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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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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不待如萱说话,⽟琼已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啪的一掌击在椅子的扶手上,她⾝站了起来。

  姓楚的,你少在那里含⾎噴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在此放肆!⽟琼气得双额嫣红,扬声怒叱道:想当年是你那结义的兄长对不住我家夫人,害得她投湖自尽。现在你又有何面目来此指责找们夫人!别说这些年来我们夫人洁⾝自爱,一⾝清⽩。就算她改嫁他人,杨家也无权⼲涉,你更无权过问!

  ⽟琼,你且坐下。如萱波澜不兴,面⾊平静如常。

  嫂子,请恕小弟一时情急失言。楚珏自知理亏,又得罪了佳人,心中懊悔不已。

  如萱较勾嘴角,微微一笑,楚公子不必挂怀。经过这么长久的分离,公子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会怪你呢!⽟琼她护主心切,言语失当之处,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嫂子不怪罪,楚珏就知⾜了。况且⽟琼姑娘所言句句在理,楚珏焉有责怪之理。楚珏恭⾝赔罪道。心中却为如萱一派雍容的风范暗暗折服。不知这几年来只⾝在外飘泊的她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才将从前的一个娇娇的闺中弱女磨炼成今⽇的巾帼红颜。

  哼!⽟琼一旁轻哼一声。

  '既是如此,我们就言归正传。如萱又适时地拉回了话题。

  楚公子,非是我铁石心肠、薄情寡义,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情'一字已误我半生,怎能又明知故犯呢?这些年的平静生活已使我乐天知命。现在我才知道只有这种远离感情,不涉是非的静谧生活才是我最想要的。你忍心在我经历了种种劫难之后,再来粉碎我这么一点点的奢望吗?如萱语含凄然,神⾊伤感地说道。

  嫂子,你这又何苦?楚珏叹息着开口:逍峰与你本是郞才女貌,称得上神仙眷属,天作之合。因一场风波而劳燕分飞已属不幸,我原以为你们已算苦尽笆来,终于可以破镜重圆了,你又何必执意如此呢?

  楚公子,人各有志,还望你能成全。如萱说着倒⾝下拜。

  哎,别别别,嫂子,你这样可折煞我了。楚珏忙上前扶起她。也罢,我不告诉逍峰你的行踪就是了,你快清起,万不可行此大礼。

  ⽟琼也忙上前搀扶起如萱,如萱顺势起⾝对楚珏说道:楚公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应允。

  楚珏苦笑着应道:嫂子,连不跟逍峰提及你的下落我都答应了,还有什么不能应承的?

  那好。如萱突然脸⾊一沉,语声冷寒地说道:我要你从此不许再登我府门半步,此后我们再见也将形同陌路。

  楚珏作梦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惊疑地反问道:嫂子,你说什么?

  我说,如萱转⾝背对楚珏冷言道:我不想再见到听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人和事,所以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我--

  楚公子又何必死赖着呢?如萱打断了他的话,语含不屑地说道:'扬州四少'一向一诺千金,该不会从你这儿破例吧?

  楚珏神情骤变,怒急而笑。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字。今天楚某算开了眼界,先用话将我扣死,让我无话可驳,乖乖地走进了你的圈套。夫人果然⾜智多谋,技⾼一筹。楚某甘拜下风。好!如你所愿,楚某告辞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琼,才转⾝大步流星地离开。

  如萱仰首望着皓月始终没有回头,只有微颤的肩头和渐的襟口透露了她‮实真‬的感受。

  夫人。⽟琼不忍地劝道:你这是为什么呢?千盼万盼,总算盼到了有见面的机会,可你又出言气走了楚公子,这回你与相公相守的一天又将待到何时呀?

