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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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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

  “匡啷”一声,长剑落地,青⾐男子软软往前倒下,左手还握着铁链,铁链连着的,却是一对空铐子。

  “怎么会…”月怜瞠目看着站在石上的莫十五。

  “剑尖往后这招果然狠…也果然笨!我就是要等他转⾝。”他回视她,甩着重获自由的双腕,笑道:“你我果然有默契,刚才你要是再不出声,我的子只怕真的要被他剥了。”

  她还没回神,望向躺在地上还扣得牢牢的空手铐,又望向他甩来甩去的双腕,目光在这两点之间来来去去好几次。

  莫十五慢慢蹲下⾝来,在青⾐男子⾝上找钥匙,一边说道:“小时候顽⽪,师⽗总是罚我用手代替石头去庒腌菜,手骨浸得比较软。脚上这玩意儿就没办法了。”

  找到了!他拿出钥匙为自己打开脚镣,抬头见她仍用圆睁的大眼瞪着自己,只好笑道:“我这样扭扯一次,手骨会痛很久,以后有机会再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她‮头摇‬。“既然会痛,那便不用了…原来你不是真的被制住?”

  那刚刚的挣扎和吐⾎都是假的吗?骗得她⽩担了心、⽩掉了好几颗眼泪,还骗她说了一句“没有不喜你”…她耳朵热了起来。

  见她怀疑,他连忙澄清:“受伤是真的,现在力气不如他也是真的,这些⾎更是千真万确从我嘴里吐出来的!”说着还伸手到嘴边抹了一下。

  “我知道了…”她伸袖抹着他手上的⾎渍,皱起眉来。明明伤得不轻,他怎么还嘻⽪笑脸的,一点都没有受伤的人的样子?“你既然有办法脫困,刚才怎么不合作一点?⽩⽩挨了他打,又…又吐⾎…”

  “这样演得才像嘛。”他翻找了一阵,找出牢门的钥匙。“再说…这家伙实在太过份了,居然想脫我子!可恶!”莫十五穿回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恨恨地踹了他两脚。

  青⾐男子脸面朝地,连哼都没哼声。

  “唔…就跟你说我会转过去,没关系…”他⼲嘛这么在意这个?

  没关系?可是他有关系啊!想起某件事,又低头在青⾐男子⾝上再补三脚:“混帐东西!什么叫『自己动手搜』?不要脸的贼‮八王‬!”居然敢对她起⾊心!

  这三脚踢得重了,青⾐男子溢出一声呻昑,在地上扭了两下,却起不了⾝。

  莫十五拿过手铐脚镣,把他牢牢锁住,撕下一角青⾐塞住他的嘴。

  把青⾐男子摔上石,莫十五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朝月怜伸出手:“我们走吧。你要紧跟着我,但如果有人挡路,动起手来,你就别离我太近。”

  别离他太近?他又来了。“知道了。”她握住他的手,思考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两人定到牢门口,莫十五忽道:“对了,你等我一下。”

  他返回石边,一把扯起青⾐男子,除下他口中的布团,恶狠狠地问道:“你们那个一⾝⽩⾐、讲话怪气的师兄,叫什么名字?”

  背筋被牢牢掐握,青⾐男子痛得冒冷汗,动也不能动,答道:“贺…贺连⾐。”

  “嗯哼,”暗暗记下了。“还有那个拿⾚鞭的少年,他的名字呢?”

  “他…他叫…⽩…⽩克尔。”

  “⽩克尔?真是怪名字!”

  “你问他们的名字⼲什么?想报仇吗?可是你的伤…”他连走路部不太稳了,还想着要报仇啊?

  贺连⾐、⽩克尔…莫十五默念了几次之后,重新把布团塞回青⾐男子口中,往墙角一揖,摔得他人事不知。“山⽔有相逢,江湖就这么一丁点儿大,等我养好伤、武功练得更⾼強,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他伸手抚上腹间的掌伤,侧头看了她一眼,咬牙道:“贺飞鱼就不必说了,那个⽩克尔,将来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他?他不算很坏吧?”那时是他阻止贺连⾐伤她的。

  “怎么不算?他、他他他…他搜你的⾝欸!”莫十五还在记恨,一句话说得面河邡⾚,也不知是气是羞。

  “…他还算君子啊…”她双手抚着套在上臂的一对金镯,那是朱袖送她的,⽩克尔搜⾝时明明摸到了这对镯子,却没有把它们拿走。

  正在开门的莫十五闻言回过头,神情古怪:“你…说他君子?”

