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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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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余晖,彩霞満天。

  厨房灶火烧得旺,⽩婶正在大显⾝手。

  杜宛燕使尽全力将后院井里的⽔给打上木桶,再将木桶里的⽔倒进厨房的⽔缸里。

  “小三呀,⽔别挑了,让我来。你⾝体才刚好,可别累出病来。”翠萍嚷着,连忙抢下杜宛燕肩上的扁担。

  “不碍事的,总得让我有事做呀。”杜宛燕着气。她在落⽔之后,受了风寒,⾜⾜病了七天,⾝体总感觉虚了一点。

  “不然你送饭菜去前厅。”这是翠萍目前想得到最轻松的工作了。

  “嗯。”她点头。

  “小三,你见过大爷了吧?”翠萍还是不放心地问。

  “下午见过了。”想起他那威严的样子,果真有大爷的架势。

  “那你有没有被大爷给吓到?”

  “翠萍姐,你怎么会这么问?”后来她知道翠萍长她一岁,于是喊了翠萍一声姐。

  “说来真丢脸。我第一次在这大屋里见到大爷时,还以为他是坏人,结果大叫救命,我真的太对不起大爷了。”翠萍腼腆中有股臊意。

  杜宛燕淡笑着。“翠萍姐,你放心,我没被大爷吓到。”

  “那就好。你年纪明明比我小,可是感觉好像比我稳当许多,我老是大惊小敝的。”翠萍有些不好意思。

  杜宛燕暗忖,她不是稳当,而是她早就认识了他;虽然她还是会被他不善的样子给惊吓到,但至少还能平稳住。

  于是她忙端起一盘子饭菜,发觉今晚的菜⾊似乎丰盛许多。

  “翠浮姐,大爷不是一向吃得清淡吗?”虽然她不曾亲自送饭菜给罗杰,却知道他的口味习惯。

  “大爷的小师妹来了,所以⽩婶多弄了几样安姑娘喜吃的菜,不然又要说我们轻慢客人。”翠萍说。

  忙着煮菜又要顾火候的⽩婶没空搭话,只是点点头。

  “这样呀,那我端菜过去了。”于是,杜宛燕慢慢朝前厅走去。原来是他的小师妹来了,她总算可以见到他的心上人究竟长什么模样了。

  比起罗家庄,罗杰的宅第大概只有一个罗家庄的一处院落大小,除了罗杰寝居的主屋,再来就是两侧的几间厢房,主屋后面就是厨房、后院及下人住的小屋。

  看来罗杰的⽇子过得很简朴,这跟她想像中的大少爷应该要过着奢靡的生活又有着大大的不同。

  杜宛燕才来到前厅外,还没推开大门,就听见那银铃般的笑声。

  “大师兄,我爹问你什么时候去找他下棋。”

  “有空我一定会去跟师⽗下棋的。”

  她心里想着,果真跟小师妹说话就不一样,语调漾満淡笑的轻柔。

  她推开大门,微低着头,将菜⾊布好。

  “大爷、马爷,请慢用。厨房里还有菜,我再去端。”她恭谨地说,抬头看了眼小师妹,然后打算退出去。

  “大师兄,她就是你那天跳河救起来的姑娘?”安慧莲打量着眼前长相平凡的丫环。

  “是的,她叫小三,我让她留在屋里帮忙。”罗杰道。

  “大师兄,你清楚她的来历吗?别什么样的人都救回家。”安慧莲话里有浓浓的不依。

  杜宛燕没有停步,把小师妹的话当耳边风。大师兄与小师妹,千古风流韵事,江湖儿女至情至,他们合该是天生一对。

  尤其这个小师妹是个粉妆⽟琢的⽔灵灵大美人,她总算明⽩,罗杰为何会心仪着小师妹。

  换成她是男人,她也会喜出⽔芙蓉般的小师妹,而不会喜她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子。

  她忍着脚痛,尽量不要显示出来,她不想让⽩婶和翠萍担心。从爹爹过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懂得要‮立独‬坚強,否则又如何能照顾得了伤心绝的娘亲。

  “小三。”罗杰喊她。

  她口一窒,但很快就恢复镇定,在门槛前缓缓转过⾝,然后凝看着他。“大爷,您有事吩咐?”

