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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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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悠悠,转眼过了五载。

  吴虑⾝穿一袭宽松的蔵青布⾐,一头青丝扎成男子的髻,宛若书生的打扮,脚步轻快地踏⼊苏府的后院。

  苏府的家丁对她十分识,就当自家人似的,任她自由进出宅院。

  吴虑穿过林图山石,上了曲桥,直接走往苏府的书房。

  打开书房的门,遍地的书籍与到处散落的宣纸,几乎找不到空隙行走。

  “这是啥呀?”她随意捡起地上的宣纸,上头写満了数字。

  苏灿从书柜里出,见她到来,咧嘴笑得开心。“阿虑,你来啦?不是说你家经营的客栈最近忙得很,这几⽇没空过来么?”

  这几年,吴家由于老三吴涯出嫁而获得一笔丰厚的聘金,加上吴家手⾜共同的努力,终于经营起一家顺昌府最具规模的満庭芳客栈。

  现在的吴家早不需要吴虑再到苏府伴读赚取生活费用,但她已习惯与苏灿相伴读书,因此只要得空就会过来找苏灿。

  “自粕以找出时间的。”她神情清冷无波,不愿承认只要几⽇没见到他,就会心心念念记挂着他。“你又在研究啥啦?我才几⽇没来,这里得像強风扫过似的。”她低瞧宣纸上那些数字。

  “我最近在研究河图洛书,来,考考你!”苏灿也不管吴虑没‮趣兴‬的眼神,一股热劲的继续道:“张家三女孝顺,归家探望勤劳,东村大女隔三朝,五⽇西村女到,小女南乡路远,依然七⽇一遭,何⽇齐至饮酒醪?请说。”

  “不知道。”吴虑想也没想就答。她绕过层层障碍,在她的书桌前坐下,这里是整个书房最⼲净的区域。

  “我起先也是算了老半天,但后来我发现一个最简单的法子,你只要按九九歌诀,将这三个数相乘,答案就出来啦。”他兴冲冲地解答。

  吴虑冷瞧苏灿因为解出难题而得意的模样。与他相处多年,深知他的聪明才智无人能及,他还视诹诸子‮家百‬,甚至对天文地理的研究也颇有心得。

  可自从他四年前轻松通过解试,成了贡生之后,就开始藉各种原因不上京参加省试;不是临上京前突然卧病不起,要不就是碰巧扭伤了脚无法行远路。

  她冷眼旁观,发现他全在做戏,他在骗人。

  为什么?

  她真不明⽩,⾼中科举虽是苏老爷对他的期望,可就他自己而言,求取宝名是唾手可得,不拿⽩不拿,中了科举之后,他在苏家就不会再被看轻了,他为什么不做?

  苏灿瞧她分明想数落却又懒得开口的神情,不必细想也知道她想念他什么。“你又来了!”他不在意地笑笑。“这几年,每隔一阵子你就会恼我不上京‮试考‬,我想不通,你本不在乎我有无功名,为何对‮试考‬这事儿还如此记挂?”

  这些年,吴虑在他的照料下,吃得极好,原本瘦小的体型丰腴了不少,虽仍是纤细,但多了些女子婀娜的曲线,原就秀美的容貌,少了孩子气,却多了女子柔美的神韵,益发出落得清丽动人。

  她是女儿⾝的⾝分渐渐瞒不过人了,最后还惹来双亲及大哥的注意,他只好将事实托出。为了留下她,他答应参加地方州府所办的解试,并通过成了贡生。

  就这么的,苏府上下对于吴虑扮男装伴读的事也不再置喙。

  至于顺昌府的百姓对吴虑一个女子常出⼊苏府找苏家二公子的事,觉得有伤风败俗之嫌,但碍子苏家官商势力,及吴家家业渐兴壮大,百姓们也不敢多嘴,何况这几年来也早见怪不怪了。

  随着年岁渐长,吴虑美得令人心醉,可那清冷的子倒是多年未变,而除了吴家人,唯一能令她挂心在意的,就只有苏灿。

  “你受人轻忽不难过么?”每回只要他见过苏老爷后,回到书房总冷着一张脸,抿着嘴,尽情地在纸上挥毫,这几年收集下来,她都可以帮他集结成册了。

  “我心自在,怎会难过?”苏灿倒了杯茶递给她。

  吴虑接过手,好似这间书房里,她才是主子。

  “是么?”她呷了一口茶。

  “当然。”苏灿回复嘻笑的神⾊,只要有吴虑相伴,那些烦扰马上一扫而空,当然她要是不提这事就更好了。“你瞧我啥时不自在啦?”

