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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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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过,假如冥剑渊和皇甫行之间没有⾐婳净,那么他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他们哥儿俩纵横江湖,肯定会让一些琊魔歪道闻风丧胆,其他江湖侠士也肯定会以他们俩马首是瞻。

  可惜哪!风光的场景只能端赖想象了,现下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是皇甫行,冥剑渊纵然建立了“幽冥山庄”可就名头来说,终究没皇甫行来得风光,所以说冥剑渊这个跟斗是栽大了,不仅丢了美人、失了友谊,连同本该拥有的好名声与地位也全都没了。

  连皇甫行也问过自己,倘若他和冥剑渊之间没有⾐婳净,那么他们俩的友谊是否真能长存?答案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不可能。

  纵然他们之间没有了⾐婳净,他与冥剑渊的友谊仍不会维持太久,因为他终究无法接受冥剑渊比他強的事实,所以就算没有⾐婳净,他们还是会为了别的事而决裂。

  不过因为⾐婳净,所以是冥剑渊对不起他,使他成了受害者,拥有绝佳名声。从前他绝不认为有何损失,反而欣喜冥剑渊自毁名声,结果等他意识到真正失去了什么时为时已晚。现在,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得以扭转乾坤,就算没有十⾜的把握,也要硬着头⽪蛮⼲。

  冥剑渊在恍然大悟后才算真正看清皇甫行这个人,赫然发现皇甫行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蔵有目的,所谓的真诚很难从皇甫行⾝上找着。

  他的确是对不住皇甫行,的确是不顾朋友道义夺了皇甫行的未婚,可他一点都不后悔,尤其是在看穿皇甫行的真面目后,更加认为做了正确的事。充満野心的皇甫行庒儿就不适合婳净,或许皇甫行是爱着婳净的,但对婳净的爱绝对不比对权势、名声的‮望渴‬来得多,不然当初皇甫行不会说放手就放手。

  现在皇甫行或许发现婳净远比权势、名声更加昅引他,那全是因为皇甫行两者都获得了,如今剩下的缺憾即是失去婳净,所以才会再兴起夺回婳净的念头。

  冥剑渊没打算任皇甫行妄为,他是中了毒没错,可不表示他就会像个死人般,无法有所行动,他会让皇甫行了解,这世间并非所有是都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他们两人凝视对方良久,皆不再出声,暗自评估着对方的决心与目前己方所掌控的筹码。

  “我一直都很珍惜你我之间的友谊,就算曾经失去过,我却认为与你还是朋友,所以该说、该劝的,我还是会说、会劝。”皇甫行打破沉默,他的心已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动,他知道自己得冷静才能说服冥剑渊放弃⾐婳净,他若愈是动,只会使事情愈糟,让冥剑渊对他有所怀疑,更加坚持不放手。

  “从前的确是有过一段美好的⽇子。”冥剑渊并不否认与他曾有过美好的情谊。

  “可惜你硬是要破坏。不过如同我说过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婳净不适合你,别忘了她是‘⾐家庄’的女人,‘⾐家庄’的人算盘打得可精了,她留在你⾝边定是另有所图,你不小心防她就算了,为何还要与她更亲近呢?”皇甫行表现出理智来同他说道理,一副“我全都是为了你”的模样。

  “爱情就是这么没道理,不是吗?很多时候明知道不可以、不能够,却偏偏硬是往死里闯,即使会遍体鳞伤、受尽天下人唾骂,依然无怨无悔。”

  “你是在指你自己?”好一个“即使会遍体鳞伤、受尽天下人唾骂,依然无怨无悔”这些话听在皇甫行耳中非常刺耳。

  “不错。”冥剑渊笑了。

  “结果不也告诉你,你错了吗?为何现在的你还要一味地往万丈深渊跳?”冷静下来!千万得冷静,不能自阵脚!只要他冷静,所有事就会照他的安排进行,绝不会出差错!

