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是罪恶的渊薮。
什么不可能的事都会发生。
当一盏盏的油灯吹熄,寄傲山庄漆黑一片,除了巡逻的护院外,几乎所有人都睡了,躺在暖呼呼的被窝作着香甜的梦。
几乎。
还是有几道昂蔵的⾝影并未睡下,站在暗的角落屏气凝神,似在等待什么,一动也不动地与黑暗融成一体,任谁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风,呼啸而过,带来夜枭的长啸声,虫鸣蛙叫特别宏亮,纷纷扰扰在星空下合奏。
今晚的月⾊黯淡,缺了一角的上弦月⾼挂天际,弯弯如弓等着出流星雨,让夜一的宁静多了缤纷的流光,点缀着冷清的黑幕。
有点冷,那风,吹得人微打哆嗦。
“真的会来吗?”什么也不能做,光是在一旁盯着,真无趣。
“那就要问问我们料事如神…喔!我忘了,仙童也是神,他掐指一算便知分晓。”风家兄弟之一微带酸意的一嘲。
四双眼睛在黑夜中如同兽目,冷冷地瞪向闭目休憩的无俦男子。
“我不会掐指一算,你们太⾼估我。”他只会夜观天象,看出端倪。
“听到没,他是个没用的家伙,我们⼲么傻傻地⼲耗,他本是三流的神仙。”不如各自回房抱娘子,被窝里翻浪。
“虽是三流也好过我们的无知。老三,要有耐心点,别浮躁。”人一生躁便轻心,令人有机可趁。
风怒雷低咒了—声“要是未如他所料,我—定剥掉他—层⽪。”
天哪!冷死了,他一泡完澡全⾝出汗,披了件单⾐便未着厚服,完全没想过夜一深就露重,他这会冷得直发抖,只差没摩拳呵气。
本想回房拿件⾐服,偏偏此时动也不能动,怕怈露了行踪打草惊蛇,风家的⾎仇无以得报,他只得忍耐再忍耐,忍受寒风刺骨。
“算我一份,我负责菗筋。”敢碰他的妹子,死不⾜惜。
“够义气呀!二老,改明儿我烧桌好菜,把酒言,醉他个一塌糊涂。”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无酒空对樽,扫兴。
“要叫二哥!二老是你能喊的吗?还有,你的好酒好菜留着独自品尝,我怕瓶儿弟妹会用饿死鬼的眼神瞪我。”他无福消受。
谁都晓得风家老三的好厨艺是被瓶儿出来的,只有她能享受他的拿手佳肴,旁人若想贪吃一口,她定会两眼汪汪地瞅着人瞧,让人不忍心和她抢食。
“呵!她是贪吃点,不过…”风怒雷一眼瞟向气定神闲的紫竹。“像这一个就非常不讨喜,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很想给他一拳。”
“同感。”没有一个兄长能容许自个妹子被人占了便宜而不追究。
对于妹妹未出阁就失了贞,风家兄弟是同仇敌忾,十分痛恨夺走她清⽩⾝子的家伙,可是又不能出手给点教训,害妹子伤心落泪,只能恨得牙庠庠的,怒气硬往肚里呑。
而看在眼里的紫竹只觉好笑,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四个兄弟除了老四风住尘早就成亲外,其他三人哪个不是先饿虎扑羊,把羊儿啃得一⼲二净再论婚嫁。
所以他们本没有立场说他一句不是,他不过比照各位“兄长”的做法,实在不必大动⼲戈。
“姓竹子的仙童,还要等多久?再等下去天就亮了。”他也冻成霜了。
“在下紫竹,不姓竹子。”竹⾝原貌,却已脫胎换骨,名列仙班。
“我管你红竹、绿竹,人什么时候才会来?你不要让我们为了你一句话苦等终宵。”
“心平气自和,观鼻请如来,心浮气躁容易伤⾝。”他该勤读佛经,修⾝养。
“谁心浮气躁了,我…”
“来了。”
倏地睁开眼,眸光精露,浮躁气息立即平息,风家兄弟面容凝肃,不发一语,双紧闭地看向幽黑的夜⾊。
琉璃的屋瓦翻落一片,一道与夜同暗的黑影踩在屋顶,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留意四周的动静。
风中传来几不可闻的笑声,蒙着面的⾝影看似男子的⾝躯,可是以指抚耳的动作又像女子,⾝分难辨地低下⾝,停留了一刻钟才有下一波行动。
