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激烈交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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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強伟来说,比照片事件更难应付的,还是跟瑞特的合作。谈判早已结束,就河方面提出的种种条件,瑞特公司一一答应,甚至出乎意料地答应了強伟提出的一个极为苛刻的条件:河化拖欠的职工养老险保还有大病医疗险保,总共两千多万元,均由瑞特公司在合同签订后十五⽇內一次清。这本来是作为杀手锏提出的,意在将谈判拖延下来,没想到,鲍尔竟然答应得非常痛快。
鲍尔甚至提出,如果河方面放心不下,瑞特公司可以先把三千万打到河化账上。強伟苦笑着说:“不必了,贵公司有如此诚意,我哪能不放心呢?”
“好吧,记书先生,既然没啥异议,我们就择⽇签合同吧。”鲍尔将拟好的合同到強伟手上。
看着合同,強伟真是心急如焚。他没理由再拖下去,一切都是按双方议定的程序谈的,再拖,他就是故意在刁难了。
齐默然也在电话里三番五次问他:谈得怎样?合同到底啥时能签?強伟支吾着,不好跟齐默然解释。
怎么解释呢?他的心病还是在瑞特的实真动机上,搞不清这点,他真是不敢贸然把合同签了。一旦签了合同,齐默然很可能会利用手中权力,将河化这口盖子死死地捂起来,到那时,河化已成了瑞特的公司,他強伟想查都没法揷手。
必须先把问题查清,然后再考虑签还是不签。这是強伟跟徐守仁商定的意见。这些⽇子,他跟徐守仁深谈了几次,对这个安公局长,強伟总算有了全面认识。还是余书红说得对啊,他不该对谁都抱以怀疑。徐守仁是位信得过的同志,也是位有正义感的同志,随着河化问题调查的深⼊,徐守仁的态度越来越坚定,跟他一样,哪怕是粉⾝碎骨,也在所不辞。但最大的难点在于,如此重大的案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得清的,強伟需要时间,可齐默然会给他时间吗?
周一粲又来了,拿着重新修订过的合同,请示什么时候签约。
让周一粲参与到谈判中来,也是齐默然在上次会上定下的。他婉转地批评強伟,企业的改⾰与发展,是府政的职能工作,市委只应负责把好大方向,不能越俎代庖,把啥事都包办了。迫于无奈,齐默然走后,強伟主持会议,重新调整了谈判小组,让周一粲出任组长,曾副主任任副组长。哪知道,周一粲一参与进来,立刻就将曾副主任挤到了一边,啥事都由她说了算,強伟想了解进度,都得找她。強伟很是清楚:齐默然让周一粲参与进来,目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将河化推到瑞特怀里。
他几乎是在跟齐默然赌啊。
那封信又“唰”地跳到眼前,就是齐默然临走时送给他的那份“礼物”
那是省委纪的一份请示报告,要求对他采取双规措施,原因就是他涉嫌贪污和非法侵占移民安置款,后面附着检举材料。
齐默然将此绝密材料送给他,目的再也清楚不过:就是想跟他做易,让他住手!
那他住,还是不住?
強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想检举材料上写的事实,他的心便不寒而栗:委纪那双大手,随时都会伸向他啊。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该那么草率,不该…
“签约时间定在下周二,你看怎样?”周一粲问。
下周二,只有五天时间!
“太快了吧?”他收回遐思,目光转向周一粲。
“不能再拖了,对方完全是按双方协定的工作预案开展工作的,我们没有理由一拖再拖。”周一粲说。
“你再跟同志们商量商量,尽量把准备工作做充⾜点。”強伟只能这么说。
周一粲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走了。
強伟知道,这时间是齐默然定的,齐默然等于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怎么办,签还是不签?
半个小时后,他将电话打给儿子。強逸凡在那边说:“爸,你别老是催啊。这事调查起来真是很费劲的。我刚刚问过,最快也得在十天以后才能有消息。”
“十天?我等不了!”
“爸,我理解你,但商业组织做事有商业组织的规则,不是你我说了算,你就再等等吧。”
等,哪儿都要他等,哪方面都没有他期望的那种速度!还有五天,他怎么等!
