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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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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蒙蒙亮,夏侬就醒来了。

  她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有好一会儿,她才确定自己⾝在何处。接着,她记起来了。

  鼻间有一股食物香味飘来,想来是桑妈在准备早餐。

  她的眼⽪还很沉重,昨晚听了一整夜的山风呼呼,很晚才⼊睡。转过⾝,她将脸埋在枕头里,合上沉沉的眼⽪,随着香味,又沉⼊睡梦中…

  朦胧中,夏侬彷佛又回到了台北,她与唐城同住的公寓。

  早晨,她总爱赖上几分钟的觉,才会心甘情愿地起

  唐城是个很懂得‮趣情‬的情人,他不忍催她起,所以,总是一个人悄悄起来准备早餐,然后,再叫醒她,两个人一起在上你一口我一口的享用早餐。

  想到这里,夏侬的脸浮上一抹甜笑…

  忽地…

  “可琪…可琪…”窗外传来一小孩的叫喊。

  碰!窗户被用力地打开。“什么事?小虎。”可琪的声音响起。

  “快!我家大⽩要生狗小孩了。”

  碰!窗户再度被用力地关上,几秒后,铺着木质地板的走道上一阵奔跑声。

  “姥姥,小虎家的狗狗要生狗宝宝,我要去帮他忙,晚点再回来吃早餐!”可琪急呼呼地说。

  “嘘!”桑妈的声音出现。“小声点,你会吵醒夏‮姐小‬的。”

  “走了,By!”可琪不理会桑妈,而且还故意吹了一声好响亮的口哨。

  “汪!汪!”

  夏侬仰望着天花板,久久,她吁了一口长长的气。

  这个‮磨折‬人的可琪呀!她的嘴角爬起一抹苦笑。

  不过,她很感她,因为她将她拉离了这场令人情何以堪的梦境。

  看看手表,才六点钟,离她平时的‮理生‬时钟还有一小时多,但她已经躺不住了。

  起,梳洗,穿⾐,下楼。

  桑妈见到她,忙招呼她吃早餐。吃完,她走进还浸在雾的林子,开始她的晨间散步。

  林子里,除了鸟叫虫鸣声,很静,树林深处有一座小木屋,绿⾊的葛藤爬満了屋顶,草地上缀着不知名的⻩、⽩⾊花点,随着林间的微风婆娑起舞,煞是好看。

  走出林园,东升的太已经攀越山顶,⾼⾼挂起。

  晨雾已散,天空晴蓝,放眼望去,绿草遍野,在蓝天⽩云的辉映下,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突兀地,一阵马嘶鸣声传来,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夏侬抬眼望去,是一排房舍,她好奇地踱过去,发现是个马厩。

  走近畜栏,里头有几匹⾼大的马,而它们正因陌生人的闯⼊,而显得有些鼓噪不安,空气中夹杂乾草味,及马儿不驯的噴鼻气味。

  “嘘,嘘…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小心翼翼地低喃着走向一匹牝马,伸出手它,将脸枕在牝马柔软的颈项,一只手攀上马背安抚。

  “乖,你是个漂亮的淑女呢。”

  马儿在夏侬的安抚下,渐渐变得安静而亲近,它将形状完美的头部转向她,在她肩膀上嗅闻、磨蹭,逗得夏侬开心地和它一同嬉戏起来,完全没有知觉有一个男人正伫立在一旁,深沉地注视着她。

  不知道是马儿毫无戒心的信赖还是今晨的梦境,突然间,毫无预警地,一颗泪从她脸颊静静地滑落下来,然后一颗,又一颗…直到夏侬再也无法控制喉中的哽咽,她崩溃地伏在马背上,像个孩子低低地哭了起来。

  分手至今,她还不曾真正哭过。

  记忆中,⽗亲说过讨厌女人的哭声,那会令他心烦;所以,她纵使心中有难受的,或受到了委屈,她从不哭。

  记得,第一次遇见唐城,是在一个面试场合,唐城是她的面试官之一。因为紧张,同时穿不惯⾼跟鞋,她才走进会议室,人未站定,脚突然一扭,整个人扑倒在地,四周顿时传来一阵低声哄笑,其中一人还消遣地说:“真是别出心裁的出场方式,真教人印象深刻。”

  虽然难堪,但她还是赶紧爬起来,冷静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面试完后,她一拐一拐地走出会议室,一个男人从她⾝后追来,那人就是唐城。

  “我送你去医院。”他说。

  “啊?”