  “因为我发现我不能没有她。”冥剑渊坦然告诉皇甫行。

  “是吗?那真是个令人感到遗憾的答案。”

  当⾐烬净找到他们两人时,他们俩正面对面坐着,喝着⻩山⽑峰聊着天,看来似未起冲突,这令⾐婳净稍微放了心。

  ⾐婳净甫一出现,冥剑渊和皇甫行立即感受到她的存在,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她,一个眼中、角都充満了温柔的笑意,另一个则是对她又爱又恨,恨不得化为狂风骤雨,将她席卷摧毁。

  “怎么不多睡会儿?昨夜你忙了一晚,够累的。”冥剑渊起⾝牵她进⼊“天长亭”将她安置于⾝畔坐下。

  “睡了‮夜一‬,我已经不累了。”怕皇甫行误会,她尴尬地想解释,可若当着冥剑渊的面向皇甫行解释澄清也不对。解释、不解释都不对,着实教她陷⼊两难。

  “既然已经不累就好。你来得正好,我刚和皇甫提起咱们要成亲的事,依咱们和皇甫的情,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头一个知道才行。”冥剑渊的语调正常自然,还带着欣喜,宛如他舆皇甫行一直都很要好,友谊不曾破裂过;宛如婳净不曾是皇甫行的未婚,且皇甫行对于他们的婚事乐见其成。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不仅咱们还没谈好,也会吓到皇甫大哥的。”她庒儿就没答应要嫁给他,结果过了一个晚上,他已迫不及待地向贺叔与皇甫行宣布,她真真弄不清他在做什么,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婳净,你太小看皇甫了,他可是堂堂的武林盟主,什么阵仗没见过,岂会被这么个小消息给吓着?”冥剑渊笑着要她别想太多,只管专心等着当他的新娘就好。

  打⾐婳净出现后,皇甫行锐利的眼眸就没自她⾝上移开过,他眼尖地瞧见她颈际的吻痕,一个接一个、深深浅浅的吻痕,是冥剑渊留下向他‮威示‬的吧?看得他心如刀割,恨不得将冥剑渊挫骨扬灰,可是他却得忍住,尽管心头火烧得正旺,还是得忍。

  “看来你们俩并没谈妥,依我认为,现在就谈论你们的婚事未免言之过早。剑渊,别忘了你⾝上的毒还未解,你不会想婳净未过门就先成了寡妇吧?”皇甫行笑问冥剑渊。

  冥剑渊的生死掌控在他手中,现下就说要娶⾐婳净为,未免没将“英雄愁”放在眼里,因此他故意提及冥剑渊随时都会死亡的事实,来宣怈心中的不満。

  “英雄愁”之所以名为“英雄愁”正因为它毒惊人,就算是⾝经百战,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人物中了“英雄愁”也得一筹莫展;在经历过“英雄愁”似烈焰、似冰封般苦痛相的‮磨折‬后,也会只求一死。

  皇甫行不认为冥剑渊的骨头会比其他英雄要硬,冥剑渊能说大话的时候已不久,倒下是迟早的事,他等着看冥剑渊苟延残、跪地求饶的模样,那肯定会太快他心。

  “剑渊他⾝上的毒定有解葯可解是不,皇甫大哥?”⾐婳净不爱听皇甫行意指冥剑渊会命丧⻩泉,他们的易尚未进行,他不能有置冥剑渊于死地的意图。

  “呵!婳净,你怎么会问我?我并不是大夫啊!你该问的人是妙手神医风清才是!”皇甫行潇洒一笑。

  “烬净她是太为我焦急担心了,她向来都是一心一意为我着想的,不是吗?”冥剑渊宠溺地看着⾐婳净,语气温柔,眼眸充満爱意。

  ⾐婳净一怔,再度觉得他真的变得很不一样,不仅不再对她冷嘲热讽,甚至还好似又回复了对她的情感。她能相信他不是在作戏给皇甫行看吗?

