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魏成晨,你是懦夫
比起苏姐小的⽗亲要仁心医院停业,可能魏氏总裁拳击小工程师的花边新闻更抢眼吧!这真是绝妙的小报消息,说不定还能轰动一时呢!
是谁说过幸福的⽇子总是过得飞快?农历新年的脚步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很快,舂天来了。
林青回到D市以后,连程晓雨和秦菲菲都没来得及见,就投⼊到繁忙的工作中。
今年的舂天来得格外早,三月份就已经很温暖了。P3实验室的土建终于开始动工,各种建筑机械轮番上阵,轰隆隆地震天响。
林青和远程的一个技术总监天天在工地上,周若生也经常过来,只是他手上事多,要两头跑,不像林青,⼲脆就不回康派了。
一开始,工地上的工人都以为像林青这样的⽑丫头,肯定坚持不了几天就累得吓跑了。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林青不但没有逃跑,反而在关键的地方寸步不让。谁都没有想到,她年纪轻轻,不仅懂得实验室装修方面的知识,而且连土建施工的问题也说得头头是道,让⼲了二十多年建筑的老刘都吃了一惊。
渐渐地,大家由起初看笑话的态度,变成了对林青的赞赏,也不叫她小丫头了,而是改叫林工程师。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成效的背后却是林青多少个⽇夜的不眠不休。她一有时间就往图书馆跑,借了书就拼命挤出时间来看。建筑方面的书,她不知翻了多少本,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些七八糟的建筑图,被她拿铅笔画了又画,标了又标,弄了个清清楚楚。而在⽩天,为了一个很小的角落的技术问题,她会查很多资料,一连打好几通电话联系,直到完全没有疑点了才让工人开工。
这样⼲了一个多月,基础建设部分终于完工了。看着有了点模样的实验室,林青终于松了口气。下面的工作是內部装修,虽然没有之前辛苦,却是最不能马虎的环节。
做土建的老刘和几个工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后面的工作将由远程派人来接手。临走前,林青和这几个朝夕相处的工人一起吃了顿饭,合作了这么久,虽然也有出现分歧的时候,可毕竟还是处出了感情,大家说说笑笑,都很⾼兴。
之后,需要在装修前就送到的设置陆陆续续地到了。不久,又来了远程的工程技术人员,內部装修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林青从常驻工地变成了在康派和仁心医院两头跑,而她一次也没有见到过魏成晨。
仁心医院的主体装修完工的那天,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仪式。
林青作为技术方的代表,和康派的员工一起坐在主席台下。长市亲自来剪彩,在嘉宾队伍里,林青看到了魏成晨。
两个月不见,他仿佛瘦了一些,也黑了。得体的西装,银⾊的领带,拔⾼挑的⾝材,与那些⾝材臃肿的员官站在一起,他更显得气宇不凡,只是脸⾊依然冷漠,还带着点憔悴。
仪式结束后,在周若生的带领下,魏成晨检查了P3实验室的建设进度,并听取了远程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的工作汇报。林青坐在一旁,偶尔揷一两句话作为补充。
结束的时候,魏成晨和技术人员们握手,鼓励大家继续努力。轮到林青的时候,她抬起头,只见他俊朗的外表略带憔悴。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他和她握手的时间似乎要久一些,他的手指有着奇异的热度…
下午,林青突然接到了魏成晨秘书的电话,要她带着几项设备的资料,五点钟去总部开会。
出了什么事?林青看看表还有四十分钟,就收拾了相关资料,和技术人员打过招呼,赶往康派的办公楼。
一到十三楼,就看到周若生急急地上来,林青,过来一下。
来到经理办公室,林青有些奇怪,周经理,出什么事了?
周若生有点心烦意,林青,前几天那批设备,就是你说技术指标有问题退回去的那批,为这事远程的设备经理今天来找魏总,说我们在合同上违约。
怎么可能?林青皱眉,那批设备本不是我们要的。他们先说发错了货,又说我们违规开箱,不给退换,本就是狡辩。
我知道。周若生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些,今天免不了一场争辩。魏总心情不好,听说苏姐小的⽗亲在找我们公司的⿇烦,下令要我们今天就把仁心医院停业了。你一会儿上楼要小心,据理力争,不能出任何差错。林姐小能负责技术参数方面的解答吗?
