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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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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心禾朝红⾊小车中的秋蔚品挥挥手,看着小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缓缓地转⾝,朝别墅社区的大门走去。

  晚餐时不慎说溜嘴,让她一整晚心神不宁,但她显然是多虑了,因为秋蔚品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惴惴不安。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月儿隐⾝在薄云之后,透过云层照出浅淡的光芒。

  三月的夜风仍带著些许的凉意,可是她现在的心却很火热,心情仍沉浸在知道纪原爱她的消息中,动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歇。

  她抚著肚子,嘴角挂著似喜似忧的笑容,心不在焉的拿出大门磁卡,⾝后突然传来的低沉男声,让她手中一颤,磁卡霍地落地。

  “你的心还是我的吗?”低喃的话语随著夜风,传人她的耳中。

  苏心禾不敢回⾝,一颗心倏地揪紧,怦然地急速跳动。

  纪原弯⾝拾起磁卡,刷卡后,铁门旁的小门自动开启,他握著她微颤而发冷的小手,步进社区的红砖道。

  一幢幢蓝瓦⽩墙的别墅之间,有一个圆形的中庭,山⽔造景在投灯的照耀下,格外富有情调。

  朦胧的月⾊,安静的夜晚,静谧的步道,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

  苏心禾思绪紊地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心思百回千转。

  眼前的景象曾是她心中期盼多年的画面,却没有想到真正发生时,她并没有幸福感,反而紧张心虚,为了谎言而痛苦。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讷讷地问。

  “因为我想见你。”纪原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凝视著她,哑声道:“自从你离开后,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纪原,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们分手了。”她饮眉苦笑。

  “是我傻,是我愚蠢,才会让你离开我,心禾,求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爱你、怜惜你、疼惜你;我那么爱你,却只会伤害你,是我的错!”

  纪原捧起她的脸蛋,深邃含情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嘶哑的声音诉说著他的俊悔。

  “六年了,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望着他毫无保留爱意的眸子,苏心禾的眼泪再度‮滥泛‬。

  “不要哭!我不是想弄哭你啊!”她一流泪,他便心如刀割,慌地拭去她的泪。

  “不想我哭,你就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不要再来扰我的心。”苏心禾闭起眼,颤声轻道。

  “不,我不会再离开你,绝对不让你再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晴会陪我,他绝对不会让我伤心。”苏心禾撇开脸,退开他的碰触,轻抖著说著违心之论。

  “他不会让你伤心,因为你不爱他,你爱的是我,”纪原忍下拉住她的冲动,微怒的盯著她。

  她的羽睫轻颤,抿不语。

  “告诉我,你的心里是否还有我?”即使信心坚定,但她的不语对纪原来说仍是煎熬。

  苏心禾沉默半晌,才徐缓地说:“时间会抚平一切,我终究会忘记你的。”

  她承认心中有他,仍忘不了他,如同一颗定心丸,让纪原冷静下来,庒在口的大石倏忽消失。

  纪原嘴角露出笑意,自信的宣言:“不,你不会忘记我;因为我会让你无法忘记我。”

  “你、你想做什么?”他的宣告彷佛将她拉回多年前,那志得意満、不可一世的神情,教她忍不住慌张起来。

  “心禾,记得我爱你,即使要与世界对抗,我都会得回你。”他的手指在她细嫰的脸上轻画,低喃浅笑。

  他靠得如此近,悉的气息包围著她,令她神智昏沉,沉溺在他如夜⾊般温柔的眸中,呆呆的看着他越来越放大的俊颜,任由他夺取自己的呼昅,将她拥⼊怀中。

  ************

  好几夜辗转难眠的代价,就是苏心禾连⽇来的额际菗痛与精神不济。

  自从那‮夜一‬、那一吻后,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中的热烫未曾冷却,更糟的是,在她意志薄弱之际,他仍每夜出现在她的门外,用带著恳求的眼神软化她的意志,用最热切的深吻融化她的理智。

  而每当他离开后,她就会自责自己不敌他的惑,更加心绪不安的猜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因此,导致她夜无好眠,精神一⽇比一⽇委靡。

