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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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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云,你⼲什么?”邵君大惊失⾊地望着楚行云飘飞的⾝子。想不到她这么狠,为求减缓沉船的速度,竟连自己也拋⼊海中。

  “能减一分重量是一分。”她脚下踏着今早喝光的清⽔桶子,在涛浪间浮啊沉沉。

  “啊!”忽尔,一阵大浪打来,吓得邵君险些心脏停摆。“行云、行云…你在哪里?”他连舵也不掌了,趴在船缘拚了命地喊她的名字。

  “呼!炳…”一会儿,她自⽩浪中翻出,虽是⾐衫尽、満面狼狈,那双脚还是紧紧贴着木桶站。

  “行云。”一见她⾝影,他脚都软了,这才知道自己给吓得有多惨,再来一遍,他非当场吓死不可。“行云,你上来,换我下去。”无论如何,他见不得她再次冒险。

  她伸手拨开黏在面颊上的发丝,睨他一眼。“以你的功力,站得住吗?”

  “我…”在未将一⾝功力奉送给她之前,他可以的。但现在…“对不起,我是个无用的男人。”他好难过。

  是啊!她在心里喊:你真没用。嘴上却长长地一叹。“现在你有没有很后悔过去不够努力?”

  他憾恨一颔首。“我应该更努力练功的,这回若能逃出生天,我定下苦功研习武艺。”他发誓。

  她却只是啐了他一口。“谁跟你说练功来着?我是说,你有没有很后悔,咱俩可能到死都得做一对清⽩夫?”

  他张口结⾆,两颗眼珠子瞪得像要掉出来。

  “这样就傻了。”楚行云无奈翻个⽩眼。“你未免也太逊了吧?”

  他两只手抖呀抖的,指着西南方海面。

  “搞什么鬼?”她好奇转头望去,换地呆了。

  就在那湛蓝的海平面上,有一桅杆正缓缓地出现,随着距离的拉近,现出画舫的精致结构。

  那是工匠世家司徒一门的老幺,司徒意的船只,前回楚行云落难海中,就蒙她救过一回了。

  想不到在这样危急时刻还能再见,这绝对比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更令人惊喜万倍。

  “是司徒‮姐小‬,我们有救了。”邵君首先回过神来,急招楚行云。“行云,司徒‮姐小‬就要到了,我们的‮全安‬无虞,你快上来吧!”

  “啊…喔!”她真的是被吓呆了,手忙脚爬上船。“哇…”哪知船⾝解体越来越快,她才靠上去,船板就整片地剥落下来了。

  楚行云一下子又被拖进?铩?br>

  “行云。”邵君想也不想,跟着跃⼊海中,急往楚行云下沉的方向游去。“行云、行云…”

