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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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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如火炉,午时的东门外焚着⾼热,一场与众不同的刑罚即将演出。

  听说今天不是让刽子手行刑,而是有名的战将军将以剑杀死伏乞蔑公主,那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特别刑罚,想必好看又精彩得很!所以刑场周围万头攒动,大家都想等着看好戏。

  慕夜颜跪在刑台上,而立,冷眼而望。

  她在看齐战,那个站在皇帝⾝边的齐战。她没有任何情绪,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早该在齐战俘虏她的那一刻就死了,只是她寡廉鲜聇,多苟活了好些⽇子,还被他骗得团团转。如果时光能倒转,她真希望自己战死沙场。

  齐战立在皇帝⾝边,望着远处的慕夜颜。昨晚他想尽办法要见慕夜颜,却都无法如愿,现在他更没机会对她说清楚了,握剑的手隐隐颤抖。

  刑放看了齐战一眼。“二师兄,抱歉。”事情到此地步,他也无法给齐战任何帮助了。

  齐战淡道:“是我自己的错!”深沉悲痛的体悟,却是直到现在才明⽩。

  “好了,行刑吧!齐爱卿,拿着你的‘追夜剑’,⼲净利落地一剑刺人她的颈项,让她知道你剑法的厉害!”皇帝有股看戏的心态,毕竟,死一个人对他而言,实在没有多大的感觉。

  “行刑!”一声喝令,全场肃静。

  齐战看着远处的慕夜颜,怎么也移动不了脚步走向她。

  “齐爱卿。你怎么了?”皇上瞧他一眼。“为何还不过去动手?”

  “皇上,我不杀女人。”齐战持剑的手握得死紧。“求您降罪!”

  “哗!降什么罪?哪有杀敌的将军不杀女人的道理!”皇帝低喝。“快快过去,用你精准无比的剑法杀了她!”

  齐战做不到!望着远处的慕夜颜,他做不到!

  全场一片死静,等了许久,却不见齐战动手,众人开始发出不耐的耳语。

  皇帝瞧他拖拖拉拉,面子上挂不住。“齐战!你这是在抗旨吗?好!你若不去,等一下朕就降罪于你!现在,朕就让士兵一人一剑刺死她!”话中的怒火烧得哗剥响。

  “皇上!我去!”齐战一见主子一脸怒意,再望向刑放暗示他快去的神情,只好咬紧牙,不得不应声答应,缓缓走向慕夜颜。

  那种一人一剑的戏码,齐战曾经见过,是皇上的花招之一,极痛且‮忍残‬!

  看见齐战终于走了过来,慕夜颜冷冷一笑。“战将军,你下手可得狠一点,别让我笑话你!”

  齐战立在她⾝前。“你误会了,我不是…”

  “废话少说!我会听错吗?未来的驸马!”慕夜颜不想再听他的甜言藌语和任何借口。“来啊!用剑刺人我的颈项!这不是你的梦吗?这不是你多年来的梦想吗?你的梦终于可以实现了,你还在等什么?”

  不!齐战只想紧紧地抱住她,不想用剑杀她。剑在他的手‘中颤抖,他怎么也无法扬起来刺向她。

  他不要这样的情节和发展,他想改变这一切啊!

  谁知慕夜颜却陡然伸出上了镣铐的双手,在一瞬间握住剑锋,将自己的颈子往剑尖送。

  “不!”齐战想菗回剑,却又止住手劲,因为她握得死紧,而且若他硬将剑从她手掌心菗出来,她的掌心肯定会被剑割得极深。

  “齐战,现在是不是比梦境更‮实真‬?”慕夜颜微微一笑,但眼神却冰寒到底。

  齐战的⾝子隐隐颤抖着。

  追夜剑的剑尖泛着金光,金光指向慕夜颜柔软的、纤细的、⽩皙的颈项。

  那是她的颈项!她细致、皓洁、温暖、幽香的颈项!

  那是他最贪恋的味道,他曾经以燃烧望的味道!他曾经将脸深深埋在其中,轻唤着她的名的依恋!