可见此人相当谨慎,不轻易冒一丝风险,若不确定前方风平风静、毫无危险,绝不肯上前一步,暴露自己的行踪。
不过由其俐落的⾝手看来,定是事先做过一番调查,才会对寄傲山庄的地形了若指掌,每一个院落都一清二楚,避过主屋而直向风家千金的楼阁。
在屋外观察了好一会儿,黑⾐人才以匕首撬开门闩,再用刀⾝往內轻推,两扇门之间推开一条容人进出的小。
屋內的灯火并未全熄,一盏小烛微晃⻩光,门一开,风从门外灌⼊,火势微晃了一下,一度差点熄灭又燃起。
黑⾐人并未走向躺在上的人儿,他先向左右瞧了一瞧,黑眸一眯地落在墙上的琵琶,⾜轻似鬼魅地走近。
他伸手取琴,却在指头一触及时倏地菗离,像是有针扎着似,不得不立即弹开,指尖微带⿇意。
眉头皱起,低忖片刻,他考虑了许久才咬破手指,滴了三滴鲜⾎在弦上,弦丝如同⽩棉昅⽔,一眨眼间竟不见半滴⾎。
而在此时,红⽟琵琶像是刚被醒唤似的闪了闪寒的红光,琴⾝如⾎般通红,仿佛快滴出一滴滴人⾎,红得骇人。
“画儿,醒来。画儿,醒来。画儿,醒来。”
连喊了三遍的黑⾐人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给人一种寒⽑直竖的感觉。
他一喊完后,风悲画像受到控制的睁开眼,但眼中无神,似神智犹在睡梦中,醒来的是她的躯壳,她茫茫然地听候指令。
“知道我是谁吗?”
“是的,你是主人。”低柔的嗓音轻放,毫无⾼低平仄。
“主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了没?”傀儡终归是傀儡,没法无线自动。
“是。”她顺从地一应。
“现在你给我听仔细了,风家四兄弟是你的杀⽗仇人,你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必须手刀亲仇,方可告慰爹娘在天之灵。”
“杀了风家兄弟、杀了风家兄弟…”她要杀了他们以报⽗仇。
“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否则你含恨而终的爹娘不会瞑目。”要听话呵!我的傀儡人偶。
黑⾐人将之前用来撬开门的匕首放在她手中,风悲画原本无表情的容颜出现异彩,眼神流露出強烈的恨意和杀气,似为报仇而生。
在这短短的一刻中,她的心充満仇恨,虽然她握匕首的手有着一丝丝抗拒的颤抖,但终究敌不过一再的暗示,全然地接受杀戮的命令。
“好,很好,乖画儿,这里有包葯掺⼊他们的饮⽔和饭菜中,切记不能让他们发现。”就像当年的风家,无力反抗而惨遭杀害。
“是,我知道了。”她紧握包着细粉的红⾊油纸,神情木然。
“呵…我的好女儿呀!娘养你这么些年总算派上用场了,你别让为娘的失望。”风潇洒呀风潇洒,有什么比骨⾁相残更令你痛心的呢?!
一阵寒透心的低笑声后,出现的竟是女子嗓音,黑⾐人用不带半丝温意的眼端详风悲画娇如花的美颜,绢红的指甲轻轻在粉颊划了划。
一滴滴温热的⾎盈満指,她放⼊口中一,露在蒙面黑巾外的神情是満意的,仿佛⾆间尝的是人间美味,甘美得不可思议。
“现在回去躺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在梦中,梦一醒来一切都忘了。”
“是。”
没有异议的风悲画躺回上,将被褥拉⾼,羽睫一闭,摇晃的烛心微光闪烁,忽明忽暗地映照出她平静的睡容。
如同黑⾐人所言,她完全不晓得自己⾝上发生的事,依然睡得香甜,彷佛是风吹开了未关紧的门窗,无人来去。
半个月亮还是⾼挂半空中,星子稀疏,冷飕飕的寒风吹过屋前的丹桂,暗自飘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为什么不当下捉住他,还要让他走?”原先冷得发抖的风怒雷此时热⾎沸腾,一心要杀了危及风家千金的黑⾐人。
“时候未到。”温润的喉音一说。
“什么叫时候未到?他都胆敢潜⼊寄傲山庄,我们还得对他手下留情?!”若是夜修罗出手早就一刀毙命,不容他见东方⽩。
紫竹没回答他,只淡淡地看向山庄主人风寄傲。“风家大宅快盖好了吧?”
