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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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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

  一⾝简朴装扮的叶枝甫踏进文府,一双大眼便从头到尾没眨过。

  走进后院招财窝里,她的眼珠子更是险些翻落出来。

  会不会太奢侈了一点?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这楼台还真不是普通的奢华。

  方踏进这座花厅,脚下便是轻柔的软毯,一抬眼便见着満屋子的珍奇古玩。

  虽说她不是懂这些奢华玩意儿,但再傻的人也知道,摆在上头的东西全都是相当昂贵的…比如说像摆在一旁的花瓶,看起来就觉得价值不菲,而且这一整个宅邸,瞧起来就比她以往待的地方要奢华许多…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分?

  摘月楼的文老板说,他是他的胞弟,可文老板也不过是家馆的老板,怎么住得起如此奢华的地方?

  难不成江南真的比北方富裕多了?或是说,他们是依靠祖产?

  但不管如何,文府是她到江南之后所见过最富裕的地方了,自从文老板收留她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真是要翻⾝了。

  往后,她不用再过着餐风宿露的生活。

  文老板说他的胞弟定会给她暖暖的,给她热热的食物,给她漂亮的⾐裳…只要是她开口要的,他定都会给她…

  文老板的胞弟瞧起来就不像是个正派人,也不像文老板那般赏心悦目,但只要能够教她往后别再上街头乞讨,就算他长得像鬼,她也不怕。

  叶枝轻轻地踩在软毯上头,感觉脚底一陷,不由得勾起笑,更加放轻脚步地走到厅堂两边的椅子边,好奇地摸起铺在椅背上头的锦衾,摸摸架在椅子中间的矮几,铺在上头的绣金线垫子…

  “你在做什么?”

  ⾝后突地传来低沉的斥骂声,她猛然回头,瞪着门边回拔的⾝形,偷偷地咽了口口⽔。

  “你是…”里头的灯火很亮,把他的脸映照得相当清楚,但不知道怎么的,她老觉得同自己那一⽇瞧见的不太一样…他看起来更加森,又是一⾝月牙⽩,不仔细看,还真是有点像鬼哩!

  老天啊,她方才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她不要同鬼在一块儿啊!

  “啐!肚子里都已经有了我的骨⾁,却不记得我的长相。”文字凛缓步走近她,盯着她一张惊诧的脸。“你肚子里的娃儿到底是谁的?”

  她忽地抿紧,一股气就哽在喉头上。

  被识破了?

  不可能的,她收买大夫、收买弄婆,还教他们要在文老板跟前说她有⾝孕的…想要赖上这个地方,肚子里没馅儿是不行的,遂她才会花了在摘月楼里所攒的银两,收买大夫和弄婆。

  所有的家当都赌进去了,可千万不能在这当头出差错,她输不起:她不要再过以往有一顿没一顿,又只能窝在街边的生活了。

  她不要,绝对不要再过那种生活!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文字凛挑⾼眉头,双眼直瞪着她,彷若要从她那一双大眼里瞧出端倪。

  这娘儿们瞧起来年岁不怎么大,但是…不若一般姑娘。

  总觉得她双眼之间所流泻出来的光芒有些古怪,有些不太对劲,可若真是要他说个分明,还得再给他一点时间。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她瞪大眼,不敢逃避,就怕神⾊一变,便会真数他瞧出端倪。

  他的眼像是鹰隼般犀利,和那一⽇笑得有点傻气的他全然不同。

  他真的是那⽇的人吗?脸是一样没错,可感觉怎会差这么多?她原本以为他是有点呆头呆脑的,倘若要骗过他,该是不会太难才是;但现下瞧来,他好象精明得像个鬼一般,她真瞒得过他吗?

  若是教他给拆穿了…她肯定是二话不说地被他给赶出府。

  “是吗?”他忽地勾出笑,俊脸就俯在她的眼前。“我还以为你要对我‮诚坦‬,你肚子里的娃儿本就不是我的!”

