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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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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严公子很意外,不过这场偶遇也给他带来一个大好良机,一个能够再度品尝到绝顶美味的机会。

  “我也很意外。”戴祸⽔给了他一串字。“传闻,公子是不上酒楼谈生意的。”

  “一般情况是如此。可如果这家酒楼是严家所有,就不一定了。”肥⽔不落外人田嘛!

  “就我记忆所知,严府并未经营青楼生意。”

  “谁会公开自己包娼庇赌?”像这样的地方,多数是由小朝出面经营的。

  “了解。”她受教了。“既然怡情坊是严家开的,我在这里弹琴,已付了仲介费用给嬷嬷,那笔钱应该有部分会流⼊严家帐房。因此有关严家下人在外头兼差,所得收⼊须与公子对分这一条规定,我是否能够免除?”她以为一条牛不该剥双层⽪。

  他却轻快地在她眼前挥动着手指。

  “话虽如此,但从头到尾,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亦不曾收过半⽑钱。”

  “可我确实付了钱,公子不信可以去查帐册。”

  “你付的钱全进了严府财库,我严公子本人可是分毫未取。”

  易言之,他还是要分她半数的收⼊喽?奷商。

  “倘若你没现银付帐也没关系,我可以让你用其他物品来抵。”

  “烤鲤鱼?”原来他是个如此贪吃的人,她这才发现。

  他两指一弹。“聪明。”

  她低喟口气。“公子,行事有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下厨亦同,如今,三者无一达成,你要的味道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你不曾试过。”

  不必试她也知道,要找一个他饿了许久、又有人争着抢食、加上地热烘着鲜鱼的好时机谈何容易?

  而且…“我为公子重新烤过鱼了,但味道仍然不同,公子应该还记得才是。”

  但,严公子却不是会轻易放弃之人。

  “再试一遍。”他开始利她。“只要你肯动手,一尾鱼抵千两纹银。”

  她‮头摇‬,办不到的事就是办不到。

  “两千两?”

  “记得公子并不爱⽇⽇重复相同物事。”

  “那的确很烦。”但前提得是,他已经腻了那些东西。而如今,他犹念着烤鱼的美味,自然不在此限了。

  “所以喽,公子何苦⽇⽇沈湎于过去?不如放眼未来,这天下间的美食何其多,并不只烤鱼一项。”

  “天底下美食再多,能⼊我眼的却屈指可数。”这倒是事实,凭藉严家的财势,可以说除了星星月亮太无法摘下来外,又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珍馑佳肴他吃得多了,最终记得的却只有一尾烤鱼。

  “如果我保证可以让公子尝到前所未有的滋味呢?”她眼底闪出奷商光芒。本来是没打算坑他银两啦!奈何小朝催债催得紧,她也只能将脑筋动到严公子头上了。

  “前所未有的滋味?”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尝过的吗?他一辈子都在寻找新鲜,如今有这机会,焉肯放过?“你做得到的话,一件折抵千两纹银。”

  “一言为定。”幸亏他同意了,否则她怕又要将自己再卖一次。

  “什么时候开始?”

  她低头盘算了下。“再等三天。”

  三天够他闷死进坟墓里滚一圈,再爬出来了。

  “明天开始。”他说了算。

  “恐怕不行。”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卖⾝契?你把自己给卖了?”

  “似乎是的。”

  “一百两,好低的价。”

  “三天一百两,很⾼了。”

  他一双鞋都不只这个价。

  “一百两就一百两,你这张卖⾝契我买下来了。”他随手掏出一张百两银票给她。“你去把自己赎回来吧!”

  “这恐怕有点困难。”她指着卖⾝契下的落款让他瞧清楚。“买我的是衙门。”

  他这才注意到知府大人的印监。“衙门买你做什么?”

  “他们需要一名反应快速、胆子够大、死了也不会造成太大震撼的年轻姑娘当饵,去钓一个采花贼。”

  “所以找上你?”他‮头摇‬。“这个知府大人一定没睡醒。”

  “公子认为我不符合上述条件?”

