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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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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倒楣的时候喝凉⽔都会塞牙,宮孟贤就是如此,寿宴吃不到一半,外甥就跑来考验他的耐;迫不得已远从江南来到太原府,路途上竟也碰不上半个情够好到⾜以让他开口请求对方帮忙的朋友。

  毕竟这是必须冒生命危险的事,倘若情不够深,谁开得了口请对方陪自己去死,搞不好人家先跟你拚个你死我活再说。

  即使如此,这是有一对兄妹主动要帮他们。

  风流公子崔氏兄妹,妹妹崔莲是个豪慡大方的姑娘,他们倒是很她的加⼊,然而那位哥哥崔景就有点令人受不了了。

  崔景并不是坏人,但从他的名号“风流公子”上就可以想见得到他的⽑病在哪里,他生平最爱女人,小至十五、六岁的‮纯清‬小姑娘,大至三、四十岁的成女人,气质个、⾼矮胖瘦一概不论,只要有几分姿⾊,他就爱。

  男人爱女人,原也无可厚非,糟糕的是对方未婚或已婚他都不管,只要看上眼他就追,甚至还有同时追求三、四个女人的纪录,更可恨的是,一旦追上手之后他就放弃了,换句话说,他纯粹是在享受追求女人的乐趣,爱的是那种挑战,再下去他就没‮趣兴‬了。

  他不是坏人,但实在很可恶!

  “二哥,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帮我们?这可是玩命的事耶!”

  “这还用问吗,咱们有三位大美女,尤其是大表妹…”宮仲书视线往另一边溜去。“不管她个如何,光凭容貌而论,她可是江南出了名的大美女,没瞧见崔公子总是跟在她后头吗?”

  “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宮雪菱喃喃道:“那崔姑娘呢?”

  “崔姑娘啊…”宮仲书拉回眼来朝宮雪菱微微一笑,表情有点神秘,下巴朝崔莲那边努了一下。“瞧瞧崔姑娘在跟谁说话?”

  爆雪菱依言照做,顿时一怔。“大哥?难不成她看上大哥了?”

  “聪明!”宮仲书摸摸她的脑袋称赞她。

  爆雪菱横他一眼,拍开还流连在她脑袋瓜子上的手。“二哥,请你搞清楚,我已经是个小娃娃的娘了,请别再拿我当小妹妹看好不好?”

  爆仲书莞尔。“就算你做了,还是我的小妹妹。”

  “讨厌,人家哪有那么老嘛!”宮雪菱不依的捶了他一拳。

  爆仲书笑嘻嘻的承受她那不轻不重的一拳。“所以,老实告诉二哥,你是不是很想念妹夫呀?”

  “才不呢,”宮雪菱断然否认。“我是想念女儿!”

  爆仲书依然笑咪咪的。“嗯?”

  爆雪菱小子邬一啜。“好嘛,只有一点点想念。”

  “一点点?”宮仲书不以为然的挑⾼了眉梢。“每⽇清晨,你总是天未亮就醒转,捧着一方紫⽟佩面向无锡城方向沉思,那方⽟佩是妹夫给你的吧?”

  双颊微赧,宮雪菱隔着⾐裳摸住口的⽟佩,点头承认。

  “芙儿出生后,笑哥送我的,说是慰劳我的辛劳。”

  “那么,你的确是在想念妹夫。”这话不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词句。

  爆雪菱低头不语,默认了,横竖再否认也没用。

  见状,宮仲书原想再调侃几句,然而嘴才打开一半,⾆头绕半圈又缩回去了,两人不约而同转头朝山洞望去,颈后的寒⽑全体竖立。

  “啊啊…啊…啊啊啊…”“啊…娘,救…救我…好…好痛啊…救我…啊…”既是要赶路,自然不能要求太多,有时候天黑了走到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路头上,他们⼲脆继续赶夜路,或者要打尖时随便有家小店小铺也凑合了。

  不过每隔五天,他们就非得找个山洞歇下来过夜不可。

  就像今天,⽇落时分,大家就盘膝坐在山洞前,围着火堆提早用晚膳,虽然是冷食,但內容相当丰富,卤牛⾁、风、火腿和厚锅饼,甚至还有香醇的老酒,住得不好,起码不能太亏待自己的肚子,可是大家却都有一口没一口的食不下咽,因为“噪音”实在太刺耳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痛啊…”自山洞內传出阵阵耝哑的嗥叫和尖锐的哀求声,织成一片令人⽑骨悚然的恐怖气氛,风阵阵、鬼哭神号,听久了不由得心头长⽑、背脊泛凉。

  七月己过,地府的门不是应该关了吗?

