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夜一无眠之后，苏立欣顶着两圈黑眼圈到办公室上班。
她早上六点踏出房门之后，就被妈妈臭骂了一顿。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走回房间里，把自己装扮成她平常上班时的样子…深褐肤⾊、土⾊套装、黑⾊大眼镜。
趁着妈妈吓到连话都说不出来时，她平安地走出家门。
但是，她的心情还是不好，因为她完全能预料到当她晚上回家时，妈妈会加诸在她⾝上的仆轰炸。
所以，当季世杰吹着口哨，手拿着咖啡杯晃进办公室，一脸神清气慡时，她就觉得一肚子火！
她拉开档案柜，重重地扯出几只五金档案，然后啪地一声把档案夹摆到桌上。
季世皆拼了她一眼，惊吓地拍拍
口，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座位上。
他按照惯例，分发处理完E-mail之后，转头向小李
代⾐帽挂钩的报价，然后和汪雅丽讨论确定工厂出货进度，并亲自打电话和工厂讨论锁扣的电镀颜⾊。
半个小时后，季世杰轻咳了两声，终于转头看向苏立欣。
“本人明天要到国美参展兼拜访客户，‘请问’我要去拜访的那些客户资料整理好了吗？”季世杰笑容可掬地问道，隐约觉得今天的苏立欣不大对劲，她看来很没有精神。
“下班前给你。”苏立欣头也不抬地说道。
“拜访时间，二度确认了吗？”他又问。
“昨天确认完毕了，没有问题。”她抬起头，不悦地瞟他一眼…这种琐事，他平常
本不会问的。
“那…那…”季世杰决定不畏苏立欣的冷脸，硬是送上一个一百烛光的大笑容。“你今天晚上可以留在公司帮我整理样品吗？”
整理样品时，有苏立欣在，就铁定效率惊人。她总是可以在最短时间內把东西收整得妥妥贴贴。
“你…”苏立欣原本开口要叨念他的临时抱佛脚，不过她忽然想到…如果留在这里整理样品，她就可以晚点回家啊！
“你明天就要出国了，为什么不早点整理呢？”她板着脸，口气平和地说道。
季世杰一见她还算客气，马上笑嘻嘻地
上前说道：“我有其它事要做啊，我上星期才刚从陆大回来，感冒了两天，接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要出国参展的时间了。”
他说着说着，又习惯
地坐上立欣的桌边，拿起她的笔在长指间要玩着。
“算了，我也有错，我早该提醒你整理样品的，对不起。”苏立欣一本正经地说道，伸手抢回自己的笔。
“你千万别跟我说对不起。”季世皆啤
眉眼上満是內疚。“是我要⿇烦你留下来加班的，是我不对。”
“我也可以留下来帮忙整理样品。”汪雅丽急忙说道，生怕老板觉得她办事不力。
“你住得太远了，等你回到家都天亮了。”季世杰给了雅丽一个赞许的笑容，目光却又晃回了苏立欣欺的面容上。“而立欣如果在这里待得太晚了，还可以睡在楼上，四楼有间客房。”
四楼的房间，与其说是客房，倒不如说是苏立欣的专用房。
和立欣相处久了，有种⾰命情感外加兄弟姐妹之情。有时，他出国太久，需要立欣坐镇时，他也会放心地把家里的钥匙给她。
“立欣姐会睡在楼上喔？那…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汪雅丽好奇地问道，还是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很奇怪。
“就是在公司加班，没什么不放心的。”苏立欣淡淡地说道，心里却悲哀地直发噱。
当初，妈妈知道季世杰单⾝，所以每次她要加班时，妈妈本只会叮咛她要“好好把握机会。”幸好，后来经由她不遗余力地宣传季世杰的心花，妈妈才死心的。否则，妈妈那样的代算什么嘛！
苏立欣蹙起眉，完全没发现季世杰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雅丽啊，你来两个月了，还不知道立欣对我这一型的俊美男子免疫吗？”季世杰伸手要去
苏立欣的头髻，她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不要
动我的头发！”苏立欣在空中拦截住他的手，还顺势把他推下桌子。
“你离我远一点，我要工作。”
“立欣，不要老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我有事情要宣布。”季世杰调整了下颈间的深蓝条纹领巾。
“不谈私事。”苏立欣拿起开⽔喝了一口。
“不要那么铁面无情哪，人是⾎⾁之躯，当然会有七情六
嘛。”季世杰趁着苏立欣还来不及回嘴的时候，马上先声夺人地宣布道…
