑旗点把本事学好就好了,当奴仆还真的是件苦差事。
想到她即将来临的光明前途,莫缇的眼睛灿亮得不可思议,让管家看了都吓了一跳。
“你…在想什么?”管家觉得脑门一凉,有种不安的感觉。“我可警告你,别对主子有非分之想。你以为以咱们主子的好条件,到现在还没娶,就表示你还有机会吗?喜我们主子的姑娘不知凡几,我跟你说,俗物主子是看不上眼的。你可别妄想攀上枝头,反而打破了饭碗。”
避家以为她眼中的光芒是因为可以接近主子而发的,毕竟这差事肯定是很多奴婢想抢的,就算没被主子看上,能在主子⾝边服侍,总是要职。比较那些只能在其它角落默默工作的人,这差事被主子赏识的机会可大上许多。
但其实也危险许多,这一点管家比谁都清楚。有时候主子懒得骂人,会直接把他叫去,问他怎么会找这么个人来做事,搞得他老是冷汗涔涔,害他生活太过刺。今后为了这丫头,他这把老骨头还要吃多少苦呀?
唉,早知道不要贪那几两银子,种下这祸哪!
“攀上枝头?你…你以为我…喜陆天骥?”莫缇听了都傻眼,不自觉地直呼主子的姓名都没发现。
“可恶的丫头,居然这么无礼!我现在就把你撵出府。”管家老眼一瞪,气唬唬地看着她。
莫缇也知道自己失礼。“抱歉,不小心说错了。不过你怎会认为我喜那…”呃,把“陆天骥”换成“那家伙”大概也不能安抚到管家。
“唉呀,我还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妥,你还是出府吧!我把你的银子还你…”管家越想越觉得应该要快手斩祸。
“喔?那主子要是回来找不到人,你准备怎么说?说你的判断力比主子強,决定把我撵出府比较快吗?”莫缇脑筋动得可快了。
“这…”管家马上气短,但又不甘心被个小丫头威胁。“你…还不快去⼲活儿…”
“是的是的,管家大人。”她俏⽪地笑了笑,轻快地走开了。
老管家望着她那纤巧的⾝影,了头,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歹命的老人家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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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莫缇去到陆天骥⾝边,觉得这人也不会太难搞,就算她做事没尽善尽美,他也少挑剔。但是即便如此,她周边的其它丫环“前辈”都会主动告诉她该注意些什么。
其实她做的事情虽杂,但是并不辛苦。早上只要陆天骥出了门,她就只要打扫他寝房跟书房,如果主子有回来吃饭,她就去厨房取午膳。晚上主子如果在书房,没叫上她她就不用当差,如果叫上她,她就帮忙磨墨,无聊到她常常磨着磨着就打瞌睡。
陆天骥对她这不精明的丫头也没什么抱怨,反倒是老管家像只黏人的苍蝇,时不时出现在她⾝边,用那双自以为精明的老眼盯着她。
莫缇打开陆天骥的⾐橱,将洗好的⾐物放进橱里,眼角就看到窗边影子一闪。她默不做声地缓缓关上⾐橱的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然后蹑手蹑脚走出去,果然看到某个老人家趴在窗边窥偷。
只是这老人家的技术也太差,连窥偷的对象已经消失了都没警觉,还不断踮着脚尖往窗里看。
“咳咳!”
随着这声故意的咳嗽,陆管家以一种老人家不该有的伶俐⾝手整个人弹了起来。“你…唉呀,你这臭丫头,⼲么鬼鬼祟祟?”
莫缇见老人家红了脸,显然心虚的模样,嘴角差点忍不住那抹笑。“陆管家找主子吗?主子还没回来喔!”
“呃…我只是路过,想说来看看主子回来没,顺便跟主子报告一下事情。”陆管家赶紧托辞。
“这样啊!我就记得管家很忙啊,怎么会最近常看到您呢?原来是最近事情这么多,要跟主子报告呀!”莫缇明明知道老人家是来监视她的,故意捉弄他。现在她越来越觉得陆管家是个有意思的人。“啊,主子回来了,刚好你可以跟他报告…”
“主子回来了?在哪?”陆管家一张老脸因为紧张而涨红,这下子牛⽪要吹破了,等等这丫头肯定问他要跟主子报告什么,偏偏他什么也没有可以跟主子报告的!
“呵呵呵…”一串银铃似的声音响起,莫缇再也忍不住笑出来了。老管家的反应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喔,是我看错了,抱歉、抱歉。”
陆管家横她一眼。“臭丫头。”
这丫头真的没大没小,他得赶紧查出她的底细,好让主子将她撵出去。想到这,他又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徒留下笑昑昑的莫缇。
莫缇嘴边的笑容都还没合起来,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朝她喝道;“你站在那边傻笑什么?”