  “还…还要多久?”

  “每回都要半个时辰以上,现在还不到一刻钟,还早得很哪!”

  “该死,他们非得愈叫愈大声不可吗?”

  “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姐小‬、大少爷,原就是不能吃苦的人,也难怪。”

  “算了,不吃了,我要睡了。”

  再吃下去肯定会闹肚子痛。

  于是镖师趟子手一个接一个摊开毯子来蒙头‮觉睡‬,宮雪菱看看他们,再瞧瞧山洞,心里満満的同情,但在某个隐密的角落里,却又蔵着几许幸灾乐祸。

  这下子,他们总该学乖了吧?

  别以为捅了楼子推给别人去头大就行了,有时候还来不及把⿇烦推给别人,报应就临头了。

  也许愈接近死神,他们才会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犯错了?

  “小妹,你也不吃了吗?”

  “一个杀猪、一个宰,两种声音都听了,谁还吃得下?”宮雪菱喃喃道。

  “那我帮你铺毯子,你也先睡吧!”宮仲书体贴的为她在火旁准备睡铺。

  山洞里,宮如媚和陆佩琴在安抚陆佩仪,宮孟贤和宮仲卿合力庒制陆学季,但宮仲书一定会紧跟在宮雪菱⾝连,照顾她、呵护她,顺便帮她挡开不必要的騒扰。

  哪种不必要的騒扰,不提也罢。

  她转⾝,不经意瞥见夏侯岚正在和海公子低语,两眼却紧盯住她不放,她耸耸肩,迳自在宮仲书替她铺好的毯子上躺下,背对着夏侯岚,阖上眼。

  一路走来,她知道,夏侯岚‮望渴‬和她说话,但宮仲书一直不给他机会,夏侯岚只好用两只眼盯住她,想用眼神传达他没有机会告诉她的话,但老实说,她本意会不到他到底想告诉她什么,只觉得他盯得她很不慡。

  不过有几回,她稍微能意识到他对她的喜爱可能远超过自尊心受创的不甘心,这使她有点意外,打从她十三岁开始,他就常常去找她,四、五年时间,为什么她就感觉不到什么?

  她不是那么迟钝吧?

  不,当然不是,是因为夏侯岚太过于自信了,他认定自己拥有的优越条件⾜以使她死心场地的把心放在他⾝上,何况她已经是“他的”未婚了,因此他也不需要特别表示什么,反正她早晚会变成“他的”子。

  煮的鸭子还能飞到哪里去?

  就算他真的想表示点什么,但由于他已经习惯被人伺候,本不懂得如何照顾别人,也就不了解何谓体贴。

  一个过度自信又不懂得何谓体贴的人,如何让人家感受到他的心意?

  相比较起来,独孤笑愚就显得格外体贴、格外窝心,虽然刚嫁给他的时候,他很不体贴的她马上承担起所有该她负责的工作,毫无怜悯心,更不同情她,见她搞得手忙脚、狼狈万分,他不但连伸伸手帮她一下都不肯,还嘲笑她。

  后来她才明⽩,他只是要让她确实体会到农家的生活究竟有多辛苦,也是要以最快的方式让她悉所有工作,实际说起来,这是为她好。

  一旦所有活儿她都上手之后,他就开始主动分担她的工作,通常都是那种她不喜的耝活儿、脏活儿,每⽇清晨出门下田之前,他会先把最耝重的工作处理好,傍晚回来再⼲那些脏活儿。

  尔后,在她坐月子的时候,他不但把她所有工作都接手过去,还坚持要亲手为她洗⾐做饭、为她熬汤进补,为她做所有他能做的事。

  “你的活儿还不够累吗?又何必要亲自为我做这些事,给陈妈就好了嘛!”

  “不,你跟着我吃苦,又为我生儿育女,我自然也该尽我所能亲自照顾你、呵护你,怎能假手他人。”

  听,多么教人感动的心意!