  吴虑没点破他明明就是強词夺理,她换了个说法。“可你要不上京‮试考‬,我这个书僮会让人从门里瞧,我可不喜。”

  “自你家客栈开张后,咱们碰面的机会少了许多,难得碰面了,你别见到我就一脸恼意,成不成?”他逗她,希望两人相处的时刻,痹篇不必要的冲突。

  吴虑瞧着苏灿开朗的笑容,这样没有刻意伪装的真心笑容只有她才有幸目睹。

  “我没恼,只是不懂你到底在想啥?”她无奈轻叹。

  苏灿抿嘴一笑。“我说个故事给你听,有一个宋国人为国君雕刻树叶,花了三载的时间雕了一片几可真的叶子,放在树叶中,本分不出真假,你作何感想?”

  “愚人啊!绿叶的生成,几⽇便完成,何须等三载?不过如果打赏丰富就另当别论了。”

  苏灿哈哈一笑,轻点她的俏鼻。“你吴家客栈一定生意兴隆,因为有你这位唯利是图的奷商守着。”他就爱她这小好子,且说话率直,该骂的就骂,可不懂得委婉。

  “你呢?你有何感觉?”她反问,喜这种两人之间亲昵的争辩。

  “我以为这片叶于是世间少有,国君如果能赏识,自然懂得它不同于其它叶子的珍贵之处。”

  吴虑语带调侃地说:“所以你这片叶子就隐于顺昌府,不去跟其它的叶子争功名?想等有朝一⽇你的贤名传人天子耳里,让他三顾苏府?”

  苏灿嘻嘻一笑。“聪明!小书僮果然深得我心。”

  吴虑瞪他一眼。“没一刻正经,你这模样像贤人么?嫌弃的嫌人倒恰当的。”在苏灿的笑声中,她眼神一转。“我也说个故事给你听,有一种鸟叫意怠,跟别的羽族比起来,不喜争斗,恪守着族群的规矩,尊卑十分清楚,所以别的羽族无法渗透攻击,它们因而存活了下来。你怎么说?”

  苏灿扬眉,知道吴虑在暗讽他裹⾜不前、无法‮立独‬。这个故事出自于庄子,是个自残自弱的僵尸理论。

  她是这么看他的么?苏灿有些失望。他原以为在她的心中,他的评价应该更⾼才是。

  “你认为我现在是苟活么?”他大声叹气。“我只能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撇开他对科举‮试考‬的反感,她可知一旦他上京‮试考‬,爹爹曾暗示,他那个好友,啥礼部孙大人的,就会将女儿许给他,他可不愿。

  吴虑看不出来他的叹息是认真的还是故意,每回只要说到科举,他就对她使出太极拳法。

  “其实我也不是硬要你去‮试考‬,”她解释自己的想法。“这就好比你明明知道这位客官⾝上有银子,要住店,若不顺手赚他一笔,岂不是浪费了?”

  她将朝廷‮试考‬用做生意的手法来分析,这教苏灿觉得有趣,但却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说这个了,”苏灿兴冲冲地走回书桌,展开案上的宣纸。“你不在这几⽇,我写了几个对子,都是简单有典故的,你只要动动脑便可对出,咱们来比试,输的要罚。”

  吴虑瞧那些上联。“不玩。”

  苏灿一怔。“为什么不玩?咱们不是常对对于增长学问么?”他拉着她到案前。“你不玩,那可没乐趣了。”

  “这些对子我一个也不曾读过。”包输的事她可不⼲。

  “那是当然,这些全都是我这几⽇想的,你怎可能读过?”苏灿想了想,将那些对于撇到一旁。“也罢,就出书里有的对子,对不出才罚,这自粕以了吧?”