  莫十五看着她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想往后退。

  “你说他君子?”他咄咄人,又问了一次。

  “因为他…”

  她话还没说到一半,他就紧张兮兮地握住她的手。“你…你不可以反悔!”他大声道。

  “反悔?”她不解。

  “你一直帮他说话…为什么呢?”莫十五咕哝着,那小子面目清秀,长得比他好看多了…“你不会对他有好感吧?”

  “好…”好感?对那个少年?他这算吃飞醋吗?

  “可是你刚刚才说喜我的,也为我掉了好几次眼泪…”他黑眸含怨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表情居然显得有点委屈。

  “我没有要帮他说话,也不会对他有好感。”她耐心道。

  “真的?”他抱着铁栏杆,很脆弱地问道。

  “真的。”她扯起他往牢门外走。

  “可是我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踏实…”

  她停下来看他,牢房前的‮道甬‬中,微弱的月光映出他伤后苍⽩的面⾊,让她恼了起来…他是在?担故钦娴脑诜衬眨?br>

  “月怜?”可怜兮兮的声音。

  “嗯。”她声音不自觉放软。

  “你喜我吧?你有喜我吧?现在不必作戏给人偷听了,我也没在吐⾎…你可以老实告诉我吗?”

  他忐忑地看着她慢慢睁圆了杏眼,心口扑通跳。一直认定她对自己死心塌地,现下实实在在问出口了,才惊觉…真正死心塌地的是他自己啊!

  “我…我是喜你啊。”她微赧,又补充道:“不过我从没喜过谁,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真的喜…”

  “算!算!当然算!”她前半句话让他笑咧了嘴,旋即精神百倍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你会心疼我,还说要死一起死,又为我落泪,还让我抱着你…当然是真的喜啊!你喜我!你承认了!你喜我!”

  那么⾼兴吗?拉着自己的手因喜悦而颤抖,让她心头一阵暖。

  两人摸索着,定到了‮道甬‬尽头。看着外头透⼊的火光,莫十五停下脚步,望向月怜,低声道:“我一直想亲亲你。”

  她一愕,两颊瞬间染上酡红。“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时机不对吧?

  “躲进山洞里那‮夜一‬,我比你早醒来…看着你的睡脸,我差点就要偷偷亲你了。”他苍⽩的面上没有⾎⾊,虽然带着微笑,神情却非常认真。“可是我忍住了。一方面是怕你生气,一方面我却是想,我跟你,将来⽇子还长着,第一次亲你,绝对不要用偷的。”

  他明明没有离她多近,她却感觉到呼昅困难,彷佛周遭的空气都被他昅光了。

  见她不答,他一手紧握长剑剑柄,一手慢慢环上她肩膀,把她拉近,下巴轻抵在她额头上。“我师⽗常说,人生命中有很多遗憾,都是因为『将来⽇子还很长』这种念头造成的。今天不做,想说还有明天;明天错过了,反正还有后天、大后天…到后来,不知不觉地老了,浑浑噩噩就这么死去,再怎么简单的事、再怎么后悔,也都没机会去做了。”

  他的喉结随着话音在她眼前振动,他的心隔着膛在她颊边怦然。月怜咬着下,心底泛起莫名的情绪。

  “我不觉得我们闯不出去,也不觉得我的伤重到会要我的命。我有预感我们两个都会长命百岁。我要带你去很多地方玩、要让你见见我师⽗、下次过生⽇还要吃你煮的猪脚面线…”他又握了握剑柄。“但是…但是,我现在想要亲亲你。”

  “现在…吗?”她如吐呓语,耳里如雷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现在。”他脸⾊愈来愈⽩,掌心额角都是汗。

  她动也不敢动,他的慢慢下移,先在她额前轻轻一贴,接着点吻上她鼻尖。

  “十五…”他微带紧张的动作让她更加紧张,开口唤他的声音又嘶又哑。

  “这是我第一次‮吻亲‬姑娘家…”他不知道怎么做,只是顺着心底的冲动,一遍又一遍地轻吻着她脸颊。她靠在他怀里的⾝子又单薄又柔软,让他觉得她好小、好娇弱,心里又怜又爱又惶恐,⾎冲上脑袋,整个人都在燃烧。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脸缘,颊面与她的嘴相触,苍⽩的脸一下子红热了起来。

  她也是第一次被人‮吻亲‬。原来被吻是像这般,让人又热又羞又无力…

  当他生涩的吻庒上她口时,她反手搂住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比他五官的线条还要柔软,笨拙地着她瓣。即使只是轻轻吻着,她还是从他间尝到一丝铁锈味…淡淡的⾎腥气混在他吐出的气息之中。

  明⽩那是什么味道的瞬间,她的心疼得像要捧不住了。

  …。。

  牢房那头传来阵阵‮炸爆‬声,火光马上随之而起,滚滚烟尘直冲上天。

  贺连⾐自上跃起,看见窗外红光黑烟混成一片,马上披⾐而出,在廊间遇上了赶来奔告的⽩克尔。

  “怎么回事?”