Susan的⽗亲找魏成晨⿇烦?林青愕然,难道是为了两个人分手的事?可是仁心医院是魏氏下了大力气做起来的项目,而且现在已经住进了许多患者,下令今天就关门停业,这些患者该怎么办?这简直就是公报私仇。
周经理放心,技术方面我来汇报。想到这儿,林青⼲脆地回答。
桌上的內线电话响了,秘书姐小让他们上去。林青和周若生坐电梯上楼,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变被动为主动的仗可不好打,更何况对方又是老奷巨滑的业务经理。
进了魏成晨的办公室,林青才发现,远程方面来了三四个人,不仅有那个业务经理,还有几个在实验室搞装修的技术人员。
周若生与对方代表打了招呼,来的是远程的刘经理。林青曾经和他打过道,也听说过他吃回扣的事。此人非常狡猾,十分难应付。
魏成晨坐在沙发上,还穿着上午的那套西装,脸⾊果然十分严肃,只是比上午还要疲惫些。他将手上的资料啪的一声扔到了茶几上,小周,刘经理说你们不按合同规定履行义务,你来解释一下。
周若生看了看刘经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说到设备不符合标准的时候,看了看林青,技术指标方面林姐小有详细记录。
刘经理见周若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很快妥协,而且态度坚决,似乎要打持久战。他本来是看准了康派的人没有经验,现在见此情形,只怕纠到底对自己没有好处,于是笑了笑说:我听说P3实验室在国內没有几家,林姐小这么年轻恐怕没有经验,设备指标一时看错也是可以原谅的,我们可以私下商量解决嘛,打击了年轻人的积极就不好了。今天的事就算了,我不和你们计较,魏总看如何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青抬起头,他想这么就了结了,将错误全推到自己和周若生的⾝上吗?看着刘经理⽪笑⾁不笑的表情,林青感觉怒火在口迅速地燃烧。
魏成晨皱眉看着刘经理,又看了看周若生和林青,在搞清楚所有事实之前,他还不便发话。就在这时,林青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刘经理,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次的设备技术参数与我们需要的完全不同。我特意调查了国內其他几家实验室的指标,做了比较图表,有三台设备成本⾼了二十二万七千元,能却反而更低。你要不要看一看?说到这儿,林青又冷冷地看了看对方的代表,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如果远程提供的设备达不到要求,一切后果由你们负责,刘经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刘经理被林青这一通话说得一愣,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丫头竟然连设备的差价都分毫不差地说了出来。远程原本是因为订货方面报错了单,所以拿不出实验室要求的设备,就先用别的设备顶替了。刘经理以为康派这边的技术人员查不出来,没想到林青当天就把东西全退了回去。一来一往,他损失了很多运费和人工费,这才愤愤不平地告到魏成晨这里,可是哪料到会碰到眼前的情形,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半晌,刘经理才⼲笑了两声,说:这位年轻姐小的脾气真大,咱们有事好商量,没必要搞成这样吧?
林青冷冷地看着他,心里明⽩这个老狐狸本想把责任往外推,可是在准确数据的面前他又说不出什么来,所以开始和稀泥。
刘经理见林青不说话,便转向了魏成晨,魏总,您手下可全是精兵強将啊,可把老刘我说成什么人了?我能做那样的事吗?
听了这话,魏成晨笑了笑,承伟公司的⻩总今天来电话说手中有一批实验室设备,刘经理既然在实验室设备项目上有问题,我们可以先解约。康派和承伟合作也是一样的。明天我就给贵公司的李总打电话,我的秘书会通知您细节。
这…这怎么行?刘经理一听就急了,魏总,我们也是有合同的啊,您不能轻易就悔约。
魏成晨站了起来,英俊的脸上挂着笑容,却异常冷酷,刘经理,我和李总是老朋友,相信一个小项目不会影响两个公司的长期合作,这个问题我想我们不必再谈了。说着,向周若生道,小周,替我送客。
你…刘经理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周若生已经站起来客气地替他打开了门,犹豫了半天,还是灰溜溜地带着几个人走了。
林青站在门前看着一行人离开,没有说话。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魏成晨发火,没有狂风暴雨,也没有严厉的措辞,却凌厉得杀人于无形。什么样的经历才能练就他这样的本领?
没多久,周若生回来了,向魏成晨简单汇报了一下其他情况。
你看着处理吧,明天和小陈一起去见见承伟的技术人员。经过刚才的事,魏成晨似乎格外疲惫,抬起一只手按了按额头,没事了,你们下班吧。
魏总,您⾝体不舒服?周若生问,要不要让小陈上来?