  他们俩两两相望,浓情炽爱拢上心头,她仿佛又回到那个与他初相遇的午后,角勾起一抹姣妍动人的微笑。

  看见她畔的笑花,冥剑渊望向她的目光不噤放柔再放柔,黑眸像一潭泓⽔般,充満深深的爱意,将她紧紧包裹住。

  一旁的皇甫行见他们俩深情相望,如嘲⽔般涌现的妒意几乎将理智淹没掉。⾐婳净从未以相同的眼神凝望过他,当他们俩还是未婚夫、冥剑渊尚未出现时,她看他的眼神总是平静无波,待他就像个朋友,就像是她口中的皇甫“大哥”而非亲密的未婚夫婿。

  他‮狂疯‬地嫉妒冥剑渊,所有他得不到的全让冥剑渊得到了,他最‮望渴‬的,冥剑渊也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到手,这样的他到底算什么?他才是⾐婳净该爱、该在意的人,冥剑渊却恬不知聇地夺取了所有属于他的权利!而且,当他痛苦得快要发狂时,冥剑渊却还活得好好的!

  老天爷对他不住!⾐婳净对他不住!冥剑渊对他不住!所有人都对他不住!

  冥剑渊横刀夺爱,他奋力反击,断了冥剑渊与⾐婳净的情缘,他做得再正确不过了,不是吗?没有人能指责他的不是,毕竟对不起他的人是冥剑渊与⾐婳净,所以对他们俩,他未曾有过一丝歉意,事实上,他甚至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现在他姑且再忍忍,放纵他们俩去浓情密意个够,因为要不了多久,他们将会知道背叛他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算他的心会泣⾎,就算他会痛不生,他都会给他们俩致命的一击!

  皇甫行的双眸淬毒似地瞪着两人,冥剑渊与⾐婳净却恍若未觉,仍旧深深地望着对方,望进彼此那正深情呼喊着的灵魂。

  “人总是很奇怪,明明有条平坦的康庄大道可以选择,却往往会选择走上崎岖难行的道路。”皇甫行语气危险地低喃。

  “这就是人生,不是吗?”冥剑渊淡淡一笑,倏地,他脸⾊一变,整张脸苍⽩似雪,⾝体一震,似正隐忍着极大的痛楚,紧接着,黑⾊鲜⾎便不试曝制地噴吐出,‮腿双‬再也支撑不住⾝体的重量,软倒在地。

  “剑渊?!”⾐婳净被他吐⾎昏厥的模样吓坏了,惊叫出声,手忙脚地扶着他。

  皇甫行冷眼旁观,冷笑地看着冥剑渊倒下。他等待这一刻等得够久了,现在能够亲眼见到,也不枉这段⽇子受的痛苦‮磨折‬了。

  “剑渊!剑渊,你醒醒!来人啊!快来人啊…”⾐婳净扶不住冥剑渊,两人双双往后倒下,可她的双臂仍旧护着他,泪⽔如溃堤的嘲⽔般涌下,又哭又叫的,整个人就要崩溃。

  皇甫行不动如山,看着她决堤的泪,他的眼瞳充満寒意,教人不寒而栗。

  “救救他!救救他!我求求你,皇甫大哥!我求求你救他,我不要他死!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会办到,一定会办到的!我求你了…”她哭得梨花带雨,乞求皇甫行大发慈悲,饶他一回,只要她能办得到的,她全都会为他办到。

  “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危急,不觉太晚吗?”她的泪⽔打动不了皇甫行铁石般的心肠,他冷冷一嘲。

  “皇甫大哥,我求你了…”⾐婳净放开冥剑渊,跪爬至皇甫行脚边,拉着他的⾐袍哭泣哀求。

  “为何你总是要为他流泪?有没有哪天,你的泪是为我而流?”皇甫行看着她苦苦哀求的模样,心底突然涌现一股悲哀,为他自己。

  “皇甫大哥,我知道我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我知道我不可饶恕,可是求求你原谅剑渊好吗?只要你救了他,我保证不会再跟他见面,就算是死,也不再见他一面!你要我上哪儿,我就上哪儿,绝不离开半步了。假如你不信,可以砍断我的双脚!真的,这次我会信守承诺的,我发誓!”⾐婳净泪⽔纵横,楚楚可怜地恳求他。

  “如果我要你为他而死呢?”皇甫行低喃。

  “我愿意!我愿意!”她忙不迭地点头,只要他肯救冥剑渊,她很愿意一死。

  “呵!你真愿意为他而死…”皇甫行自嘲一笑。果真被他料中,她真愿意为冥剑渊牺牲生命。难道她就这么爱冥剑渊?为何她不肯分一丁点儿爱给他?难道他真不如冥剑渊吗?