五天一晃而过,除了许容这边有新的突破外,其他几条线,都在原地踏步。強伟被到了悬崖边上。
许容也是受市安公局长徐守仁之命,参与到河败腐案的侦查中来的。这些⽇子,她几乎把精力全用在了这上面。这次她算是不负厚望,找到了最关键的一个证人:当时负责到广州宏远公司考察设备的原河化设备改造办公室主任王坤山。此人以前在河化很吃得开,他是老牌子大生学,设备上很有一套,河化老总付国仁很器重他,在河化重大的设备投资上,都由他拿主意,但自从河化从宏远公司购了那套价值三千多万的设备后,他突然变得消沉了,还没等设备全部安装完,便以⾝体有病为由,提前办了內退。这次调查,一开始他也被列⼊重点侦察对象,可惜他离开河已有三年之久,没人知道这些年他在哪儿。许容费尽周折,终于从他当时的助手嘴里问得他的地址。其实他并没走多远,就在昌平市。王坤山办了內退后,将河的房子卖了,又在昌平买了一套,然后啥也没⼲,整天躲在避风塘里,潜心研究起八卦来。听说他的卦术现在很是了得,已在昌平有了“香山居士”的美名。
许容上一次宴请昌平的相关导领还有镍矿公司几位老总,诚心想帮強伟解难,后来却让強伟坚决拒绝了。这一次,为了说服王坤山,她再次设宴,请了昌平的相关人员,在他们的帮助下,王坤山终于道出了采购设备的真相。
王坤山也是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或者说,做那件事,他也是被无奈,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河化购买的,真是一套即将淘汰的旧设备,只不过广州人聪明,能将旧设备弄得跟新的一模一样。王坤山说,这设备按实际价值算,最多也就五十万元,河化当时是按该设备的最新价格采购的。
至于广州宏远机械的幕后老板是不是齐默然的儿子,王坤山也不得而知。他说,当年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位姓刘的老总。
不管怎样,案件总算是有了新进展,而且有了王坤山的证词,河化负责人借采购设备之名,非法转移国有资产的罪名就能成立。強伟没敢犹豫,抓起电话,就打给付国仁。他是想借付国仁这张牌,阻止河化跟瑞特的签约。
付国仁听完,冷冷地道:“強记书,你做得太过了吧?”没等強伟这边作出反应,他已挂了电话。
強伟思考良久,终于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亲自面见齐默然,跟他摊牌!
许容惊道:“这怎么行,你这不是…”许容一急,差点就说出“自投落网”四个字。她已知道強伟挪用四十万安置费的事,只是还不知道具体原由。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必须得试!”说完,強伟带上齐默然给他的那封信,还有许容刚刚给他的调查资料,打电话让司机在楼下等他。
见拦挡不住,许容情急地道:“我跟你一道去。”
“你去⼲什么?胡闹!”強伟呵斥了一声,丢下许容,毅然朝楼下走去。
车子很快驶出河。路上他跟齐默然的秘书通了电话,说自己有急事要跟齐副记书汇报,请秘书替他安排一下。秘书说齐副记书很忙,能不能安排见面,他还不能做主,得请示后才能答复。然后,让他等电话。快到省城时,秘书打来电话,告诉他见面的时间定在晚上九点,地点在银州宾馆二号楼贵宾室。強伟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将电话挂了。到省城后他没敢回家,知道胡玫正揣着一肚子火等他呢,他想等跟齐默然谈完之后,再回家跟胡玫解释。
没想到,这晚他在银州宾馆二号楼等到十二点多钟,还是没能见到齐默然。秘书机手关了,死活打不通。齐默然的倒是通了,他打了两次,都没人接。
強伟至此才明⽩过来:齐默然不可能见他了——他想摊牌,可人家庒儿不接招!
齐默然的确不想见強伟。秘书请示的时候,他随便应了一声,让秘书安排。等秘书走了,处理完手头的事,他才问自己:为什么要见他?还有这个必要吗?
齐默然认为,对強伟,他已经给⾜了脸,也给⾜了机会,再给下去,就显得他太过无能了。
是的,无能!再给下去,怕是连周一粲等人,也要在这件事上笑话他。一个堂堂的省委副记书,一个大权在握的实力派人物,居然要屈从于一个下属,真是笑谈,笑谈啊!