  吴虑也不吭声,只是用晶亮的眼眸瞧着他。

  “要不我让你一回。”苏灿依循惯例又开始退让了。

  “两回?”

  “阿虑,咱们比划了这些年来,我要胜你两回已是不易,你别老是用各种法子要我让你,这样你也赢得不光彩,是不?”他神⾊一敛,晓以大义,想要起她一丝丝的志气。

  “…”“你别老是用这种多多益善的生意手法占我便宜…”见使出的招数一点也无效,苏灿懊恼‮议抗‬。

  “…”“好啦,最多三回。这是我的极限啦,别再磨蹭了。”他最后警告。

  “好。”吴虑终于展颜一笑。

  那轻颦浅笑在她向来清冷的脸上,看来如同沭在晨曦下含苞待放的花蕊,教苏灿怎么也看不腻。数不清有多少次,他用尽镑种方式取悦她,只为了想看这抹笑容。

  “来,我先出一题。”啧,只不过她每回总毫不‮愧羞‬地占尽他的便宜,真是个小奷商。“晚霞映⽔,渔人争喝満江红。”

  吴虑一听这对于,笑开了嘴,这对子出自于苏轼,此联正是他与⻩庭坚以词牌名做出的对子。她唱道:“朔雪飞空,农夫齐唱普天乐。”

  “不错,再来一首。”苏灿赞赏地瞧她一眼。“鹦鹉能言难似凤。”

  吴虑回道:“蜘蛛虽巧不如蚕。”

  “很好,那这句呢?‘下大雨麦子管种’,你先别急着回,我这联于是出自于寇准大人斗群巨,上联带出了夏大禹、墨子、管仲三贤,词意以农耕为主,你这下联可读过?”

  吴虑‮头摇‬。“没有。”

  “那你动动脑,自己想个下联。”

  她苦思了好一会儿,‮头摇‬。“我想不出。”

  苏灿心里可乐了,但神情却一脸正经。“你对不出,那让你一回啦。”

  “等等,你会么?”吴虑精明地反问,好胜心一起她开始认真了。

  “那是当然,我出的题怎不会?”

  “那你倒说说下联是什么?”

  “早⾼地田禾必⼲。讲的是汉⾼帝、田横、比⼲,如何?”

  吴虑只好认栽。

  “现在我来出个济公、秦桧的对子,济公是‘酉卒是个醉,目垂是个睡,济颠僧怀把酒坛在古庙躺,不晓他是醉还是睡’,请对秦桧。”他笑昑昑地望着她。

  吴虑顿悟,明⽩自己上当啦!因为他早知她视诹哪些书,若他尽出些她不会的对子,那纵使让她个一百回,她也赢不了。

  “我不想玩了。”她一甩袖,走回自己的书桌,收兵。

  “不行。”苏灿没想到她耍这一招,急忙说出答案。“月长是个,月半是个胖,秦夫人怀抱大肚在満院逛,不晓她是还是胖。让你一回啦!”

  吴虑似笑非笑地斜睨他。“换‮考我‬你…少爷三五辈,仅彼奷。”她讽他奷诈。

  苏灿哈哈一笑,知她在骂他,也敬她一回。“童子七八人,唯汝狡。”他暗喻她狡猾。

  “我可不是童子。”她俏⽪争辩。“你赢两回,我胜一回,但说好了你让我三回,所以还是我赢了。”

  苏灿着地望着她灵黠的神情,本忘了输赢。“我一向争不过你,你说要怎么罚我?”他爱极她眼瞳滴溜溜地转着,像有千百个念头在算计;那美丽的容颜、脫俗的气质、古灵精怪的敏捷反应,更非寻常女子所能及得上的。吴虑是他心中的宝,这世上再也无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吴虑勾嘴轻笑。“走,咱们去城外。”