  ⽟琼,你别再说了。如萱转过満是泪痕的脸,悲伤地便咽着。

  你瞧,你明明心里不愿这么做,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做呢?楚公子一定还走不远,我这就去叫他回来。⽟琼又急又怒,起⾝就要去追楚珏。

  别,别去。如萱拉住她的手说道。

  我真让你给弄糊涂了。⽟琼怈气地走了回来,坐到如萱的⾝边。

  关于这么做的原因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如萱此时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悲伤,真情流露难以自抑。

  不,夫人。⽟琼连连‮头摇‬,头一次违抗如萱的吩咐。请恕⽟琼抗命,这件事我一定要问个消楚,

  ⽟琼,听我的话,你先回去。如萱含泪苦劝,情绪接近崩溃的边缘。

  夫人,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回去。我们多年姐妹,你心中有苦不跟我说,还能同谁讲?⽟琼软言相劝,铁下心要问个究竟。

  ⽟琼,你…

  夫人,请恕⽟琼的无礼,今天我定要问个明⽩。

  也罢。如萱被通无奈,只好银牙一咬,痛下决心说道:你既执意要我讲出真情,我也不再瞒你,只是你在知道真相之后,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都得依我之言行事。

  王琼遵命。⽟琼肃然地说道。

  如萱轻拭了一下泪眼,待心情稍稍平顺后才开口问道:你可知楚公子今⽇前来此为何事?

  ⽟琼心头一震,垂首低语道:⽟琼不知。

  如萱轻轻地摇了‮头摇‬,无奈地说道:傻丫头,还要瞒我吗?你与楚珏两人互有情意,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夫人?⽟琼心惊地低唤。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萱抬手制止通;别再自己骗自己了,这份感情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产生的,但作为过来人,我是可以理解的。如萱微停一下又说道:想必他就是你命中那位应劫之人。

  夫人。⽟琼难过地掩面摇首道:你不要再说了。

  你听我说完。如萱坚持说道:别怪我今天用话气走楚公子。⽟琼,我只是想绝了他对你的念头,或可防患于未然,消解你此次劫难。

  ⽟琼慢慢放下掩面的双手,瞪大双眼吃惊地望着如在,猛然顿悟了她的用意。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放弃了与相公重聚的机会?

  如萱闭上眼睛抑下涌上双眼的热泪,痛苦地低语道:我实在别无选择。

  你不该这样做啊!夫人!⽟琼忍不住彬扑到她怀里放声痛哭。六年啦,夫人,这几千个⽇夜的苦苦等待的煎熬,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最了解的。这些年来,你脑中心中装的都是他的影子,常常望着遗儿就出了神。朝也思,暮也盼,总算等到了这次机会,怎么能因为我就全部放弃了呢?我不值得呀!不值得呀!⽟琼哀哀痛哭,想到两人的境遇,想到如萱为她所做的牺牲,忍不住大放悲声。

  快起来,⽟琼,别这样。如萱扶起长跪不起的⽟琼,美眸含泪地劝慰着。别再说值不值这种话,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当年多亏你在我危难之时出手相助,才能有今天的我。现在你大劫将至,我又怎能忍心弃你而去呢?

  ⽟琼饮泣着被如萱搀扶起来,哽咽道:夫人,你的一番好意⽟琼心领了。只是此事事关你一生的幸福,我不能因一己之私毁了你的终生。遗儿他又何其无辜,我又怎能忍心让他终生无缘与⽗亲见面哪!

  ⽟琼,别哭了,快别哭了。你的心意我明⽩,只是我的心意已决,断然不会半途而废。遗儿他懂事贴心,若是他了解我们的苦处,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的。如萱抬手为⽟琼拭去腮边的泪痕,轻声说道。

  夫人!⽟琼感动得无以复加,眼中再次泪光闪烁。

  瞧你哭得脸都花了。如萱为了驱散伤感的气氛,刻意取笑道:看上去就跟遗儿初学写字那年的小花脸有得比了。

  夫人,你又开我的玩笑。⽟琼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泪,心中亦明⽩如萱的一番苦心。

  好了,咱们这副样子若让旁人看见了,不知道会怎么取笑呢。明天还有事,还是快点休息吧。如萱想起了与李员外的约定,忙提醒⽟琼。

  嗯。⽟琼破涕一笑,点头答应。

  楚珏盛怒之下返回客栈。此时天已大亮,他对店小二的招呼充耳不闻,径直回到房內,小二一见也随后跟了进来。

  哎哟,客倌,您倒是慢点走哇。小二气吁吁地跟上来抱怨道。没想到这个面貌斯文的公子,脚步却是如此轻灵快捷。

  小二,有事吗?楚珏怒气未消,不耐烦地开口。小二一见楚珏面⾊不善,忙见风使舵地赔起笑脸,客相,要是没事我哪敢来打搅您休息。这不是,昨天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我刚才在门口唤您就是为了这个。我见您好像是没听见,怕耽误了您的正事,忙把信给您送进来。说完他双手将信仰上。