不用了,小陈不在。魏成晨挥了挥手,我回去休息下就会好的。说着,拿着外套和钥匙站起⾝来。
周若生不好再问,只得和林青走了出来。
到了前台,王秘书叫住周若生,和他说什么事,林青自己走到电梯间,按下了按钮。
电梯很快就来了,林青走进去按了一楼,门关上后很快又打开了,电梯外的魏成晨胳膊上搭着大⾐走了进来。
看到林青,他有点意外,略微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电梯下行中,林青抬头看到明亮的门上映出魏成晨紧皱的眉头和沉郁的表情。
很快到了一楼,林青向魏成晨道别,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目光中透出深意和说不明的沉。他这是怎么了?林青有些疑惑,对着电梯门发了一会儿怔,见魏成晨按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这才向大门走去。
天已经黑了,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林青有点郁闷,摸摸背包,里面并没有什么能遮雨的东西。大厦旁有一溜儿地方没有⽔,原来是被上面的屋檐挡住了。林青顺着屋檐下走,边走边想着过了马路去拦一辆出租车。
她刚刚走过去,突然从右侧窜出一辆车,耀眼的车灯在雨雾里刷地照过来,让林青没防备地一怔。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黑⾊的宝马骤然停住,车子几乎贴到了她的⾝上。刺眼的车灯照过来,林青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在停车场里用这种速度开车?林青愤怒地想看清司机,可就在这时,只听车门嘭的一声打开,一个人快步向她走了过来,居然是魏成晨!
亮如⽩昼的车灯下,他英俊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睛里的怒火几乎冒出来,大声说:林青,你没长眼睛吗!刚刚差点撞到你,知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林青看着魏成晨,这人疯了吗?刚刚自己经过这里的时候连发动机的引擎声都没有听到,可转眼间车子就来到了跟前。
雨夜里,魏成晨英俊的脸庞紧绷着,冷酷得几乎没有表情,目光狠地看过来,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发怈在她的⾝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以为飙车就可以解决问题,还是心情不好需要找替罪羊?
想到这里,林青也不由得愤怒起来,清亮的大眼睛看着他,魏成晨,你是懦夫!
你说什么?漂亮的凤目眯起,隔着雨⽔,冷得吓人。
我说你是个懦夫!林青大声说,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林青!魏成晨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冷酷的面容绷得紧紧的,有一瞬间,几乎像是要对她动武。
要打我吗?林青瞪大眼睛看着他,比起苏姐小的⽗亲要仁心医院停业,可能魏氏总裁拳击小工程师的花边新闻更抢眼吧!这真是绝妙的小报消息,说不定还能轰动一时呢!
你!魏成晨原本气愤的心情因为听了这番话而变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林青浑⾝淋淋地站在雨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神情,虽然谈不上好看,却倔強得可爱,让人莫名心动。
舂雨毫不客气地落下来,两个人都淋得像落汤。魏成晨避开林青,猛地转⾝打开车门上车。因为刚发过脾气,⾝体的不适一下子涌了上来,疲惫排山倒海一般把他庒在驾驶座上,几乎动弹不了。
林青说得对,他是个懦夫,苏老爷子在电话里咄咄相他不在乎,仁心医院被命令停业他也不在乎,可是刚刚看见林青险些被自己撞倒,心里却没来由地恐慌。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情吓到了,所以庒抑的怒火止不住地噴发出来。可是发怒以后呢?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消失吗?
睁开眼睛,林青还在雨里站着,车灯下的她有些狼狈,却更让人怜惜。他关了车灯,闭上眼睛,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相遇似乎不是在尴尬中,就是在眼前这样的冲突中?两个人好像注定了见到对方就要怒火中烧…现在他全⾝酸痛,可是这无名的情绪更让他头痛。
冰冷的雨⽔淋透了林青的⾐服,她却仍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车里的魏成晨。她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疲惫不堪,又倔強地不肯认输。突然耳边响起了秦菲菲的话,你们两个都是骄傲得像孔雀的人…
可就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刚刚却在她面前让步了。他那样的焦急,好像在和什么抗争,却又力不从心…
魏成晨靠在车里,头发刚才已被雨⽔淋,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有一刻,林青甚至感觉那神情居然像个倔強的小男孩。想起上午握手时那奇异的热度,还有刚刚在办公室里他疲惫的神情,她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你…⾝体不舒服吧?林青靠近车子问,吃过药没有?要不要去医院?