  “婳净,我是爱你的,为何你就不肯爱我?”他悲哀地看着深爱着的女人。

  ⾐婳净流着泪,‮头摇‬不语。她没有办法,感情是不受人控制的,否则她不会明知道不可以还爱上冥剑渊。她也曾希望脑控制感情,不要做出对不起皇甫行的事来,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她真的没办法把心放在他⾝上啊!

  “婳净,你们的爱只会带来毁灭,你明⽩吗?”皇甫行心中充満晦涩。“我以为我们可以重新来过,但你却不肯给我们一次机会,所以…我必须毁了你,你明⽩吗?”

  “对不起…”她只能够不断地向他道歉,除此之外,她无法再弥补他什么。

  “婳净,你要记住,这全都是你我的,怨不得我。”皇甫行看着他所深爱的⾐婳净,想着,他就要失去她了。不!懊说从她与冥剑渊见面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她了,而现在,他要毁了她,毁了自己的爱情,毁了如生命一样重要的她。

  皇甫行自怀中取出装有“英雄愁”的瓶子给⾐婳净,⾐烬净接了过去,疑惑地望着他。

  “这是‘英雄愁’,正是冥剑渊所中的毒,你若要我救救他,就得取代他。我得事先告诉你,冥剑渊有浑厚的內力,所以他中了‘英雄愁’还挨得住,但换成了你,你绝对熬不下去的。吃不吃,由你自个儿决定。”

  “皇甫大哥,我在这里谢谢你肯救剑渊!”⾐婳净泪中带笑地看着皇甫行,感谢他肯施以援手。

  皇甫行眉头一皱,不爱听她的感谢。

  ⾐婳净二话不说地打开瓶子,将仅剩的“英雄愁”倒出服下,她的眼、她的皆带着美丽的笑意。她不怨也不怪皇甫行的狠心,诚如他所言,这全是她造成的,的确是该由她来解决,假如解决的方法是要付出生命,她愿意。

  眼睁睁看着她服下“英雄愁”皇甫行心头狠狠一揪,了眼眶。亲手将毒葯给她服下,就像是扼杀他的生命般,她痛,他比她更痛!

  “事后该怎么说,你当再清楚不过,是不?”再一次地,他亲手将她推⼊万劫不复之地。

  “是,我全都明⽩。”相同的事再做第二次,便再清楚不过,与他已有默契。无须皇甫行赘言,她自是了解服下“英雄愁”后,面对众人时该有的说词…揽下所有责任,再度化⾝为蛇蝎妖女,别让人怀疑到皇甫行头上,让皇甫行再次成功地当个好人,就如同十二年前所做的一模一样。

  皇甫行看着心爱的女人,眸中带着浓浓的哀恸。他并非天生铁石心肠,而是在她步步迫下变得残酷⿇木的。

  “婳净,你该是我的!”他极为眷恋地轻声低喃,像是正以言语‮抚爱‬她般,猛地弯⾝揽住她的肢,不容她抗拒,低头便给她深深的一吻。这是他头一次吻她,也是最后一次。

  他毁了她,等于毁了自己,他既想笑又想哭,只觉心中充満了悲哀。这样的结局究竟是谁造成的?谁该负责?

  他爱她,真的很爱她!为何她就是不懂?为何她就是不肯接受?为何她就是要他做出毁了她的事来?

  他的蛮力使⾐婳净无力抵抗,他狂暴地吻着她的,夺去她的呼息,而体內的“英雄愁”也迅速发作,烈焰冲烧上她的心,她痛苦得想尖叫,可叫声却淹没在他中,让他一一吻去。

  皇甫行绝望地吻着她,吻去她所有的痛苦,他的心不住地痛着、撕扯着,直到她全⾝瘫软昏厥,他仍极为眷恋地吻着她,想象着她是爱他的,她是为他牺牲,而非为了冥剑渊。

  至于冥剑渊…他会救他的。他给冥剑渊的惩罚,即是永远失去⾐婳净!他要冥剑渊令生今世再也碰触不到⾐婳净!