“我昨天开车从彰化回来时，对一个长发美女一见钟情。”
“你上星期四也在机场对一个空姐一见钟情。你本是滥情好不好？”苏立欣不敢苟同地瞪他一眼。
其它三个同事全都笑出声来，汪雅丽甚至还冒着被开除的危险，用力地点了下头。
苏立欣被雅丽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微拧的眉头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不不不…上星期四的空姐和昨天的美女完全不同型，昨天的电波強度特強。”季世皆其张地说道，満意地看着立欣眼中漾起了淡淡笑意。
很好，立欣看来似乎开心一些了。他这个得力助手什么都好，就是把心事闷在心里这件事不大好。认识两年多了，他对她的认识始终很表面。
“老板，你这回钟情的对象是哪种类型的美女？”小李首先揷嘴问道。
“我没看清楚…”季世杰一看到苏立欣翻⽩眼，马上开始強调自己绝非只是随口说说。“我昨晚在马路上惊鸿一瞥她的侧脸之后，佳人就匆匆离去了。唉，芳踪杳然啊…”苏立欣的笑容僵在
边，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昨晚！马路上！惊鸿一瞥！匆匆离去！
不会那么巧吧！苏立欣连忙拿起茶杯喝茶，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那位美女⾝穿一件黑⾊上⾐，系着法国风的丝巾，淡红⾊口红，一头及
长发随风飘逸。”季世杰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脸深陷情海的陶醉模样。
苏立欣倒昅了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的茶霎时直往鼻腔里冲去。
“咳！”她猛咳出声，拿起一张面纸掩住半张脸。
季世杰见状，好心地走到她⾝边，拍拍她的背。
“走…咳…”苏立欣的头低得几乎撞到桌面，而左手仍然念念不忘做出赶人状。
可惜，她⾝边的那只大苍蝇，不但文风不动，而且还继续地拍着她的后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老板，那位佳人⾝⾼多⾼？多大年纪啊？”小李对于老板鉴赏美女的功力，简直五体投地。
扁是惊鸿一瞥，老板居然也可以看得那么仔细！
季世杰摸着下颚，目光停在苏立欣⾝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苏立欣⾝子一僵，因为惊吓过度而怔怔地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孔…他⼲嘛这样看她？
她屏着呼昅，耳朵听到的全是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音。
“昨天那位美女和立欣差不多⾼，年纪应该小她个两、三岁。”季世杰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险！苏立欣松了口气，瞬时松懈地低下头，不自觉地伸手拍拍口。
季世杰瞥了她一眼，顿时决定自己实在应该多多关心她一下，她⼲嘛一副被人捉奷在
的样子？
苏立欣才调匀了气息，双眸一扬，正好与他猜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心一慌，边的笑还来不及敛去，便仓皇地低下头。
他眉⽑一扬，只觉得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満可爱的，眼睛睁得圆滚滚咧。
“季世杰，你还敢说自己不‘滥情’，你昨天早上不是才刚送花去给温妮姐小吗？”苏立欣为了证明自己与平⽇无异，她深昅了一口气后，便抬头用一种咄咄
人的口气质询他。
“喔，对噢。”季世杰表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笑两声，俊容闪过一阵小尴尬。“我忘了。”
所有人闻言，全被他的无情打败到趴在桌面上。看来这个温妮很快便要下台一鞠躬了。
“温妮姐小看到你的花，有什么反应？”苏立欣推推眼镜，一脸精明地追问。
“她收到花之后，虽然脸上故作镇定，但眼里全是惊喜。当她姿态端正地拿起卡片时，我发誓我看到她眼中的⽔光一闪。最后，她答应了我的星期六晚餐之约。”季世杰说得天花坠。
“讲重点，她看到玫瑰花之后，究竟说了什么？”苏立欣双臂叉在前，不客气地看着他。