  “齐战!你在做什么?”皇上的震怒声飘了过来。“杀了她!”

  “杀了她!”群众的声音在一旁鼓噪。

  “齐战,你怕了吗?”慕夜颜握剑的手更紧了,感到剑尖上的颈子一阵刺痛。

  然而,那刺痛却比不上心中绝望的痛楚!慕夜颜的眼眶了,她想哭。

  “你放开手,快逃吧!”剑尖传来的‮实真‬
‮感触‬,让齐战感到绝望。不,他要改变命运,他要改变梦境中的预言!

  “不!只要再多用一点力,你的剑就能刺穿我的颈,就能结束一切。这样最好,我巴不得你快点结束我的生命!”慕夜颜将颈子更往剑尖送,绝望让她不想活。“你不是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吗?我不要你施舍的命,你取回去吧广她对不起自己的心、对不起她的族人!她可以想见,她死了之后,伏乞蔑也会跟着亡国吧!

  追夜剑一点一滴地贪恋着她的⾎、噬着她的⾎,缓缓往她的颈项钻。

  不!不要!齐地想大声喊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第一滴殷红的⾎,在金光里沿着剑尖缓缓流了下来。

  他的心如同被撕裂,痛到心坎里,可是他依然叫不出声。

  那剑尖正在谋杀他最贪恋的味道!

  她是他最深爱的人啊!

  齐战的手颤得更厉害了!但慕夜颜的手却握得死紧,还隐隐用劲,让剑尖能够拼命往前钻,让她的⾎⾊混着金光,淌出了一道金与红的⾎流。

  两个人都在用劲相对,一个想让剑往自己的颈子送,一个却拼命止住剑势。

  不知为何,慕夜颜竟然不感到疼,她用泪眼怔怔地望着齐战的脸。

  如果她死了,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被他这张脸、这双充満狡猾的眼与笑意给骗了。

  如果下辈子会再爱上一个人,她希望那个人不会是齐战!

  她闭上眼,嘲汇聚成的泪⽔,缓缓流下来,在银面具上闪着光亮。

  光好刺眼,齐战仿佛看见梦境…她颈上的一丝鲜⾎与热泪汇成了泉,猛地噴洒而出,溅上他的手和脸的梦境画面…

  不!他不要用剑杀她!他不要!

  他定神屏气,运內力、使暗劲,努力将剑势回收,不肯让剑尖往她的颈子里深刺。

  如果真有所谓的命定,就让他做第一个改变命运的人吧!即使因此惹来天怒,他也在所不惜!

  太晒得好热,颈子发疼,既绝望、又痛苦,慕夜颜再也不住了,眼前一暗,⾝于瘫倒。

  “慕夜颜!”齐战手中的剑同时跌落,他即时揽住她柔软的⾝。

  “住手!放开她!”攀然出现一声狂吼,两个人影扑向齐战与慕夜颜。

  齐战回⾝接招,一掌劈向来人,这才看清是两个蒙面人,一⾼一矮,由⾝形看来是一男一女,其中男子的口被齐战一击,忍住痛,乘隙夺过慕夜颜,将她紧抱。

  “我们走!”男子低喝,旋⾝逃离。

  众人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就连皇帝和刑放也不免微微错愕。

  自从当今皇帝登基以来,天下刑法严厉而且‮民人‬敬畏,从没人劫过国,更何况是胆敢当着皇帝的面前抢囚犯,完全不将皇帝的权威放在眼里。真是太狂妄大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胆狂徒!”刑放一声沉喝.心中微惊,这是他的疏忽。

  据齐战所说,当时伏乞蔑拒绝降和,不愿签定盟约换回夜将军,又只在送京途中营救过一次就知难而退,再加上最近伏乞蔑又受到初规的‮犯侵‬,照理说,伏乞蔑应该没有心思及心力派人远型儿师来救人才是。况且,內地有锦⾐卫盯抓造反份子,本不会有人胆敢劫国或刺杀皇帝,所以他并未加派更童儿师卫兵守护刑场及皇帝。

  想不到太自信之下,反而让有心份子有机可乘。

  卫兵虽不多,但平⽇训练有素,在刑放的挥手之下,其中一队马上追着劫匪而去。

  齐战立在原地,望着慕夜颜的⾝影不见,希望她逃得远远的。

  刑放却飞⾝到齐战⾝边。“二师兄,你想放她走,还是得先做做样子去追他们啊!我安排皇上回宮,随后就到!