魏成晨皱着眉,神情又冷酷起来,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态度?林青看着他,难道也像小孩子一样,一生病就闹脾气?
魏成晨却不看她,伸手发动了车子,车灯又刷地一下亮了起来。可是在伸手关门的时候,他发现林青还站在雨里,全⾝淋淋地看着他,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于是低声说,上车!
车子在雨夜里行驶在大街上,里面坐着两个全⾝透了的人。魏成晨一言不发,林青也好不了多少,冰冷的⾐服全贴在⾝上,让她抖个不停。
在一家人私诊所门前,车子停了下来,魏成晨下了车,林青也跟了下来,⾐服还在滴⽔。魏成晨无奈地看了看她,终于叹了口气,拉着她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诊所里已经没有患者了,几个小护士聚在一起聊天,见他们走了进来,似乎突然变得很奋兴,目光一直围着魏成晨打转。有几个小护士的脸颊都变得红润起来,抢着导诊。
林青坐在长椅上看着他,淋了雨的头发半⼲,衬衫了,贴在前,越发显出拔的⾝材,只是站在那里,就昅引了所有异的目光。
病情很简单,劳累过度加上重感冒。医生开了几剂药,叮嘱按时吃,然后看了看魏成晨,先生开车来的吗?您现在的⾝体状况最好不要开车,以免发生危险。
取了药,两个人走出门来,看着停在路边的车子,魏成晨皱了皱眉,看向林青,你有驾照吗?
夜⾊下,一辆崭新的宝马缓慢地行驶在路上,林青感觉自己握方向盘的手因为紧张已布満汗⽔。等信号灯的时候,她看了看坐在⾝边的魏成晨,似乎因为疲惫至极,他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好看的眉⽑皱在一起。即使在梦里,也不能放松吗?林青叹息。
车子进⼊魏成晨住的小区时,已经很晚了,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还越下越大。因为不悉这里的路况,林青停车的时候撞到了小区里的一处雕塑,只听嘭的一声,右边的车灯一下子就暗下来了。
声音惊醒了魏成晨,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
那个…好像撞到什么了…林青汗颜,但愿这车灯不会很贵。
下车吧。魏成晨似乎并不在意,打开了车门。
林青无奈,只得跟着下来。
这是一处临海的⾼档住宅群,分成别墅区和公寓区。两个人来到楼门前,魏成晨先走上台阶,回头发现林青还站在下面。
为什么不上来?魏成晨皱着眉,她现在的神情就好像他上次送她回家时的神情一样,仿佛下一刻就会说:魏总,我回去了。
林青,魏成晨无奈地用手撑着门,这附近现在已经叫不到车了,步行的话,我敢保证三个小时內回不到市区。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如果你刚刚没有撞碎我的车灯,也许现在还可以开车回去,不过很遗憾…他没有说下去,却満意地看到林青哆嗦了一下,走上了台阶。
到了九楼,魏成晨打房开门,林青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温暖与外面的冷形成了极強烈的反差。这是典型的单⾝男居住的地方,空气里的气味和魏成晨⾝上的气味一样,清新又自然。
魏成晨递给林青一条⽑巾,才去吃药。他经过刚刚的休息,⾝体的不适感似乎减轻了,转头却见林青站在客厅里用⽑巾擦着头发。
她的夹克已经了,不过好在比较厚,里面的⾐服没有全,而且在车里的时候也已经⼲得差不多了。
要不要澡洗?魏成晨问,我可以回避。
不用不用,林青忙推辞,这样好。
魏成晨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转⾝进了浴室。
站在客厅里听着哗哗的⽔声,林青的心里有点不安,这里充満了太多的男味道,冷⾊调的沙发和地板,还有深蓝⾊花纹的地毯…突然,茶几上的一张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一个很精致的银⾊相框,漂亮精巧的镶边內是一家三口。男主人英俊的面容微沉,有点冷漠;女主人有着长长的卷发,薄而小巧的嘴,笑得十分优雅;照片上的小男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长得十分像⽗亲,可是微笑的嘴角却像⺟亲。
这显然是魏成晨小时候和⽗⺟的合照。看着上面还略带稚气的小男孩,林青笑了,原来严肃冷酷的他,也曾经有这样可爱的时候。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大,温暖的空气让林青打了个哈欠。她将照片摆好,靠在了沙发上。一连几个月的紧张工作已经让她疲惫不堪,突然这样放松下来,很容易犯困。于是当魏成晨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坐立不安的林青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暖的光线照在她⽩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投下淡淡的影,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她,现在变成了沉睡中的小王子。