  这艘船真的是撑到顶点了,自两位乘船者一一落海后,它的崩解几以一⽇千里的速度在进行,转瞬间只剩一个空空的架子,在沉船物搅起的漩涡中被撕裂,变成片片碎屑。

  海嘲汹涌,邵君几乎找不到空档探出口鼻来呼昅,只有死死憋住一口气,不死心地在涛浪间寻着心爱的人的⾝影。

  “小心!”一记斥喝自他背后传来。

  邵君猛然回头,瞧见楚行云正奋力与?硕钥梗⒁唤=了橐豢橄招┳采纤蟊车拇澹匾步芪б焕锎Γ魏慰赡芪:λ奈锲放伤樾肌?br>

  “你小心一些。”邵君知道要在?镄怈τ卸嗬眩话呀;映鋈ィ煤枳韪舾舭肷危仓皇0敕至Φ溃胛肿≡嫉囊话俜至Γ辽俚枚嗷ㄉ弦槐读ζ判小?br>

  他真舍不得楚行云如此?郏伤蚍种醋牛墙形找淮伟纬豢伞?br>

  邵君看她在?锎笳剐鄯纾┣宄隽艘惶跎贰?br>

  任务完成,楚行云终有余裕好好看邵君一眼。

  同时,邵君定眸凝视她,喜得像捡到全世界的宝贝。

  “行云。”他迫不及待游向她,却意外地发现她面⾊青灰,分明又有脫力的迹象。

  楚行云有飞燕剑在手,?镯ザ嘣游锒冀涣怂纳恚芈鄱运斐扇魏紊撕α恕?br>

  但她要救邵君,极力抗拒的结果却是,全⾝的力气永无止尽地怈出,短短两个时辰,她已经累得连剑都快握不住了。

  “行云。”邵君终于游到她⾝边,大掌揽住她的,往怀里带。“你振作点。”

  “放心。”她极力打起精神。“在战役未结束前,我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也就是说,等到情况略为‮全安‬,她便要安心沉睡喽?这怎么可以?

  “行云,你至少要撑着上画舫,否则我没力气背你上去的。”

  “那你叫人来抬我吧!”她已经累得眼睛快闭上了。

  “什么?”他惊叫。“这茫茫大海,你让我找谁帮忙去?”他讶异地发现,楚行云在他怀里的⾝体越来越重。

  “行云!”不会吧!她竟选这时机脫力昏睡!救命,⽟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任他哪位神佛都好,⿇烦让楚行云难得地保持清醒。

  不过可惜啊!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楚行云还是在邵君怀里睡了个深沉。

  邵君简直要疯了。为了陪楚行云打海战,他是努力学了泅⽔,单单一人,让他在⽔里游上两、三个时辰都不成问题。

  但前些⽇子,他把一⾝功力都送给了楚行云,这就让他体力大大下降了。

  如今还要背负一个睡的人,简直要他老命嘛!

  偏偏这个人还是他的亲亲娘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他只好拚死命地硬撑,然后不停地挥手,朝画舫那边求救去。

  “救命啊!司徒‮姐小‬…在这里…我们在这儿…”他喊得喉咙都快哑了。

  …。。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邵君本来也是相信这事儿的,可现在…他有种深刻的感觉,人若倒起楣来,喝凉⽔都会塞牙

  想他和楚行云费尽历尽艰辛,好不容易从海盗岛抢得一条小命回来,还以为进了军营,回到悉的地方就能好好休息一下。

  想不到他们双脚都还没踏上陆地,就听见军营方向杀声震天;原来海盗岛那边早想灭了第三军团。

  而邵君和楚行云的行踪也一直握在楚天遥手中,当他二人一从海盗岛脫⾝,楚天遥便给楚行雾下了命令,要他发动总攻击,一举打垮第三军团。

  海盗岛的人以为邵君和楚行云落⼊楚天遥的诡计中,十成十是活不了了。

  他们哪知道,邵君武功是不行,医术却通神,凭借这门技艺,他游満天下,几乎全江湖的人都肯为他卖命,终于让他们捡回了一条命。

  当邵君和楚行云回到兰陵国时,第三军团和海盗岛的战役也进⼊⽩热化。

  本来,第三军团缺少主帅,这仗是很难打的,就算赢,也得付出惨痛代价。

  但就这么巧,楚行云赶回来了,虽然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可也大大提振了军营里上下将士的士气。

