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些人正在密谈。
“老板,项先生来了。”男秘书在耿绍怀耳边低声报告,暂时中止了密谈。
雹绍怀一点也不意外,项浩天在不该出现的时间来找他,是意料中的事。
“请他进来。”
“是。”男秘书领命而去。在这办公室里的人都是耿绍怀的心腹,对他绝对忠诚,而老板与敌对企业的少东有私,也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是故没人惊讶,反而很自动地站起⾝,退回各自的岗位。
杰门的董事长办公室在最顶楼,有直达电梯,一级以上的主管才能进⼊,这部直达电梯好兄弟项浩天也知道,只不过在外界认为他俩是世仇的情况下,项浩天从来不曾如此明目张胆直闯杰门企业来找他。
但,他来了。
“我有事找你。”壮硕的⾝影一⼊室,便开门见山地说。
“我正在等你。”
待所有人离去后,耿绍怀打开酒柜,拿出珍蔵的八O年份葡萄酒,为彼此各倒了一杯后,潇洒自在的落坐黑⾊⽪椅沙发上,严谨笔的西装掩盖不了他一⾝的闲适。
“原来项董事长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他笑。
“别糗我了,侬侬的事可把我们全家人都吓慌了,我⽗⺟急得不得了,也担心得不肯⼊眠,雪儿更是哭个不停,我被得没办法才来你这里。”他和雪儿的藌月旅行临时取消,一到欧洲又马上飞回来,所以他这一、两天都在当空中飞人,因为担心侬侬的安危,几乎没合过眼。
项家一直有个隐蔵在暗处的敌人,这件事他与耿绍怀都知道,但在尚未查出对方⾝分前,只能先做好基本的全安措施。
然而侬侬这一离家,等于给了“对方”机会,就怕…
“放心吧,我已派人严密保护。”耿绍怀向好友保证,其实这件事他已经在人私专线里告知浩天了,而好友亲自登门的目的,他也心里有底。
“抓到那两名歹徒了吗?”项浩天问。
“目前不宜打草惊蛇,所以我先派人盯着。”他们所谈的正是侬侬离家当天遇到的两名男子,耿绍怀认为那两人很可疑。
项浩天一听,马上沉下了脸,他知道耿绍怀的用意。
“别拿她当饵。”虽然放长线钓大鱼是上上之策,但项浩天绝不容许自己家人的命安危暴露在外。
“我把她看得比我自己的命更重要。”
视好友冷冽慑人的目光,耿绍怀严肃得令人屏息,与项浩天形于外的怒火相较,他內敛深沉的怒意所散发出的气势更教人畏怯。
项浩天凝视着他许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耿绍怀如此认真,可见他对侬侬视如己命般地珍宠,怪不得在侬侬失踪的第一时间內,掌握到她行踪的人会是他,而不是项家的人。
项浩天心中的怒火暂消,回归冷静。
…
“告诉我你的看法。”
“我认为那两名男子是对方派来的可能很大,若是,就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线索。”
项浩天陷⼊沉重的深思,问道:“你确定?”
“种种线索显示,这两件事很有关联,据我推断,府上应该有对方的眼线,否则不会你堂妹一离家,对方马上知道,并派人去拦截。”
项浩天脸⾊一变,森冷的语气満布杀机。“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让我找到,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侬侬是他最疼爱的堂妹,一想到她曾经因为这个內贼而⾝陷险境,他便抑不住満腔的愤怒。
雹绍怀好生安抚这个⾎气方刚的好兄弟,提醒道:“换个角度想想,这是解决你们项家心腹大患的一线希望,未必不是好事。”
项浩天放下酒杯,⾝子往前倾,双目灼亮地盯着他。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每当好友嘴角扬起笑意时,必是有了绝对的把握,他了解耿绍怀,一如耿绍怀了解他,想必好友心中已有了什么妙计。
雹绍怀不避讳被好友看出自己的心思,也不打算隐瞒。
“如果我找出幕后主使者,希望贵府老夫人能看在我的一片心意,尽释前嫌,将孙女嫁给我。”
原来如此!项浩天了悟地着带着胡渣的下巴。项、耿两家的宿怨的确是阻碍两家联姻的最大门槛,但严重尚比不上孙女的生命全安,耿绍怀若解决了项家幕后的敌人,等于是送给项家一个大恩情,也许这么做可以让改变心意,愿意接纳耿家的人。
是决定这门婚事的关键人物,想来好友十分清楚。
项浩天一脸兴味地道:“你这么喜我堂妹?”