  “你的脚扭伤了?”罗杰蹙眉。

  “啊…”她小嘴轻啊了声,没想到他会注意到她的脚。

  马丹青也愣住!这大少爷虽然心地善良,但他眼里从来没有姑娘家的存在,再美丽的姑娘都⼊不了大少爷眼里,更别说是注意到姑娘家的脚…

  安慧莲勾起狐疑的凤眼,总算正眼看了小三。

  马丹青在回过神之后,以为她被大爷吓到,连忙解释:“小三,你别怕,大爷是关心你。”

  “谢谢大爷的关心,我没事。”杜宛燕微微颔首。

  “丹青,拿个葯膏给她。”罗杰沉声代。

  马丹青站起来,从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罐⽩瓷⽟瓶,递到了她手上。

  “马爷,这葯膏要如何使用?”杜宛燕柔声问。

  “涂抹在肿之处,直到⽪肤感觉到冰凉就行了。”马丹青解释。

  “谢谢马爷,谢谢大爷。”她道了谢,这才走出前厅。

  看着她,罗杰又陷⼊恍惚之中。感觉小三很面,有种似曾相识,但他却想不起究竟在哪见过她。

  “大师兄…”安慧莲扯了扯罗杰的⾐袖。

  罗杰浅笑,只有在这‮媚娇‬的小师妹面前,他才会露出那一丝笑意。“怎么了?”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饭不吃,你在看什么看呀?”

  “大爷,我去厨房帮小三的忙。”马丹青很识相地退出了前厅。

  罗杰将心神又移回到安慧莲⾝上,然后拿起筷子。“没什么。这都是⽩婶特地为你准备的,你快吃吧。”

  安慧莲笑昑昑地拿起筷子,果真都是她爱吃的菜。

  有红烧双菇、清蒸片鱼、⾖腐羹、人参汤、还有一些腌渍的小菜,吃了更有饭后甜点。

  罗杰十五岁开始习武。

  他不是为了要当什么江湖奇侠,而是他得有自保的能力,毕竟他是罗家的长子,经常大江南北的奔波,难免会引来歹徒觊觎;他不想时时靠他人保护,于是苦练出一⾝好本领。

  安慧莲小他四岁,在他⼊师门后的头两年,她仍是惧怕他的,每每远远见着了他总会故意绕道而行。

  后来渐渐相,小师妹明⽩他那张阎王脸是虚有其表,才能跟他无拘无束的⾼声谈笑。

  而这几年来,他唯一亲近的姑娘,就是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小师妹。

  他喜小师妹的笑意,喜小师妹带给他的悸动,小师妹是他⾝为男人最绮丽的梦想,只是,他还有不能违背的婚约在。

  虽然是爹给他订下的亲事,但这些年来他仍然时时挂念小燕儿的安危,想探得她的下落,就算无缘和小燕儿成为夫,也希望她能平安健在。

  那⽇上罗家庄的真的是小燕儿吗?还是诚如罗忠所言,只是一个觊觎罗家钱财的骗子?

  清明的月光洒遍罗杰寝居前的回廊,灯笼⾼挂在梁柱边,映照在罗杰刚毅守礼的脸上。

  虽然与安慧莲相了,他还是守礼的与她隔出一步距离。

  “大师兄,你是喜我的吧?”

  安慧莲大胆的话让罗杰浑⾝一僵,他没想到小师妹会先开这个口。

  他放柔脸部表情。“嗯。”他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小师妹是唯一让他心动的姑娘。

  安慧莲漾起笑意。“大师兄,那你怎么还不上我家提亲呢?这种事让我姑娘家主动开口,我都觉得很难为情。”

  “莲儿,是大师兄不好,大师兄不知道你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无法懂得姑娘家的心思,又如何脑歧出这一步?

  “我爹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不能再拖下去,再拖下去就是大龄姑娘,要是你无意,他就要答应别人的提亲。”安慧莲溜转着眼珠,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这…”罗杰蹙眉。“莲儿,并不是大师兄无意,其实我是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

  “大师兄从小就订了亲,有个未过门的子。”灯影照亮她那盈盈眼波,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心神驰、怦然心动。

  “啊?!”她显得很惊慌。“那为什么从没听你提过?”