  这一股子反攻可谓惊逃诏地,半面天空都给他们打红了。

  对于打仗,邵君没本事,他只好再三道谢,言明⽇后司徒家若有事,邵君万死不辞。然后挥别司徒意,径自回葯帐去。

  一来,这战争一打下去,伤亡难免,他得多备些伤葯才行。

  二来,战况虽未到最后,邵君却有信心楚行云必胜,要论使奷耍诈,楚天遥或许堪称举世无双。但论到行军打仗,邵君至今还没见过哪个人有楚行云这样的超绝本领。

  楚天遥一败,只有两个选择,不再隐蔵行踪,直接与楚行云斗个你死我活。或者他再度远避,重新培养实力,十年后再来找楚行云算帐。

  这两种可能都有,但邵君两种都不喜,所以他准备⼲一件事。

  他准备好伤葯后,又带上一些葯,独自一人走出军营,远远地痹篇‮场战‬,往僻静的海边走去。

  众所周知,楚行云的武艺⾼強,想直接对付她,是很困难的。

  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她⾝边的人下手,可她周遭的人本事又都不错,除了邵君。

  不过因为楚行云一向将邵君保护得很好,一般人想直接面对邵君,可也不容易。

  所以邵君现在就是要给楚天遥制造一个机会,让他来面对自己。

  他相信像楚天遥那样卑鄙无聇的小人,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捞便宜的好事。

  果然,他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发现被人跟踪了。

  只是这里离‮场战‬还是有些近,他想走得更远一些再说,便也装作不知晓。

  邵君又朝海边走了一个时辰,并确定附近杏无人烟后,终于停下脚步。

  一直跟在他⾝后的人也默然不语地停了步。

  邵君安静等着,他想,楚天遥应该有些事想说才对。

  偏偏楚天遥是那种谋定而后动的人,在没有百分百把握之前,他也还不想跟邵君硬杠。

  这两人就这么静立在沙滩上,良久,无人打破沉寂。

  邵君自己想想都觉好笑,明知楚天遥不正大光明,⼲么非得等他先出声,真是浪费时间。

  “不知道我该称呼你楚伯⽗,还是行风?”末了,还是邵君先摊牌。他转⾝,直接面对跟踪者。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必再装了。”楚天遥大笑,扬手揭去脸上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琊肆的容颜。平心而论,若非他眼底的‮狂疯‬和⾎腥,楚天遥真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

  可惜啊!他‮狂疯‬的心态让他的表相彻底堕落成令人作呕的样貌。

  邵君本来还抱持一丝希望,想与楚天遥谈谈,或许可以化解他和楚行云、楚行风间的恩怨。如今,直接见到楚天遥,邵君只有一个想法,这家伙不死,天下人都要遭殃。

  “我本来也没发现,是行云告诉我的。”

  “早知道那丫头会这样坏我好事,当初我就直接杀了她,也不拿她来玩溺⽔试验了。”楚天遥语气无比憾恨。

  “行云小时候溺⽔是你搞的?”邵君早该想到的,若非如此,楚行云怎会死活不想回家,还坚持要到他家去做他家的孩子。

  就算一个人年纪再小,自保却是本能,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想轻易放弃生命的。

  只是邵君当时不懂。“当年行云才几岁,一个那么小的娃儿,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有什么忍不忍心的?我不过玩玩罢了。”楚天遥这辈子做任何事都只是为了好玩,他的心里不具备任何是非观念,只要是他想做的,任何人都不准妨碍,否则便是罪该万死。

  他⽗亲本是有名的盗匪,钟情力量便是道理,也这样教导孩子。事实是,他们这样确实活得很快乐,幸福到不行,若非后来山寨被官兵剿了,他也不必下山,看到那么多无能的人,还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他当然要玩死他们。

  不过想在山下生活就得遵守一些山下人的无聊规则,这真的很烦,但他还不想死,只得照做,同时还买了个寡妇做老婆,便是楚行云、楚行风的娘。

  到了山下后,除非真的忍受不住,否则他也不随便玩人,毕竟,搞出太多风波是会惹来官兵注意,被围剿的,这一点他从小时候山寨被灭的经验中已有所觉。

  他很庒抑地玩,已经够努力了,还是有人不了解,想要杀他,这是什么道理?早知道他⼲脆什么都不顾,轰轰烈烈地到处玩了。

  被楚行云刺了一刀,他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什么游戏都不敢玩,那⽇子真是难熬,憋死他了。这真正到心起仇恨、想要报复是近十年间才开始的。

  他不过玩玩游戏,又没玩死楚行云和楚行风,顶多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居然联手要害他。

  那两姐弟也不想想,他们平常的⾐食是谁负责?养他们到那么大,他们不思报恩也就算了,还想杀他,简直不可饶恕!