  真是当局者,还是刑放冷静!齐战点头,提起追夜剑追去。

  一男一女抱着慕夜颜_路进出京城。转进城郊外的树林里,被兵车给追上了,两方人马正在相斗。

  不过转瞬间,以少敌多的男子⾝上已经中了多处刀伤,⾐衫全是⾎,脚步不稳,被他扶着的慕夜颜摇摇坠,而女子脸上的黑布也已经被割破,露出几条深深浅浅的⾎痕。

  齐战飞⾝而下。“住手!”

  一声惨呼,男子的口又被砍中狠厉的一刀,慕夜颜跌坐在地上,女子抢上前去扶住男子与慕夜颜。

  兵车全住了手,望着齐战。

  “你们快点回去保护皇上,这里只有两个人,我来收拾就够了!”齐战将兵卒赶走。

  兵卒相信且听命于齐战,依言离去。

  “你别想带走公主!”男子恨恨地扯下面罩气。

  “帕斯!”慕夜颜轻呼。喉头好痛,整个人虚弱无力,声音也显得暗哑。

  帕斯捂着⾎流不止的口,嘴角也付出了⾎。“我不会再让你带走公主的!”说完,‮烈猛‬咳出几口⾎,跌坐在地上。

  “我不会带她回官或杀死她的!”齐战解释。

  “骗人!”妲碧揭下蒙面黑布,美丽的脸上已是斑斑刀痕。“你的剑刺在公主的颈上!”她赶忙撕下⾐袖,替慕夜颜止⾎。

  齐战不想和他们辩驳,只是将眼光落在妲碧扶住的慕夜颜⾝上。“我只想和地说几句话。”

  “休想!”帕斯怒吼,吐出更多⾎。

  “依我看,你就快死了,别再发什么脾气,否则只会死得更快,更早看不见你舍命相救的公主!”一个声音冷冷地自树后转来,是严冷凛然的刑放。

  帕斯盯着刑放,着气。妲碧望着帕斯,眼里蓄満泪⽔。

  慕夜颜看一眼受伤严重的帕斯与妲碧,心中一片凄苦。

  “你还有什么话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话可说了。”望着齐战,她的喉间好疼,说出来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几乎失声。

  齐战挥开妲碧扶着慕夜颜的手。“不,还有很多很多话!”抱起她,走向肩落。

  “公主!”妲碧起⾝想阻止。

  一只手管冷冷地挡住了她。“他不会杀她,也不会带她走,难道你还不明⽩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单纯吗?我劝你先去看看那个快死的男人,看他有什么遗言要说吧。”刑放面无表情,沉冷阻止。

  齐战抱着进夜颜,不理会她力量薄弱的挣扎,转至无人能见的角落,将她放坐在地上,靠着树⼲。

  慕夜颜一脸的淡漠,面⾊苍⽩,着气冷眼看他O

  齐战不语,心头剧疼,从怀里拿出金创葯,舒展她的掌心,沉默地替她涂抹;接着将眼光绪在她的颈项上,喉头的伤口还在流⾎。

  他还是扭转了预言!他努力止住了剑势!还好他利得不深,不像梦境中一样深、一样噴溅着⾎啊!齐战以指替她轻轻擦抹上葯,然后包扎。

  慕夜颜静静地看着他。她不明⽩,为什么他还要对她如此小心翼翼、百般呵护地裹伤?

  “是我没对你说。在我去伏乞岛之前,皇上将挹岚公主用婚给了我,那并非因为我爱挹岚公主,也不是我自己要的。”齐战柔声说道。

  “你为什么要隐瞒我?难道我没有资格知道?”慕夜颜的角发颤,无法忍受自己为什么一看见他这双深情的眸,就没葯救地软弱起来。她本不该再听他的谎言!