  楚珏接过信件,扫了一眼封⽪的字迹,怒容不由微敛。他歉然对小二一笑,⿇烦你了,这粒碎银送你打酒吧。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小二假意推托了一下,顺势将银子装⼊了口袋。満脸堆笑地说道:客倌,您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随传随到。

  现在我还没有什么事,你去忙吧。楚珏挥手遣退小二。

  待小二退出后,他才展信细读,原来是齐遨海的信。信中告之他现在的行踪以及将要前去的落脚之地,这正是他们四人约定的联络方式。若有人中途发生意外,其他人也好掌握他的行踪。

  读罢信,楚珏将信折好放置一边,经过这么一番‮腾折‬,他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此时他细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才忽然发觉其中似乎有些不对劲。其一,在他的印象中,如萱是一位温婉贤德的女子,何曾有过这副冷嘲热讽的语气。时间与环境纵然能改变一个人的脾气,但植于心的秉却是很难改变的,况且她自幼随⽗习文,知书达礼,决不至于作出如此失礼之事;其二,乍一见面时,如萱的眼中曾闪过一丝惊喜。虽是转瞬而逝,但他自认绝不会看错,只是她后来为何改‮态变‬度,原因就值得推敲了。

  楚珏前思后想,越想越觉得奇怪。不行,我还得去弄个明⽩。他暗下决心道。

  过来呀!来抓我啊!⽟兰含笑冲着被手巾蒙住双眼的遗儿喊道。

  我在这儿呢。用手轻轻扯了一下遗儿的⾐襟,⽟瑶又闪⾝躲开。

  对于这个乖巧聪慧的小鲍子,每个人可是都疼到心坎里去了。一有空闲,大家都凑到一起陪他玩他最喜爱的游戏…捉蔵。

  快抓,快抓,⽟荷就在你左手边。⽟兰不讲义气地出卖了⽟荷。

  死⽟兰,看我抓住了你不撕烂你的嘴。⽟荷险些被手脚灵活的遗儿抓个正着,不由气恼地冲着⽟兰大喊。

  花园里你追我赶,大家笑闹成一团。

  如萱含笑望着她们笑闹,直到王瑶发现她的到来,正张嘴唤,却被她的手势制止,眼看着她漫步走⼊园中。

  看你往哪儿跑,这回我可抓住你了。遗儿一手扯着她的裙角,一手挽下蒙在眼上的手巾,‮奋兴‬地大喊,抬头看时,却发现⺟亲正含笑望着他。

  娘!遗儿快活地一声大喊,扑⼊她的怀里。

  如萱张开双臂将他那小小的⾝子抱⼊怀中,掏出手巾细心地帮他拭去脸上的汗珠。遗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随口问道。

  先生今天出了一副对子的上联,说是谁对出了下联谁就可以回家。我对出了下联,先生就准我先回来了。遗儿急急地解释,惟恐造成⺟亲的误会他贪玩,荒废了学业。

  嗯,不错,遗儿很聪明。如萱发自內心地赞叹,然后她松开双手将遗儿放到地上。对其他人说道:⽟兰、⽟荷,你们领遗儿好好玩吧。我只是路过花园时听到笑声才过来看看,还有事得去忙呢。

  我们晚饭时再见。如萱爱怜地拍拍遗儿的小脸,才起⾝离去。

  娘又有事了。遗儿一脸黯然地低语,本来⾼昂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遗儿,别难过了。夫人她主持着这偌大的产业实属不易,有时可能顾不上照顾你。可是你还有我们啊?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们哪!⽟瑶好言相劝道。

  是呀。⽟兰接着开口说道:再说,夫人要是知道作为这事难过,她一定会挂念你的。那她今后还怎么能专心做事呢?那我们这府內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吃穿用度又怎么办呢?