  她微颤了一下,故作镇静的道:“你怎能说这种话?那一⽇明明是你硬庒着我不放,是你…”说到伤心处,她不忘紧紧地咬着下,狠狠地咬出⾎痕,出眼眶中的泪。

  文字凛傻眼了,挑起浓眉,搔搔头。

  “是,就当是我说错了,你就在这儿待下吧,我已经教人替你备了间房,里头已经有盆温热的⽔可以让你‮浴沐‬一番,还放了几套⾐裳,若是不合⾝,找丫环说一声,她们会替你处理…”他睇着她⾖大的泪⽔,有些不知所措的别过眼。“今儿个我要在前头的亭子里用晚膳,你洗好澡、着完装,就到亭子里同我一道用膳,若是找不着地方就叫丫环带路。你现下已经是文府三少夫人,大可以指使那⼲丫环,不需要客气。”

  话落,他随即转⾝走出大门,徒留她一人回不了神地瞪着地上的软毯。

  “好疼…”她探出丁香小⾆轻着破⽪的下,尝出咸腥的味道,不噤笑了;是疼的,但是却相当有价值。

  至少她没教他看穿意图…不过,往后她非得要多提防他不可,要不迟早有一逃讪会东窗事发…她得要先想个法子让自个儿有孕才成,要不⽇子一天一天的过,没大起来的肚子迟早启人疑窦。

  得再想想法子…

  …

  “哇…”

  叶枝经下人带路到招财窝最边上的厢房。见着每五步悬着一盏灯笼,就连林间也系上灯火,剎那之间让人觉得这院落灿然如⽩昼,教她感叹不已。

  然而一进到他特地为她安排的厢房,她不噤傻愣得险些跌一跤。

  这是座小别院,里头自有厅房,踏进厅房,地上便是绣金线的⽑毡子,一路铺到将属于她的睡房。

  泵且不论花厅有多么富贵骇人,无谈谈睡房吧!

  一走进里头,映⼊眼帘的是最角落里的四柱大边罩着双层霞纱,上有暖暖的丝被,丝被上头还绣着吉祥的团兽。一旁还有⾼低几,另一头更有几个⾐柜,全都是最上等的桧木制,上头雕镂着各武花样,边上镶着金边。

  她快步地跑到⾐柜之前,伸指抠着金边,抠不下来便改用戳的,发现金边随即凹下一点小痕,教她不由得瞪大眼。

  “是真的!”是金子啊!

  她回头再探向四柱大,发现面,柱也是如此,连桌椅、软榻、架在窗边的对椅矮几都是…天啊!举目所见的木制家俱上头都镶着金子,花瓶古玩上头竟然也镶了宝石冷⽟…

  太可怕了,竟是这般富有!

  她跪倒在软⽑毡上,敛眼瞅着这从天而降的一切,开心得眼泪都快要淌出来了。

  “呵呵呵…”她低声笑着。

  不走了…这辈子,她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了,死也要赖在这儿,谁也别想要赶她走!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怀疑她,还是打算要赶她走,她都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这里什么都有,她才不要离开这儿。

  “夫人,你要不要‮浴沐‬了?”

  听到⾝旁传来声响,她侧眼瞪去,发现给她带路的丫环竟站在门边,她赶忙爬起⾝。

  她轻咳了两声,大眼有点贼地睇向她。“你在叫谁啊?”

  懊死,她方才会不会太动了?不知道丫环有没有瞧见她的举动…

  “夫人。”丫环有些不解地睇着她。

  “叫我?”她恍然大悟地瞪大眼,见丫环点了点头,她不由得有点微愣地敛下眼…是叫她呢,她正在叫她呢,难不成是他的意思?

  “夫人,先‮浴沐‬吧,三爷在园子里等着,怕教他等久了,他会生怒的。”丫环好意提醒她。

  “是吗?”

  倒是…他那个人双眼太利,总觉得有些不近人情,走起路来似有仇敌在背后追赶,表示这个人的个急躁,是个标准的急惊风…跟这种人,要如何相处得好?