齐默然发出了一阵苍凉的苦笑。
本来,委纪请示的时候,他是打算要批准的——与其让強伟这么不痛不庠地牵着,不如让委纪先把他查掉算了。反正那四十万,強伟是真拿了,而且他也知道強伟用在了哪里,他只是佯装不知罢了。后来又一想,拿掉一个強伟容易,但要想把河化那两团火扑灭,还真有一定难度,弄不好,会适得其反。莫不如先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自己去选择。如果強伟能顺顺当当把河化那两团已经燃起的火灭掉,不再跟他叫板,就让他继续⼲。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姓強的再在河⼲了。齐默然已为他想好去处,将他跟余书红一道打发到档案局去。他们不是很要好吗?不是都爱腾折别人的旧事儿吗?那么去档案局真是再适合不过了。一个做局长,一个先委屈一下,做副局长。
没想到,強伟不但不领情,不但不悔过自新,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从齐默然回来到现在,河那边的电话就没断过,周一粲天天诉苦,说強伟表面上老实,背地里仍在动手动脚,动得比以前更狠。宋老爷子也是一天一个电话,问他为什么要顺着強伟,为什么不把強伟这刺给拔了。他硬着头⽪说,再耐几天吧,等他把河化收购的事了结掉,再拔也不迟。宋老爷子嘲笑他:“不迟?笑话!再耐下去,拔刺的就不是你,而是姓強的了!”
宋老爷子这句话,尽管说得很刺耳,但还是触动并说服了他。齐默然思来想去,决定要拔这刺,咬着牙也得拔!
強伟,别怪我齐默然狠,是你太不识抬举,太不知天⾼地厚!我如果不把你拔了,等你把河化的盖子揭开,坐牢的就不是你強伟,而是我齐默然啊。
这晚,強伟坐在银州宾馆二号楼大厅里等他的时候,他就在银州宾馆二号楼,不过不在強伟等的那一层,而在強伟的上面,五楼。他在这里召开了紧急会议,讨论河班子调整的事。強伟等到夜深人静,不见希望,怅然下楼时,他们的会议刚刚结束。齐默然让别人先走,将委纪的人留下,进一步讨论对強伟采取措施的事。
这晚的空气很冷,这一年的银州,冷空气来得比任何一年都早。強伟缩着⾝子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倒一口热⽔喝,胡玫就扑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強伟接到省委办公厅电话,要他火速回河,说齐副记书在河等他。
赶到河后,強伟并没见着齐默然,等待他的,是委纪的三个同志,还有省⾼检反贪局局长。
強伟脸上掠过一丝惊异。
他被双规了!
随后,两辆车离开河,带着太多的未知,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強伟被带到了哪里。
这一天的河,真是闹了一场大地震。就在人们陷在強伟被神秘带走的惊骇中没法醒来时,更大的地震发生了。
省委组织部胡浩月带着一⼲人,在省人大李副主任的陪同下,一并来到河。很快,河县级以上⼲部大会召开,胡浩月宣读了省委对河班子调整的重大决定。
周一粲如愿以偿,被任命为市委记书兼长市。
陈木船这一次也美梦成真,终于成了河市委常委,市人大主任。
徐守仁傻眼了,许容惊呆了,就连乔国栋,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下午,乔国栋家来了两个人,将他带走。
消息传到省城,秦西岳跌坐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小时后,秦西岳将电话打给张祥生,问他在哪儿。张祥生说还在江苏,考察基层权政建设呢。
“你马上回来,速度要快!”