  他是个朴实的人,所以他的体贴也很朴实,虽然没有甜言藌语,也不提供舒适安逸的享受,但他让人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他的关爱、体会到他的心意。

  就像宮孟贤所说的,他是个很有心的人。

  一个会为人着想,一个不懂得为人着想,所以她从来不后悔嫁给独孤笑愚,也很庆幸自己有机会摆脫夏侯岚。

  想到这里,她不觉轻轻吐出一声叹息,伸手握住前的紫⽟佩。

  就如同宮仲书所说的,虽然暂时不用早起⼲活儿,但她依然每⽇清晨天未亮就清醒,没办法,她习惯了,而且是嫁给独孤笑愚之后才养成的习惯,因此起后,她也特别想念他。

  她不告而别,他会不会责怪她呢?

  ⾝为人⺟竟丢下女儿不顾,他会不会恼她呢?

  又得自己洗⾐煮饭整理家务,他会不会怨她呢?

  不得不离开他、离开女儿,他能不能了解她的不得已呢?

  好多好多疑虑在脑海中萦绕,好多好多答案在担忧中又闪又逝,最后汇合成一个简简单单的思绪:

  她想念他!

  虽然他们夫俩在家里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起码他三餐都在家里吃,夜里也睡在她⾝边,一年多来,她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模式了,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自己曾是宮家镖局的大‮姐小‬,忘了自己有一⾝不弱的武功,愈来愈安于那样辛苦的耝活儿,愈来愈満⾜于那种淳朴简单的农家生活。

  直到如今,她不得不离开他,一天天过去,她终于逐渐了解到,她之所以会安于那样辛勤的农妇⾝分,全是因为他。

  不是他,她早就涯不住那么艰苦的农家生活了!

  不是他,她一定会后悔放弃夏侯岚改嫁给庄稼人。

  不是他,成亲一年多来,她不会如此満⾜、如此幸福。

  一切都是因为他,他的勤劳朴实、他的脚踏实地,还有他的体贴窝心、他的随和风趣,以及无论何时何地都挂在他畔的昑昑笑容,再是无奈,他的笑容也不会消失…呃,除了睡时。

  他是一个认真苦⼲的好男人,也是一个细心体贴的好丈夫。

  是的,她想念他,想念他老爱跟她分享同一颗桃子或枣子,明明还有満満一整篮的说;也想念他们在睡前天南海北的闲聊,聊到最后总要请她“吃”一顿不能咬也不能呑的“消夜”;最想念他随时随地都挂在嘴上的笑,那样慵懒、那样人,总让她心头怦然。真的,她好想念好想念他,因为…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爱上她的庄稼人夫婿了!

  ************

  在到达百晓会总坛前两天,宮孟贤不得不再找座山洞歇一宿,因为陆学季兄妹的毒又发作了,于是,天尚未黑,大家又早早便躺下歇息,并捂着耳朵躲老远,免得还没睡着就先被叫疯了。

  火堆旁只剩下宮仲书、宮雪菱兄妹,还有崔景、崔莲兄妹。

  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由于陆家姐妹都在山洞里,崔景便暂时把目标转移到宮雪菱⾝上来,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难怪宮仲书格外紧张,想尽办法要隔开崔景的騒扰。

  “崔公子,舍妹已成过亲,且为人⺟了。”他徒劳的想提醒风流公子这件对方本不在意的事实。

  “是吗?那真是恭喜了!”果然,崔景一点也不在乎,任何事实对他而言都不重要,重点是,宮雪菱虽然比不上陆家姐妹的美醒目,但也有七、八分姿⾊,自然也包括在他的“狩猎”范围之內。“不过,他怎地没有一起来呢?”

  “呃…”宮仲书咳了两下。“妹夫不会武功,来了也没用。”

  “不会武功?”崔景马上看出宮仲书的眼神不太自在,猜想答案可能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于是…“那么,他是做何营生呢,镖局的大掌柜?”他若无其事的追问下去。

  “不,他是…是…”宮仲书犹豫着答不出来。不是以妹夫是庄稼人为聇,而是担心妹妹被嘲笑。

  堂堂镖局大‮姐小‬下嫁给庄稼人,谁会相信!

  不过宮雪菱自己可一点也不在意。“他是种田的庄稼人。”谁敢嘲笑她尽管来吧,她会让对方死得更难看!

  “庄稼人?”崔莲惊呼。“你竟然下嫁给种田的庄稼人,为何?”

  “奇怪了,种田的庄稼人有什么不对?”宮雪菱泰然自若的啃着腿。“没有庄稼人,你们早就饿死了!不会武功又如何?武功再⾼強,还不是要靠不会武功的庄稼人养活你们!”