  他对她展出一个可亲的笑。“真勇敢呢。”他对她竖起拇指。“一般女孩子要遇到你这种情况,就算不哭得唏哩哗啦,至少也会眼角含泪以博取同情。”

  他那长者的风范,还有学校男同学所缺乏的温柔体贴,立即温暖了她的心,也让她一头栽进爱情海…

  忆及此,她更泪流不止…

  彷佛感受到她的悲伤,马儿不住用头磨蹭她,低鸣地‮慰抚‬她。

  动物的善解人意奇异地平抚了夏侬,她又是流泪又是笑的与它的脸磨蹭。

  “嘿,好心肠的姑娘,你的名字叫什么呢?”她自言自语地问道。

  岂料,竟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她:“它的名字叫『快乐』。”

  “啊…”夏侬惊地捂住嘴中的尖叫,大眸圆睁地瞪着几步远的男人,心跳差点停止。

  眼前这个男人⾝形⾼有力,他⾚裸着上⾝,只着了件牛仔,洒着⽔珠的古铜⾊膛闪闪发亮,全⾝进发出刚的气息,而他的⾝后有一匹⾼大漂亮的黑驹。显然,在此之前,他正在刷洗马儿。

  他…是谁?

  他来多久了?

  他可瞧见了她在哭泣?

  男人⾝向她走来,夏侬本能地后退一步。

  他从肩膀拿下一条⽑巾,递给她“我想你需要这个。”他指指她的脸。

  迅速地,一阵火热爬上夏侬的脸颊。

  噢,他果然是见到了她在哭泣。

  同时,难堪地、狼狈地、忿怒地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的隐私被‮犯侵‬了。

  夏侬既羞又恼,转⾝就要走开。

  “‮姐小‬,”他唤住她。

  夏侬懊恼地回⾝看他。

  他的⾼大,他的注视,还有那一⾝野生动物的气息,带给她一股窒人的庒迫感。

  她小心地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的眼底有着警戒。

  察觉到她的防卫和怒意,男人似乎觉得很有趣。

  他将双臂叠在前,嘴角感地噘起,方正的下巴傲慢地朝地面上点了点。

  随着他的动作,夏侬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朝门口的地面上充満泞⽔及満地嘲的乾草,这正意味她若从这走出去,必定惹来一脚的脏污。

  好吧,此路不通,那她走别条路总行了吧。

  转过⾝,夏侬想朝原来的路走去,却发现自己的⾝体突然腾空而起,整个人落人一个温暖的怀抱。

  “呀!”

  她轻呼一声,错愕地瞪住离她仅数寸的男面孔。他怎么可以这样?

  “快放我下来。”

  她谴责地瞪视他,双手抡起抵住他钢硬的膛,清楚地察觉到他⾚裸的膛所传来的温热,她的双颊马上涌现尴尬的‮晕红‬。

  他没理会她,直直朝向门口走去,手上的重量及脚上笨重的工作鞋丝毫不影响他的步伐。

  “放我下来!”夏侬低喊。“你…你这个无赖、流氓、野蛮人。”羞忿至极,她口不择言。

  男人还是不理她。

  到了门外,乍来的光使她不由得闭上眼睛。

  当她发现男人并未立即放下她,她纳闷地睁开眼,猛地上他炯炯的目光,她的心猛猛撞了一下。

  “放、我、下、来。”她悻悻地说,但虚弱的声音仍然怈漏了她对这个男人的惶惑不安。

  男人的角浮现一抹小小黑暗的笑,然后放下她。

  夏侬脚一落地,马上转⾝想离开这个男人。

  才转开⾝,男人立即擒住她的肩,扶住她的脸,用她拒绝过的⽑巾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残泪。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她惊愕地阻止他。

  “把你的脸擦乾净。”他扬扬眉。“要是让你这副模样出去,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了你。”声音里庒着浓浓的笑意。

  “你!”她的脸忽地一红。“你到底是谁?”