雹绍怀以着坚定的眼神,回他一句。“非她不娶。”
项浩天难掩对他的欣赏,欣然答应。“好吧!只要你能找出主使者,不管项家有谁反对,都有我顶着。”
“谢谢。”
两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约定各自分头进行,而时间也不早了,项浩天原本就是大忙人,便先赶回力皇集团处理公事。
临走时,来到门口的项浩天转过⾝,语重心长地提醒好友。“不过有句话我不得不先声明,你明⽩的,感情的事不能勉強,这一切还得看侬侬的决定,如果她不愿意,毕竟是我疼爱的妹妹,我得护着她,你有可能付出了心⾎,却得不到报偿,即使如此,你…依然不后悔?”
“我会努力让她爱上我。”
项浩天不得不苦笑,瞧好友这么有信心,不知是该赞美他还是该亏他,谈感情跟做生意不同,并非凭口才和手段就可以达成目的,堂妹虽然外表顺从,其实內心世界少有人能了解。
也罢,他这个做堂哥的就静观其变吧!事实上,他是属意侬侬嫁给绍怀的,若能促成一对天成佳偶,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那就快些进行吧,祝你成功。”
目送项浩天离去,直到门关上,耿绍怀移至窗台边,视线落在⽔晶瓶里一朵沾露的玫瑰上,指尖缓缓滑过瓣花,温柔得就像在摩抚什么宝贝一般,深邃的眸底柔情尽现,边轻扬起笑意。
“这事…早已经在进行了。”
…
打从出生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天地。
项侬侬內心的喜悦难以言喻,虽然只是一间九坪大小的套房,对她而言却有重大意义,她的生新活就从这一小方天地开始。
她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将屋子从里到外打扫⼲净,地板擦得啵儿亮,窗户的玻璃也像透明似的亮晶晶,整体看起来窗明几净。
租金不贵,家具也很齐全,、书桌、书柜、⾐橱、洗⾐机及厨具都具备了,还有个台可以种些花草,⿇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只要再添购一些⽇用品就行了。
她换了件比较朴素的家居服,虽说朴素,其实也是进口的⾼级货,如果要过得更平实、更不引人注意一点,最好还是再去采买一些普通点的⾐服。她将需要购买的⽇用品输⼊PDA,列出一长串清单,准备妥当后便要出门。
踏着轻快的步伐,漾着舂临大地的笑意,她⾼⾼兴兴地打房开门,但来到门外,却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
她当场垮下了脸,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转为戒备!
又是他…耿绍怀。
“嗨,侬侬。”
他还是谈笑自若,永远是那么的气定神闲,好似一切理所当然,而惊讶心慌的人永远是她这一方。
她冷冷地瞪着他帅得很土匪的面孔,连穿休闲服都不失潇洒,视线再移到他手中那眼的钥匙上,惊觉跟她手里的这一把类似,连上头的“刻花”都一样。
不妙!
她有不好的预感,強庒下心湖翻起的浪涛,武装起冰雪冷凝的面孔,⾼傲地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住这里。”他指的正是她房间对面的门。
霎时,她有受骗的感觉,心中好气。
“你设计我!”
他扬起眉。“怎么说?”
“你住在这里,所以才故意介绍我租这栋大楼里的房子,不是骗我是什么!”
可恶!可恶!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当初她到底是哪筋不对,居然相信他,她早该想到的,只怪自己涉世未深。
雹绍怀一脸冤枉地道:“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虽然房子是我介绍的没错,但决定权在你,你不也很満意这儿的居住环境和价格?”
“可是我不晓得你住在对面!”
“因为我住这里,才能帮你把价格庒低,否则像这种优质住宅大楼,一般市场行情不会这么便宜,何况你并没有提出我不能住壁的条件。”他始终一派温和笑容,不因她的冷淡以对而有任何改变,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呵宠着子。
她就说嘛!在决定租下这房间之前,她审慎地查过这地段的行情,还奇怪这儿的房间怎么这么便宜,原来是他搞的鬼,可恶!她上当了!偏偏她本来就不是会和人吵架的个,说也说不过他,何况押金缴了、约也签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自从遇见他之后,她的许多原则都被破坏了,从不在人前呼喊,竟然在他面前尖叫;从不与人争辩,却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提⾼分贝;一向很懂得克制情绪,碰上他便不由得动…像现在,这已不知是她第几次失控了。
为何每次一面对他,她就变得不像自己?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但愧对家人,也愧对她所受的教养。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告诉自己,大不了把他当成隐形人好了,摆出⾝为项家人的尊严与自信,哼!不跟他一般见识!