“没错,不出半月光景便可峻工。”到时他们将重返故居,拜祭枉死的亲人。
“他会在⼊宅的那逃诏手。”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他要风家的人全部陪葬。
风寄傲嘴角一勾,冷笑着“我们兄弟会开大门恭他的到来。”
十五年,⾜⾜十五年了,风家的⾎案终于能做个了结,他要⾎债⾎还。
“你们的确会开大门接他,那天会是我和画儿拜堂的⽇子。”他必须走一招险棋。
“什么?!”
“你这死家伙,敢动我妹歪脑筋。”
风妒恶和风怒雷露出惊愕和愤怒的神⾊,一个双手握成拳,隐忍给他一拳的冲动,一个揪起他的⾐领低声咆哮,目露凶光。
倒是一脸了然的风住尘一迳笑着,认为也该是时候了,两人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不拜堂成亲才是胞妹吃亏,以她痴心的模样若知闻此事肯定欣喜若狂。
他不像三位兄长有那么深的仇恨,自幼在明王爷府成长的他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再加上过度惊吓而导致失忆,傻子小王爷什么也记不得,因此在事过境迁之后这许多年,对弑亲的恨意并不深浓。
“你们两个还在胡闹什么,听他把话说完。”都什么时候了还起內哄。
风寄傲冷冷的一句话,让雨兄弟冷哼地退到一旁。
“风捕头多次夜探织女坊,难道毫无斩获?”他该最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
一提到这点,风妒恶的神⾊为之一凝“我是查到老鸨房內有道暗门,门里传出一男一女的对话,他们互称刑大和岚二。”
“刑大?!”不就是明王爷所说,风家惨案的幕后主使者?
“奇怪的是我曾潜⼊一瞧,将人捉回,可是里头空无一人,连张或是⾐柜也看不到。”空空如也。
“没有暗道?”
“完全没有,四面墙我全查过了。”连地板上也仔细搜查一遍。
有两个人的声音,却只有一个人的⾝影,那意味着什么呢?
所有的谜题即将揭晓,得多点耐心等待,即使他们痛恨以最无辜的画儿为饵,钓出嗜⾎狂魔。
*********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喜炮响连天。
久传闹鬼传言的风家鬼屋终于整修完毕,涂漆新瓦焕然一新,花木新植,庭绿园香,锦鲤优游⽔池中,新屋的气味弥漫。
大家都说风家的人都死光了,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三十多辆大马车载来雕花桌和大小摆设,当年以为已气绝⾝亡的风家后人一一现⾝,英姿拔,卓尔不凡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家了。
而且个个还带回令人称羡的美娇娘,貌如天仙,乡里间的传闻更是纷纷,偕老扶幼地赶来一瞧,顺便沾沾喜气,一旺家宅。
喜气?
没错,⼊宅的同时也是风家姐小成亲拜堂之⽇,风家兄弟特在大喜之⽇大办流⽔席,宴请全城百姓,不论是富商乡绅或是流民乞丐,皆可坐上摆満整条街的喜桌,荤素皆备。
听说风悲画的养⺟也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抹红擦绿,活像个…呃,老鸨,大摇大摆的挥着大红绣帕上了主桌,呵呵呵的尖锐笑声着实剌耳。
全羊、全猪摆上供桌,当家的风寄傲上香奉请祖先⼊宅,炭火旺烧直窜供桌,数代祖宗牌位请上桌,最明显的当是风潇洒与其文氏合一的檀木牌位,浓装裹的风嬷嬷一瞧,眼中闪过一拆而二的恨意。
“一拜天地,二拜⾼堂,夫…”
“等一下,夫拜之前先来个乐音助兴吧!”岂能让你们称心如意。
“什么,成亲就成亲,还要什么乐音助兴?!”