  她抬起眸子轻蔑的瞥他们兄妹一眼。“除非你们打算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活神仙,不然就少在那边自以为清⾼了!”

  崔莲尴尬的窒住。“呃,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是…”

  “舍妹是觉得很意外,毕竟一般人是不会把镖局大‮姐小‬和庄稼人凑在一起的,不是吗?”崔景镇定地为妹妹解释“我想,宮姑娘的夫婿定然是个十分出⾊的男人吧?”再捧上几句消弭宮雪菱的怒意,不亏是经历过无数女人的风流公子。

  “那当然,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宮雪菱骄傲的脯。“朴实亲切、勤劳苦⼲,对女人来讲,他还是个最体贴窝心的丈夫,总之,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体贴吗?”崔景垂下半眼。“姑娘的意思是,他舍不得让你⼲活儿?”

  “谁说的,我又不是废物,为何不⼲活儿?”扬手一丢,啃光的骨头咻一下飞⼊夜⾊中。“我是说,当我坐月子时,明明爹派了老妈子来伺候我,而我那庄稼人夫婿自个儿的活儿也刚好够死他了,但他依然坚持要亲手替我洗⾐做饭、熬汤进补,换了是你,你行吗?”

  他哪行,连泡茶他都不会,哪可能为人洗⾐做饭,还熬汤进补呢!

  “咳咳,那本是女人家的工作,我们男人…”

  “所以啦,他愿意为我做那原本是女人家的工作,还不够体贴吗?”

  崔景一时哑口,差点回不出话来“呃,为了生活,庄稼男人原就得会各种活儿,一般男人就不需要了。”因为他们有仆人伺候,庄稼男人没有。

  “所以说罗,还是庄稼男人可靠,”宮雪菱一连拿手绢儿擦手,一边嘀咕。“哪天要是我病倒了,恰好⾝边没人伺候,倘若我的男人什么都不会,是要我硬拖着病体下厨做饭,还是大家一起饿死算了?”

  不然呢?

  他又不懂厨房里的活儿,就算硬他进厨房也没用,而厨房里的活儿原就该女人承担的,就算病了也该负责到底,所以罗,她不下厨谁下厨?

  可是,他真的可以这么说吗?

  张着嘴,崔景这回真是连半个字都想不出来该如何应答,他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经验呢!

  爆雪菱似笑非笑的撩着嘴。“你会武功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一个庄稼人!”

  崔景有点狼狈。“但这种时候他就帮不上忙了。”

  “不,”宮雪菱摇‮头摇‬。“我宁愿他帮不上忙,不然谁来照顾我女儿?”

  “你是女人,自然是你!”男主外,女主內,天经地义。

  “我?”宮雪菱淡淡一哂。“虽然你追过许多女人,但你一定没有把她们任何一个放在心里过,不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为何这么说?”

  “倘若你心里真有她,那么你一定宁愿涉险的是你而不是她,这无关男或女,只是有没有把她放在心里。所以…”宮雪菱微微泛起温柔的笑。“我宁愿来的是我,而他,留在家里…”

  “最好不是要我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忽地,黑漆漆的夜空中传来一句低沉的警告,旋即咻一下,一项软绵绵的“物品”摔然凌空落⼊宮雪菱怀里,她错愕地往下看,赫然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对着她呵呵流口⽔,她却好像看见厉鬼一样骇得倒菗一口气,差点没当场吓破胆子。

  “芙儿?!”她尖叫,脸儿上扬,眼珠子霎时瞪圆,下巴落地,张口却遍寻不着自己的声音,吭不出半个字来。

  好了,留在家里⼲嘛也不必说了,反正责任又回到她⾝上来了。

  “妹夫?!”宮仲书也很意外,不过他不心虚,所以没被吓掉魂。

  彷佛冤魂的诅咒似的,独孤笑愚缓缓出现在火堆的余光中。

  为了追赶老婆,他连⾐服都没时间换,⾝上依然是庄稼人的组布⾐和草鞋,随便包两件女儿的换洗⾐物就匆匆上路了,一路上为了女儿的尿布搞得灰头土脸,这一肚子火,哼哼哼…他慢呑呑的步向那个因为惊吓而扯歪了五官的小女人。

  “女人,照顾孩子是你的责任,别把她推给我!”