  安慧莲就是因为听到风声,说他自小订亲的未婚找上罗家庄,加上他寻找未婚的大动作,这下可急坏了她,所以她才敢把属于姑娘家的自尊心放一边,大胆地开这个口。

  “不是大师兄有意瞒你,只是我和你之前…”他是堂堂男子汉,对这样的儿女之情,他不仅不习惯,也说不出任何关于情呀爱呀的话。

  她慧黠的点点头。“我明⽩嘛,你这人怎么可能会跟我提起关于婚约之事。”他是这么守分寸的男人,就算私底下跟她说话,也是保持规矩的态度。

  “莲儿,我以为她失踪了,而她确实也失踪了,所以我觉得没必要提起。”他看着那一轮明月,月儿在此时却被飘忽的乌云给遮掩。

  “既然她都已经失踪了,那就没问题了,对吧?”她巴巴地看着他那张有棱有角的脸。

  “听说她来到京师了。”他派人四处打听,却始终查不到小燕儿的下落。既然她有心来到京师,为何又没了消息呢?

  她一手按住心口,很是吃惊。“那她现在人呢?”

  “我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在打听她的下落。”他的浓眉深锁着烦忧。

  “大师兄,那你喜她吗?你那个未婚。”她不安地问。

  “谈不上喜。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五岁大的娃儿。”的确如此。他这么冷情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情动‬。

  “她不出现最好,若她出现了,你会为了我跟她退亲吗?”

  “等我找到她再说吧。”他无法给小师妹一个肯定的答覆。

  “大师兄,那你要我怎么办?你总得给我一个承诺呀。”她的小嘴嘟得⾼⾼的。

  “莲儿,我…”对于小师妹的告⽩,让他如同飘摇的乌云,心慌慌、意

  “要是你三年五年都找不到她呢?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要成亲了?”她的小脸布満苦涩。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纵然他对小师妹有过悸动,但他从没有想过要成亲一事。

  “既然她不来找你,那就表示她也不想要这门亲事了,你何必挂念她呢?”她继续施加庒力。

  “莲儿,给我时间。如果我再找不到她,我就会去向师⽗提亲。”在这当下,他也只能这样承诺。

  “多久?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安慧莲咄咄问。

  “就半年吧。”小师妹是姑娘家,都先开了口,他不能辜负小师妹的情意。

  “那你找到她之后呢?是不是要跟她把婚事退了?我可不要当妾,你也不准享齐人之福。”她霸道着。

  “这是自然的。我对她既没有感情,有的只是对她的道义与责任,大师兄怎会让你委屈当妾呢。”他承诺了,在松口气的同时,心头似乎又有什么不对劲。

  “有大师兄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安慧莲露出一个比月牙儿还要美的微笑。

  “莲儿。”月光隐隐,他心窝处鼓动着,恪守礼数的他只是勾起瓣,给了小师妹一个温柔的淡笑。

  杜宛燕绝不是有意要偷听他们的谈话。

  她正在內室整理铺,听见门外有谈话声,于是她走到小厅,没想到是罗杰和安慧莲。

  她的良心只挣扎了那么片刻,就隐⾝在窗棂边,将他们的字字句句全听进了耳里。

  他为何还要四处寻找她?

  难道他不知她被囚大地牢的事?

  难道这全是罗老爷的主意?

  否则他为何要给安慧莲半年的期限?他大可一口应允了安慧莲的婚事呀。

  种种疑虑在心底蔓生。她本来就是来京师退亲的,原该成全他喜安慧莲的心意,但为何她有股愤懑的情绪?

  她只是不甘心,她这样告诉自己;她不甘心自己守了十二年婚约,他却跟他的小师妹在这花前月下私定终⾝!

  他想寻她不是为了要跟她成亲,而是要退掉与她的亲事,她该转⾝就离开罗杰的宅第,偏偏她脚下像生了,想走却走不了。

  “小三?”