  于是,他花了十年的时间布局,到兰陵国都结识权贵,灌输他们成为人中之龙的好处,果然,兰陵女王死后,那堆人杀成一团,只为抢皇位,那时候真是杀得好过瘾。

  然后,他挟势出海,找到海盗岛,先想办法接近当时的海盗头子,再乘机杀了他,夺得岛主之位,加強训练众海盗,要他们每次劫掠绝对不留活口,终于引得兰陵新帝不悦,派兵镇庒…接着当然是一连串的杀杀杀…想到那每天泡在⾎?锏拿烂钌睿煲6伎炖只枇恕?br>

  不过他还有两心中刺未拔,就是楚行云和楚行风姐弟,他一定要杀了他们,这样就没人能再阻止他的游戏了。

  但可惜,因为楚行云的防范周全,他一直找不到楚行风下落,不得已只好搞这么多事,企图引出楚行风,再一举杀之。

  可因为漏算了邵君这号人物,让他数项计划中途夭折,甚至落到惨败的下场。

  想来,他的仇人还是得多添上邵君这号人物。

  邵君既然如此精通炼葯,不如就拿他来炼葯玩,应该很有趣,也可以大大打击楚行云,最不济,他还可以拿邵君做挡箭牌,要胁楚行云。

  如果他在楚行云面前一刀一刀剐了邵君,楚行云不知有何反应?光想,楚天遥就觉得好有趣。

  邵君也发现了他的杀气,默默倒退一步。

  “楚伯⽗,原谅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可以请你告诉我,楚行雾和你的真正关系吗?”他最头痛的还是楚家那三姐弟间的恩恩怨怨,就算没有⾎缘,名分依然在,他真的没有办法看着他们姐弟互相残杀。

  “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我在路边随手捡来的孩子吗?”楚天遥笑得毒。“不过很确定,那小子是没有任何一个亲人在世了,除了我…行云、行风两人也勉強算是。”

  邵君几乎可以肯定楚行雾的双亲是被楚天遥给宰了,他才会说得这样有把握。不过那些⾎腥他也没‮趣兴‬一一探究,只道:“那么…楚天遥,你跟踪我有什么事?”

  “啧,小子,你翻脸也快的嘛!”

  “你不配做我长辈。”

  “哼,那些七八糟的称谓关系我也懒得理,我只想你跟我走一趟。”

  “这恐怕不行,第三军团与海盗岛间战事就要结束了,我得回去救治伤患。”

  “落⼊我手中,你以为你还走得了?”

  “楚天遥,你大概搞错了,这个地方是我引你来的,并非你追踪我而至。”邵君说。

  “这就是你的愚蠢了,既然引我到这种僻静的地方,分明是要让我拿下你做人质嘛!”楚天遥说着,就要动手。

  邵君赶紧飘⾝一退。“慢。”

  “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楚天遥⾝形更快,眨眼间已挡住邵君去路。

  “你是捉不到我的。”邵君⼲脆定下⾝子,站在他面前。

  “要试试吗?”楚天遥一手掐住他手腕,方才运劲,一股浩然力道突然自邵君⾝体弹出。

  “啊!”当下,楚天遥噴出一口鲜⾎,委靡倒地。“你…使毒?”

  邵君‮头摇‬。“我⾝上只有葯和伤葯,本没有毒葯,我也从不使毒。”

  “你撒谎。”楚天遥检视乍然变黑的手掌,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快把解葯出来,否则我不会饶过你的。”

  “我本没有下毒,又何来解葯呢?”至此,邵君看着楚天遥的眼神从原本的己心惮转为怜悯。

  楚天遥一颗心直往⾕底落下。“不可能,你若没下毒,我为什么会中毒?”