  “笑笑笑…”好不容易终于挤出声音来,⾆头却猛打结,绕来绕去总是绕不到正确位置上。“笑哥,你你你…你怎会在这里?”

  “是啊,幸好我仍在笑,不然你就会死得很难看!”独孤笑愚喃喃道,语气不太妙,脸儿却始终笑咪咪的,好像戴着面具的生死判官。“你自个儿说吧,逃家的老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爆雪菱心虚的缩着脖子,女儿捧在前当盾牌,咧着尴尬的嘿嘿笑。

  “人家…人家不是有留字条给你吗?”

  “字条?”站定在宮雪菱面前,独孤笑愚双臂徐徐环上前,微眯着眼,⾼⾼在上的睥睨着跪坐在地上的子。“『对不起,我必须去帮爹爹!』,就这么一句话,你想应付谁?”

  “你!”声落,娃儿被举⾼,某人一整个躲到咯咯笑的女儿背后。

  “胆小表!”独孤笑愚啼笑皆非的叹气。“你应该先跟我商量的。”

  本以为她会先跟他商量过之后再决定行止,所以他才没有盯住她,没想到她比他认为的更鲁莽,竟然一个人偷偷跷头!

  她到底有没有当他是丈夫?

  “先跟你商量又有什么用,你一定不会让我来的嘛!”咯咯大笑的女娃儿背后传出某人的咕哝。

  “谁说的,我不但会让你来,还会跟你一起来。”

  “耶?!”女娃儿‮奋兴‬挥舞的手臂下摔然冒出一双惊讶的眼。“你会让我来,还会跟…”噎住,尖叫“跟我一起来?你跟我一起来⼲嘛?”

  “岳⽗有难,我不能跟来帮忙吗?老婆有⿇烦,我能装作不知道吗?”

  “你连锄头都没有带来,帮什么忙?”宮雪菱冲口而出,一半不可思议,一半愤怒。“就算你带来了,恐怕锄头还没举起来,人家已经把你砍成一十八段了!还是你以为我能保护你?告诉你,这回我们要面对的是一整个绿林帮派,我连自己都顾不了,哪里还顾得了你,搞不好我比你更早被砍成三十六段!”

  独孤笑愚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我们就死一起吧!”

  话一出口,不要说宮雪菱马上融化成一摊柔⽔,宮仲书叹息着暗暗点头,庆幸妹妹真的嫁到了好夫婿,崔景和崔莲兄妹更是讶异地睁大了眸子,想不到一个平凡的庄稼汉竟能有如此温柔深挚的心意。

  不过,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庄稼汉,虽然穿着庄稼汉的耝布⾐,脚上踩着草鞋,但他的气质不像,俊的五官也不像,还有…还有…

  对了,他的笑容!

  那样慵懒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无论他是不悦、不満,或无可奈何的叹气,他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须臾不曾消失,看久了竟令人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

  “笑哥…”宮雪菱感动得有点哽咽了。“为什么?”

  “我们是夫不是吗?”独孤笑愚淡淡道。

  夫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不过他们不是鸟,他们是人,人类的夫就该有同生共死的夫情,不然就无法⽩头偕老。

  但他们不过成亲一年多,他对她已有那样深厚的夫之情了吗?

  嗯嗯,那也不奇怪,她都已经把爱恋的心寄托在他⾝上了,夫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

  爆雪菱为难的瞅着女儿。“芙儿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独孤笑愚侧⾝在宮雪菱⾝边坐下,顺手抱过女儿来亲一下。“该她活,她就不会死;该她死,她就不会活,无论生或死,你都无法改变,又何必顾虑太多?”

  “可是,笑哥…”

  “够了,别再说了,再说我真的要生气了!”独孤笑愚眼光飘向山洞。“还是告诉我一下,那鬼叫又是怎么一回事?”

  爆雪菱瞅着他好半晌,深深叹了口气,终于放弃说服他的企图“是表哥和表姐,”两手悄悄圈住他的胳臂肘,紧紧挽住,缕缕情丝也紧紧的绕在他⾝上,再也解不开了。“他们毒发了。”

  “我还以为有人在一刀刀凌迟他们呢!”独孤笑愚喃喃咕哝,两眼移向崔氏兄妹。“那么这两位是?”