  “那是因为,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过挹岚公主,遇见你,我的心里从来没有想到挹岚公主。”齐战看着她。“是我的错,我应该要告诉你的。没错,我是欺骗了你,因为该说的话我没说,但是,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慕夜颜不语,強庒着心中的悲伤。

  她的心好痛。即便今天他所说的都是说话,她还是选择相信他!她相信他的谎话,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因为他说谎的技巧太⾼超了,让她完全不想怀疑。

  她相信他,只是这几句话她便相信了他,她的恨意又灰飞烟灭了。

  “你现在就走吧!”齐战决定放开自己的手。

  “什么?”慕夜颜惊愕,放她走就是陷他自己于危险中啊!

  “我要你现在离开。”齐战十分冷静坚定。“回去伏乞蔑吧!现在伏乞蔑需要你,我军的副都督正在边境待命,你大胆顶嘴以及刚刚劫国的事,一定会让皇上恼怒,他恐怕会下令攻取伏乞蔑。我与师弟们立即回朝,尽量力劝皇上不要以蛮力‮服征‬伏乞蔑,而你也得马上回去救自己的国族,说服你⽗王与我们谈和。只要结盟、我们便会派兵帮忙抵御‮犯侵‬你们的鞑靼。夜颜,你得回去证明你不是亡国灭族的妖孽,而是以生命救了‮家国‬的人。”

  “那么你呢?”原来他是替她着想。“你追出刑场却没能逮我回去,便是懈怠职责,必招来生命威胁,甚至⾝败名裂,失去所有的名位与权力!”

  “没错,也许我放了你会失去名利,但我却得到了‘自由’,我可以决定要与谁厮守一生,我可以做一个山林野夫,一渔樵耕隐…”齐战轻触她如花的,那是他的想念与不舍。

  “齐战,那不是你!”慕夜颜深凝着他的眸。“‘自由’并不属于所有人,‘自由’并不是每个人最好的生命方式。齐战,你属于‮场战‬,你属于绚丽的光芒,如果失去了‮场战‬,你便会失去了你的光泽,你便不再是你!”

  “对!所以应该要有个更好的方法!”刑放悄然出现,站在一隅。他并非想要偷听情人间的恋语,只不过…“二师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快点回去做代,别让皇上起疑而加派人马过来,到时在众目跃跃之下,你不好放人,我也无法对逃犯视而不见。”

  “公主!”妲碧在一旁悲怆说道:“你快走吧!”

  “妲碧!”慕夜颜微惊。“那你们呢?”

  妲碧没有流泪,神情却比哭还凄凉。“帕斯他…刚刚死了,我要陪在他⾝边。”

  慕夜颜心中一拗,帕斯为她而死了!

  “战将军,你真会放公主走?”妲碧看向齐战。

  齐战角一抿。“是。妲碧,我会让她好好地离开!”

  “那么,你真心爱我的公主?”妲碧终于明⽩,主子与齐战之间那种深沉的默契与流,是浓浓的情意。

  那情意,教她感动!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她想要和那冷凛严峻、毋枉毋纵的刑放做一场易。

  “刑放,一路上听说你嫉恶如仇、某公不私,如果齐战放走了我的公主,你抓他不抓?他有罪无罪?”妲碧走近刑放,悄声问道。

  “有罪之人,我当然抓。”刑放谈谈答道。

  “那么你告诉我,如果现在有一颗戴着面具的项上人头可以让你差,让你可以不抓齐战,也不杀公主,那么,这个易你谈是不谈?”

  刑放神⾊一变,看着妲碧。这个女人不只美丽,还很聪明、有勇气。他开始明⽩她的脑子里在作什么决定了。

  “你愿不愿意成全我所提的这场易?”妲碧相信刑放明⽩她的意思。

  刑放沉默了,妲碧的易是最好的选择,对齐战和慕夜颜而言真是两全其美的好方法。但是,他竟然有一丝丝的不忍心!

  妲碧微微一笑,转过⾝。“公主,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但是面对着你我又说不出口,让我走到村后去说吧,这样我才说得出口。”也才下得了手啊!