  这得要琢磨琢磨了…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走的,他别想要走她。

  “夫人…”

  叶枝抬眼睇着丫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她径自走到搁在屏风后头的浴桶边,乍见飘在浴桶里⻩绿⾊的柳花,她不由得瞪大眼。

  哇,搞得这般华丽…不过,这人的心思真是古怪。

  她搔了搔头,突地觉得这浴桶里头的柳花有些刺眼…有人在浴桶里头放柳花的吗?而且这柳花是⻩绿⾊的,上头还有⽩⽩的柳絮,教她想起了一句话…那是怎么说的啊?

  “喂,这里头为什么有柳花啊?”她不噤问着尚未走开的小丫环。

  “是三爷差人放的,原本说是要放杨花,可现下只有柳花,结的柳絮不多,遂才放了柳花。”

  “欸?”她微蹙起眉。“等等,什么杨花柳絮来着?”

  “柳絮就是杨花啊,只是现下柳花方开,结的子不多,所以…”

  至于后头丫环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得不真切了,因为她明⽩这个中的意思…

  以为她没读过书吗?以为她不懂吗?

  谁不知道他这是拐着弯在骂她⽔杨花!

  …

  独坐在亭子中,文字凛敛眼瞅着満桌佳肴,却没有半点动筷子的望,神情显得有些不耐,敛下的黑眸彷若正在盘算些什么。

  突地传来一阵凌的脚步声,教他不由得抬眼,原本是要夸赞她动作俐落,然而却见她和方才没两样,立即不快的蹙起眉。

  “你还没‮浴沐‬?”

  叶枝气吁吁地瞪着他,狰狞地挑出一抹扭曲的笑意,大剌剌地在他⾝旁坐下。

  “我饿了。”

  她原是随意找个理由,然而当目光停在満桌佳肴上头时,她全然忘了方才狂奔而来的怒意…气?有什么好气的?

  耶…老天,好大的一只啊!怎么就连富贵人家的瞧起来都比外头的还要大,而且还有鱼,还有羊、牛、猪…现下到底是怎么着?今儿个是过年还是办喜事啊?

  她双眼发直地瞪着桌上的佳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不断地咽着口⽔。

  一旁的文字凛见状,眉头拧得更紧了。“饿了就吃啊!”他没好气地道。

  她⼲嘛露出一副穷酸的饿死鬼模样,好似他存心饿着她来着?他不是善类,但是心也没有这般狠!

  “真的可以吃?”她用力地再咽了咽口⽔。

  有红烧的,有清蒸的,有焖烧的,有油炸的…老天啊,这是什么汤啊?上头勾着芡粉,里头五颜六⾊,瞧起就觉得珍贵极了,更扯的是那上头…似乎还浮着什么东西。

  她不由得拿起汤勺,率先替自个儿盛了一碗,仔细地研究起上头的金⻩⾊飘浮物。

  “不就是金箔,你瞧什么啊?”他轻拍一下她的手。“你要吃就吃,不吃就倒掉,你这么瞪着,不怕眼珠子掉到碗里去?”

  穷酸得教他羞赧…真是要给她一个三少夫人的名分吗?

  这种女人怎么带得出门啊?娶了她,除了能够拿到爹分出来的一笔家产,其余的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就连要当丫环,他都觉得穷酸…他随便到外头找个千金‮姐小‬,都比她象样多了。

  倘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娃儿的份上,她这一辈子甭想要踏进他的院落,他又不是二哥那个独对女人心软的笨蛋!

  二哥一天到晚收留女人…要收留也好歹收个可以替他攒钱的,收留这种穷酸女子有什么用?不过是浪费⽩米罢了。

  “金箔?”她瞪得眼珠子真要掉落了。

  太太太…太奢华了吧,会不会遭天谴啊?

  “吃吧,不吃的话,我就差人倒掉!”不过是金箔罢了,这有什么了得的?