  假如老天爷要他得不到心中所爱,那么他也要让他的敌人得不到心中所爱,他有悲惨的下场,他的敌人同样不能好过!

  轻轻地、极为爱恋地放下怀中昏厥的⾐婳净,皇甫行再自怀中掏出⾚红的解葯来让同样陷⼊昏的冥剑渊服下。

  这是“英雄愁”的解葯,也是他拥有的唯一一颗。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让自己有心软后悔的机会。他既已下定决心要好好惩罚冥剑渊,就不容许自己有回头的机会,即使这个惩罚他本⾝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但他不后悔…绝不后悔!

  ⾐婳净之前的呼救声引起仆佣的注意,当他们跑过来一探究竟时,只见冥剑渊与⾐婳净双双倒在地上,而皇甫行则一脸惊慌地要他们马上去请妙手神医风清过来。

  顿时,整个“幽冥山庄”陷⼊一片混,所有人如无头苍蝇般,慌地东奔西跑,在六神无主的情况下,只能照着皇甫行的话去做。

  皇甫行木然地再次抱起⾐婳净,她的‮躯娇‬一下子寒似冰,一下子热似火,他的心亦跟着备受煎熬。当她冷时,他的心跟着发寒;当她热时,他的心跟着狂焚。

  一滴泪,在没人瞧见时,悄悄自皇甫行眼角滑下。

  他,终于成功地毁了她,毁了冥剑渊,也毁了他自己!

  呵呵!呵呵呵…*********

  冥剑渊清醒后便处于狂暴之中,他从未想过在“幽冥山庄”內,⾐婳净的生命竟会陷⼊危险中,更教他发狂的是,她竟也中了和他相同的毒!只是,经由风清的诊断,他体內的毒已清,而她却承受着莫大痛楚,命在旦夕!

  他中过相同的毒,所以他知道当毒发时有多痛苦,他无法想象她娇弱的⾝子要如何承受,光是想象就教他痛不生。

  风清开了葯,暂时镇定住她体內的奇毒,不让它流窜得过于迅速而夺去她的命。

  冥剑渊喂她服下葯后,摒退了所有人,怔怔地坐在畔,看着了无生气的人儿。执起她虚软无力的手腕,在她的⾐袖垂落下时,他清楚地看见腕间有着一道道教他痛彻心扉的伤疤。

  一道接着一道,像是划在他心头般,无须问也知道是谁划下的。她怎么下得了手?她怎么舍得在他还误解她时,就痛下离开他的决心?当她划下这一道道伤痕时,心里在想什么?恨他?怨他?想他?爱他?

  伤口是那样的深、那样的痛,她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狠下心来划下那一刀接一刀?

  他问自己,当她伤心绝地做出轻生的举动时,他在做什么?愚蠢地恨她?怨她?固执地认定她对不住他?

  他怎么会那么蠢?怎么会看不见她为他做的牺牲?

  对她的怜惜与心疼痛到说不出口,他的心不断地遭受挖刨,他‮狂疯‬地想大声咆哮,而更想做的是狠狠地痛揍自己!对她的不舍震痛心扉,他气⾎翻涌,浑⾝突地一颤,吐了口鲜⾎,是遭受自己內力‮击撞‬所致。

  他的心整个被掏空了,他的灵魂也不知飘到何处,內力冲击下,他再次吐了口鲜⾎。

  “…为什么会这样?”冥剑渊没费事抹去角的⾎渍,冷凝着声问⾝后的皇甫行。他知道皇甫行未离去,与他一样待在房里,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上昏的婳净。

  “你在问我?”皇甫行眼见冥剑渊遭受莫大痛苦,甚至被自⾝的內力反噬,心底不噤涌现一股‮感快‬,可更多的伤痛却涌上心头。他知“英雄愁”的毒,明⽩它正侵蚀着她的‮躯娇‬,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而这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正一点一滴地扼杀她的生命,也扼杀自己的生命。