  他定定地看她,嘴角‮悦愉‬地漾开:“我是雷逸夫,来到筑梦牧场。”

  “雷先生,你总是这么『亲切』地招待你的客人吗?”

  坐在雷逸夫的办公室,夏侬语带讥诮地控诉他在马厩有失礼节的行为。

  “喔,夏‮姐小‬,请原谅我耝鲁的行为。”雷逸夫半个⾝子倚靠在桌边,他挑了挑眉。“只是,为了几秒钟的泥泞路而绕道,未免显得太小题大作,为了不弄脏你的鞋,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样做似乎比较方便。”

  其实,见到夏侬的第一眼,雷逸夫就猜着她是筑梦山庄的意外之客。

  她很漂亮,有一⾝乡下人心羡的雪⽩肌肤,气质更是镇里少见的。

  早在见到她哭泣时,他就该安静地走开,让她享有自己的隐私。

  经验告诉他,女人的眼泪代表⿇烦。

  他死去的子也常哭泣,她总是在夜里哭泣。那低低埋怨凄诉的哭声,如同指甲刮过玻璃,令人寒⽑直竖,是他梦里挥不去的恶魇,追赶着他搬出筑梦山庄。即使她死后,每当风呼呼刮过,他似乎可以听见她的哭声,在树林里徘徊不去。

  但…他无法对这个女人置之不理。

  她是如此地难过,如此地脆弱,如此地教人心疼。

  所以,当她问马儿叫什么名字时,他回答说是“快乐”意指要她远离悲伤。

  “方便?”夏侬不能苟同地皱眉。“你的意思是,不顾我的意愿为何,像抱沙袋似地将我抱起,只是为了让『你』方便?”她冷睨一眼。“真是太辛苦雷先生了。”

  “一点也不,夏‮姐小‬,你不必感到难为情,你不比一羽⽑重多少。”他的嘴角微扬。“事实上是太轻了。”他不満意地皱眉。“告诉我,台北的女孩都像你这样营养不良吗?”

  夏侬不可置信地瞪视他。

  她从不曾遇过像他这么鲁直无礼的男人。

  她不由打量起他。

  他有一张深刻的面容,眼神深沉,一头凌的头发,加上下颚青渗渗的髭胡,让他看起来像个草莽大盗。

  他讲话总带着讥诮,像经年累月风蚀的岩石,有着冷眼旁观的漠然。

  他和唐城是如此地不同。

  他令她不安,而且困惑。

  “告诉我,这里的男人都像你这样自以为是吗?”夏侬学他的口气。

  “哈哈哈…”雷逸夫突兀地大笑出声。

  夏侬瞪圆了眼,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雷逸夫心里当然很清楚自己一定又挑起这位都市‮姐小‬的怒气,而那正是他所期待的。

  他暗暗观察她的表情,并満意他所看到的一切。

  瞧,她皎⽟般的脸蛋因为气愤而泛红,看起来多么生气,气⾊可比在马厩那里时好多了,不再那么苍⽩,一副随时要昏去的模样。

  他相当男的笑声令夏侬感到很困窘,同时也怒她,她倏地起⾝,觉得没必要坐在这里让这个天杀的男人嘲弄她,她…她瞪视门口,突然整个人愣住!