  “我吃!为什么要倒掉?”话落,她二话不说地端起碗牛饮,庒儿不管这勾了芡粉的汤汁烫口。

  “你…你真是饿死鬼投胎不成?”他傻眼地睇着她。

  那碗汤是方端上桌的,她就这么着喝…待会儿把肚子里的娃儿给烫了,他非要找她理论不可。

  此时她搁下碗,一张稍嫌黝黑的脸绽出令人心头一颤的笑,教他不由得更加蹙紧了眉头。

  她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喂,我可以吃吗?”她指了指満桌的菜肴,⽔眸庒儿不瞧他一眼。

  好喝啊…好好喝哦,掺上了金箔,确实是相当美味可口,但这汤就算没有金箔,应该也不差吧!

  真不知道这什么玩意儿,怎会这般好味,唯一美中不⾜的就是烫了些。

  她烫着口了,但不打紧,她还撑得住。

  “你叫我什么?”他没好气地道。

  喂…有没有搞错啊?好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她到底是凭哪一点能当他的子啊?这儿又不是大內,要子凭⺟贵来着…可事实上他确实是需要子嗣,要不他大笔家产,往后要教谁继承?

  他唯一不甘心的,就是孩子的娘出⾝差透了。

  “我…”面对他如针扎来般的犀利神态,她不由得敛下眼。“我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文老板又没说…”

  吧嘛老是要这样看着她?好似她作恶多端,而他正准备要抓破她的面具来着。

  她肚子里是没有娃儿,可他坏了她的清⽩是真,要他负责一个姑娘家的一辈子,一点也不为过,是不?

  她教文老板给捡回摘月楼,知晓女子的清⽩在这些达官显贵眼中很值钱,而且可以买卖,银货两讫,本不需要负责…遂她才会想出了这个好法子。

  线是放长了一点,但只要可以钓到大鱼,再长一点也无妨。

  不过他的眼太犀利,彷若快要将她看穿似的,而且他眼里总带着嫌恶…他差人在浴桶里头放花,本就是在聇笑她没有姑娘家的矜持。

  矜持能当饭吃啊?倘若矜持可以当饭吃,她现下就不会这么饿了!

  “叫三爷。”他不耐的道。

  啐,她竟连要怎么称呼他都不知道!

  “哦…”她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一件事。“三爷,我叫叶…”

  “你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把肚子里的娃儿给生下来,到时候我会滴⾎认亲,若⾎融不得,我便要你付出代价!”他丑话说在前,省得她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哦…”那可⿇烦了…尽管心里担忧得紧,但她的眼不由得还是瞧向満桌的菜肴。“三爷,我还可以吃吗?”

  不管了,先喂肚子再烦恼、再想对策吧!

  “可以。”他没好气地道。他语声方落,突地见着她纤手扯下腿便往嘴里送,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地抓来一只羊肋在旁等着。

  只见她两三下便把腿啃得一乾二净,随即羊肋便又往嘴里送,手里忙着舀汤、盛饭…就这样子,饭、菜、⾁、汤,她风卷残云般一阵吃吃喝喝,不一会儿桌上的菜肴便已缺一大片;她満⾜地打了个嗝,沾在指尖上头的酱汁,侧眼睇着他。

  “你不吃吗?”

  “我…了。”他流下一⾝冷汗。

  太可怕了,她瞧起来瘦小的,怎么吃起东西这般豪气…这一桌菜就连他都不见得呑得完,想不到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她便吃完大半…她是饿了很久不成?还是天生是个无底洞?

  “你了?”又没见他动筷子…不管了。“那我还可以吃吗?”

  闻言,冷汗滑下俊脸,他菗搐着嘴角,慢慢站起⾝。“你爱怎么吃便怎么吃,慢慢吃,不急,没人会同你抢的…”

  “真的?”她一脸娇笑。

  他突地浓眉一锁,猛然想起那一⽇她也是这般的笑…真是见鬼了,她瘦得像骷髅,哪里漂亮来着?可不知道怎么地,他竟真的发觉这娘儿们笑起来的模样美的。

  奇怪,他今儿个又没喝酒,怎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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