  “记得之前你假扮行风告诉我那个故事吗?为了摆脫楚天遥的控制,你不惜对自己下葯,导致如今不能人道。”

  “那不过是个故事。”

  “但我一直信以为真,也承诺过要救你,并且确实执行了。”

  “你竟能解舂神怒的毒…”楚天遥大叫。“不可能,舂神怒号称无解的。”

  “为了当时的你,我确是研究出解葯,并且让你在不知不觉间服下去了,如果你真的中了舂神怒,这葯保证议你満意。但可惜你本没中毒,所以最好的解葯便化成了毒,隐蔵在你体內,你若不妄动真气企图害我,毒还可以潜蔵一阵子,可你一动真气,那毒就急速发作了。”

  “邵君,你⾝为一名大夫,怎可以不经病人同意就随便给人下葯?”楚天遥怒极。“你分明不安好心。”

  “这真的是天意。”邵君长叹口气。“那时,我一心想给『你』一个惊喜,顺便也让行云⾼兴一下,所以什么都没说。后来发生一大堆事,也没机会说了,直到现在。”

  楚天遥简直要发疯了。“你…你到底给我服了什么葯?”

  “我不会告诉你的,所以你休想配出葯方。而且…咱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你毒气也差不多快攻心了,你本没有机会去配葯。”

  “我杀了你!”楚天遥是抱定了要死也找个人垫棺材板的想法,再度运起全⾝功力袭向邵君。

  但可惜,他一步都还没有跨出去,便全⾝菗痛,瘫倒在地。

  “救我,我还不想死,救我…”他五官都溢出鲜⾎了。

  邵君沉痛地‮头摇‬。“我拒绝。”

  “你是个小人…你明明发过誓,要替楚行云积福,一辈子都不杀生的。”以前拿人做实验玩,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此刻,楚天遥真的怕极死亡。

  “那又如何,杀一人、救千人,我还是有赚。”

  “你不能见死不救,你是大夫…”

  邵君闭上眼睛。“这样我就看不见了。”说着,他也打算走了,事情都办完了,还留着⼲什么?他又不是楚天遥那‮态变‬,爱看死人。

  “亏你还号称佛手圣医,你本是个卑鄙小人…我诅咒你…”楚天遥的声音越来越弱。

  “那名号又不是我自己要叫的。”邵君喃喃念着,终于还是走了。

  而困扰楚家姐弟人生多年的罪魁祸首也在这一刻咽了气息。

  邵君没有什么愧疚感,或者伤心、‮奋兴‬的感觉。他只想到一件事,从今而后,楚行云可以安心过活了。

  “这样真好。”他笑了。

  …。。

  邵君还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想不到他前脚才离开海滩,又被一个人跟上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堆人喜跟踪他!

  他对杀人灭口没‮趣兴‬,又不想楚行云知道他和楚天遥之间的事,只好先将来人引到隐密处,先瞧瞧对方的目的再说。

  当他离开楚天遥的陈尸处大约一里远的地方后,他停下脚步,长长地叹了口气。“阁下跟了我这么久,也该现⾝了吧?”

  “我还以为你真逊到这种程度,连被跟踪都不晓得。”这是个清亮中带着调侃的声音。

  邵君一听,吓了一跳。

  “端妍。”他霍地一转⾝,果然瞧见宇文端妍清丽的娇颜正含笑望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是你派人带消息给我,行云教人给陷害了,要我想办法在皇上面前帮你们说说好话?”宇文端妍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煞气,显然对有人敢企图谋害朝廷大将极为愤怒。“听到这么大的事,我还能不来?”

  “可你一离京,再有人诬告行云,谁在皇上面前为她开脫?”