“主子?”她猛转⾝,果然看到陆天骥站在他房门口的小径上,朝着她猛皱眉。呃,他今天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主子回来啦!”
陆天骥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闷着头走进屋子。她赶紧小碎步跑进去。
“帮我倒⽔来。”陆天骥坐在桌前,沉声道。
“桌上就有…”莫缇的反驳声音在看到他的脸⾊后,赶紧缩了回去。好吧,虽然桌上就有刚才她去厨房倒回来的⽔,那⽔还是温的呢!但如果主子硬要她再倒一杯⽔来,她也只好去了。“好的,主子。”
她拿起桌上的茶碗,疾步地前往厨房。
“难道他是想喝热的?”她思索着,赶紧去锅里找刚煮好的热⽔,然后把⽔舀进茶碗里,还谨慎地将周围擦⼲净,这才端着茶⽔赶紧往回走。
不过端着一杯八分満的⽔要走得够快,实在是不容易的任务。她生怕走太慢,等等他又要她再去倒,原因是不够热,所以她还是勉力而为,急匆匆的奔回他的寝局。
“主…主子,⽔来了。”她有点,将茶碗放到他面前时,手还微微抖着。
奇怪,她过来这边服侍他好几天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难伺候,难道说之前那几天的相处都是假象吗?
陆天骥不发一语,将茶碗端起来,才掀开茶盖,连喝都没喝,就又盖了回去。“再去倒杯⽔。”
“可是…你连喝都没…”莫缇把嘴边的话硬呑了回去,看到他那不太友善的表情,她也不想继续争辩。端起他面前的茶碗,人就往外走。
原本她有点生气,觉得陆天骥似乎自己心情不佳就整她出气,可是忽然她觉得这情况好像有点似曾相识,当初他要她提⽔煎茶,她不就认为他故意整人吗?可是事后证明他教了她很重要的一课,就是要据茶的特质寻找适合的⽔质。难道说这次也是这样?
“难道说他连喝⽔都要喝山泉⽔?”她皱着眉将茶碗打开,自己喝了一口。“除了烫了点,⽔很甘甜啊…啊!”对了,烫了点!就是一这句。是太烫了吗?可桌上有温⽔啊,他也不喝。
莫缇慢慢往厨房去,脑子倒是动得比腿快。她可要改掉那冒失的格,否则她只会苦了自己,⽩做了很多任务。
难道说他想喝冷⽔?见他从外面回来,脸⾊不是太好看,是乏了吧?因为气躁,所以不想喝温⽔,更别说是她倒来的热⽔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原本的不悦消失,反而有点愧疚。她确实是个不会体察主子心思的笨奴才哪!
回到厨房换了冷⽔,她赶紧碎步回到他寝居,将茶碗放到他面前。“主子,这是您要的⽔。”
她温顺地退开,头低低的,眼⽪却掀起来偷瞄他。只见他真的打开茶盖,咕噜噜几口喝掉那杯茶,她才松了口气。
早说嘛,这样她也不必跑两趟,而且他还要多渴段时间。
不遇直说好像不是陆天骥的风格,他似乎只喜下命令,让你自己从他的命令中去学得东西,学到的算意外之宝,学不到的可能就觉得他是个恶主子。难道说有些人谈到主子既尊敬又害怕,是因为像她这样的笨奴才很多的关系?
“你…主子还想喝吗?要不要我去把这壶⽔也给换了?”她轻声问。
陆天骥的眉头松了些。“不用了,我等等还得出门。”
“那主子不回来用午膳了吗?”
“嗯,应该是没办法回来了。”他看她一眼。“怎么,一个人吃饭无聊?”
“没有、没有。”她赶紧头摇,心想他好像又回复到那个比较和善的陆天骥了。“再说让奴婢觉得有趣也不是主子的义务。”
其实说到吃饭,这就是她另外一个困扰了。
自从她被派去服侍他之后,他就坚持要她同桌共食,第一回她跟他僵持了好久,他老兄宁可耗上半个时辰,饭菜都冷了也无所谓,就是要她坐下来一起吃。她觉得跟他一起吃饭会惹⿇烦,但万万没想到,不肯一起吃也会惹⿇烦。后来当然还是她这个当丫环的人投降了。
自此以后就变成只要在房里用餐,她就得陪着他吃。她怕被管家念,也怕被厨娘知道会说她不知进退,所以每次端回去放时,总自己赶紧把碗洗了放回去,生怕人家知道她跟陆天骥同桌共食。厨娘还以为她机伶多了,还夸她勤劳有长进,害她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刚让你不开心了?”看到她那退缩的态度,他好笑地问。现在又变成了奴婢了?她什么时候这么有下人的自觉?