  察觉到夏侬的异样,雷逸夫随她的视线看去…

  门口挤了一群看热闹的员工,大家都是让雷逸夫的笑声引来的。

  他们瞪视他们的老板,彷佛看到外星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大新闻呢,而且绝对是他们镇上的头条。

  为老板工作了几年,他们还不曾见过他这么开怀大笑过呢。

  “嗯?”雷逸夫挑眉。

  接收到雷逸夫的瞪视,他们推推站在最前头的冤大头。

  “呃,老、老、老、老板,”冤大头颤抖得连话都说不清。“你、你、你、你…”“闪边啦,连话都讲不好,企企企,偶来说!”一个欧巴桑用她肥大的庇股将那人挤开。“夭寿喔,头家,你系吃错葯ㄏㄡ\,熊熊『起疯』?”她旁若无人地扯开大嗓门问。

  听者,无不心有戚戚焉地直点点头。

  “头家,你要不要企给先生看一下?”欧巴桑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要不然,你这样随便笑一笑,偶们这里素会大地震ㄋㄟ。”

  看他们一副大惊小敝的模样,雷逸夫就知道明天镇上又有八卦可嗑牙了。

  “工作都做完了吗?还是我给的工作太少了?”他厉眼一

  大家一‮中一‬弹,口中纷纷说:“好忙喔,好忙喔…”马上作鸟兽散。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抓着一把扫把冲过来,一会儿扫扫桌底,一会儿晃过雷逸夫和夏侬之间,忙得不得了。

  “张大嫂,这个地方你已经扫过第四遍了。“雷逸夫冷冷地道。

  “报告老板,我前几天请假没来,这里好几天没扫了,我顺便把那几天的份也扫一扫,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张大嫂面不改⾊。“我会对不起老板付给我的薪⽔。”

  “够了,这里已经够乾净了。”雷逸夫叹口气。“就算没扫乾净我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少付你薪⽔。”

  “喔,不行。”张大嫂一脸严肃。“没扫乾净我会良心不安的,良心不安我晚上就会睡不着觉,睡不好我早上就会爬不起来,爬不起来我就会来不及上班,赶不及上班我又会良心不安,然后我…”

  听到这一串棕子,夏侬再也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哇,这里的人怎么这么有趣!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她来到筑梦山庄后,第一个这么真心、开怀的笑容。

  一串清脆似铃铛的笑声传来,雷逸夫转头看去,然后,他再也挪不开眼了。

  她笑起来很美,眸底的忧郁淡去,颊红如花,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娇、动人。

  “你笑起来很美,你应该多笑。”他脫口而出。

  乒乒乓乓!很多东西掉下地的声响。

  夏侬愣住。

  所有在附近工作的员工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副天塌下来似的瞪视雷逸夫。

  哇,不得了,老板那张爱嘲谑的嘴巴居然也会吐出这种“人话?”

  “哎呀,痛死人了!”突然,张大嫂丢开扫把抱住肚子。“报告老板,我肚子痛,可不可以请假回家休息?”

  旁边的人听了,吃吃笑了起来。

  张大嫂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谁不知道张大嫂是出了名的广播站,筑梦牧场的一切,向来是镇上茶余饭后的‮乐娱‬,她当然不会放过这第一手资料,赶紧回镇上“好康到相报。”

  雷逸夫当然也知道,但他又能拿张大嫂怎么办?要说就随她去,替无趣的小镇制造话题,也算是功德一件。他挥挥手让她走,反正,他从不在乎这些闲言闲语,盘踞他心头的是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居然影响他这么大!

  他是怎么了?他自问。还是,像欧巴桑说的,吃错葯了?

  不妙!脑中响来一个警讯,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他最好跟她保持距离。他暗暗警告自己。

  “小李,你过来!”他喊住一个年轻人。

  “是,老板!”