“出了什么事?”张祥生紧问。
“还能出什么事,他终于洗牌了。”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音,张祥生被这个消息噎住了。
一周后,河市委作出决定:免去徐守仁安公局长职务,调河人大法制委工作。
与此同时,东城区也作出决定:撤销许容安公局长职务,暂不安排工作。周涛等人也被一一⾰职。
徐守仁派往广州方面的侦查小组被紧急召回,凡是跟徐守仁和许容有牵连的人,无一幸免地受到了周一粲的惩罚。
一场眼看着就要燃起来的大火让周一粲这双灵巧的手给扑灭了。
几天后,左威走出看守所,长长地舒了口气。前来接他的是小舅子宋铜。
宋铜官升一级,成了安公局经侦大队大队长。
面对突然变局,余书红惊得目瞪口呆。尽管她有⾜够的思想准备,但变局真的发生时,她还是被残酷的现实震惊了。
余书红这些⽇子没去上班,在家里陪女儿。女儿是上周从她爸那儿回来的,护送女儿回家的,是丈夫的妹妹,她以前的小姑子。
余书红的女儿彤彤十九岁,正是花季少女,本应青舂飞扬地活跃在大学校园里,但几年前一场飞来横祸,差点让女儿离她而去。想想,余书红的这一生,真是不幸得很:少时丧⽗,⺟亲含辛茹苦将她抚养大。大学毕业后,本想情况能好一点,但因姿⾊欠佳,加上少言寡语,过分內向,个人问题上又遭遇困境。后来经过一些波折,总算嫁了人,有了女儿,情况这才慢慢好转。因为工作上的出⾊表现,她在仕途上也还算顺利,先后被提拔为农业厅⼲部科长,副处长,处长。后来全省公开招考副厅级⼲部,余书红又以全省第一的优异成绩考进了省委大院,成了统战部副厅级调研员,一年后升任组织部副部长,给齐默然做助手,然后又被调到了省委秘书处,兼任办公厅主任。
她在统战部工作的那一年,在大学任教的丈夫突然有了外遇,跟自己的研究生发生了恋情,抛下她跟彤彤,带着小情人远走⾼飞了。余书红呑下了这杯苦酒,没吵,也没闹,很大度地跟丈夫离了婚。她知道,她跟丈夫能将婚姻维持到今天,就已是奇迹——一个既没有姿⾊又没有情调的女人,在如今这个社会,想笼络住丈夫的心是很难的,况且她骨子里也从没想过要笼络他。他们的婚姻可谓毫无生趣,至少缺乏现代婚姻必备的很多要素。比如余书红从不逛商场,从不使用化妆品,不买新嘲內⾐,也不懂得点蜡烛、倒杯红酒、在朦朦胧胧的光影下偎在丈夫怀里柔情藌语。她像是生活在上个世纪的人,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看书。生活单调得让丈夫一见到她就感觉是走进了古墓,是在跟僵尸过⽇子。丈夫有外遇,她能理解,男人嘛,一碗饭吃久了,便没了味口,换碗饭再吃是很正常的。
然而不幸并没就此结束,灾难像是跟定了她。就在跟丈夫离婚后不久,第二年四月,女儿彤彤上学时突然晕倒。校方将她送进医院,起初也没诊断出是啥⽑病,常规治疗了一下就让她回家了。三天后女儿再次发热,烧得一塌糊涂,并伴有呕吐现象。她连夜将女儿送进医院。这一次,医院怀疑女儿的肾脏有问题。余书红一听,吓坏了,忙问大夫,要紧不。大夫没急着下结论,说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这一观察,就将余书红⺟女彻底打进了地狱。
女儿患的是急肾衰竭,属肾小球肾炎引发的急症,很危险。这是一种很少见的肾衰竭症状,却偏偏让女儿遇上了。
在省城医院作了一段时间的透析治疗,医生又建议她转院,并作好肾移植准备。医生说单是透析和常规治疗起不了多大作用,彤彤肾脏功能恢复的可能很小,要想保住生命,最好做肾移植。
一听肾移植,余书红心头残存的那丝希望就彻底破灭了。甭说合适的肾源找寻起来艰难,单是那巨额的医疗费,她一个女人如何承担得了?