  经过众人婉言相劝,遗儿的心情才有所好转。虽然心有不愿,但他小小的心灵中也明⽩不是娘不愿陪他,是娘有许多事要做,分不开⾝。

  遗儿打起精神笑道:谁说我不⾼兴了,我是跟你们闹着玩的,轮到谁来抓人了?我帮她绑手巾。

  众人看着遗儿強做笑颜的样子,仅都心疼不已,都配合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玩闹着,花园中再次响起了笑闹声。

  ⽟琼,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件事要告诉你。如萱一见⽟琼走进房来,忙含笑招呼着。

  怎么啦?夫人,看你一脸喜⾊,莫不是与李员外的那笔生意有眉目了?⽟琼大胆猜测道。

  说对了。如萱笑着拿起一张银票,这是李员外派人送来的定钱,只要我们能按时货,他们还同意先付给我们一部分货款。

  想起从前的那些事,⽟琼犹自气忿地说道:那个李员外本就是个老⾊鬼,谈生意的时候,他那双贼眼滴溜地转,恨不得透过面纱一睹芳颜。亏得你的修养到家,若是依我早就…她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却表现得很清楚。

  如萱听到这里不由失笑着‮头摇‬,你呀,就是子太直。生意场上哪个不是八面玲规处事圆滑。李员外他虽心存琊念,但顾忌到我⾝边有你保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我⾝为弱质女流,凡事只要无伤大体,就能忍则忍,切不可因锋芒太露而招惹事端。

  知、道、了。⽟琼拉长了音调,一字一顿地说道:哎呀,夫人,这话你都说过好几遍了,我都快能背下来了。

  是呀,我家⽟琼真好记,我都成了老太婆了。如萱取笑道。

  不来了,夫人,你又窘我。⽟琼此时的神情天真‮媚柔‬。也只有在与如萱独处的时候,她才会放下伪装,流露出‮实真‬的感情。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都为谈成这笔大生意而⾼兴不已。但两人亦深知,此后恐怕得加紧赶工才能如期货,毕竟这是谈成生意的重要条件。

  赵老板,这批丝绸我们早就付好了定钱,现在你又转卖给孙记绸缎庄,这不是明摆着要拆我们的台吗?⽟琼秀眉紧锁,望着对面这个爱财如命的市侩店老板,恨不能上去痛打他一顿。

  ⽟琼姑娘,您先别生气嘛。赵老板挤出一脸虚伪的笑意,安抚着已接近盛怒的⽟琼。

  事情是这样的。他偷眼望了一下⽟琼又继续说道:孙记的掌柜与咱们县太爷是拜把兄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您说他一开金口,我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拒绝呀。我在洛经商十余年,就是靠他庇护才能立⾜到现在,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得罪他。⽟琼姑娘,你们就委屈点儿,把货让给孙记算了。喏,这是你们付的定钱,我现在都退还给你。

  哗啦。⽟琼用力一推,将他递来的银子推翻在地。

  你,你这是⼲什么?赵老板面露不快地说道。

  赵老板,'人无信不立'咱们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字。我们明明定好今⽇货,而且我也与李员外约定在月底出那批绣品。如今你却将刺绣用的丝绸转卖他人,你这不是成心要看我们的笑话吗?⽟琼又急又怒,没想到取货时会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也了阵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姑娘你就多多担待吧。你总不能让小店关门大吉吧?赵老板哭丧着脸说道。

  你!明知道他在装模作样,⽟琼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这个赵老板为人趋炎附势,为利是图。这会儿又抬出了县太爷作后盾,⽟琼正一筹莫展之际,耳边响起了一个悉的声音。

  赵老板?

  ⽟琼与赵老板闻声转头观看。楚公子?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言罢惊奇地互视了一眼,没料到对方也认识楚珏。

  正是在下,⽟琼姑娘也在。楚珏笑打招呼。哎呀,楚公子,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你可是稀客。来来来,快请店里坐。赵老板一改刚才那副哭丧脸,忙笑脸相

  嗯哼!⽟琼重哼一声,唤起了已得意忘形的赵老板的注意。

  赵老板冲楚珏尴尬一笑:楚公子,委屈你在这屏后稍作休息,我把事情处理完后,再来招呼你。

  楚珏摇动着折扇,丝毫让人察觉不出他为查探⽟琼而来的‮实真‬意图。他一派大度地说道:我只是顺路过来转转,赵老板有事尽管先去忙。

  是是是,您先用茶。待楚珏举杯就饮后,赵老板才放心地走开去招呼⽟琼。

  赵老板,你想想看,你这样做信誉何存?今后你还怎么跟我们做生意?王琼见到楚珏后心绪愈加紊,而赵老板无意中的冷落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琼姑娘。货只有一批,现在你再我也没有办法。况且当初我们只是口头承诺,也没立下过字据呀。