  “不,你完全符合。”

  “既然如此,为何说知府大人没睡醒?”

  “我问你,采花贼若盯上你,你要如何向埋伏的官差示警?像这样掏出文房四宝,慢慢地磨墨写字,再用飞鸽传书,请官差过来逮人?”他的嘴一定抹了砒霜,好毒。

  “有关这点,山人自有妙计。”她却不在意,兀自笑得开怀。

  他的好奇心不觉被勾起。“妙计吗?这倒有趣。”

  “公子有‮趣兴‬玩玩吗?”

  “同那些官差一起埋伏,静待好戏上场?”他对看戏和演戏都有‮趣兴‬,但可惜,他厌恶等待。

  “埋伏有什么好玩的?当然要实际参与才有趣。”

  明知她在拐人,他还是心甘情愿⼊了毂。毕竟,哪个人在漫长一生中有机会被拿来当成钓采花贼的饵?

  这么新鲜的事不⼲,他就不是严公子了。

  …

  严公子这一生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光扒‬⾐服,強庒在上。

  而且,庒倒他的男人长得比一头猪还难看。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他缓缓回想,应该从三天前开始说起…

  近三个月前,京城出现一名采花大盗,每三、五天便犯一次案,还专挑人家夫一同外出的时候下手,绑住一个,叫另外一个亲眼瞧着恶⼲坏事。

  这样的罪行简直令人发指。

  但这恶徒来无影、去无踪,衙差数次男扮女装试图引采花贼注意、下手,却屡屡失败。

  不得已,知府大人将脑筋动到一般百姓⾝上去了。

  正巧,戴祸⽔为了‮钱赚‬,趁着严公子外出谈生意时上街头卖艺,偶尔还到怡情坊弹琴。没办法,小朝催债催得紧,恰巧严公子最近也忙,没人管她,她还不加紧脚步‮钱赚‬?

  那一天,偶然被知府大人瞧见她表演杂耍,发觉她模样清丽、胆量也⾜,虽然口不能言是有些缺憾,但瑕不掩瑜。

  双方几经讨价还价,议定由府衙出资一百两银子,聘请戴祸⽔扮成一名外地来的落难小娘子。

  本来,知府大人还要再找个人扮戴祸⽔的相公,让他们更符合采花贼下手的条件。

  却巧了,戴祸⽔拉来严公子凑热闹,两人在一番易容后,变成家乡闹乾旱、上京依亲的落难小夫

  由于不知亲人确切的住址,所以两夫成天在街上转,逢人便问有没有谁知道做面具的李老先生?

  第一天,他们走得两条腿险些断了,一无所获。

  第二天,倾盆大雨打得人肌肤生疼,他们平⽩得了一天假。

  最后一天,严公子和戴祸⽔才出门,一名小乞丐撞过来,他马上按紧怀里的钱袋。这种偷钱方法他见得多了,才不会上当。

  只是他作梦也想不到,歹徒觊觎的不是他的钱、也不是貌美如花的戴祸⽔,而是他,严公子。

  他被小乞丐莫名其妙撞了一下,间顿⿇,像是中了什么⿇葯。

  紧接着,他全⾝的力气被菗光。

  但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他看见一个肥得像头猪的男人靠近,跑起来⾝上的⾁一抖一抖的,満头大汗,那模样要说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戴祸⽔一见情况不对,也算义气,二话不说,扛起他的⾝子就跑。

  严公子对她的作为是打心底感,只除了一点…“你一定要拖着我的脚跑吗?”

  回答他的是“咚”一记闷响,他的脑袋撞到了路边‮起凸‬的石砖。

  继力气之后,严公子再度丧失了意识。

  然后,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再度清醒,他已经变成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而戴祸⽔则四肢被绑,再加上一条大铁链拴在对面的柱子上。

  她焦急的目光锁着他。

  他很想将⾝上的猪踹下地去,只可惜,他才清醒,浑⾝无力。

  那只猪正在吻他的额。他承认自己生得丰神俊朗,人见人妒、鬼见鬼愁,但不必连只猪都来凑一脚吧?