“唉，我早怀疑你和我的历任女友串通好来拐我的钱，拿去吧！”季世杰委靡不振地从⽪夹里拿出一千两百块。“温妮姐小真的是说‘你的字写得还不错嘛’，而且还一字不漏。”
“耶！每人净赚四百块，中午订豪华便大当！”小李手舞⾜蹈地说道，而所有人也紧跟着他眉飞⾊舞了起来。
苏立欣低笑出声，感觉
暗心情全都一扫而空。
季世杰出神地望着立欣边的笑容，发现自己喜
看她笑。她笑起来，总是眉眼全纳在浓浓笑意里，是种天真不防备的真诚笑法。
澳天，找立欣吃顿饭好了，就当是他们友谊的开端好了。
他从不曾和一个女人相处三个月以上，还仍然保持着新鲜感，立欣算是他的一个特例。也许，他每回总要找她斗嘴的原因，也是因为想看她露出回异于平⽇漠然的开怀模样吧。和他争辩时的她，镜片下的双眼璀亮如星哩！
季世杰心情大好地冲着立欣笑，笑得好象两人已经变成了什么知己好友一样。
苏立欣盯着他笑病安“的眸子，忽地打住笑意，骤然起了一⾝的
⽪疙瘩。她马上敛起笑容，皱眉瞪着他。
“立欣，你继续笑嘛，你打赌又赢我一次了，⼲嘛笑得这么吝啬？笑一下嘛！”季世杰仍然一径笑昑昑地看着她，而且还热络地朝着她凑近。
“我不想笑。”苏立欣见状，马上板起脸，不给面子地拿起档案夹遮住他的脸。
这家伙无事献殷勤，非奷即诈。她现在心里直发⽑，生怕他靠得太近、看得太仔细，不小心发现了她就是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
季世杰怀疑地看着立欣的脸颊，她现在是在脸红吗？
呃…立欣的肤⾊太深了，有点看不出真相。
“那我请你吃便当，笑一个嘛。”季世杰
哄地说道，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如果请所有人吃饭，我就笑。”苏立欣被他的注视弄得有点心神不宁，她别开眼，故意把大伙儿全扯了进来。
“立欣姐，万岁！”汪雅丽第一个跳出来呼。“老板，请吃饭！”
“立欣的一笑还真是值千金啊。”季世杰啧啧有声地说道。“各位同事们，今天中午打电话叫披萨怎么样？”
“耶！”汪雅丽开心地叫出声来，还不忘快乐地拍拍手。
苏立欣和季世杰见状，两人不自觉地相视一笑，雅丽果然还是初出社会的小女孩，⾼兴的样子就是很孩子气。
季世杰心⾎来嘲地拍拍立欣的头，然后在她还来不及横眉竖目之前，他吹着口哨，心情大好地走到座位上打电话叫披萨。
要不是他真的对立欣少了一点心动的感觉，立欣真的是个不错的对象。两人之间的默契是不言而喻的，加上她不自私，心宽大，工作能力強，又能完全理解他的快人快语，又能包容他对工作的热忱…
哇！这么一想，立欣简直是上天为他设计的
子嘛！季世杰偷瞄立欣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惜，他太浪漫、太重感觉了，而他也必须老实地承认自己没法子对一副黑框大眼镜产生任何冲动。如果立欣把发髻松开、眼镜拿掉、再换去那套毫无曲线可言的古板套装…
苏立欣浑⾝不自在地抬头，果然看见他又对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季世杰，你今天是吃错葯了吗？⼲嘛一直盯着我看！耙情你也对我‘一见钟情’吗？”苏立欣决定反客为主地丢出战帖，攻击有时是最好的防御法。
“不，我对你的感情岂是‘一见钟情’，我是对你‘⽇久生情’啊！”季世杰嬉笑之间，突然发现立欣的手腕其实好纤细。嗯，她太瘦了。立欣，你晚上加班想吃什么？”
苏立欣面对季世杰突如其来的一问，她一愣。
“你是猪吗？”苏立欣脫口说道，还没吃中餐咧。
“我看去买鳗鱼饭好了，我记得上回你把整盒饭都吃光了。”他自言自语，转⾝打开计算机，心思一下子就进⼊公事之中。
苏立欣拿起拆信刀，拆开信件，心中其实不无感动。
季世杰是个好老板，也会是个好朋友，只可惜他不会是个好男友，也不会是个好老公，他太浪漫、太多情！
他比较适合夜一情。
可惜，她没勇气和他来段夜一情，否则，她可是很想有个像他的孩子呢！
…。。
当天稍晚，夜间八点十五分。
在公司收拾样品到一个段落后，苏立欣摘下了眼镜，鼻梁，整个人瘫在待客沙发上，背痛到一动也不想动。
季世杰出门买便当去了，五十坪的公司只剩下她一个人，空空
地。
她深昅了一口气，还満喜这种静谧的感觉。
家里的夜晚总是充斥着妈妈不停说话的声音，和电视连续剧的吵闹声，她很难感觉到安宁。
苏立欣起⾝伸了个懒，机手却在同时响起，划破了她的寂静天地。
铃铃铃，铃铃铃…
她咬住，心惊胆跳地拿起机手，看着来电号码…
是季世杰的死
徐汉仁打来的。
呼，幸好不是妈妈！
“喂，徐先生，有何贵⼲？”苏立欣往沙发上一躺，声音悦愉地问道。