  朱晴一走进办公室,就见他的学妹兼秘书助理兼好友女友的苏心禾,张著茫然的双眼,盯著电脑萤幕发呆。

  他微撇角,走到她的桌边,轻声笑问:“上班精神恍惚,是不是该扣薪⽔呢?学妹。”

  “啊!”苏心禾吓得拉回心神,更因为被朱晴捉到自己上班发呆,不噤心虚地脸红了起来。

  “你发呆,是因为纪原吗?”朱晴笑容灿烂得让苏心禾心生不安。

  “学长,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会为他发呆!”她心虚地低下头,躲避他过于晶亮的眼神。

  “是吗?可是这本衷漂拍到的照片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朱晴将衷漂摊在她的眼前,笑得著实让人头⽪发⿇。

  “照片?”苏心禾好奇的抬起头,没想到⼊眼的竟是一张她与纪原拥吻的照片。

  霎时,她脸上的⾎⾊倏地倒流,瞠目瞪著那张不应该也不可能被拍到的照片,喃喃地道:“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拍到…”

  一想到自己与纪原的照片上了衷漂,她就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朱晴笑看她用额头顶著桌子的姿态,清了清嗓子后,开始用他低柔的嗓音念起杂志內容。

  “振集团二少,现道格尔饭店总经理纪原,目前参加于台北举行的全球饭店大会之暇,与已分手七个月的女友重逢,二人旧情复燃,然其苏姓女友目前任职于翔昱企业,传与其副总朱晴过往甚密。据消息传出,苏姓女子‮孕怀‬六个月,但据确实的资料得知,其‮孕怀‬已有八个月,由此可推论,苏姓女子与纪原分手前应已怀有⾝孕…”

  一听到內容,苏心禾更加呻昑出声:“天啊!这本杂志一写,我好似成了男女关系紊、行为不检点的女人,若是被爸妈看到,我这辈子就都成了不肖女,到底是怎么会拍到照片的?”

  她忧容満面,盯著那张老实说拍得很有气氛的照片。

  “先不管是怎么拍到的,这张照片是否代表你会回到他⾝边呢?”朱晴眯著眼,微笑地看着她。

  “我…我…”突然被他这么一问,苏心禾的脑中瞬间一片空⽩,只能张著嘴,嗫嚅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爱他的心始终没有变,又为什么要为了隐瞒孩子的事而将自己的幸福往外推?”朱晴望着她,眼中出现淡淡的苦恼。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苏心禾咬著,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当初,他并不想要孩子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他,爱你爱到甚至不在乎你腹中的孩子⽗亲是谁,只想要挽回你的心,你以为他还会在乎你的谎言吗?尤其你是为了保护孩子,他若生气,你大可离开;却不是在未曾尝试明⽩他的心意前,就认定他会因为你的欺瞒而发怒,那对他并不公平,不是吗?”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在害怕。”

  苏心禾长睫微颤,紧咬办没有否认。

  活了二十多个年头,纪原是唯一能让她即使⾝陷矛盾、痛苦,都能轻易对他弃械投降的人。

  她给了他太过強大的力量,让他拥有主宰她喜怒哀乐的权利,她能承受得起再一次的受伤吗?

  “你因为爱他而怕他会生气、怕再受伤害,我能够理解你的恐惧,但是恐惧无济于事,鼓起勇气吧!想当初你愿意在他不爱你的情况下,陪著他离乡背井,而且在异乡一待就是六年,为何现在反而退却,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孩子的快乐,与纪原的爱情?”

  “不曾拥有时,我不害怕;但若我放手去接受,却得到相同的悲哀,我不知道我能否撑下来?”苏心禾低垂螓首,眼唳无声的滴落。

  “不论结果如何,我相信你都会有勇气承担,因为你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放手一搏吧。”

  朱晴温润的声音,逐渐安抚她心底的恐惧,而衷漂的刊载,也得她不得不选择面对现实。

  只是,说比做要困难千百倍啊…************

  衷漂的报导,让苏心禾过了痛苦、烦扰不堪的一⽇。

  除了办公室同事异样的眼光外,别家杂志社打来的采访电话更加络驿不绝,扰她上班的心情。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但一想到纪原必然等在她的家门外,她的心情又是慌张又是不安,消极的只能著个肚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直到十一点多,她才搭最后一班车回来,心想纪原应该已经回饭店了。

  明知事情已然曝光,她却还是鸵鸟心理的能拖一天就拖一天。

  苏心禾走回所居住的别墅社区,在发现纪原不在时,失望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

  她开门进⼊社区,走在长长的红砖道上。

  就在她走到离自己的房子不过几步之距,却出乎意料的看到镂花铁门前站著一道颀长而直的⾝影。

  反地,她转⾝想跑,但来不及行动就被纪原由⾝后抱住。

  他略带气恼的轻责道:“你忘了自己怀著⾝孕,如果跌倒怎么办?”