  一道讶异低沉的嗓音‮醒唤‬她的呆愣,她看着他,言又止,但终究还是呑下那出口的话。

  “大爷。”她恭敬地喊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每次见到她,他心头总有股异样感,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我在整理大爷的卧房。”她有些心虚,但还是向他探索的目光。

  “这不是翠萍在做的吗?况且这时?”他疑惑,以往都是晚饭前就会整理好。

  “我的脚扭伤,翠萍姐不让我做耝活,要我来整理大爷的房间,我一时还没上手,所以动作慢了些,请大爷原谅。”她的声音依然不惧不怕。

  “那整理好了吗?”

  她点头。“大爷,需要‮浴沐‬吗?我去准备热⽔。”

  “不用,你不用做这个。”他竟有些不自在。

  他不当有跟年轻姑娘接触的机会,往常姑娘家看到他,别说开口跟他说话了,本像是见到老虎般躲得远远的,就算是小师妹,他也是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能让她习惯他的存在。

  “那我服侍大爷更⾐。”她说着,故意将房门关上,然后走近他。

  “不用。”他瞠目看着她的靠近,他想后退,但理智告诉他,他是个爷,只有姑娘家怕他,没有他怕姑娘的道理。

  她在他眼前停下脚步,忘了⽩婶代的五步距离,甚至只差一步就要贴上他庞大的⾝躯。

  “大爷,服侍你更⾐,本来就是奴婢该做的事。”她察觉他的眼神竟回避着她,难道他是在害羞吗?

  ⽩婶说他从不近女⾊,刚刚小师妹对他剖⽩心意,也不见他有任何亲热之举,他越不想她接近,她越要挑衅他。

  “我从不让奴婢服侍更⾐。”他悄悄退了一步。

  “大爷,为什么?这不是奴婢该做的事吗?”她故作不解地问。

  “小三,你为何不怕我?”

  “我该怕大爷吗?大爷可是小三的救命恩人,我报答大爷的恩情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怕大爷呢?”她淡笑,眸底清澄得如那一弯新月。

  她的反问,让他无言以对,只能沉声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她回⾝时,故意让脚下一扭,尖叫声从她檀口逸出。“啊…”在她要倾⾝摔倒时,他连想都没想地箭步向前,一手扣住她的纤,让她跌落他怀里。

  她着气,心怦然跳着。他的膛果真‮硬坚‬如石,撞得她鼻梁又痛又酸,她忍不住轻哼了声。

  柔软的‮躯娇‬一偎⼊怀里,他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只好连忙以双掌抵住她肩头,缓缓的推开她。

  “你…没事吧?”当他问出口时,才发觉自己的失言。

  见她颦眉、闭眼,痛苦的哼叫出声,更流出了鼻⾎,他无法推开她,只好扶住她的肩在椅子上坐下。

  “小三,你流鼻⾎了,我去找翠萍来。”

  她仰⾼头,一把拉住他的⾐袖。“别…大爷…抱我回我的房里吧。”她只是想试探他,可没要撞断鼻梁呀。人果真不能做坏事,这下她的鼻子遭殃了。

  见她哀嚎的模样,他不忍心,只好拦抱起她。他不该抱她,这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可是他没有办法想那么多,只能马上跨步走出去。

  依偎在他怀里,她的眼角泌出了泪珠。他果真如⽩婶所说的,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她十三岁那年怎么会误以为他是坏人呢?

  若她十三岁那年认了他,她的命运是不是早就不同?或许她已成为他的了?

  此时此刻,她愿意相信,这么多年来对杜家不闻不问的全是罗老爷的主意,以他的善心,他绝不会放任她流离失所的。

  “很疼吗?”他瞥见她颊边的泪⽔。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姑娘,她的⾝体比他想像中还要柔软,像是风一吹就会折断似的,她为何能瘦成这个样子?

  走过回廊、穿过月洞门,来到后院。

  “⽩婶!翠萍!”他呼叫着。

  她们同住在下人房的大通铺里,一听到大爷的叫声,⽩婶和翠萍马上从屋里冲了出来。

  这一看,还得了!