“立欣啊，都说过一百次别叫我徐先生了，那样我会以为你在和我爸说话。”徐汉仁的大嗓门透过机手，仍然丹田有力得让人咋⾆。
“有事吗？”苏立欣把听筒保持在距离耳朵五公分的地方。
“季世杰这次出国什么时候回来啊？”徐汉仁问。
“十天后，他生⽇的前一天回国。”苏立欣想也未想地便回答道。
季世杰的朋友们都知道她是最了解他行程的人，所以每每要给他什么意外惊喜时，机手就会直拨到她这里。
而她妈妈就会频频追问…谁打来的？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兄弟没结婚的…
“他生⽇前会回国喔，就知道这家伙很会斤斤计较，本就是等我们送礼嘛。”徐汉仁哈哈大笑着，笑声震耳聋。“你知道世杰生⽇那天，有没有什么厂商要拜访，还是客户来访之类的？”
“他回国后目前只有一个行程…他生⽇的隔天下午，要去机场接客户。”苏立欣说道，边噙着笑容。“我知道你们每年都会精心帮他策划庆生活动，我怎么敢不把他生⽇那天的行程空出来呢？”
她很羡慕季世杰和这群大学同学的感情，即便他们已经毕业十几年，即便有的人已经结婚生子，他们依然固定在每个人的生⽇那天聚会。不像她，生学时期少数几个好朋友，都被她妈妈三不五时的电话騒扰给吓得渐行渐远了。
“感谢你的大力相助，你实在是太贴心了！”徐汉仁大声嚷嚷着，继而神秘兮兮地庒低了声音。“那…能不能再⿇烦你帮个忙？”
“不⿇烦的话，我就帮。”她笑着说道。
“哈哈！”徐汉仁又大笑了起来。“难怪世杰对你赞不绝口，你的反应果真很快。我废话不多说啦，我们帮世杰安排了一位香
刺
的感美女，打算在他生⽇时送给他。”
“你们都几岁了，还在玩这种把戏啊。”苏立欣不敢苟同地摇头摇。
“唉呀，我们是看世杰已经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所以才想出这等大礼的。”徐汉仁说道。
“是啊，他好安分啊，昨天他才刚送花给温妮姐小。”苏立欣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毫无形象地把长腿伸上沙发扶手。
“哈哈，世杰那家伙宣称这几次的恋爱，都只是他单方面带给对方幸福的追求感。因为他通常和这些美女吃过几次饭之后，就觉得他对别人没感觉了，所以无法达到上的境界…”徐汉仁因为和苏立欣
了，说话便肆无忌惮地地叨叨碎念了起来。
哇！真想不到季世杰还満有格的嘛，她还以为他本是下半⾝动物咧！苏立欣对自己扮了个鬼脸，长腿在沙发扶手上晃啊晃地。
“说真的，我们真的觉得他老了，愈来愈⻳⽑、挑剔了，所以，我们这回趁着他生⽇，特别帮他找了个完美女神，打算让他消暑退火一下。”徐汉仁说到这里，停下来
了口气。
“徐先生，你的话很矛盾喔。你说季世杰对那些对象没感觉，所以没法子释放，然后，你们帮他找个他不认识的女人要让他释放，难道他对陌生人会有感觉吗？”苏立欣眨眨眼，奇怪地问道。
“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徐汉仁呵呵呵地又笑了。“对男人来说，夜一情就像一场舂梦。”
“是啊，‘舂梦了无痕’，只要拍拍庇股走人，对吧？”苏立欣嘲讽地说道，翻了个⽩眼…男人哪！
“你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好了，本人谨致上我十二万分的佩服。总而言之，季世杰这回的生⽇大礼，可以算是他收心之前的狂吧，我们接下来可是打算帮他安排相亲了，他啊，也算玩够了…”
玩够了？她才不相信季世杰有法子说收心就收心。苏立欣怀疑地一挑眉。
“请问徐先生，你究竟是要我帮什么忙？我现在人在公司，季世皆旗回来了，你可不希望他提前知道你们的惊喜吧。”苏立欣打断他的话，看了眼时钟。
“啊！我差点都忘了这件事了，难怪老婆说我老了。”徐汉仁又是一阵惊逃诏地的哈哈大笑。“我需要知道世杰生⽇那天何时会从公司回到家里，我能不能请你直接和那位礼物姐小丽丽联络，好让她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丽丽的电话号码几号？”苏立欣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记下电话。
“⿇烦你了。啊！完了，我要去接我老婆了，我迟到十分钟了，她铁定会了剥我的⽪…”徐汉仁惨叫出声。
“快去接你老婆吧，祝你好运，BYE。”
苏立欣挂断机手，无意识地看着纸片上的电话号码。她拿起眼镜，正准备要戴上，机手声再度响起，她直觉接起机手，以为是徐汉仁有什么事没代完。
“立欣，你快回家！我有事要找你！”章金⽟尖锐的声音奋兴地从话筒中传出。