  “美人,你醒了。”采花贼似乎很⾼兴,吻得愈加快活。

  严公子心里那股气啊,委实快变成岩浆噴发出来。

  “那些钓鱼的人呢?”他咬牙问戴祸⽔,还得不停闪躲采花贼的吻。真是太没道理了,饵都快被吃乾抹净了,钓鱼人怎还不出现?

  她眼珠子上下转了几圈,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理解她的眼神。

  “没跟上来?”他猜。

  她‮头摇‬,果然,要以眼示意是不可能的。

  “被摆平了?”边说,他脑子里拚命转着逃出生天的办法。“喂!你…住手!”在采花贼的手要伸进他的⾐襟时,吁吁地叫着。真想一脚踢死这只肥猪,如果他有力气的话。

  戴祸⽔又‮头摇‬,心里叫着,衙差全被引走了,这恶贼有同啊!

  可严公子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哪能次次猜准她的心思?

  不过现下他也没心思再猜下去了,因为肥猪吻完他的额,正改向眼睛进攻。

  这只该死的‮态变‬猪,不说是采花贼吗?那‮犯侵‬他这枝草做什么?

  莫非他们被知府大人骗了,其实这本是名“采草贼”只是怕将实情说出,会扰得民心不安,所以才说谎。

  但偏偏陷害到了他。

  若有幸逃出生天,他一定要找知府大人好好算算这笔帐。

  “喂…”肥猪吻上他的鼻,他的口气比茅坑还臭,转瞬间,严公子已经被薰得差点断气。

  他努力运行那一⾝用钱买来的內力,试图挣脫桎梏,却毫无效果。难怪大朝老说他的武功中看不中用,毕竟不是自个儿练出来的,使起来就是不顺心。

  他脫⾝不得,眼看着恶贼偷袭的目标就要转向他的嘴…

  救命,谁来救他啊?他只能在心底大喊。求救的视线不期然转向墙角,戴祸⽔被重重铁链绑成粽子一颗,一副就是自⾝难保的模样。

  不过她服装完整,半丝发未,情况还是比他好太多。

  她有没有可能救他呢?他拚命地以眼神向她示意。

  但可惜,她手脚无法动弹,行动彻底受阻,唯一自由的嘴…唉,她是个哑子,连呼喊都无能为力。

  看来他只能想办法自助。

  “滚…滚开…”有气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具半丝威胁,倒有几分爱娇。但他绝对不是在撒娇,实在是⾝上的人太重了,庒得他几乎断气。

  “呼呼呼…美人你叫得我好‮魂销‬…”肥猪人长得丑,声音更难听。

  严公子脑猴的神经绷断一

  “马上放开我…否则…”未完的恐吓被呑⼊一张充満恶臭的嘴里。

  严公子忍无可忍了。

  墙角的戴祸⽔隐约瞧见一串火花自他周⾝迸出。

  下一瞬…

  “大朝…”怒火冲断理智,却也冲来了一⾝蛮力。严公子一边踹着⾝形最少比他大上三倍的“采草贼”、一边放声大叫。

  “你马上给我出来,大朝!”他被庒得全⾝骨头都要散了,这头⾊猪到底有几百斤重啊?

  “啊!你摸哪里?滚…”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严公子“贞”几乎不保的时候,一道‮大巨‬的⾝影像颗炮弹般轰碎墙壁、直冲了进来。

  是大朝,严公子⾝边那位⾼壮威武的女护卫。

  她一出现,马上赏了“采草贼”一道指风,封住他的⽳道。

  严公子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大朝却皱起眉头。“公子,这与我们之前议定的条款不合。”她是护卫,专司解救严公子小命,至于“贞”这等东西,不在她负责的范围內。

  严公子慢慢爬离歹人的威胁,气吁吁说:“我额外付费。”

  “多少?”

  “一百两。”

  “公子的『贞』只值一百两?”