  “你怎么会进来?警卫…”苏心禾不敢回头看他。

  “我说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孩子的⽗亲,他自然就让我进来了。”纪原靠著她的耳旁,哑声轻道。

  “你…你…”她心一抖,⾝子也忍不住轻颤。

  “你在发抖,你很冷吗?”他更用力抱紧她,双手在她的肚子上轻抚。

  “我…不是…”

  “不是冷,那么是因为害怕罗?”

  “我、我怕、怕什么?”她结巴地问。

  “亲爱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社会多得是好奇的人,就算我没有看到衷漂的报导,其他人也会好心的告知我。”

  衷漂?她轻讶一声,想挣脫他的钳制,却碍于著大肚子而行动不便。

  “你…你知道了?”

  “知道了。”他没有被骗的气愤,反而轻轻的笑了。

  苏心禾鼓起勇气回首看他,望⼊他含笑带情的眼眸,揪紧⾼悬的心倏地轻松落了下来。“你不生我的气?”

  “气什么?气你为了爱我、为了孩子而骗我?心禾,我知道以前愚钝的自己让你伤心,但自从发现自己爱上你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不要小孩的决定,甚至以为你为别的男人‮孕怀‬,让我嫉妒得要死,却无法气你,因为我是那么爱你,只要能够得回你,我什么事都不在乎。”纪原轻捧著苏心禾的脸,凝视著她蓄満眼泪而蒙的眼。

  “我…对不起,我太胆小了,害怕会被再伤害,离开你我的心好痛,但有孩子,所以我熬了过来,但是我的心底仍然恐惧著,我无法坚強到忍受再次失去你…”她伸手轻抚著他的浓眉,含泪轻语。

  他忽地吻住她的,深切而温柔的吻著她,直到她无法呼昅,他才放开她,却还是不断轻啄著她的、她的鼻、她冰凉的脸。

  “不要说抱歉,是我的错,是我让你这么没有‮全安‬感,令你胆怯害怕,一切都是我的错。心禾,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证明,我绝不会放开你。”

  “纪原…”苏心禾望着他,轻喃著他的名字,有些忧伤、有些惑。“我好爱你,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依然是,这辈子,我怕是无法摆脫这段感情了。”

  “心禾,我爱你的时间或许没有你长,但是,相信我,我爱你的程度绝对不输你。”纪原真心诚挚的表⽩。

  苏心禾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再度奔流。

  她投⼊他的怀中,紧紧的抱著他道:“我不会再害怕、再傻得离开你,这一生,我是你的人,不会改变的。”

  这番话将他的恐惧全部抛到九霄云外,他收紧手,将他深爱的女人,与他的孩子紧紧的圈在怀里。

  ************

  几天之后,苏心禾接到⺟亲的电话,没有责备的话语,只是心疼她独自怀著⾝孕却躲著家人。

  在⺟亲言谈之中,她才知道在衷漂报导后,纪原立即到苏家向⽗⺟道歉,将所有的过错一肩揽下,并为她说尽好话。

  而她的⽗⺟对纪原的印象本就极好,所以即使发生她‮孕怀‬分手这种事,她的⽗⺟仍无半句怒语,只是和颜悦⾊地告诫他们相处时要互让互信,随即同意纪原的提亲要求。

  闻言,苏心禾的心中又酸又甜,酸的是⽗⺟对纪原的偏爱太过火了,总有种吃味的感觉。

  甜的是,他为她担下所有责任与可能的责难,让她心底最后一块大石卸除,能够心无牵挂的待产,成为纪原的子。

  ************

  朱晴笑看抱著甫出生的儿子、一脸満⾜而呆傻的纪原,忍不住取笑道:“如果让那些爱慕你的女人看见现在的你,只怕她们会心碎。”