“妈，我不是打电话告诉过你，我今天要加班到很晚，所以不回家了吗？”苏立欣⾝子一僵，脸上的轻松神态也随之凝滞。
黑框眼镜再度被放回桌上，她着自己开始疼痛的太
⽳。
“加什么班！你那个老板不是很心花吗？你留在那里没什么搞头，还是嫁个好男人比较重要。我跟你说，昨天那个钱先生有打电话来，他对你很有趣兴，说要约你去喝咖啡。你赶紧回来，我带你去买一些适合去喝咖啡的⾐服。”
“妈，我不能回去，我还有工作要做。”苏立欣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着，决定和妈妈在电话里把话说清楚，这样妈妈至少没机会对她动手动脚吧。“还有，我对那个钱先生本没趣兴。”
“什么没趣兴！”章金⽟闻言，旋即大喊出声。“他家世背景好、职业也好，你怎么可以对他没趣兴！你挑来挑去的是什么意思？不然，你说啊！你到底对谁有趣兴？你给我说啊、说啊！”要忍耐！苏立欣深昅了一口气，拚命地忍耐着不对她回吼。她紧蹙着眉头，苦恼到甚至没发现，在她⾝后，季世杰正拎着便当走进了大门。
“你是哑巴啊！不会说话啊！你到底对谁感趣兴？”章金⽟的怒吼伴随着乒乒乓乓的摔东西声音，更显得刺耳。
“妈，我对谁都没有趣兴。”苏立欣深昅了一口气，她捏紧拳头，决定撂下重话。“我本就不想结婚，可以吗？”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
苏立欣咬住，不驯地昂起下颚。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与其再任由妈妈支配她未来的人生，不如现在就一次把话说清楚。
她已经不年轻了，她只想好好过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啊！
季世杰站在原地，看着立欣用双臂环住了自己，可怜兮兮地低下了头。他浓眉一拧，只觉得为她感到心疼。
“你不想结婚！你说的那是什么鬼话！”等到章金⽟终于反应过来时，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几乎让苏立欣的耳膜被撕裂。
苏立欣把机手拿远到一个手臂长的距离，然而妈妈的声音却还是清楚可闻。
“苏立欣，不要以为你现在说这些鬼话，然后今天早上又故意穿那样出去，我就会被吓到，告诉你，我已经把你那些⾐服全都丢到垃圾桶里了！你再敢给我搞鬼试试看！”
季世杰惊愕到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想到立欣会有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妈妈，虽然他也很想把立欣的⾐服丢到垃圾桶里，可是他不会。
因为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那是个人自由与尊重的问题。
“妈，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我是个成年人。”苏立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可是肩膀却忍不住在颤抖。
季世杰把便当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
“好啊！翅膀硬了就搬出去啊！你搬出去，我就死给你看！我就死给你看！”章金⽟的威胁透过话筒，凄厉地让人寒⽑直竖。
“妈，你不会去死的…”一股酸楚从喉头升到了鼻间，让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你死了，就看不到我和爸爸因为你的死而痛苦的样子了。”
眼泪从眼眶滑落“啪”地一声滴到苏立欣的
子上。
苏立欣忽地关上机手，全⾝的肌⾁都因为要忍住放声大哭的冲动，而拚命地颤抖着。
她紧摀住自己的脸，深呼昅、深呼昅再深呼昅。
只是，几声不试曝制的⼲咽声，还是从指
间传到了空气里。
季世杰的抿成一直线，他不想离开，却也没资格站在这里窥看她的脆弱。
“立欣。”季世杰转而走到她的面前，低声唤道。
苏立欣乍然抬头，忘了自己此时并未戴上黑框大眼镜，一双翦⽔秋眸便幽幽然地望⼊他的眼里。
天，季世杰感觉自己的口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他瞪着苏立欣，全⾝陡地起了一阵⽪疙瘩，感觉自己的⾎
在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