  苏灿被她拉出书房,走出苏府后门。

  下人们目送两人而去,那郞才女貌的背影,就像天生一对。

  苏家大少苏齐站在他的住处…多采轩的楼上,他也看到了这一幕,严肃的脸上意外透出浅浅的笑意。

  他这个二弟才情无人能及,却始终推托,不愿上京赴考,可惜自己没这个能耐,否则他早就代替二弟上京了。

  唉,该怎么让二弟愿意上京呢?或许吴家丫头可以…

  *********

  “咱们去城外做啥?”苏灿问道。

  “我听说城外沿岸边的酒坊,最近时兴在船坞內饮酒赏景,我自己一个人可没法子去,就罚你陪我去见识见识,如何?”

  “你自家的満庭芳客栈,请来堂兄吴当家接手经营后,整个客栈植満了奇花异草,美不胜收,无论是住店或用膳,再也没有哪家客栈能胜过你们。去那岸边酒坊做啥?不如咱们去你家客栈好好的吃一顿,这银子最终还是落⼊自己的荷包里,岂不是正合你意?”她如此不懂得盘算,真是难得!

  “我是想瞧瞧若这主意好,咱们家也来引⽔造船,岂不又是客栈里的另一项特⾊。”

  苏灿恍然笑道:“你主意打得真快,再无人能強过你。”他扬眉低望她。“我看呐,改⽇我要是让你觉得有利可图,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我卖了,你说是不是?”

  吴虑心一跳,正经地否认。“我怎么会?你忒也小看我了。”

  两人经过了街上的字画坊。

  “吴姑娘!”卖字画的李老爹从里头赶出来。

  吴虑脸⾊一变,眸子一转,打断李老爹正开口的话,朝苏灿道:”二少爷,我口渴,劳你帮我买杯凉茶可好?”

  苏灿答应了,虽然明知吴虑神⾊有异,而李老汉也一脸鬼祟,他并不在意,因为知道她绝不会吃亏。

  吴虑待苏灿离去后,她提醒道:“李老爹,不是说好,当我在街上与人同行时,别唤我么?”

  “对不住,因为我等姑娘您上门好久啦,却始终不见您来,方才只瞧见您,没发现二少爷,心一急,就出声啦!”

  “有啥事啊?”

  “还不是有太多人来求苏二少爷的字画么!好姑娘,以前您总会定时提供二少爷的字画过来,打去年开始,这货源就越来越少啦,敢情是您吴府所经营的客栈财源广进,不再需要银子了?”

  “呵呵…哪儿的话,哪有人会嫌银子多的啊?”

  “那您啥时给二少爷的字画啊?”

  “这…”吴虑脑中迅速地转着开脫的法子。

  因为阿烂的字绝不能再出售啦。以前没让人发现算她运气好,再卖下去,早晚事迹败露。更何况他对她这么好,正如李老爹所言,她现在又不缺银子,做啥还要经营这勾当?

  “阿虑,你卖我的字?”

  苏灿语带恼意的嗓音,从她顶上传来。

  吓!“你…不是去买凉茶么?”她往后退了好大一步,瞧见他脸上已全无笑意。

  李老爹一见苗头不对,立即退回字画坊,关上门,免遭池鱼之殃。

  苏灿僵着脸将凉茶递给她。“没想到你竟背着我拿我做买卖,说!你何时开始卖我的字?”

  “这个…这个…”

  “你不说难道要我去问李老爹?”他威胁。

  “十三岁。”吴虑老实招认了。

  苏灿一脸惊诧。“那不就是进苏府伴读没多久的事?!你到底哪来的胆子!”

  “我见你写一手好字,心想可脑粕以卖些钱,得空来问李老爹,果然价钱不错,想说反正这些字你写过便扔了,也不见你收蔵,倒不如让我去卖点银子,多少赚些补贴家用嘛。”

  苏灿听她解释,恼也不是,心疼也不是。“你打着苏家二少的名去卖字画,你有没有为我想想,这事儿要是传到我爹那儿,以为我不学无术,成⽇只知到处卖弄自己,让苏家‮弟子‬的字画落⼊勾拦酒楼里供人评论,丢了苏家祖宗的脸,你教我怎么辩解?”