  哐当。⽟琼气极一脚踢倒椅子。赵老板,平⽇我们生意上诸多往来,全凭言而有信四个字,今天你既出此言,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这货你若不出来,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个大门。

  赵老板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传闻柳氏夫人⾝边的侍女⽟琼,武功⾼強,深不可测。他自然不敢妄动,只得放下⾝架哀哀求告道:⽟琼姑娘,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答应了孙记把货卖给他们,现在你就是要了我的老命也换不回货了。

  什么事得赵老板寻死觅活的?楚珏在屏后听得一清二楚,这时从后面走了出来。

  楚公子,不好意思惊动了你。是这么回事。赵老板见到楚珏就像见到了救星,忙将事情的前困后果叙述了一遍。

  楚公子,我也是别无他法。这会儿,⽟琼姑娘又苦苦相,我上哪儿再变出一批货给她呀!赵老板怨声载道,表情十分真,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楚珏。

  楚珏了然地微微一笑,开口道:这样说来是⽟琼的不对喽?

  什么?⽟琼闻言柳眉上扬,怨视着他。

  楚珏笑着安抚她道:⽟琼姑娘,你先别动气,听我把话说完。

  他一脸诚恳地对赵老板说道:赵老板,你们的情况我已基本弄清了。说句不见外的话,这事你处理的可是有欠妥当。

  愿听公子⾼论。赵老板拱手说道。老奷巨滑的他已经发觉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论倒不敢当,只是你可曾想过,⽟琼姑娘与你走下货物之事是众所周知的吗?见赵老板迟疑一下微微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今天你这么一毁约,⽟琼姑娘又岂肯善罢甘休。到时定会闹得沸沸扬扬,远近皆知。

  ⽟琼接到他暗示的眼神,顿时领悟了他的用意。遂顺着他的话意说道:这是自然,我们绣庄平⽩蒙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定要向赵老板讨个公道。

  我此次前来洛,本有意与赵老板合作,现在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唉!我怎么能放心地与你们合作呢?楚珏佯装惋惜地一叹。

  赵老板听到这儿可慌了神,且不论楚珏⾝为扬州四少之一,财力雄厚。姐姐楚桐又嫁与定国候雷鸣远为。前些⽇子,他又因破获重案与扬州四少的其他三人同获封赏,倍受皇上青睐。现在他可是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即便是县太爷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而且听他言语之中,分明有袒护杨柳绣庄之意。自己何不送个顺⽔人情,一方面因背约而名誉受损,另一方面又可讨好楚珏。

  主意打定,他转向楚珏深施一礼,多谢楚公子金⽟良言,赵某险些筑成大错。

  说完他又走到⽟琼跟前,再次施礼道:⽟琼姑娘,都怪我一时糊涂。多亏楚公子及时提醒,才使赵某悬崖勒马。你放心,贵绣庄的货物我马上派人给你们送去,决不会误了你的工期。

  孙记那边…王琼被赵老板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但亦早知他的为人一向惯于见风使舵,这次恐是碍于楚珏的⾝份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琼向来不屑于他的行为,所以此时她又刻意提起了孙记。

  孙记那边我自会向他们解释清楚,既然楚公子都开了金口,想必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赵老板有恃无恐地回答。

  好!楚珏合起掌中折扇,慡快地说道:赵老板果然通情达礼,你的这份人情楚某记下了。赵老板⽇后有事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力之內,定然全力相助。

  楚公子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怎敢⿇烦公子大驾,就是公子刚才提及的合作之事…赵老板笑得一脸诌媚。

  噢,这事不急。我现在手边还有要务,等我忙完之后再来与你商量细节,如何?楚珏随口搪塞着。

  那我就在此恭候你的大驾了。赵老板不敢多加追问,只得随声附和。

  楚珏转向⽟琼,以征求的口吻问道:⽟琼姑娘也要回去吧?不如在下送你一程?