  “带夏‮姐小‬去参观我们的牧场。”

  雷逸夫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一副要办公的模样。

  他对夏侬扬起一个客气而疏远的笑:“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要忙,没法像张大嫂那样说请假就请假,请原谅我无法亲自善尽主人之道。”

  她搞不懂雷逸夫这个人,一会儿谈笑自如,一会儿又板起脸下逐客令。

  女人心,海底针…夏侬觉得这句话也适用在那个男人⾝上。

  一个上午,随着小李参观牛舍与啂品加工厂,时间就这么打发掉了。

  在那里的员工餐厅用过午饭后,夏侬一个人慢慢走回筑梦山庄。

  当她经过员工宿舍,她看到一个悉的小小⾝影和一条狗鬼祟祟地躲在树丛里偷觑。可惜,狗儿摇晃的尾巴怈漏了他们的蔵匿。

  夏侬认出那是可琪,那个对她总是充満敌意的小女孩。

  她扬一笑,轻手轻脚地走到她旁边,好奇可究竟在看什么。

  她看到一名年轻妇人坐在庭院中,她的面前坐着两个像可琪这般大的孩子,一男一女。妇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讲故事给她的两个小孩听。

  她别过头看了可琪一眼,发现她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连她站在她⾝旁,她都没有发现。

  “从前从前有一个渔夫在海边捕鱼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很漂亮的瓶子。他打开盖子,想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阵浓烟…”

  “发生了什么事?坏蛋出现了吗?”小男孩急呼呼地问。

  “哥哥好吵喔,人家要听妈妈说啦!”小女孩瞪了小男孩一眼。

  “你才吵哩。”小男孩瞪回去。

  “好了,别吵,再吵我就不说了,妈妈还有很多事要忙耶。”

  小男孩和小女孩马上很有默契地闭紧嘴巴。

  “就在一阵⽩烟之后,半空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巨人哦。巨人浮在半空中,哈哈大笑地说:『哈哈哈,年轻人,我是个伟大的魔法师,我曾经发过誓,要是有人将我从瓶子里放出来,我就要送给他三个愿望;可是,我一连等了三千年,都没人来救我,所以,我又发誓,只要有人将我放出来,我就要

  把他杀死…』”

  “哇,渔夫好可怜喔。”小女孩同情地说。

  “妈妈,为什么巨人要杀渔夫?”小男孩则充満疑问。

  “对呀!渔夫救了他呀,他怎么可以杀人呢?”

  听得⼊神的可琪,也忍不住替渔夫喊冤。

  听了小孩们的童言稚语,夏侬忍不住微笑。

  “如果说,爸爸答应礼拜⽇要带你们去儿童乐园,但是,他太忙了,于是就延到下一次,结果又没去,你们气不气爸爸?”妇人问。

  “气!”两兄妹义愤填膺地挥挥拳头。

  “所以呀,巨人就一直等呀等,都没有人来救他,所以,他非常非常地生气,结果,渔夫就成了他的出气桶。”

  “哈哈哈,笨蛋渔夫,谁教他要救巨人!”小男孩幸灾乐祸地说。

  熬人接着说:“渔夫不想被巨人杀死呀,于是,他就想到一个脫⾝的法子…”

  “什么法子?什么法子?”小男孩追问。

  “妈妈,你看哥哥啦!”小女孩向⺟亲‮议抗‬。

  熬人给了哥哥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继续说:“渔夫对巨人说:『好吧,在你杀死我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巨人就问渔夫有什么事,渔夫装出一脸很好奇的模样,他说:『好奇怪喔,这个瓶子这么小,怎么能装得下你这么庞大的⾝体呢?”

  “对呀、对呀,巨人那么地大,瓶子怎么塞得下他?”小男孩也觉得奇怪。

  一边,对于小男孩的疑问,可琪一脸嗤之以鼻:“笨蛋小虎!巨人是魔法师,他当然可以变大变小呀!”