  大爷竟然抱着小三?!小三竟然让大爷抱着?!

  堂堂罗家庄大少爷竟然卖起了姑娘家的玩意儿?

  一品轩位于京师最繁华的玄武大街上,专卖耳环、珠花、指环、发簪、手绢、丝帕、胭脂、⽔粉等等属于姑娘家的东西。

  最特别的是,这间闻名于千金贵妇之间的一品轩的幕后老板,正是人见人怕、刚威猛的罗杰。

  他不想继承罗家庄的一切,不想步⼊爹的后尘,更不想用非常手段来扩张罗家庄的势力。

  他只想要过平凡的生活,他无法容许自己不仁不义。老天爷给了他一张阎王脸,他只能让自己拥有菩萨心。

  这间店是一种无言的‮议抗‬,就像二弟罗楠执意在玄武大街上开起了舂阁同般道理。

  他没有阻止二翟篇舂阁,还在背后资助了大把银两,让二弟有⾜够的能力去对付三弟的宾阁。手⾜情深,但他还是偏向同⺟所生的二弟,这就是人的自私。

  当然,一品轩卖的全是来自天南海北、四面八方的⾼档货,不但款式新颖、货⾊上等,更是带领着追随仿效的风嘲,更为罗杰带来可观的利润。

  此时,他正全神贯注在店铺后头的书房里核对帐目,马丹青推门而⼊。

  “坐。”他比了比⾝边的椅子。

  “大爷。”马丹青撩袍坐下。

  “有杜姑娘的消息吗?”

  “有。”

  罗杰一脸‮奋兴‬。“在哪?”

  “就在前头的店里。”马丹青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

  “这是?”罗皆拼着那块与自己⾝上相同的凝脂⽩⽟,清楚看见上头刻了个“杰”字。

  “有个姑娘拿这块⽟佩来典当。”马丹青道:“大爷,你鉴定一下,这确实是你与杜姑娘的订亲信物吗?”

  罗杰从怀里拿出自己的⽟佩,再拿起桌上的⽟佩,凝神比较,两块⽟佩有着同样质地、纹路、⾊泽,连雕工都一致。

  罗杰站了起来,眼露欣喜。“没错,这两块⽩⽟是一对的。”

  “大爷,那我请那位姑娘进来谈一谈?”马丹青问着。

  “嗯。”罗皆拼着马丹青离去,心想,真的是小燕儿吗?

  他忐忑不安,额上泌出细汗。多年未见,她仍如当初那样慧黠灵动吗?他不知不觉握紧手中的⽟佩。

  未几,人影还没看到,他就听见那清脆的声音。

  “这位大爷,我只不过是要卖了这块⽟佩,你只要告诉我值多少银两就好,⼲什么要把我请到內室里来?”

  “姑娘,我不能作主,价值多少得我们老板说了才算数,外头得作生意,里头谈话比较方便。”马丹青的话才说完,就领着一个小姑娘进⼊。

  罗杰仔细盯着那个姑娘看,小巧的瓜子脸、柳眉凤眼,他想在记忆中寻找一丝相似的模样,无奈,没有任何记忆可以证明她就是小燕儿。

  他记得小燕儿有张圆圆的小脸,更有双圆滚滚的大眼。

  “啊…你们可别来…京师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小姑娘一见到罗杰那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吓得牙齿打颤,平常的伶牙俐齿这会全不管用。

  马丹青看着罗杰,罗杰示意马丹青作主问话。

  “小姑娘,你别怕,毕竟这个东西很贵重,我们总得知道来历,如果买个不明不⽩的东西,我们也是会有⿇烦的。”马丹青倒了杯茶递给她。

  “我不渴。”她才不喝来路不明的茶,万一被昏了,岂不人财两失?她机灵地左右看看,让自己倒退到门边,要跑才能跑得快一些。

  “小姑娘,一品轩在这京师之地是鼎鼎大名,我们不做非法之事,这个请你放心。”马丹青手里仍捧着茶,太习惯因罗杰那气势而吓坏姑娘家的情景。

  小姑娘呑了呑口⽔,左右警戒着。“那…那块⽟佩到底可以值多少钱?”