  如此甚好。赵老板见楚珏对⽟琼似乎很有好感,他自然乐得送个人情,忙推波助澜地揷言,有楚公子相送,自是再妥不过了。

  ⽟琼不由心生恼怒,恼于赵老板的自以为是,但碍于情面又不好出口相责,她转念又一想,哎!自己何不趁此机会将夫人对相公的‮实真‬感情透露给楚珏,以免他继续误会下去,想到这儿,她点头慨然应允。两人与赵老板告别后一共离开了店门。

  二人信步来到河边,一路上沉默弥散在两人之间,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相视而笑,意外的默契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楚珏冲着⽟琼温和一笑,还是你先说吧。

  楚公子,今天的事情多亏你鼎力相助,否则赵老板一定不会将货卖给我们。⽟琼诚心地道谢,对楚珏不计前嫌的宽容大度大添了几分好感。

  姑娘何必这么客气,一次生,两次,现在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理应仗义相助。楚珏客气地推谢着,说得一派淡然。

  ⽟琼回他一抹轻笑,停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楚公子,关于上次发生的事…

  那件事我早就忘了。楚珏若无其事地接话,何况此事又非姑娘授意,姑娘无须介怀。

  不,事情确是因我而起。⽟琼语气急切地连忙辩解。公子有所不知,夫人她并非不念旧情,她都是为了我的缘故才会放弃了惟一与相公团圆的机会。

  这我就有些不明⽩了。楚珏刻眉微蹩,疑惑地说随:且不提她上次所说的绝情之语,单说你们在此定居六年,按理应有很多机会可以与逍峰再续前缘。若是她真的有心复合,又怎么会迟迟不肯透露半点音汛给我们呢?

  此事说来话长,只怕说出来楚公子也不会相信,反倒疑心我是妖言惑众。既然已经开了头,⽟琼⼲脆不再隐瞒,将一切都讲了出来。

  夫人她前世并非凡尘中人,她本是上界仙女,因禀持一片善念为救黎民于⽔火而触犯了无条,因而被罚下界遭受劫难,之前的自尽之举就是因劫而生。

  楚珏呆愣了半天才慢慢消化了她活中之意,他似自语地哺哺育道:怪不得,怪不得她充満了灵秀之气,原来是仙神胎。

  咦?不对呀?他忽又疑道:既然她已下界托生,已是⾁体凡胎,她又怎能死而复生到此落户呢?

  ⽟琼闻言暗暗佩服,难怪扬州四少会名扬天下,她虽未见过其他三人,但楚珏的气度,襟己非凡人可比。更难得他明察秋毫,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不但从震惊中恢复镇定,而且还从中发现了疑点。如此的心细如发、洞察事非,确实难能可贵。

  公子有所不知。⽟琼知无不言,将所知情形如实相告。

  夫人她本为王⺟⾝边的贴⾝待女,王⺟怜她一片善心救人,遂派仙女随侧保护,助她度过劫难。这才能在她投湖之际及时出手相救。说到这里她轻轻一叹,只是她虽得以生还,但仍灾劫重重,劫难深重。无奈之下,只得避居洛远离扬州,待大劫消除之时,杨公子自会前来与她相聚。

  原来如此。楚珏徐徐颔首。那么得待到何时才能灾劫消除呢?

  ⽟琼微微一笑,公子不必担心,杨公子寻到她之⽇,就是灾消之时。

  可她为什么不许我将她的行踪透露出去呢?这正是楚珏不解的地方,此刻正好向⽟琼求教。我说过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琼笑容顿消,神⾊黯然地回答。

  那到底所谓何来呢?楚珏一听事关⽟琼,忙情急地追问。

  这,请恕小女子不便相告。⽟琼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实情。以前,她不愿说明⾝份是因为不愿引起不必要的惊。现在,她却是怕见到楚珏得知她⾝非同类时的厌恶目光。

  楚珏见⽟琼迟疑着不肯坦言相告,心中虽暗自焦虑却不便追问。正疑虑问,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由脫口问道:莫不是与端午之夜发生的事情有关?

  什么?⽟琼闻言惊然变⾊。她颤声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请怨在下唐突。楚珏拱手说道:端午那⽇别后,在下心怡于姑娘的风采,又因天‮人黑‬静放心不下姑娘的安危,所以就一路随后保护,希望姑娘得以安然返家。后来树林中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

  楚珏声虽不大,却如五雷轰顶。震得⽟琼呆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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