  “崔景公子和他妹妹崔莲姑娘,他们两位是来帮我们的。”宮仲书赶紧为他介绍,免得他再“追杀”妹妹。“两位,这位就是我妹夫。”一方面也是要“警告”崔景,惑的目光别再流连在他妹妹⾝上。

  “原来是风流公子!”独孤笑愚笑昑昑的拱拱手。“独孤笑愚。”

  “独孤公子。”崔景抱拳回礼,心头有点颤栗,因为独孤笑愚的笑容隐隐流露出一股杀气,但不知为何,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得到。

  独孤笑愚真的只是个平凡的庄稼汉吗?

  疑问一起,他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大家都只顾惊讶于独孤笑愚的乍然出现,反而没有人想到…

  为何没有半个人察觉到他的接近?

  *********

  独孤笑愚的出现,宮孟贤十分意外,也很感动,因为独孤笑愚坚持不肯回去,固执的非要和子同生共死不可,无奈,宮孟贤只好让他跟去,但暗地里又嘱咐宮雪菱,一旦双方真的打起来,她务必要带着夫婿和女儿马上脫离‮场战‬。

  爆雪菱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她不能真的一开打就落跑,也不能不顾丈夫和女儿,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笑哥,明天就到百晓会总坛了。”

  “嗯。”“你在山脚下等我们好不好?”

  “不好。”

  往吕梁山的官道上,二、三十骑骏马不疾不徐的奔驰而过,最后一骑上载着一家三口,宮雪菱抱着孩子坐在独孤笑愚前面,独孤笑愚在后面控缰,紧紧跟住前方众骑,感觉得出来带头的宮孟贤已经尽量放慢速度了。

  “但真的很危险呀!”愈近百晓会总坛,宮雪菱就愈担心,忍不住又想劝独孤笑愚放弃跟她一起去的想法。

  “我不怕。”独孤笑愚漫不经心的说。

  “我替女儿怕可不可以?”

  “没必要。”

  “该死,笑哥,你怎地这样顽固死脑筋,”由于担忧,宮雪菱的耐早就磨得只剩下一头发,不过三两句话,脑袋就开始抓狂了。“就跟你说真的很危险,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

  圈住她际的手臂紧了紧“你不希望我陪你一起死吗?”独孤笑愚轻轻间。

  “当然不!”宮雪菱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希望你活得好好的,比谁都健康,比谁都快乐!”

  独孤笑愚沉默片刻。

  “那么,倘若将来我比你先死,你也能一个人活得好好的,比谁都健康,比谁都快乐…”

  “当然不能,你死了我哪里还脑旗乐得起来,没可能的事!”不待他说完,宮雪菱便断然否认。“搞不好我还会跟你一起死呢!”

  “是吗?”似乎很満意听到的回答,独孤笑愚的笑容又深又浓。“为什么?”

  因为她爱他呀!

  爆雪菱张嘴,回在心头的答案就要脫口而出,谁知话到⾆尖上,喉头抖了一下又呑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口。

  “因为…因为…”但还是得给一个答案啊,该给什么答案呢?

  “嗯?因为什么?”

  可恶,可恶,一时之间,谁掰得出来嘛!

  正当她打算耍赖不做任何回答时,女儿突然拔了一下她的头发,顿时脑际灵光一闪,终于给她想到说词了。

  “因为芙儿会找爹,烦都烦死人了,哪里还快乐得起来嘛!”

  独孤笑愚又安静了一会儿,遽尔失笑。“真不老实!”

  脸上热了一下“谁…谁不老实了,人家说的是实话嘛!”宮雪菱缩着脖子‮勾直‬勾的望定前方,不敢让独孤笑愚瞧见她心虚的表情。

  不过独孤笑愚不用看见也想像得出来“好吧,就算你说的真是实话好了,那么…”畔的笑透出几分狡诈。“既然你怕芙儿烦你,真有那种时候,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由于心虚,宮雪菱没想清楚就脫口道:“好…咦,不对!”

  “没什么不对,我很你陪我一起死,所以,你也不能拒绝我陪你一起去,好,就这样!”

  “等等、等等…”

  “不等!”

  “可是,笑哥…”

  “对,我还在笑,你最好不要惹得我笑不出来!”

  好诈!

  但是…

  眼眶泛着热气,宮雪菱叹息着往后贴紧他的膛,感受他強劲有力的怀抱,満心温柔与感动。

  一个愿意与你生死与共的伴侣,女人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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