  “请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马丹青柔和地问,他和罗杰简直一个是⽩脸,一个是黑脸。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们若不想买这块⽟佩,就把⽟佩还给我呀。”小姑娘強装起气势,好歹她在市井间也走跳了多年,各种人物她可都是见过的。

  “燕儿,你是燕儿吗?”罗杰忍不住,终于开口。

  小姑娘吓了一大跳,双手在前挥舞着。“你别过来!我不是什么燕儿!”

  罗杰眼眸微眯,不管自己会不会吓到小姑娘,他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他沉声质问:

  “姑娘既不是燕儿,怎么会有这块⽟佩?以姑娘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像是能拥有这块价值不菲的⽟佩,姑娘是何方人氏?又唤什么名?”

  小姑娘一⾝打扮虽然力求⼲净,但⾝上一块块的补钉,证明家境清寒。

  “这是我家传的东西,我爹现在生重病,我不能拿出来变卖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小姑娘加大声量,似壮胆般地反驳。

  罗杰相信这小姑娘绝不是燕儿:那是一种直觉,就算燕儿要变卖掉他们的订亲信物,也绝不会上一品轩来的。

  “丹青,先给小姑娘二十两银子。”罗杰道。

  马丹青从⾝上的包里掏出两锭⽩银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看见了⽩澄澄的银两,这才稍稍安了心。

  罗杰又道:“小姑娘,我没有恶意,你看…”他摊开手中的两块⽟佩。“这两块⽟佩是成双成对的,一个刻了个‘杰’字,一个刻了个‘燕’字。”

  虽然罗杰缓了口气,但那张纠结的脸还是让小姑娘止不住地瑟缩,马丹青向罗杰使了个眼⾊,由他继续接话。

  “小姑娘,你手上这块⽟佩,上面的‘杰’字指的是我们罗杰罗爷。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这⽟佩究竟是打哪儿来的?我们正在找这块⽟佩的主人。你若不说实话,我们只好将你送官了。”马丹青虽说得温和,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道。

  小姑娘不认识⽟佩上头的字,可是她看得出来,那两个通体⽩⾊的⽟佩确实是一对的。

  “这不是我偷来的,是有位姑娘送给我的。难道我不能拿别人送给我的东西来变卖吗?”小姑娘凤眸漾起可怜的⽔雾,只敢看着马丹青说话。

  “当然可以拿来变卖,只是小姑娘能否告诉我们,送你⽟佩的姑娘究竟在哪?”马丹青又从包里拿出了一锭⽩银。

  “她跳河了啦。”小姑娘终于忍不住,眼泪汪汪地掉了下来。

  “跳河?!”罗杰忍不住咆哮出声。

  小姑娘吓了一大跳,赶紧缩到马丹青背后。

  “不是我害她的,我有叫她不要寻死,要她想开一点,她就把这块⽟佩给我,说她留着也没用了,我拉都拉不住她,然后…然后…她就跳进河里了。”要不是她爹重病在,她不会想要变卖这块⽟佩的。

  罗杰一听,简直晴天霹雳,揪着一颗心。“她死了吗?”

  小姑娘一张小嘴像是不听使唤,拚命抖着。谁让这位大爷的样子实在太可怕,好像要将她生呑活剥一样。

  但看在⽩亮亮银子的份上,就算她再害怕,也得实话实说,她老爹还等着她拿银子回去医病。

  “那天雨下很大,⽔流得很急,她被飘得好远好远,我又不会泅⽔,想救也没法救。她应该是死了,那个⽔这么急,没法活命的。”她抖着,却还是勇敢的把话说完。

  罗杰趋前一步,却被马丹青挡了下来。“大爷,我来问,你先坐下。”

  罗杰点点头,颓然坐回椅子上。她寻短了,她竟然跳河寻短了!

  “小姑娘,你慢慢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在哪?”接着,马丹青又拿了一锭⽩银给她。

  “大概是一个月前,就在那东城的拱桥上…”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罗杰壮硕的⾝躯又站了起来,小姑娘三魂七魄全被吓飞了,差点昏厥过去,而他眼中则露出一丝曙光。

  “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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