  “我来之前早将那班混蛋全收拾了。”宇文端妍顺便给他解释了事情始末。“运送补给品的谋是第一和第二军团的将军伙同太尉一起⼲的,他们以为借用萧公公的名义就可以为非作歹,还想着若萧公公追究,了不起就拿些银子塞他的嘴,便可一手遮天,哼!”那群混蛋哪里知道,萧公公本是那个任皇帝为了摆脫宮廷侍卫、混进宰相府所假扮的。

  他们就算把全天下的钱都搬到“萧公公”面前,谅他也没胆子收。

  饼去,他们也常仗势欺人、结营私,可兰陵国经过数年前一场皇位争夺战,已民生困顿,历经了几年的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政局才稳定下来,宇文端妍实在不想再掀争端。

  但那些家伙这回真是做得太过分了,竟敢勾结海盗、陷害忠臣,分明是想动摇兰陵国本嘛!

  这样的人留着也只是祸害,宇文端妍一气之下,便奏请圣上用重刑以立威。三个主谋一并诛其九族,其余同伙或判斩刑、流放,最少也要关上十年。

  整个京城现在可以说是飞狗跳,而宇文端妍一办完案子,便直接找上第三军团,寻访好友来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到目的地,便瞧见这样一桩惊逃诏地的大事…手上从不见⾎的邵大神医竟然破例杀人了。

  不过她对邵君的人格有信心,他绝对不会滥杀无辜,所以她心下只有一处疑点,那死者究竟何人,要邵君亲自动手杀他。

  “介意告诉我,那具尸体的⾝分吗?”她跟了邵君这么久,就是想知道这件事。

  这位除了皇帝之外,俨然已是兰陵国最有权势的人,而且还是楚行云最好的朋友,面对她,邵君实在也没法儿说谎,他还需要她帮忙开解楚行云的心结呢!只得老实招供。

  “他就是楚天遥”

  那答塞让宇文端妍⾜⾜呆了有半盏茶那么久的时间。“楚天遥?行云的继⽗?”

  邵君慨然一颔首。

  “你怎么会认识楚天遥?行云知道这件事吗?她一直想亲手杀他的。”

  邵君也把楚天遥就是海盗岛岛主的事说了一回,然后道:“我就是不想让行云再度背上弒⽗罪名,才决定代她下手的。”

  “像楚天遥那样的人渣,哪里配称得上为人爹亲?”她虽不知楚天遥究竟⼲了什么好事让楚行云恨之⼊骨,但她相信楚行云,这么多年的情,她敢百分百肯定楚天遥绝对是个人渣,楚行云才会坚持杀他。

  “一⽇为⽗、终生为⽗。”

  “你这家伙还真是死脑筋。”宇文端妍朝天翻个⽩眼。

  邵君也只脑凄笑。

  “算了。”宇文端妍把肩一耸。“也许正是你这种一丝不苟的严正格才能昅引行云,让她安心,进而倾心相恋。”试想,成亲三年余还那么尊重子,宁可憋死自己,也不肯让子受一点点委屈,这样的男人世间少有,简直就是不正常了嘛!

  这算是赞美吗?邵君也无言以对。

  欺负这种老实人真没趣。宇文端妍腻了,挥挥手。“也罢。你不想行云知道楚天遥的事,我不说就是。刚才我到的时候,发现战事也到尾声了,算算时间,行云也差不多要累昏在‮场战‬某处了,你还是快去将她背回来,以免她睡得不省人事,被野兽给拖了去。”

  经她一提醒,邵君猛然一惊。“我差点忘了。”他跑得比飞还快。

  宇文端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大笑。“想不到他轻功这么好。”平时还表现得一副拙样,真是闷騒。

  邵君则完全是凭着直觉在跑,回到第三军团驻扎处,遍地⾎腥已被大致打扫了一遍,恢复了端整的原貌。

  “第三军团清理‮场战‬的品质果然是挂保证的。”他边想,边往西方奔去。

  很多人说,楚行云老爱在打完仗后随地睡,给人添⿇烦。

  楚行云的副将老是为了找她,搞得焦头烂额。

  其实她才不是睡,她每次倒,一定是趴在拥有最浓厚⾎味的地方。

  他猜,这是因为她的童年一直过得很不安稳,直到十年前,刺了楚天遥一剑,看见他直倒下,那颗始终惶惶的心才稍微‮定安‬下来。

  但那‮夜一‬的⾎腥带给她太大的震撼了,以致⽇后,她噩梦频频,非得累到不行才能自然安睡,并且还专挑有⾎味的地方睡,好像…只有那样的所在才能定下她焦虑的心。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她能休息,他也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别人好象不这样想,因为…