  刑放的手微微一颤,有点冲动想拉住妲碧,可是他又硬生生地止住自己的手。他几乎无从选择!

  “公主,其实我比你还清楚你的‮实真‬长相。我常常悄悄偷看你的脸,却一次也没有对你说出真相,那是因为我的自私心在作祟!”妲碧叹了一口气,声音从树后悄悄传来。“我一直没对公主说实话,我一直隐瞒着公主。从十岁起我便跟着你,实际上,我也算是遮住你脸孔的帮凶。我让众人认为你长得极丑,那是因为…我的自私及虚荣心在作祟!鲍主,其实你是我这辈子所见过最美的女子,虽然你的脸上有着那一块如蜘蛛般的小小红⾊胎记,而且是伏乞蔑人最害怕、最噤忌的东西,可是我看着你,却每每被你的脸深深昅引着。公主,我相信,一旦你拿下面具,就算脸上有着小小的噤忌,可你那有点琊魁和神秘的美,仍是⾜以让天下男人的魂魄被你所昅夺吧!你美得⾜以让所有美人感到自怨自怜啊!”“妲碧,别说了,你出来吧!”慕夜颜知道,妲碧心中一定很苦。

  “公主,即使你遮着脸,还是昅引了帕斯的心。即使他没见过你的脸,他还是莫名地喜你。我真的不懂,他为什么会喜你?也许,这是没有原因的,感情就是没有原因的吧!就像我喜帕斯一样,也说不出原因。这么多年来,明知他喜你,我还是放不下对他的感情。但是,即使我多努力想要得到他的心,他的眼里还是只有你。公主,我喜帕斯,我对你又嫉妒、又羡慕!我不愿意告诉你真相,只因为我不希望你抢走我的光采与美名。我是个自私又卑鄙的女人,我的脸蛋好看,可我的心却很丑陋!”

  慕夜颜听见妲碧菗泣与颤抖的声音,心里好难受。

  “公主,我爱帕斯八年了!虽然他到死还是喜你,可我…却还是想…追随在他⾝边…”妲碧哭了“公主,我对不起你…我…无法再…跟着你了…”

  “妲碧,别说了、别说了!”慕在颜再也不想听,她冲向妲碧。

  怵目惊心的景象瞬间映人眼帘,慕夜颜不由得惨呼。妲碧坐在树后,手上那柄沾満了⾎的小刀,缓缓地从她的手中松脫。那鲜⾎来自妲碧颈项上那一道极深的刀痕,那痕沟里噴溅出来的⾎,染红了她満⾝的⾐裳。

  “妲碧!”慕夜颜抱住瘫倒的妲碧,替她止住⾎,并立即拿出葯丸想塞到她口中。

  “不,公主…你…不必救我了…我刚刚…下手很用劲…”妲碧満面満颈的鲜⾎,勉力伸手握住慕夜颜的手。

  “你疯了!”

  “公主…我想成…全你和战将军…”妲碧绽笑息。“反正…我可以跟在帕斯⾝后…一起到…曹地府…即使他不爱我…不愿回头看我…可…看着他的背影…我也会…很开心…”

  “这哪里是成全!你这是‮杀自‬!”齐战皱起眉。

  “不!这是她和我谈的易。”刑放的浓眉微紧,一向严凛的心被撼动了。

  “公主…这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我死了之后…让刑放…斩下我的首级…戴上你…的银面具…拿我的头…我的尸首回去…做代…”妲碧费尽力气,脸⾊已是虚弱苍⽩。“公主…你看,我还用刀…割了好几下脸…将脸毁容才…不会被人…认出是我…”

  齐战望着妲碧,察看她的伤口并把探脉息,已是伤势深重、脉象混

  “战将军…你不…明⽩,我亏…欠公主…我一直欠…她这一…份情,今天…我终于能…还她了,我心头…反而轻松…”妲碧望着慕夜颜。

  “妲碧,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啊!你何苦…”

  妲碧落下两行泪,滑落在颈间的⾎清上。

  “妲碧,我不曾怪过你,何况你真的美极了!”慕夜颜的微颤。

  “公主,我的…自私…让你活得…很痛苦…我的虚荣…建立在你…的痛苦上,我早该将…这秘密说出来…那样…你会对自己…的脸…多一点…自…信的…”妲碧吐出一大口⾎,泪⽔落在惨不忍睹、⾎⾁模糊的花脸上。

  “妲碧,我一点儿也不在意啊!”慕夜颜扶住妲碧,不肯让她再说。妲碧哪里知道,她最大的痛苦是因为得不到⽗王的爱,得不到⽗王的正视啊!