提着她的小花篮,抬头地越过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她打算利用采买物品的机会,也顺便悉一下附近的环境。生新活的开始,她很努力保持平静如常的心情,偏偏每往前走一步,后头的人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倏然转过⾝,美目不客气地瞪过去。
“不会刚好你要走的路线也跟我一样吧?”语气礼貌,但绝冷。
“我正打算去超市采买一些东西。”他微笑地回答。
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冷冷嘲讽:“原来当杰门企业的老板可以这么悠闲,不像别家企业的董事长,总是忙到三天两头不回家。”她虽不懂商场的事,起码还有这基本常识,堂哥就常常忙到没时间回家吃饭。
他微一颔首。“托你的福”
可恶!这人一定不知道什么叫“生气”!
无法在言辞上赢过他,⼲脆停下来,至少她有权利决定往哪儿走。
“耿老板先请,我要休息一会儿再走,希望不会那么巧,你也要休息。”不管他往哪儿走,她都决定选择相反的方向。
“你想去哪?”他问。
“不知道。”这回答够⼲脆了吧,哼。
对于她的刻意冷淡,耿绍怀丝毫不以为意,依然与她闲话家常。
“我要去的那家超市正好作周年庆打折,价格比一般商店便宜八成,每天都有当⽇特价晶,上次我用十元买到一条鱼,新鲜的。”
有这种事?她半信半疑,保持沉默,状似不在意。
雹绍怀继续说道:“在外头生活最花钱的就是吃东西,要吃得便宜,吃得营养健康,就得自己做菜,所以每天的菜钱就得精打细算,尤其是一人在外生活的更要注意。”
她静静地聆听着,不可否认他说得很有道理,她也算过,扣除房租和押金后,剩下的钱不多,若要在外面生活三个月,必须去打工才行。
离家时她留了一封信,说明这段⽇子要靠自己的能力过活,想试试自己的能耐。话说出去了当然不可能收回,她绝不会去动用没有额度限制的⽩金卡,如果她能一切靠自己,便⾜以向证明,她可以立独自主,并非温室里的花朵。
省钱的第一要务便是开源节流,还未开始打工,最好先节省开支。
她对这附近的地理环境尚陌生,问问他也好,反正不吃亏。
“那间超市在哪?”
“走吧,一起去。”说完,他迳自往前跨步,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迟疑了一下,才加紧脚步跟上去,不过仍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沿途好奇地东瞧西望,记得上次逛街是和雪儿一起瞒着大人偷跑出来的,因为有伴,做起事来格外大胆刺。而现在是她一个人,偶尔仍会感到不习惯,但看向前头⾼大的背影,一股定安感袭上心头。
他大概有一七八公分吧?她猜,因为他跟堂哥差不多⾼,不过堂哥看起来较威严壮硕,而这人是属于斯文型的。
盎家的公子哥儿她见过不少,像他这型的男人她却没见过,少有富家公子或是企业少东会提着购物袋去逛超市,通常这些琐事他们只会给子或佣人去做。
“我说…”耿绍怀开口说了些话,但声音被街上的人车声给盖掉,所以她听不清楚。
“什么?”她稍微倾⾝向前。
“你最好…知道吗?”
“你说什么?”她还是听不清楚,试图拉长耳朵听得更明⽩些。
突然,他伸出手一把揽她⼊怀,她受到惊吓,一颗心小鹿撞,抡起粉拳就要向他议抗,但耳边传来的磁嗓音却提醒了她。
“小心别撞到。”
她呆了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路边有卡车在卸货,她再往前,可能稍一不慎就会撞上了,所以耿绍怀才要拉着她往旁边靠,并带她绕道而行。
红⾊的云朵飞上两颊,她不但不能怪人家,还得感谢人家呢!尴尬地收回拳头,她觉得自己好丢脸喔!
没有太多时间反省,因为下一秒她⽩⽟柔嫰的小手已被大掌覆盖,无视于她瞪大的眼睛,耿绍怀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你…”“不客气。”他道。
她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申诉无门,议抗无效,就这样小手被他握得死紧,怎么甩都甩不掉。
所以说,这人本就是有企图嘛!她肯定是误上了贼船,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