  “哇!”听到可琪这么说,夏侬忍不住拍拍手。

  “哇!”可琪整个人跳了起来。

  “可琪,你好聪明喔。”

  见到夏侬,可琪圆瞪着一双大眼,吁口气地拍抚口。

  “汪!汪!”狗儿一见到夏侬,‮奋兴‬地在她⾝旁绕圈圈。

  “闭嘴!id!”可琪斥喝一声。

  夏侬弯摸摸狗儿的头。”原来你的名字叫id呀,好可爱的名字呢。”

  听到夏侬的赞美,id⾼兴地猛吐⾆头。

  “叛徒!”可琪学电视剧的台词啐了一声,然后丢下他们走开。

  “你不把故事听完吗?”夏侬跟上去。

  “不用你管!”讨厌!害她没办法把故事听完。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听故事呢?”为什么要偷听呢?

  “你走开啦,不要像个讨厌鬼跟着我!”

  夏侬停住,看着可琪走远,突然,她圈住嘴巴,对着可琪的背影大喊:“你想不想知道结局?想不想知道巨人到底有没有把渔夫杀掉?”

  可琪的脚停下,她转⾝看夏侬,她的神情被鸭⾆帽的影掩盖,看不出表情。

  “巨人最后还是没有杀掉渔夫,”夏侬慢慢走向她。“渔夫把巨人骗回瓶子里后,就把瓶子丢回大海了。”

  可琪没有任何反应。

  “你喜听故事对不对?”夏侬停在她面前,半蹲⾝地看她,视线与她持平。“你还想不想听其它的故事呀?我还有人鱼故事、灰姑娘什么的,你想听吗?”

  可琪看她,她的眼睛深处有一抹复杂的神情,似期待又犹豫。有一瞬间,夏侬以为说服了她,但下一秒,可琪伸手将她推倒在地。

  “痛!”夏侬不防她这一推,整个人坐到地上,手心被尖锐的碎石子划出一口子。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才不稀罕你的故事!”

  丢下一句话,可琪转⾝跑开。

  “这孩子愈来愈不像话了!”

  桑妈嘴里叨叨念着,手里忙着帮夏侬的手消毒、上葯。

  “她好像很讨厌我呢。”夏侬苦笑。

  “可琪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很可爱,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桑妈忿忿地说。

  “那个女人?”

  桑妈叹口气。“你有没有发现这屋子缺了一位女主人?”

  她问夏侬,夏侬摇‮头摇‬。她又接着说:“可琪没有妈妈,她一出生,她⺟亲就因失⾎过多死了。”

  夏侬口忽地一紧!原来可琪跟她一样失去⺟亲,她不由替可琪难过起来。

  她与可琪相处不到一天,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她是真的很喜这个孩子。

  “可琪是我一手拉拔大,没妈的孩子太可怜了,所以我特别宠她,可尽管我怎么疼,小孩子终究还是需要⺟亲的,她嘴里虽然不说,可我知道她很在意自己没有妈妈。”

  这倒解释了可琪今天奇怪的行为,原来她羡慕别人有妈妈可以说故事给他们听。

  “可琪愈来愈大,我也老了,追不动她,也照顾不来,于是,逸夫就找了一名年轻女孩来帮我分担。刚开始,女孩很有耐心地陪伴可琪,可琪也很喜女孩,两人整天都腻在一起,感情好到可琪说要她当她的妈妈。”说到这里,桑妈的语气变重了。“直到有一天晚上,女孩溜到逸夫的房间,她脫掉自己的⾐服想惑逸夫,我们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不安好心眼。”桑妈深叹口气。“逸夫要辞退她,她恼羞成怒下,居然当着可琪的面说她本不爱可琪,她只是在利用可琪,希望逸夫会看上她,好当上牧场女主人;她还说可琪害死…”说到这里,桑妈突然噤声,她不自在地看了夏侬一眼。“总之,这件事深深伤害了可琪,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后来,逸夫又请了几位保姆,全部都让她赶跑了。”

  原来,可琪曾经被一个她这么喜爱的人背叛了。

  只要一想起可琪躲在树丛偷听故事的小小⾝影,夏侬的心无端地被扯疼。

  她好想好想抱紧那个瘦小无助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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