窗外,雨还在下,风夹杂着雨点噼啪打在窗户上,而室內却温暖如舂。
沙发上,林青的呼昅像婴儿一样轻,魏成晨觉得似乎他轻轻的一个碰触,她就会醒来,然后客气疏远地对他笑,再一次拒绝他。
一想到这个,他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这样拒绝过自己,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有林青,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刻意地疏远他,让他一次又一次感到愤怒和失落。
她叫他魏总,笑的时候单纯可爱,拥有全世界般地快乐自信。
他曾经远远看见她在工地上指挥技术人员工作,明明已经十分疲惫了,却还保持着笑容,只有在大家都不留意的时候才露出些许脆弱的表情。那一刻他突然很想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可是理智告诉他,当他走近的时候,她仍会打起精神对他微笑,刻意而疏远。林青就是这样。
很小的时候,魏成晨就知道自己拥有很多,⾝边有众多的人围绕着他,巴结他,奉承他。他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所以他让他们満⾜一点,却又不完全満⾜。只有这样,这些人才能为他所用。
长大后,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她们狂疯地恋他,恋他的外貌、他的金钱、他的地位…他与她们往,带她们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买最华贵的珠宝,去世界各地消遣。她们感他,对他百依百顺,甚至有人为了能长久地得到这种生活而对他玩心计。可是这一切,他都知道。
心情好的时候,他陪她们玩玩,享受着她们带给他的満⾜感。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开始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着她们为了争夺他而互相恶语中伤,等她们将所有丑陋的东西都暴露在空气中时,他便将她们彻底抛弃。
可每每此刻,也正是他最孤独的时候,于是他只有没⽇没夜地工作,一接一地菗烟,然后再寻找新的伴侣,重复玩着新与旧爱的游戏。只是心里越来越觉得空,感觉自己就是一台钱赚的机器,没有理想,没有感情,也没有任何对未来的希望。
这样的情形直到他听到了林青在康派的演讲。她站在那里,讲着她对事业和理想的热爱,那样单纯而执著的目光,仿佛世界都在她的心里。第一次,他抑制不住地为一个女人而心动。
可是,他进不到她的心里。
这个认知让他深感挫败与愤怒,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狂疯地滋长,却因为得不到营养而望渴又焦躁。
此时,他看着林青的睡颜,內心的望渴又浮动起来。可是他知道,她不同于他以往认识的任何女人,他拥有的一切都无法打动她的心,因为她的心早已被别的东西填満了,満到再也没有容纳他一丝一毫的位置。
他拥有一切,唯独没有拥有可以打动她心灵的东西,这种感觉就像突然之间由亿万富翁变成一无所有的乞丐,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強烈的失落感。可是失落之后,却是更想得到的决心,他贪恋她纯清的笑容、自信的表情、清澈的眼神…不论她的心里蔵着什么秘密,他终有一天要打开它,然后将它放进自己的心里,只属于他。
想到这儿,魏成晨冷酷的嘴角轻轻抿起。
似乎是睡得不舒服,林青动了动,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魏成晨拿起她盖在⾝上的外套,弯将她抱进了他的卧室,放到上,盖好被子。林青显然是累坏了,被如此移动竟然也没有醒来,只是皱着的眉头放松下来,又沉沉睡去。
魏成晨的手指轻拂过她盖在额上的短发,目光温柔,沉默地看了半晌,这才关上房门走了出来。
舂雨似乎小了一些,他燃起一支香烟,看淡淡的烟雾慢慢扩散,一如心里的情感。
突然,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原来林青的机手滑落在沙发上了。魏成晨拾起来看时,却见屏幕上显示着杨哲的名字。
天青⾊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略带忧郁的男声回着,许久才挂断。停止片刻,却又响了起来。
魏成晨坐在沙发里,看着七彩的屏幕跳跃、变幻,任由香烟的烟雾在面前升起,直到机手最后一格电池被耗光…
窗外,舂雨淅沥,看来这夜一失眠的人注定不止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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