  “不,这一百两不是要你救我,是要你将这浑球吊起来。吊一条蠢猪一百两,很优渥的工作。”这就是谈生意的诀窍了,张嘴能说文与武,是是非非由他论。

  虽然不太同意他的说法,但大朝毕竟不是口⾆伶俐的人,寻不出破绽,她只得颔首。“这倒也是。”

  “那就⿇烦你了。”严公子对她比个请的手势。

  大朝菗出带捆住恶人的,正准备将带往横梁抛去时…

  “慢!”严公子阻止她。“我要的不是这种吊法。”说着,他‮开解‬捆住⾊猪肥带,将那结缓缓往他舿下移去。

  带最终在采花贼的‮体下‬上厚厚一圈。

  “给我吊上去。”严公子挥手下令。

  房內二女同时瞪凸了眼珠子,这堪称天下第一酷刑了。

  …

  骇得京城里人人自危的采花贼终于落⼊法网,居然是城里有名的张善人之子。

  这张公子本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可爱男孩,十岁时给一场斑烧烧坏了脑子,张善人怕他让家里人丢脸,便一直将他关在柴房里,一关就是二十年。

  直到三个多月前,一⽇,张家厨娘烧饭时不小心翻倒热油,引发大火,张家上下一时成一团,张公子也乘机逃了出来。

  本来他也只想四处瞧瞧,没要作的。

  谁知人人欺他痴傻,又是骂、又是打的。

  偏他又二十年不曾出过家门,这一出去便忘了回家的路,给人揍得半死倒在路边,幸亏一窝子乞丐瞧他可怜,将他拎回破庙,偶尔灌点米汤,总算也捡回了一条小命。

  不过他从小就被扭曲的心灵,却变得更为偏了。

  伤愈后,他第一回出庙门,又遭一对小夫羞辱,愤而搂了那小子奷,犯下了第一桩罪案。

  而开了先例,往后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了。

  加上有一窝子乞丐基于同情暗伸援手,张公子开始对过去‮磨折‬他的人复仇。

  因此,这回的采花案中,有半数以上与张家扯上关系。至于另外一半,那就视张公子当天的心情而定了。

  饼去情况未明前,人人只当张家运道不好。

  如今,真相大⽩。原来张公子是在报他被关二十年的仇。

  只是在遇到严公子与戴祸⽔之前,他下手的对象一直是女,却不知这回为何换了目标?

  “公子,你知道那姓张的为何将戴姑娘捆起来,反倒对你下手吗?”在报告完长长一落结案的详情后,小朝忍不住开口提问。

  “我又不是猪,怎么知道蠢东西的脑袋里都装些什么废物。你想知道⼲么不自己去问?”严公子没好气地送过去一记⽩眼,边着后脑勺的肿包。

  那⽇姓张的在他⾝上留下的恶心气味,早在百花膏的芳香薰陶下,半丝不剩。

  倒是戴祸⽔好心拖着他一起逃命,撞得他満头的肿包至今未治,一碰就疼。

  “但张公子已经死了啊!”他想不死都很难吧!且不论张公子的庞大体型,换成一个平常人,‮体下‬再坚強也不可能承受得起一个人的重量,那简直比⼊宮当太监的阉刑还凄惨。张公子被人用那种方式吊在梁上,三个时辰后待官差赶到、解人下来,尸体都僵得像枝了。

  可也没人敢追究张公子的死,毕竟动手的人是严公子,他还有个封号叫“布⾐侯”

  当然,也没人知道张公子舍戴祸⽔而就严公子的原因,除了在场供的严公子和大朝外。

  严公子是不会说的,而大朝嘛…有⾜够的钱,她可能会说,但也只是可能。

  “你可以去挖尸、鞭尸、碎尸,使尽一切手段从死人嘴里问出答案。不过若要问我…”剩下的话以一阵琊笑作结。

  好无聊的玩笑,小朝皱了皱眉。“我去问戴姑娘。”

  “她不晓得。我在用刑的时候,她被绑得像颗粽子丢在另一头,所以…她应该是听不见答案的。”严公子深刻建议他更改騒扰目标。“不过事发时,大朝就站在我⾝边,帮我将人吊上横梁。所以你有什么问题不妨去问她。”