  “哇,将军把我的手刺穿了。”又是一只菜鸟新兵在叫。

  “不是告诉你们,全军团里只有邵军医能碰将军的⾝子,你们这群⽩痴怎么就是教不会?”这是校尉薛平的怒骂声。

  邵君摇‮头摇‬,适时地出现,先安抚了薛平、给新兵治伤,再弯俯近楚行云耳畔。“行云,我来带你回帐里休息了。”

  蓝天下,她僵硬而杀气凛凛的面孔在他的柔声安抚下融化,变得温和而安适。

  他打横抱起她来。“走了,一起回去。”

  她的⾝子很自然地偎近他,深深地依恋。

  他边漾着満⾜的笑容,一路走,一路说:“现在,海盗岛的事已经解决了,改天我们一起去见见行风吧!成亲这么久,我还没真正见过这个小舅子,实在有些失礼。”

  他的声音像带有魔法,她觉得⾝体越来越轻松。

  他带她回葯帐,打了⽔,添上香油给她更⾐、‮浴沐‬。

  “这几年咱们随着军队四处跑,我也采了不少好葯,或许对行风的脚有帮助呢!再让我给他看一回,我想试试新葯,希望能帮他重新站起来。”这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他总是一边侍候着她‮觉睡‬,一边在她耳畔叨念着各种生活琐事。

  尽管他说的话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但这样听着,她的心就会‮定安‬,不再惶惶不安。

  “这一回,咱们不在军营,薛校尉他们‮立独‬领军对抗海盗岛的⼊侵,⼲得也不错的,我以为是时候训练他们自立了,你觉得呢?”他的话题总是天南海北地牵着。

  她深深地了口气,像吐尽満腹的郁闷,整个人、连同每一头发都放松了。

  邵君微微一笑,知道她差不多要睡了。好不容易啊!‮觉睡‬对多数人来说都是天生自然,但之于楚行云…那几乎是一种奢侈。

  想到她的辛苦,他好心疼。“行云。你想,咱们休息个一年,把军营给薛校尉他们打理,我们上京去,找端妍、找行风…四处去玩一玩,如何?”

  她勾起角,眉也笑、眼也笑,似乎非常赞同他的想法。

  “另外…”他轻咳一声。“咱们再多添几个家人好不好?”说着,他颤着手,抱向她。“你想不想要个宝宝?”成亲这么多年,还一直维持清⽩关系,他实在也快呕死了。

  想,她好想好想好想生一个他的孩子,那一直是她的梦想,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难得这回他主动开口要求,简直是奇迹啊!

  轻轻地,她探出绵软的手勾上他的脖子。

  他吓一跳,不知道她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

  “行云?”他问:“你…还好吧?”

  她更紧紧地倚靠着他。

  或许,这代表她同意了他的说法呢!他俯下⾝子,轻‮住含‬她的。“我爱你,行云。”

  她好⾼兴、好幸福地笑了,圈住他脖子的手稍微紧了紧。

  他‮奋兴‬得几乎要掉泪,他们两人能走到这一步…不简单啊!

  “行云。”终于,他‮开解‬了她的⾐裳。“我…”

  “邵军医,你能不能把将军弄醒?宮里来了圣旨,要将军马上去接旨。”帐外传来薛平的声音。

  邵君终于哭了,他与她之间…绝对是被诅咒了。

  【全书完】

  编注:有关兰陵国另一奇特人物…无聊公子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蝶系列Ⅷ《无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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