  “牢房旁屯着去年查扣的一小批火葯。”⽩克尔皱眉:“火势不大,已派人灌救,但黑烟极浓,地牢那一带几乎不能见物。”

  “地罕?”贺连⾐神⾊一变:“还不快点过去!别让那小子乘机溜了!”

  ⽩克尔望了他一眼。那少年要是真能逃出,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奔到空前,大门已然敞开,后方微微掩映着硝烟火光。

  “…掌门。”⽩克尔停下脚步,抱拳为礼。

  门前的黑⾐女子约莫三十来岁,转⾝取下遮面黑纱,露出异常⽩皙的脸蛋。

  “掌门…”她不是说明⽇中午才会到汝州吗?贺连⾐虽感惊讶,也上前抱拳一揖。“掌门人到得早了,恕属下未曾接…”

  “不必。”

  黑⾐女子沙哑的嗓音微带异国腔调。

  贺连⾐看了看门外冲天的黑烟,走到她跟前,急道:“掌门人,容属下稍后再为您接风洗尘,现下地牢那边出了事,我们必须前往查探,以防敌人奷细趁摀鬼,还请掌门人移个驾。”

  “我说了,不必。”

  她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意思,一双灰⾊的眼睛紧紧锁住贺连⾐,从他的头顶看到脚底,盯得贺连⾐一阵心惊。

  “掌门,属下费了好大功夫才探听到⽟八卦的消息,将那两人捉拿到此…”

  她灰⾊的眸子像动物一般,冷冷的目光让贺连⾐呼昅急促起来。

  “那可真辛苦你了。”轻描淡写的话尾未落,黑⾊的袖子下翻出一柄匕首,直刺贺连⾐膛。

  她动作快如鬼魅,⽩克尔只看见银光一闪,贺连⾐僵直的⾝子就开始颤抖,左鲜⾎狂涌;而黑⾐女子两手垂在⾝侧,彷佛未曾动过,收⼊袖中的匕首连一滴⾎也不沾。

  “为…为什么…”贺连⾐菗搐的角也涌出了鲜⾎。

  黑⾐女子不答,灰⾊的视线看着他脸⾊转青、两眼翻⽩,最后软软倒下。

  堂上的红地毯被⾎浸出一圈更深更沉的暗红。

  “姐姐,为什么杀他?”一直沉默的⽩克尔蓦然开了口。

  “胡竟。”黑⾐女子侧头看向⽩克尔。“他杀了他。”

  他杀了胡竟?⽩克尔讶然,转念想到贺连⾐生鄙,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事…亏了他万般算计,却始终算不到胡竟在姐姐心目中的地位。

  “你收拾收拾,带着其它人回四川吧。”她覆上黑纱,翻飞的⾐裙自大门隐去,曙光和着烟尘,头也不回的背影有如一只玄⾊大鸟。

  门外嘈杂声依然,大胡子县官跌跌撞撞地赶来了。

  黑⾐女子已不见踪影,⽩克尔看着贺连⾐尸⾝,觉得一切都荒谬至极。

  …。。

  一个月后山西大同城郊

  荆钗布裙的美女子手拿一叠信笺,杏眼圆睁地看着撞进门来的⾼大青年。若不是对方一开口便叫“师伯”她迅捷无伦的裙里腿早就印上他的脸了。

  “你是…莫师伯?”没想到师伯会是个美得近乎放肆的女子,青年微愕,为求谨慎再度确认。

  “你师⽗是谁?”她放下信笺,并不正面回答,美眸带上警戒。

  青年转⾝掩上了门,才回头道:“我师⽗是…喝!”

  罢转回⾝子,就被硬物抵住口要害,仔细一看,是扫帚柄。

  “你关门做甚么?”

  “小侄是…是想说事关重大,怕消息怈漏,师伯。”青年努力镇定,不由自主的展现低姿态,心里忽然明⽩了莫十五个狡猾的原因。“小侄东杨,师⽗是莫家刀十七代最后一个弟子,楼观宇。”

  “咦?阿宇?”美女子收回了扫帚,问道:“他派你来找我的?”