众宾客议论纷纷,头接耳地谈论着,十分讶异地看着一⾝鲜的风嬷嬷起⾝,肢摇摆地走到新嫁娘前面,握起她的手娇笑。
当她一接近风悲画时,风家四兄弟的神情为之紧绷,青筋暗浮,双手紧捉座下椅子才不致弹起,冲向两人中间,拨开那只浮皱的爪。
“画儿,弹一曲‘凤求凰’给为娘的听听,娘就听这最后一次。”今⽇过后,她也懒得听琴了。
“是。”
像是受到暗示,原本一脸喜⾊的新娘子忽地取下盖头的红巾,神⾊呆滞地走向正厅一角,不知是谁竟把害人的魔琴搁在那,她莲步轻移便抱起⾎红的琵琶。
拨弦三两下,未成曲调先凄凄,哀怨离愁的惆怅由弦丝中发出,丝丝⼊扣,动人心弦,令闻者无不觉得心酸,泪⽔盈眶。
明明是一桩喜事,弹的也是充満快的“凤求凰”怎么弦音一拨像是哀乐,给人送葬似的,听得观礼的人很想落泪,说句“节哀顺变”
放眼里外,红幛囍字连成双,风家亲属不是一⾝红便是喜气洋洋的打扮,哪有人死去的模样,这绝对是双喜门。
可是,为什么气氛全变了,让人想一凑热闹、喝杯喜酒的心情全没了,若非场面太过肃穆,不好离席,不然大半的客人都要光走了,大叹风家有鬼。
不是真鬼,而是搞鬼,一家人都怪里怪气的,喜事当丧事办。
“够了,画儿,可以停了。”风嬷嬷扬笑地一挥巾帕,状似得意。
一扬声,弦乐即停,众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但是他们才放下吊着的心,随即感到一丝不对劲,大厅的客人居然有人昏过去,还有些脸⾊惨⽩,口角流沫,似乎吃了不⼲净的东西,部腹绞痛,反胃想吐。
当时他们还没联想会是中毒,只当是鱼⾁不新鲜所致,抱着肚子就往外冲,想找个大夫医治,宾客陆陆续续告退,留下来的没几人。
他们忙得没时间碰喜宴上的膳食,所以没事,但其他人可就惨了。
“呵呵…你们风家的兄弟命可真长呀!那么大的一场火居然烧不死你们,真叫人遗憾呐!”害她得再动一次手。
“是很遗憾,连累你还得费心再布一次局,赶尽杀绝。”斩草不除,舂风吹又生。
风嬷嬷的眼闪了一下。“看来你们也不笨嘛!心底早就有数了。”
不过姜是老的辣,他们道行再⾼也⾼不过她,她可是做好万全准备,不怕万一。
“我只是不懂,风家和你有何深仇大恨,为何你能心狠手辣的杀光我们一家老小,连甫出生的婴孩也不放过。”风寄傲问出多年来不得而知的疑惑。
她掩着嘴轻笑,状似媚娇“我有必要告诉你这⽑头小子吗?你三岁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你是娘的手帕?”他回想过往,试图找出昔⽇见过的面孔。
“啐!那个臭子婊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我恨不得杀她而后快,哪会和她结成姐妹淘。”文心兰还不够格。
“不许污蔑我娘亲!”气一冲的风怒雷口吐鲜⾎,跌坐在地。
风嬷嬷见状更加得意,仰头大笑。“死到临头了还追究什么前尘往事,命都快没了还想逞強,就跟你们的爹一个样。”
她想起风潇洒的模样,脸上竟流露少女的娇羞,一副恋至深的痴样。
“我们的爹深爱娘亲,连死也不愿和她分离,没有人可以介⼊他们之间,包括你!”风妒恶以衙门办案的方式试探,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果然引来她的然大怒。
“谁说我介⼊他们!分明是姓文的女人抢走我的师弟,仗着一点美⾊横刀夺爱,佯装柔弱博取同情,无聇至极…”
风嬷嬷如同陷⼊往昔的恩怨情仇,娓娓道来三人间的情爱纠葛,甚至追溯到上一代。
她与风潇洒相识在先,是风⽗收养的儿孤和徒弟,两人自幼青梅竹马地相处在一起,一同嬉戏,一同习武,一同在书房內练字,也一同挨罚。