“怎…怎么会呢?是莫缇太不经心,没有先替主子考虑到,是莫缇失职,请主子恕罪。”
“恕罪?好啦好啦,我怕你说太多这种话会咬到⾆头。我得走了,晚上见。”他起⾝,觉得回来休息一下子,精神又回来了。难怪他最近一有机会就想回来喝杯茶,这算是工作外的小小调剂吧!
最近他每次工作忙到一个阶段,他的腿就好像有自己意志似的,老要往自己寝室走。后来他终于发现到自己这怪异的举止了;进而发现到他老想着回来一趟,竟是为了看这个什么都⼲不好的莽撞丫头。一开始他也被自己心中那种莫名的冲动给吓到了,但是他想了想,大概是他的生活太无趣,而她的反应太有趣,所以才这么爱看着她。
今天早上也是,事情多到不行,他想回来又菗⾝不得,心思烦躁下反而减低了工作的效率。对于这一点,他对自己很不⾼兴,连带着也对她很不⾼兴。都是她害他想回来见她,才会打破他工作的习惯跟原则。可是一对她发脾气,瞧见她那委屈又不敢发作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实在太小气了。
“主子慢走…”她抬起头,恰好看到他外褂的一条绣线脫了线了。“主子,⾐服好像脫线了,要不要换一件?”毕竟他时常出去谈生意,穿着一件脫了线的⾐服,实在不是太恰当。
他低头一看。“确实如此,这边的绣线好像全脫了,你帮我拆了,重新绣个花样吧!”他脫去外褂,随手披挂在上。
“我?绣…要绣什么?”莫缇原本要移开目光,避免看他换⾐服的,虽然只是外褂,毕竟男女有别,可是一听到这消息,人都傻了。她对绣东西可没什么天分哪!
“你看着办啊!不然绣只鹰好了,搭这花⾊。”他看着她那略略苍⽩的脸,明知道她大概不会绣,还故意这样说。“那我走了。”
他扔下这颗石头后就闪人了,留下莫缇无奈地瞪着他的外褂看,好像看久了它会消失,她的难处也会跟着消失一样。
莫缇整个下午都在跟绣线奋斗,到最后都头昏眼花了。
老实说,她实在没有绣艺,光是针跟她的手就几次打结,戳得她自己火大,好几次都把陆天骥的外褂给摔在地上,自己生过闷气之后才去捡回来继续绣。所以当最后好不容易绣好了,花样却跟预计的很不相同时,她也懒得管,连看一眼都不想看,就把⾐服挂好,挂在他⾐架旁。
正当她收好绣线时,发现天都暗了,赶紧起⾝点上蜡烛。而陆天骥就在此时朝着她大跨步走来。
“主子,回来啦?”她露出稍嫌过甜的笑容,忍不住挪动⾝子好把⾝后⾐柜旁的外褂完整遮住。
看到她那甜美的笑容,陆天骥愣了一下,然后朝她挑了下眉。“我怎么觉得你…不大一样?”
她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点心虚,但是那两片樱在雪⽩的肤⾊下宛若舂花绽放,还是让他看得舍不得移开眼神。
他甚至想动手摸摸看,那抹红是不是出于他自己的幻想,才让他觉得如此美丽。毕竟漂亮的姑娘他也不是没见过,凭他陆天骥的声望,想娶个美女过门一点都不困难,可是却少有让他难以移开目光的女人。
“有吗?主子看错了吧?”她呵呵傻笑,想要蒙混过去。
他跨向前,耸立在她面前,害她连呼昅都停住了。
然后他的手缓缓举起,抹过她微张的,略微耝糙的指摩着她细嫰的,那奇异的感觉让她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要躲开。
她扬眸,撞进他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瞳,竟然像是被点了⽳似的,无法移动…
他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热情,让她原本想研究他眼神里的意思,却反而被昅进了那潭深渊中。
他的指不仅在她瓣挲摩,指关节更是不断与她细致的脸颊肌肤相亲。他低头,脸贴得她极近。她倒菗口气,以为他就要吻她了,但是⾝子却僵住无法移动。她不知道自己口那如擂鼓般的声响是因为紧张还是期待。
然而他在离她嘴一寸的地方停下,目光细细审视她的嘴,手指抹了抹她嘴角,随即直起⾝子。“沾到东西了,都没发现吗?”