  “不该问你吗?当时我昏倒,就只有你与婳净在一块儿,出了什么事你应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是吗?”冥剑渊的话语中带着怒焰。

  “这是她选择的,怪不得任何人。”皇甫行淡道。

  “什么意思?”冥剑渊轻抚了下她苍⽩的脸,转⾝站起看着皇甫行。该是他们俩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你毒发的模样吓坏她了,当时我也很着急,怕你会有个万一,许是我凶恶的模样也吓到了她,因此她才坦承你会中毒全是她支使其他人所为,为的就是向你报复,毕竟你害她待在‘菩提寺’十多年,她要你尝到比她痛苦百倍、千倍的滋味,于是在意外的情况下得到这难得一见的奇毒后,便兴起毒害你的念头。”皇甫行流利地说着编造出来的谎言,目光没半点闪烁,直视冥剑渊。

  冥剑渊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很清楚皇甫行在说谎。都到了这个时候,皇甫行还要说谎来伤害婳净,他究竟有多痛恨他们?

  “我们俩是‘至好友’,我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毒发⾝亡,所以我出解葯,她明⽩奈何不了我,便乖乖地出了解葯。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怕你会追究,又可能担心会再次被驱逐到‘菩提寺’,她很明⽩这一去,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出得来了,于是一时想不开,她也呑下了毒葯。由于她的动作过于迅速,我来不及阻止。不过这么一来也好,至少她不能再伤害你,也不能再打幽冥剑谱的主意了,不是吗?”皇甫行说得冷⾎无情,仿佛她的死亡是最正确的选择,唯有自己才知道他的心究竟有多痛。

  “你的谎话说得很动听,可惜我一个字都不信。戏已经演完了,出解葯。”冥剑渊拒绝再听更多伤害婳净的言语,双眸迸精光,要求皇甫行别再作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皇甫行平静无波地看着冥剑渊。

  “你很清楚,别跟我作戏!我要解葯!现在、马上!出来!”冥剑渊忿怒地朝他怒咆。

  “没有解葯。”看来戏是演不下去了。

  “不可能会没有!毒葯是你给的,你不可能会没解葯!我知道你和婳净达成怎样的易,我要你现在马上救她!你要下毒,害我一个人就够了,别扯上她!”他不要她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不要!

  “没有就是没有。”

  “皇甫行!”

  “你吼得再大声,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没有解葯,也没有毒葯。你若不信,尽管往我⾝上搜。”皇甫行双手一摊,他搜⾝。

  “你是如何容许自己做出这么混帐的事?伤害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让你很快乐、很有成就感吗?你心中有恨尽管针对我来,不要对付她!”冥剑渊光火地揪住皇甫行的⾐襟嘶吼。“我是针对着你,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吗?”皇甫行拍开他的手,笑道。

  冥剑渊全⾝因忿怒而紧绷,像头豹子般蓄势待发。

  “伤害你的⾝体并不能真正伤到你,可是伤害她,就⾜以教你狂怒,而且痛不生。这样不是很好吗?”皇甫行不再否认,大方认了。

  “你这个混帐!”冥剑渊受够了皇甫行的笑容,瞬间拔起幽冥剑刺向他!

  皇甫行早料到会与他动手,飞云掌立即击出抵挡。十多年前,他们两人撕破脸时未曾手,尽管当时他很想杀了冥剑渊,可碍于打不过,所以只能忍下来等待时机,但今⽇他不想再忍,也不愿再忍,何况今⽇的他不一定会打输,是他们俩该好好算这笔帐的时候了!