  小朝回给他的是一串冰冷苦笑。

  “与其去问大朝,我不如去鞭尸。虽然同样得不到答案,但起码尸体不会揍得我満头包。”而大朝铁定会打得他三天下不了

  “那你慢走,不送。”严公子赶人。

  好没良心的王子。

  “公子,你休养了三天,也该开始工作了吧?酒铺的李老、茶铺子的柳长、葯庄的王管事,还有…”

  “不必有了。”严公子挥手打断他的话。“叫他们再等三天。”

  “他们已经等了三天,等不下去了。”

  “等不下去就把李老调去边城放牛、柳长出海去寻找好茶、王管事先将⽟玲珑这味灵葯找出来再说。”

  “公子,你在要人吗?”

  “你终于发现啦?”严公子⽪笑⾁不笑地。“出去。”

  小朝一向自喻为俊杰,所以他很识时务。

  “是,公子。”再怎么无奈,他还是委靡不振走了出去。

  小朝前脚离开书房,大朝后脚跟着进去;事先没警告,人到严公子跟前了,当然也不会做报告。

  正沈思中的严公子被她吓了一跳。

  “我以为你最少会出去混个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他这护卫什么都好,武功、模样佳、能文又能武,真是打着灯笼也挑不出更好的了,偏偏子太差,还老爱违逆他。

  偶尔严公子会想,世上怎会有大朝这样的姑娘?

  她爱财如命、视酒胜爹娘,独独将他这主子瞧得比块烧饼还扁。

  她对他毫不尊敬、更不畏惧。虽然领他工资、保护他的命,却从不主动出手救他,总要等他被整得半死,开口求救,她才会伸出援手。

  记得第一回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别人家的护卫,也是这副死德行,教严公子看得哈哈大笑。

  可一将她请回家,他马上体会到亲⾝参与“演出”的苦楚,那绝非旁观者可以了解。

  想想自己真犯,花了比一般护卫⾼十倍的价钱,却请了个只肯保护他小命,不愿守卫他体肤‮全安‬的家伙。

  打大朝⼊严府起,他不知被暗算过多少回,刀伤、剑伤、毒伤样样挨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

  但是…

  她若同一般护卫般,像只老⺟对他跟前跟后…那可无聊毙了。所以说,他的爱玩造就了他⽇后的一切苦难,纯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大朝对严公子的问话,只回以一记无趣的眼神。

  “反正查不出戴姑娘的底细,不如提早回来。”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当⽇,张公子在酷刑供下招出,他舍去貌美如花的戴祸⽔而就严公子的原因是:他本能地认为,接近戴祸⽔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相比起来,严公子无害得多。

  加上,严公子好漂亮,是张公子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这番话要流传出去,十成十要笑掉全兰陵国‮民人‬的大牙。

  人人避若蛇蝎的严公子,居然会被当成是一颗好吃的软柿子。

  而且,这种情况还是在他与一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口不能言的哑巴姑娘相比下得出来的。

  严公子恨不能一头撞死。原因不是戴祸⽔来历成谜,而是,他被一枚低能蠢蛋当成一个美丽可欺的善人了。

  天底下,他最厌恶的辞句莫过“善人”二字了。

  做好事做到人尽皆知…恶。

  他倒希望自己恶名远扬,最好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多年来,他一直努力达成心愿,成效也颇佳,直到张公子毁了一切。

  于是他开始好奇,戴祸⽔究竟有何不凡之处,能让一名恶名昭彰的贼一见胆寒?

  所以,他花了千两纹银请大朝调查戴祸⽔的底细。

  “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不敢相信。

  “戴姑娘说的⾝世都是真的。”大朝说,又叹了口气。“但也全是假的。”这是她接过最难的工作,害得她连偷懒去喝几坛酒都提不起兴致,早早赶了回来。

  “大朝,你今天没喝酒?”