  “所以我打去年就收敛许多啦!”她知道他是真心爱护她,所以自家里不缺银子后,也开始为他着想,已极少再背着他做这些事。

  “那现在呢?为何李老爹仍跟你要字画?”苏灿质问。

  “有时买价太⾼,我…我心庠忍不住嘛!”她心虚地低着头。

  吴虑见他不语,自知理亏而软下⾝段。“不就是几个字,就能赚进不少银子,你这是在帮我呢!大哥…”

  她只有在做错事时,才会漾开甜笑喊他大哥,再露出有些生疏的撒娇神态。

  向来,他对她精灵古怪的子,就已经无法抵挡了,更何况此刻她这番女儿娇态。

  苏灿一阵意,哪舍得再责怪她,他无奈地叹口气。

  知道这事早晚会传进双亲耳里,到时一定会抬出列祖列宗,要他上京‮试考‬,来抵他所犯的错…为了担下她惹出的祸,他能不先妥协答应么?但之后,他要用啥借口再拖延?

  两人杵在街上。

  吴虑留心打量闷声不响的苏灿。卖字这事儿,她早知道他终有一天会发现,以前她只思量着怎么挣钱,并不在意他的感受,但她不是木头,几年的相处下来,她知道他是真心待她好啊!两人的相处,总是他让她的多,即便他心中不悦时,也从不迁怒于她,但这会儿瞧他凝肃着一张脸,她是真的惹他生气了!

  “我…”她想道歉,可话却让人从中揷断。

  “呦,我道怎么有个弱不噤风的书生呆杵在街上,原来是吴家姑娘呀!”顺昌府的恶霸张天霸,涎着一张厚颜的笑脸揷话进来。

  吴虑冷瞪张天霸一眼,懒得理这种人,⼲脆避到苏灿⾝后。

  “啊?原来是跟苏家卖字画的二少爷在一起啊。”

  吴虑才因偷卖字画的事儿,不知该怎么摆平苏灿的不悦,这会儿莫名其妙来个讨厌鬼,还说出这般侮辱人的话,这无异是雪上加霜啊!

  只见苏灿冷下脸,但却连句话也无法辩驳。

  吴虑见他哑口无言,无法理直气壮地驳斥张天霸这无赖,不由地一阵心疼,比她自己受委屈时还难过。

  她⼲脆不躲了,愤愤不平地走上前,对着张天霸怒道:“张天霸,你别仗着你张家有几个臭钱,便可以随便欺负人。”

  “嘿嘿,瞧这辣椒子肯定是吴家老五了!啧啧,我是比较喜吴家老四的温柔可人,可惜她没长眼,硬要跟个穷大夫。不过也罢,既然你们生得一模一样,你不如跟我吧,总比跟个没出息的贡生,只能卖字画糊口的好。”张天霸极尽诋毁。

  苏灿见吴虑让人轻薄,先忍不自己的那口气,语带轻蔑地诃促道:“张公子,我听说你前阵子⾝子违和,还向你口中的穷大夫跪地求医,事后也没付半文诊费;我卖字画不但能糊口,就连求医付诊费也没问题,样样強过于你,岂会不如你?”

  张天霸虽被神医郞士元救回一命,但在诊治期间,却受尽郞士元的羞辱,因此极忌惮在人前提起这事儿,此刻听见苏灿的嘲讽,又瞧见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有的脸上已浮现笑意,他顿时恼羞成怒。

  “姓苏的,咱们梁于是结上了。”张天霸哼道,转⾝快步离开。

  苏灿望着张天霸消失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大哥…”吴虑唤他回神。

  苏灿低望她美丽的容颜好一会儿,微微一笑。“阿虑,咱们今⽇不去船坞了,我送你回去可好?”

  他语气温柔,可吴虑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头一回,他竟对她带上面具,蔵起自己的心绪,不想让她知道,她心里感到一真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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