那些⽇子,她几乎天天挣扎在死亡线上。被丈夫遗弃,女儿又遭此厄运,无论搁在谁⾝上,也都难以承受。余书红最终还是了过来,却不料竟因此连累了強伟。
彤彤换肾的钱是強伟出的。一共四十六万。
为给彤彤治病,余书红几乎借遍了能借的地方。一开始她还有志气,咬着牙关,不把女儿得病的消息告诉丈夫;后来山穷⽔尽了,实在想不出别的招了,这才向丈夫说了实情。可惜丈夫跟新子在深圳腾折了许多事,把积蓄全都腾折光了,要想救彤彤,只能卖房,但那女人坚决不同意。没办法,他只能背着那女人,东借西凑,弄来了六万多。不出一月,钱又见了底。等肾源找到,医院方面催着款时,余书红已连住院费都不起了。这时候強伟去京北看她,得知情况,先拿随⾝带去的六万元了拖欠的住院费,然后又瞒着她,说是有急事,让河方面紧急筹钱…等余书红得知这件事,那已经是彤彤出院三个月以后了。
她真是心有余而力不⾜啊。这几年,她做梦都想着能挣到钱,替強伟把那笔账还了。但钱从哪儿来?那几个工资,除了维持正常生活,还要给彤彤支付后期治疗费。她这一生,怕是永远也还不了強伟那四十多万了。強伟虽然没跟她提过一次,但她知道,強伟的心也一直都被这笔钱庒迫着,毕竟,这是公款啊。
余书红不敢想,真是不敢想。这些事一旦从脑子里翻腾出来,她就觉得自己要被生活庒得下趴了。
偏偏,有人将这事揭发了,也由不得她不想了。強伟眼下这处境,都是因为她啊。
夜很黑,很浓,黑得像墨,浓得难以化开。
怎么办?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強伟出事,并因此断送前程。他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好官,好人就应该有好报,好官就应该有好的位子、好的舞台。除了強伟的前途以外,更加让她忧虑的是:強伟一出事,齐默然一伙就可以⾼枕无忧,越发肆无忌惮了。
余书红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这夜一,她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最后她决定,自己站出来,替強伟承担责任。该撤职该受审,她都认了,但绝不能让強伟背这口黑锅!
第二天,她的主意又变了。这改变,是因为齐默然。
余书红不能眼睁睁望着齐默然的谋得逞,对这个男人,她了解得比谁都多,也比谁都透,她之所以长时间下不了决心,站出来揭发他,还是內心里存有太多的恐惧。她毕竟力量有限,如果扳不倒他,反遭报复,彤彤怎么办?
这样的事,生活中不是没有。
強权之下,焉能没有受屈的冤魂?那些一心要铲除败腐的人,有几个最终不被败腐所害的?这是一个败腐纵生的年代,败腐的滋生与滥泛令人深恶痛绝,但你真想站出来,做一个斗士,又是那么的艰难!
齐默然外表温和,骨子里却十分毒辣。在他⾝边工作了多年,余书红对此深信不疑。
思来想去,她决定不管了,她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跟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搏上一搏,将他那⾝画⽪撕开,让世人看一看,这个蛀虫是怎样一副嘴脸!
她将彤彤托付给她姑姑,带上早就收集好的证据,上路了。
这一次她要去京城,直接找中委纪!
在余书红作出决定的同时,张祥生正与秦西岳烈地争论着。回到银州,张祥生第一个便来找秦西岳。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人大这边也不平静,李副主任已公然站了出来,开始全面主持工作,省人大已成为齐默然手里掌控的一张牌。
“不能让他这么⼲下去,我要去找他,跟他当面理论。”秦西岳很动,他又回到了以前那个状态。
“找他?他现在能听你的?怕是连面都见不着。”张祥生说。
“那我去省委等!”
“老秦,不要再空抱幻想了,我们得正视现实。”张祥生其实比秦西岳还急,可光急顶什么用?事到如今,齐默然哪还在乎他一个秦西岳?
“正视?怎么正视?他这样做,分明是…”秦西岳说到一半,突然怈了气。他承认张祥生说得对,现在去找齐默然,无济于事。
两个人这才坐下来,耐心地想办法。
余书红到达京城的第三天,张祥生也到了京城。他跟秦西岳商定,他火速进京,向国全人大反映银州及河出现的不正常情况,请求国全人大出面⼲预。秦西岳呢,还是发挥他的強项,找代表联名写建言书。
“我们还是要相信人大,依靠人大,对这种政治生活中的不正常现象,代表们有责任站出来。要相信,代表的力量是大巨的,是不可轻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