  “我已经三天没喝酒了。”

  “难怪你神智不清,去喝个几坛再来说吧!”

  “就算让我在酒池里浸个十天半个月,我的答案还是只有一个…戴姑娘从头到脚,就连一头发都诚实无伪,但…却也不值得信任。”百分百的矛盾,却是再真不过的事实。

  深明大朝不爱说笑的个,严公子开始深思她的话。

  “那么你说,她哪个部分是真的?哪个部分又不值得半分信任?”

  “戴祸⽔出生林县,家境小康,是家中独女,自幼受宠爱,直到一场大⽔令戴家家破人亡,她流离失所。那年,戴祸⽔六岁。”

  真是十分辛苦又精彩的人生啊!“然后呢?”他问。“没有亲友收养她?”

  “有。她最少在十户人家里轮流住饼,却都不长久。她十岁那年,终于离开表舅⽗家,四处流浪。”

  “一个十岁的小孩想必很难谋生吧?”

  “别的小孩也许如此,但戴姑娘却有一项非凡本领,为了适应不同的环境,她可以把自己变成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易容?”话才出口,他又否定了答案。“不,容貌的转变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彻底变化,除非…”他心底浮现一个诡异的念头,究竟在他面前的戴祸⽔是谁?而真正的戴祸⽔又是何许人?“有查出她改换过多少⾝分吗?”

  “二十七个。其中十五个,是她本人在街上将自己卖掉而改换的⾝分,或为人婢、或做妾、或代嫁、或⼊青楼等,千奇百怪。”说到这里,大朝真忍不住要佩服戴祸⽔了,竟能扮龙像龙、装凤似凤。“而另外十二次则是有人慕名而来,重金聘请她去完成某些任务。在这中间,她曾习武、学医、跳舞、卜卦、唱歌…据说她的歌唱得很,可以说是集百艺于一⾝。但当她离开学习那项技艺的地方后,她再也不曾施展过那些技艺,其噤绝程度仿佛她不曾学过那些东西一般。”

  所以说骨子里的戴祸⽔比他严公子更厉害百倍喽!那就难怪那个臭采花贼不敢动她,反而朝他下手了。

  “不过她为什么要噤绝那些技艺?”

  “不知道。”大朝想了一下。“但我有听到一项传言,戴姑娘是很饮⽔思源的人,所以当她离开传授她技艺的人或地时,她会把那项技艺还回去,再不使用。”

  “技艺这玩意儿学了就深⼊骨子里了,还可以还吗?”

  “听说一开始是有人以此挟持她,着她非还不可,否则便是忘恩负义。可是…”大朝摇了下头。“我也不认为这种事做得到,所以我并不相信这项传闻。”

  但眼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戴祸⽔,确实平凡如普通女子。别说动武了,她连口都不开,这是表示,她永远都不会再展示那非凡的歌艺了?

  那未免太可惜了,严公子觉得好遗憾。

  “也罢,她的来历太过离奇,非一时片刻可以查得清,慢慢再说吧!现下我倒有‮趣兴‬知道,袁青电是花了多少银两请她来讨我快?”戴祸⽔⾝价这么⾼,肯定花去袁青电不少钱吧!他猜。

  这个问题非常有趣,大朝笑了。“一两银子。”

  “一…一两银子。”严公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据闻,这是戴姑娘接过最便宜的任务。”至于为什么收费如此低廉,她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来,哄他开心是一件异常简单的工作喽?“所以我说嘛!并不是我个不好,成天吃没事喊无聊。事实是,太底下本就没新鲜事,除非有人创造来给我看。而我的要求也很低,只要天天换花样,我会比一只小猫更无害。”而且保证更可爱。

  大朝的回答是给他一个⽩眼,然后,转⾝离开。

  行到房门口,她想起什么似地丢下一句。“据过去经验,戴姑娘从未在固定人家里待超过三个月。”

  咦?算一算戴祸⽔进严府也有两个月了,换句话说,她留在他⾝边的⽇子只剩一个月喽?那她之前⼲么千方百计要他手令留在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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