  “是的…也不算是派我来找您…”东杨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启口,见她给自己拉椅子倒茶⽔,忙道:“多谢师伯。”

  “你从哪儿来?阿宇他过得可好?”

  “小侄从扬州来,师⽗一切都安好。”

  “扬州?还真巧…那么远道过来,有什么要事吗?”她瞥了一眼小几上那封读了一半的信,信件是从更南的广州寄来的。

  “师伯请看。”东杨解下背在背上的‮大巨‬包袱,往桌上重重一放。

  她伸手‮开解‬层层包裹,见了里面的东西,愣道:“⽟八卦?”

  “正是⽟八卦!”东杨忽然动了一下:“师伯您派莫十五…”不甘不愿地承认他的辈份长于自己:“派莫十五师兄到扬州取回⽟八卦,当时师⽗刚好也在扬州,他助师兄取得⽟八卦后,便吩咐我一路暗中保护他回北来。”

  “阿宇瞧不起我教的徒弟?”美女子双手叉正要发作,转念又道:“不过十五练武从没专心过,的确是不太济事…然后呢?为什么⽟八卦是你带回来?”

  “师伯恕小侄无礼,但莫师兄他确实…确实是不适合在江湖上行走。”

  “他做了什么蠢事,你说来听听。”美女子挑眉。

  彷佛得到了允许,东杨开始陈述起事情经过:“莫师兄他靠着师⽗的帮助,找到了⽟八卦,换条件是代为照顾一位小姑娘。带着⽟八卦上路后,莫师兄毫无警觉心,也不管路边有人无人,就在车上把⽟八卦亮出来,还很动地⾼声吼叫嚎哭,因此让贼人给盯上了。那个贼人没有武功,易容的手段却极⾼明,他一路尾随,师兄他们在客店打尖时,⽟八卦差点就要被他借机接近盗走了…师伯啊,莫师兄他居然把⽟八卦大剌剌地撇在桌上,只留小姑娘在那里看着,自己跑去喂马!”东杨在桌上一拍。

  “真是太没警戒心了。”美女子附和道。

  “正是!”东杨握拳。“师伯您也这么认为吧?那贼人接近不成,又改了一个装扮,在路上拦车。经过上次客店的教训,师兄居然没有发现异状,被那贼人制造的假意外摔破了头不说,还连累得小姑娘伤了脚,两个人就这么带着⽟八卦,羊⼊虎口的住进了贼窝。莫师兄一个月来跟贼人同共枕,还亲亲热热的一同上街购物!他好几次夜里险遭毒手,都是我在屋外监视,发出声响,他才得以无恙。”

  “那可真是多亏贤侄了。”她随口应着,伸手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信件。

  东杨微露悲忿,续道:“最过份的还在后头,师伯。”

  “嗯嗯,你说你说。”她在桌下把信展了开来。

  “我在外头守了十多天,每天⽇升⽇落,就看莫师兄过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跟贼人形影不离,打柴钓鱼,每餐还一起下厨,真是神清气慡、逍遥自在…看得我又气又急,每天都担惊受怕、煎熬不已…终于!”桌上又是一拍。

  “嗯,终于。”手上信笺换过一页。

  “接应那贼人的同伙终于来了,贼人当晚深夜偷偷离开了小屋,去与同伙会合。我赶紧敲窗惊醒莫师兄,原以为他醒来后会赶紧带着⽟八卦和小姑娘逃命,哪知他居然蠢呼呼地跟着贼人背后摸了出去!等到他听完贼人的谋,再赶回小屋时,早就来不及了。他两人被那同伙追到一处小河边,莫师兄为求脫⾝,居然把⽟八卦放⽔流走。师伯,这⽟八卦是我们莫家刀代代相传的宝物,莫师兄如此对待它,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的确是…”又换过一页信纸,美师⽗双眼微微睁大。

  喝口茶⽔顺顺喉,东杨摸着⽟八卦,继续碎碎念:“小侄一见⽟八卦被⽔冲走,就飞⾝沿河追赶,一方面要紧盯着河上打转的小舟,一方面还要避着那个贼人…好不容易甩脫了贼人,小舟却也翻覆在漩涡里了。”

  美女子捏紧信纸,用力瞪了上头文字几眼,再猛然抬头瞪向东杨:“意思说,是你潜⼊河中把⽟八卦捞上来的?”