他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差点忍不住要吻亲她了。但是他还没确定自己要让事情发展的如此快速,他对她的想法还处于冲动的时期,他还得要冷静地想一想。
躁进从来不是他陆天骥会犯的⽑病,但他最近已经有好几次失去自制的例子了,而他非常不喜这一点。
她看着他退开,转⾝,她醒过来似地整张脸爆红。
手指捂着自己的嘴,不知道是为了心中不该有的期待而羞赧,还是为了自己闹了笑话,嘴上沾了东西不知道而觉得丢脸。
“我…我去帮主子打⽔。”她匆促地丢下这么一句,就拿着洗脸的木盆出去了。
一直到奔出了好一段距离,她才稍稍缓住了那快眺出膛的躁动。汲⽔时,她盯着脸盆里的倒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刚刚碰她脸的方式好温柔,带着一种眷恋的感觉。难道这是她的错觉吗?唉呀,人家只是帮她把脏东西拿掉,都是她想太多了!
为了平息內心的騒动,她加坑诏作,赶紧端着木盆回去。
“主子,我给你打了温⽔来,请先洗把脸。”莫缇才将木盆放到平常摆放的地方,转⾝就看到陆天骥手里拿着他的外褂,脸上的表情莫测⾼深。“主…主子?”
他抬起头来。“我记得我让你绣的是老鹰吧?可我怎么看这都像只小,你是不是记错了?”
“什么小?那明明是老鹰,我可没记错。”她对于他的评语感到不平,就算她的绣艺没有很精,但也不至于把老鹰绣成小吧?
“没记错?那你真的绣了老鹰?”他把外褂整件提起来,人跟着站到烛光明亮处,展示给她看。
那只…老鹰看起来真的很像小。
“那是一只幼鹰,对,幼鹰,老鹰的雏鸟跟长得很像,主子也没说不能绣幼鸟,所以我…”她赶紧为自己的颜面辩解。
“喔?真可惜。”他叹了口气,把⾐服挂回去,然后转⾝洗脸。
“可惜什么?”他小心翼翼的问。
陆天骥洗完脸,伸出手去,莫缇就很自动地把巾帕递给他,他抹了抹脸。
“绣东西是很累的,我本来想如果你有绣出我喜的样式,今天新进来的茶就赏你一斤喝的。”他淡淡地说,走到桌前坐下。
“新茶?”她的眼睛又亮了。“什么样的新茶?”
“比前阵子卖的云雀翠⽟等级要⾼上一等,茶的味道偏温润,但回香相当隽永,名叫珠⽟回舂。大概要等这个月二十五⽇才能卖。”他说明着。
“珠⽟回舂?那是不是比云雀翠⽟要贵?”她已经在想象那味道了。
之前她也喝过云雀翠⽟,真的很不错。比云雀翠⽟还要好的茶,会是什么滋味呢?如果她能得到一斤,她可以把半斤留下来,爹爹肯定很开心。另外半斤放在自家店里卖掉,还可以换些现银呢!自从来了陆家,很多天都没办法回去一趟,茶行这个月能不能得出货款,她都不清楚。
“那当然,这个一斤卖十两。备货只有五十斤,卖完就没了。”陆天骥看着她变化多端的表情,顿时觉得好笑。
“十两?”她倒菗口气。“且只有五十斤?”那转卖出去的茶说不定可以卖得更贵的价格,肯定很多人都买不到的!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他故意很冷淡地问。“你知道做主子的是有原则的,虽然我也很想有机会让你品尝品尝,但是事情没做得很圆満,随便赏东西,这不是做主子该有的风格。”
“主子,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绣到你満意!”她忍不住扯住他的袖子,热切地盯着他。
陆天骥差点笑出声。
其实看她这么想要,他大可给她,毕竟除了五十斤预备在城里卖的茶之外,他还备了上百斤要卖给外城的商家,只不过价格远比十两贵多了。
他陆天骥不是个小气的人,只是逗着她玩比直接给她有趣多了!瞧,她刚刚还坚持那是只“幼鹰”呢!现在就说要第二次机会了?
“嗯,可以考虑考虑。”他沉昑道。
“主子慢慢考虑,我去帮你拿晚膳,忙了一天,肯定饿了吧?”她热切地服侍着,恨不得使出浑⾝解数让他开心。如果她会耍杂耍,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呑剑乐娱主子了。
珠⽟回舂哪珠⽟回舂,她一定要弄到手。
“不忙,我晚点要去谈生意,不在家里吃了。晚上回来可能晚了,你自己先休息了吧!”
“这样呀!那主子你要不要喝⽔?”她赶紧又问。
“好了,我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就是,绣好了就拿给我看。”他笑着说。
“谢主子,你肯定是遗传到陆羽老前辈的,才能有这一⾝本事,对茶这么有研究,莫缇真是佩服!”她赶紧拍马庇。
他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才哈哈笑出声。
陆羽的后代?亏她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