这样的⽇子原本无风也无浪,一如往常地过了十几年,她才渐渐地发现自己暗生情愫,对他多了男女之情,几番迟疑才想大胆告⽩。
谁知这时候出现个女人,还是江湖人士推崇的江南第一美女,风潇洒一见她便倾心,扬言非她莫娶,大张旗鼓的下聘、亲,闹得沸沸腾腾。
“哼!她凭什么和我抢,师⽗明明亲口应允我们的婚事,他却临时反悔…”言而无信,何以为人哉。
“所以你把他杀了?”风寄傲记得⽗亲曾经说过,祖⽗⺟死因不明,全⾝的⾎一滴不剩,却始终查不出凶手是谁。
她不以为意地笑笑“谁叫他出尔反尔呢!说我逆伦不肖,狼心狗肺,我当然要他永远开不了口。”
“刑大。”风妒恶一喝。
“刑大?”风嬷嬷狞笑的勾起肥厚办。“什么刑大,我是岚二。”
“姓刑的,你本不是人。”真该千刀万剐。
对于风怒雷的谩骂,她笑得更猖狂。“谁说我姓刑,我们姓江,江天岚是妹妹,江天行是哥哥,我们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子。”
真相大⽩了。
原来当年风⽗看其子年岁不小,便有意指婚,让长子娶他亲如女儿的江天岚,以成就一桩美事,他也好含饴弄孙,安养晚年。
殊不知此事被同样深爱风潇洒的江天行知晓,他痛恨师⽗的不公而前去抱怨一番,反被怒责打一顿赶出去,他因此怀恨在心。
而明知他心事的妹妹却故意奚落他,洋洋得意地试穿嫁裳,还嘲笑他⾝为男儿⾝也想嫁人,简直是痴心妄想,他一怒之下便勒毙她,弃尸山⾕,伪装其妹再潜⼊风家,想取而代之。
但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所料,婚事宣布前夕,风潇洒早一步带回新娘子,他的希望又再度落空,而此时风⽗也发觉他并非江天岚。
“老头子太啰唆了,说要清理门户,所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地送他们两位老人家上路。”风嬷嬷…不,江天行的语气一转,成了刑大的男言。“现在该是你们去陪二老的时候。
“画儿,动手。”
一个命令下来,呆立一旁的风悲画立即菗出暗蔵袖袋的匕首,笔直的走向风家兄弟,无神的双瞳竟燃起熊熊恨火,意致之死地。
一道紫红⾊⾝影闪至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温润低喃“画儿,醒来,勿听信歹人谗言,他们是你的亲手⾜,不是仇人,你不能杀他们。”
风悲画的瓣动了动,似要说什么。
“画儿,你还迟疑什么,为人子女不报⽗仇为之不孝,你想让爹娘死不瞑目,含恨九泉吗?”
她一震,将手⾼⾼举起,泛着寒光的匕首张狂地要昅食人⾎。
“画儿,关上你的耳朵,用你的心去听,你会知道该怎么做。”她必须自己去克服心中的魔障。
一⾝新郞倌服的紫竹以清柔的嗓音帮她拨开眼前的雾,一步一步引她走出长久以来受制的桎梧,她被下的咒术绝非一朝一夕,是长年累月而成。
“不许听他的,我才是你的主人…”看她慢慢阖上眼,江天行一把抢过琵琶,对着弦丝一拨。“想破我的摄魂术,没那么简单。”
有别于平⽇的凄楚哀怨,琵琶所发出的弦音竟是凄厉的人鸣声,尖锐地剌穿人的耳膜,纵使不懂音律的人也捂耳菗搐,露出痛苦神情。
而原本稍微回神的风悲画则凄绝地狂吼一声,抱着头直菗⾝子,清丽的脸庞因痛而扭曲,嘴角流出鲜红的⾎丝。
“刺下去,刺下去,刺向他的口,让他再也不能挡住你报仇的路…”
不,不可以,我不能…不行…刺…他是紫竹…不能杀他…不行…阻止我,阻止我,不能杀…风悲画眼神狂地想丢掉匕首,但⾝体却不听使唤,双手将刀⾼举过头…
一刀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