  “是啊。为了我莫门的传承,小侄潜⼊湍急的河⽔中不下十来次,天可怜见,终于找到⽟八卦了。虽经几番清洗,还是有些泥藻留痕于上,但小侄不敢用力洗刷,怕毁损了它。”

  美女子有几分感动,终于放下信笺,抬头望向东杨,握住他的手正⾊道:“东杨,你师⽗真是收了个忠心的好徒儿,莫家门湮灭许久,也许正要靠像你这样勤恳朴实、心无城府的后辈,才能再发扬光大。你如此拼命地找回了⽟八卦,又丝毫不起贪念,千里迢迢地把它送回我这儿,实在是难脑粕贵、难脑粕贵!”

  东杨闻言,耳泛红,微赧道:“这…这是小侄该做的。”

  “你太好了,太好了!老实!”她大力拍着他肩膀。

  东杨没发现她语气和动作中的异样,反而被赞得不好意思起来,转移话题道:“师伯,小侄捞起⽟八卦后,多方打听,得知贼人最后无功而返,已率众折归西南。那么,莫师兄与那位小姑娘应该也已平安回来了吧?”

  “还…还没。”美女子露出舂花般的笑靥,笑容跟语气搭不起来。

  “还没?”难道又出事了?

  “十五他有写信报平安。”她捏紧信纸往背后蔵。

  “平安就好。”还不回来,难道又跑去哪里玩了?东杨皱眉道:“师伯,莫师兄他真的不太有江湖人的自觉啊,行事欠谨慎,又不明⽩事情轻重缓急…师伯您别生气,小侄是实话实说…”

  “我没有生气。”她摇了‮头摇‬,再为东杨倒杯⽔。“真是辛苦你了。”一反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封信纸一起挥进墙角的字纸篓里。

  皱成一团的信纸厚厚一叠,上头歪七扭八的字迹写着:…师⽗,大致情形就是如此,我真的没想到胡老爹会包蔵祸心,真是好险,是不?我把⽟八卦放⽔流,月怜说你一定会生气,我拍膛跟她打包票,说绝对不会。师⽗总是毅我“人重于物”当年师⽗就为了救我而丢下它了,不是吗?

  贺连⾐那掌打得虽然很重,但我以为我梃得住,结果才逃出了省境,吹到第一阵寒风,我就倒下去了。月怜没有大呼小叫,她果然很勇敢,对不对?可是啊,她一边安置我、一边找大夫时,脸上一直挂着眼泪。看到她这副模样,我还是觉得我太没用了。我在客栈里躺着,⾝体一直冷起来,月怜找来的大夫说我受了风寒,我坚称没有,他居然跟我拍桌子。

  把那个庸医轰出去之后,住在邻房的一个⽩眉老和尚探头进来,他一看到我的脸⾊,就说我毒⼊了內脏,二话不说替我把脉施针、推宮活⾎,闹了好一阵子?虾蜕形艺镏瘟艘惶欤醵揪∪ズ螅嫠呶遥耆丛靡肽甑氖奔洌獍肽昴诓灰哟サ揭坏惴绾詈谌攵熬屯献媳哂谩?br>

  师⽗,这老和尚医术实在⾼明,人又慈祥和蔼,我决定信他的话,到南方来养病,一方面也躲躲追兵。半年之后,我再带月怜回去见你,她又乖巧又聪明,你一定会喜她的。还有,关于我的终⾝大事,我想,到时再当面向你禀告吧。

  祝师⽗⾝体康健青舂美

  弟子莫十五敬上

  注:这封信到师⽗手上时,不知道那人把⽟八卦送回去了没有?师叔‮出派‬来的弟子果然功夫了得,那夜他追着小舟的⾝影比那个自称飞鱼的贺连⾐不知快上多少。我这样赞他是平心而论,其实我还満讨厌他的,真的。他从扬州就一路跟着我们,在客店里月怜遇到登徒子,他没有出手解围;胡老爹在路上埋伏要设计我们,他就眼睁睁看我们摔得七荤八素;我们后来被捉到地牢里,也不见他来相救。他的眼睛里大概真的只有⽟八卦吧?那就让他慢慢捞好了,那条小河哪里有漩涡、沉积物都会集中在哪处…我想他应该不需要知道吧。

  “欸…”美师⽗托腮看着仰杯喝⽔的东杨。

  “怎么了?师伯?”

  “没什么…”她伸手刮着⽟八卦上的泥苔。“东杨,你⼊门多久了?”

  “五年了,师伯。”

  “喔。”五年来想必任劳任怨吧。

  美得噴火的眼眸半病埃⒆挪幻骶屠锏氖χ丁?br>

  她在心里对师弟吶喊:“阿宇啊!我们从小互相整到大,如今我教的徒弟跟你教的徒弟一比,你果然还是太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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