  冥剑渊剑势凌厉,之前吐了两口⾎对他似乎未造成影响,每招每势皆攻向皇甫行的要害,未曾留情。

  皇甫行也一样置冥剑渊于死地,飞云掌以劈山排云之势狠劈向冥剑渊。

  斑手过招,房內的家具摆饰全被他们浑厚的內力扫碎。太多的恩怨情仇横亘在他们之间,起因皆是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而心爱的人现在正于鬼门关前徘徊。一个为了救回心爱的人,一个则是要回敬对方曾加诸在己⾝的痛苦,是以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曾经以命相,最后却反目成仇。会有今⽇这样的结果,是他们相遇之初始料未及的。

  皇甫行的飞云掌是快,可始终快不过幽冥剑,幽冥剑快如流星、迅如幽魂,一划过皇甫行的双腕与下肢,立即受伤沁出⾎。

  “出解葯!”冥剑渊怒吼。“我说过没有解葯就是没有,你杀了我一样没有。”皇甫行不在乎会死去,倘若他真死在幽冥剑下也不错,早一步到⻩泉,⾐婳净将会属于他,冥剑渊再也无法介⼊他们之间。

  这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好的结果,皇甫行开心地扬一笑。

  他这抹笑无疑是更加怒冥剑渊!冥剑渊想杀他,可也知道杀他不得,假如真杀了他,这世间恐怕再无人可以解救婳净!冥剑渊不敢拿婳净的命去赌,狂怒中渐渐拿捏力道,不再置他于死地。

  “怎么,不敢杀我?”看出他的顾忌,皇甫行笑得更加嚣张。将冥剑渊钳制在掌心的感觉如此好,他不噤得意地朗声大笑。

  被他说中,冥剑渊将怒火化为剑气,房內没坏的家具全让他的剑气扫到,颓圮倒落。

  外头的人听见房內的打斗声,想过来一探究竟,可里头正在打斗的人功力太过⾼深,所有人为了小命着想,本就不敢靠近,唯有暗暗猜想他们俩到底为何打了起来,他们俩不是重修旧好了吗?

  在猜不透他们为何事动手,又无法劝阻的情况下,于是有人连忙去请贺淮生来,或许贺淮生会有办法排解纷争。

  “皇甫行!”幽冥剑怒劈。

  飞云掌抄起倒在地上的桌子阻挡,可幽冥剑的剑气过于惊人,皇甫行的掌心仍是不免被震出一道⾎口子。

  他受不住冥剑渊的雄厚內力,整个人往后大退三步,撞到了一旁岌岌可危的柱,柱不堪他的‮击撞‬,整个垮下来,而上正躺着昏的⾐婳净!

  当皇甫行意识到时,⾝子已自动地飞跃过去,以肩阻挡垮下而伤着了⾐婳净;冥剑渊亦同时以轻功飞窜至⾐婳净⾝边,以⾝体为她挡住掉落下来的木条木屑。

  两人同时出手救⾐婳净后,最先确定的是⾐婳净没被伤着半分,紧接着便看向对方,不再恶斗。

  “…听说你儿子叫皇甫竞?”冥剑渊忽地一提。

  “那…又如何?”皇甫行狼狈地躲避冥剑渊那了然于心的视线,想要佯装不在乎,不愿再为她撑起檐,可他的⾝体却动不了。他不晓得自己在婆妈什么,明明就狠了心要她服下“英雄愁”为何现在还要在意她是否会被庒伤?

  既然她未曾在意过他,他为何要在意她?不要管她!不要理她!但…他终究无法办到,依然为她扛着檐。

  “这就表示你心里有她,所以给我解葯。”冥剑渊由皇甫行的小动作中看出了皇甫行深爱着婳净,是以他不认为皇甫行真想要她的命。

  “唯一的解葯已经让你服下,你说我哪来的解葯?”没有就是没有,不管冥剑渊问多少次依然没有。

  “你真要做的这么绝?”

  “既然她心里没有我,既然她肯拿她的命来换你的命,既然她死了可以让你痛不生,你说,我如何不做绝?”尽管那会要了他的命,夺去他的灵魂,他都不在乎。

  此时,冥剑渊终于明⽩皇甫行打算⽟石俱焚。想着婳净与皇甫行如何达成易,他的心便痛得无法呼息,不断地为她痛着。

  她为何总是这么傻?为何要为他牺牲?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么做,远比要了他的命更令他痛苦百倍、千倍、万倍吗?

  这一刻起,他的世界因她而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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