  有子万事⾜的纪原不理会好友的调侃,仍是笑容満面的说:“我不在乎别的女人,只要心禾爱我就够了。”

  “咳咳,改变真大啊,你们还没有结婚,你就成了爱万万岁一族?真想让你听听你以前那些薄情的话和那副嘴脸。”朱晴挑眉一笑。

  “昨⽇种种譬如昨⽇死,今天的我深坠爱河中,溺毙了。”听他提起以前自己的恶劣,纪原尴尬的瞪著他。

  “若非衷漂的那篇报导助你一臂之力,你现在想抱儿子?还都有得等呐!”朱晴眸光一闪地笑了。

  纪原听出他话中有话,瞪著他半晌,才庒低声音叫道:“是你搞的鬼?”

  朱晴轻笑,用温和低柔的声音说出令人跳脚的话:“对一个推波助澜的恩人说‘搞鬼’,未免不知感恩图报吧?我实在是看腻了你们追来躲去、拖拖拉拉的戏码。”

  “要不是你在中间搅和,我们怎么会拖这么久?还说什么孩子是你的,你本是存心气我,以看我发火为乐。”纪原不以为然的瞪著他。

  “这也是苦中作乐的方式,至少结局如你所愿,得回爱人,又有孩子,就算让人看一下戏也不算过分吧!”

  朱晴斯文俊逸的笑容,却让纪原有想挥拳的望,他咬牙笑道:“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有机会回报你的大恩,因为我一定会加倍还你。”

  朱晴耸耸肩,淡淡地一笑“这一生,也许你都没有机会报答我了。”

  “放心,风⽔轮流转,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让你失了分寸、教你这个外表冷静却又好捉弄人的男人倾倒的女人。”

  没有回答纪原似预言又似诅咒的话,朱晴只是挑眉笑“原来你这么怨我多管闲事,好吧,那我就只有向心禾自首,衷漂的记者是我找的,但明明知道记者跟监,你却还是故意在外面演出‮辣火‬
‮吻亲‬镜头…”

  他边说边移动脚步,上二楼‮醒唤‬育儿累了、正在休息的苏心禾。

  还没来得及踏上阶梯,就被一道急速窜来的⾝影给挡了下来。

  纪原脸上有抹被人拆穿的困窘与不解,瞪著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发现记者跟著我?”

  “那个记者可不是菜鸟,毕竟那个社区有严格的控管,但他却幸运的发现门没有关紧,顺利的进⼊社区,又很好运的拍到你们亲热的镜头,而且角度正好,拍得一清二楚。说真的,我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朱晴笑着睨他。

  “答应我,这件事你永远不会告诉心禾。”纪原咬牙切齿的威胁他。

  “威胁啊?这个…心禾!”朱晴不以为然的挑眉,朝著楼上扬声。

  纪原一手抱著儿子,一手急著捂住他的嘴,气恼又无可奈何的咬牙道:“谢谢你的鼎力相助,纪某永志难忘,铭感五內。”

  “嗯…这还能接受,如果能够多加点笑容会更好,不过,我知道你的幽默感有待加強,所以也不強求了。”朱晴眯眼笑了,如同优雅的大猫,将猎物玩弄于掌中。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纪原咧出亮森森的⽩牙道。

  二楼上,隐⾝蹲在楼梯口听著两人对话的娇小⾝影,缓缓地起⾝,偷偷掩溜回房间。

  直到房內,她才敢放声大笑。

  苏心禾终于‮开解‬她会上衷漂出糗的秘密,一想到楼下两个男人为她如此费心,她只觉得自己倍受宠爱。

  在她心中,她的未来充満了快乐的预感:拥有爱情、友情、亲情,谁能比她幸运呢?

  躺回上,苏心禾満是笑意地进⼊梦乡。

  梦中,她与纪原在満是⽩花摇曳的草原上依偎,嘴角噙著笑看着不远处几个小人儿互相追逐、奔跑。

  蓝蓝的天与⾼飞的风筝,一幅名为“幸福”的拼图,正逐渐完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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