  妲碧笑了笑。“公主…战将军…看重你…那是他…有眼光,也是…你该得的…幸福。公主,其实…国王一直是…关心…你的,实在是…因为明军的…庒境和…鞑靼…来犯,国王是…真的派不…出兵来,而…且他病…了,只能让我…和帕斯来看…看你,想办法…救你,他不是…不爱你…”慕夜颜心头一热,一股热泪涌上眼眶。“妲碧…”

  妲碧再吐出一口⾎后,头,垂了下来。

  慕夜颜的泪⽔一滴滴地落在妲碧的⾝上。妲碧是她最亲密的同龄战友,也是唯一让她又羡慕、又嫉妒的女子,想不到在妲碧心中,却蔵了这一件心事。

  齐战望着眼前之景,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秘密,却也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恩仇,如今没有刀光剑影,只以一条人命来解决所有的恩仇,是过分平静与凄凉。

  “唯今之计,我们就该成全妲碧。”刑放面无表情,沉声说道。

  “你早知道她的主意,为何不阻止她!你好冷⾎!我怎能借妲碧的牺牲苟活?”慕夜颜颤颤起⾝,齐战连忙扶住她。

  刑放不语,多年来他早已听多了别人骂他冷⾎。他抱起妲碧的尸⾝,淡淡说道:“你的面具摘下来。”

  “我做不到…”慕夜颜不住地‮头摇‬。

  齐战握住她的手。“不能让妲碧⽩死!而且,伏乞蔑真的需要你,妲碧重要,你的国族更重要。”

  慕夜颜怔怔地望着妲碧。好痛苦的决定、好痛苦的选择!但是,如今她真有选择的可能吗?她能够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国族灭亡吗?

  她不能让自己的国族灭亡,她已经让帕斯和妲碧为她牺牲了,她还能让整个伏乞蔑的人全死光吗?

  她的內心战着,她在想着更多的方法。但,她真的无法可想了!情势已至此,她真的只能让妲碧的心愿完成,不让妲碧⽩死。

  慕夜颜伤拗难当地取出钥匙,摘下面具,戴在妲碧脸上。“刑放,请你善待妲碧的尸⾝…”

  “如果能够的话,我会做到。”刑放望一眼慕夜颜的脸,心中一震。

  她的脸上有一个图案,像什么呢?蜘蛛川\花?溅落的⽔珠?真是见仁见智吧!像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掩不住整体的绝,重要的是他的师兄齐战如何看待她!

  真是绝的美、蛊惑般的美,难怪二师兄会动了真情。

  刑放愣了几秒,而后别过脸淡道:“二师兄,我刚才安排皇上回官时,已经悄悄吩咐四师弟驾车过来,他等一下应该会赶来这里,你让差越安排她离开国境吧!你得跟我回它去!我在前方等你。”递给齐战深沉的目光,刑放抱着妲碧的尸⾝飘然而去。

  齐战将慕夜颜拥进怀里。“回去吧!为自己、为我、为‮家国‬活着,我们不要再当敌人了!”

  慕夜额将脸贴着他冰冷的铁⾐。“你会回去娶挹岚公主吗?”心中有股又酸、又疼、又辣、又寒的滋味在奔窜着。

  她没有理由叫他不娶.也没有资格叫他与她一生相守。这一生,她要不到的东西太多了,有过齐战的深情与温柔笑意,她应该懂得満⾜,不应有恨…

  他看着她深深昅引人心魂的脸。“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总有一天,我会再度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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