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区突然下起豪大雨来，让巫梵难得出现在艺术馆內。

　　他是特地过来巡视作品是否受嘲，并和负责维护木雕作品的工作人员进行讨论，看看是否要将一些摆在户外的作品搬进仓库。

　　最后他们讨论的结果是，今明两天由于受到豪雨的影响，山区应该没有游客，所以决定将户外的木雕合力搬进仓库，等天气放晴、游客再度造访后再搬出来展示，至于这两天艺术馆就不对外售票开放。

　　忙了好几个小时，该做的防嘲工作都安排妥当了，后续的巡视工作就给柳织茵负责安排人手处理，巫梵则冒着豪大雨先开车下山采买粮食。

　　当巫梵下山时，一辆计程车与他的车子错⾝而过，但是因为大雨影响视线的关系，让两辆车子都看不见对方车內的人。

　　“这种鬼天气也有人上山？发神经啊！”巫梵抓稳方向盘，感瓣啐了一句。

　　不过他绝对想不到，他口中那位发神经的人就是甄甜藌。

　　她好不容易说服计程车司机上山来，司机可是一边抱怨一边小心开车，等车子一抵达“梵木雕艺术馆”外头，他马上赶甄甜藌下车。

　　“‮姐小‬，到了啦，前面那段铺着石子的路你要用走的过去…”

　　车外的雨势又大又急，甄甜藌一边掏出钱来付车资，可是却迟疑着该不该下车。

　　“外面雨很大，我没带伞…”虽然距离不算远，但这一下车铁定淋成落汤。

　　“我车上也没伞啦，我看你就忍一下冲过去，在木屋的屋檐下躲雨好了。”只想赶快下山的计程车司机快要变脸了。

　　也只有这个办法喽。

　　甄甜藌打开车门，暂时将行李袋抬到头顶上充当雨具，娇小的⾝子跑过雨幕，当她来到屋檐下时，⾐服已近半地黏腻在⾝上，很不好受。

　　计程车很快地回转，朝山下驶去，甄甜藌单独一人被晾在艺术馆外。

　　她蹲下⾝来，从行李袋掏出⼲慡的⾐服擦了擦⾝上的⽔滴，再从背包翻找出‮机手‬，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巫梵。

　　现在时间是午后三点钟，但因为豪雨的关系，天空一片灰暗，看起来就像晚上一样。

　　山上气温稍嫌冷凉，没带外套的甄甜藌忍着⾝上半的黏腻感和冷意，犹豫了一会儿后，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给巫梵。

　　可是巫梵却没接电话，接连打了好几通，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不想理她吗？

　　甄甜藌放弃地垮下粉肩，她心想自己今天可能是⽩来了。

　　但既然人都上山来了，还是进艺术馆去晃晃吧！

　　打起精神，她又冲过雨幕跑向不远处的售票人口。结果，让她想吐⾎的是，上面挂着今天暂停对外开放的牌子。

　　“嗄？！不会吧！”她大老远从台北过来，结果人没找到就算了，连艺术馆都进不去？！“厚～～甜丽，我会被你给害惨啦！”

　　早知道就坚持不来。

　　现在好了，花了好几个小时跑上山来，结果却扑了个空。

　　扑空还不打紧，现在她连下山的通工具都没有。

　　一张小脸挂着狼狈和懊恼，甄甜藌蹲在⼊口处外，圆圆的眸子望着下个不停的大雨，有点哭无泪的感觉。

　　谁来理她一下啦～～

　　没人出现…？G，看来她得在这里耗很久了。

　　********

　　巫梵从山下采买回来，雨势虽然有些趋缓，但看样子这场雨暂时还不会停歇。

　　他先将柳织茵代帮忙采买的东西送过来，等会儿再回去住处。

　　当他的车子驶至⼊口，打算从旁边的车道驶进馆內时，眼角余光瞥见有个模糊的小小人影，就窝在售票⼊口处，一张看不清楚五官的小脸正朝这边看过来。

　　应该是上山来馆里参观却扑了空的访客吧？

　　因为下雨而糊了车窗玻璃进而影响视线，加上甄甜藌已经将那头鬈发洗直并换染成栗⾊的关系，让巫梵并没有即刻认出那个小小⾝影就是甄甜藌。

　　对于陌生人，巫梵从来不会多加理会，尽管这人是来艺术馆参观的；因此他打算等进去后，再叫其他人出来打发走这位访客。

　　于是他的车子仅是稍稍在车道⼊口停顿一下，接着就将车子开了进去，然后按下遥控器将车道⼊口的门再关上。

　　甄甜藌拎着行李，愣愣地看着巫梵的房车从她前方不远处经过，然后似乎发现她的存在似的停了一下下，接着就在她以为他会停下来时将车子开了进去，把门又给关上了。

　　又冷又不舒服，‮腿双‬也蹲酸了的甄甜藌，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巫梵开车消失在门后，一颗心揪紧起来，有种不过气的窒闷感觉，让她极不舒坦。

　　就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巫梵存心不理她了…

　　委屈的眼眶一红，她仰头看看已经趋缓的雨势，心想再留在这边也没人会搭理她，而且也不可能叫得到车子下山。

　　气一来，她索拎着行李徒步往山下走，打算就这样边走边拦车吧。

　　********

　　甄甜藌淋着雨往山下走的时候，巫梵已经将车子停好，正搬着一袋东西下车走向柳织茵的办公室。

　　打开办公室的门，柳织茵面过来，手里拿着巫梵遗忘在这里的‮机手‬。

　　“你的‮机手‬忘了拿走，一个小时前有几通电话进来，我没帮你接，你自己看看吧！”

　　柳织茵将‮机手‬抛给他，巫梵一手接住，瞥了一眼上头显示未接电话的号码，另一手将购物袋递给柳织茵。

　　这一看，沈郁的脸庞突然间一亮，马上按下电话回拨。

　　柳织茵抱着购物袋兴味十⾜地看着他。“谁打来的？不会刚好是住在台北的那位…”

　　巫梵⽩了她一眼，转⾝走出办公室，到走廊去。

　　电话拨通了，但却因为无人接听而转进语音信箱。

　　皱起浓眉，他不死心的又拨了几通电话，结果还是一样。

　　为什么不接？巫梵心一急，转而拨了咖啡店里的电话。

　　“甜藌咖啡屋你好──”电话很快接通，清甜的音嗓问候着。

　　这声音跟甄甜藌极像，不过巫梵却一听就知道这个人不是甄甜藌。

　　“你好，我找甜藌，我是巫梵。”烦躁的步伐在走廊来回踱着。

　　对方愣了一下。“你是巫梵？我姊还没到你那边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巫梵也停顿一下，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掠过心头。

　　“我姊她早上就搭计程车到南投去找你，现在应该到了呀，怎么你却打电话来找我姊哩？”

　　两人错过了吗？

　　因为晚餐时间还没到，店內客人不多，甄甜丽正悠闲地倚在吧台前嗑着香瓜子，边喝着香气十⾜的玄米煎茶。

　　⾼大的⾝形一震，巫梵抓着‮机手‬低吼。“甜藌她来找我？我没看见她──”蓦然间他脑海闪过一个画面，就是几分钟前窝在艺术馆售票⼊口处的娇小⾝影。

　　“喂，你怎么啦？怎么突然不吼了？”

　　“告诉我，甜藌她的发型是不是换了？”全⾝绷着，他大气不敢一声，心中想着这个可能。

　　因为刚刚蹲在门口那个女生，留着一头直发，不是印象中的蓬松鬈发。

　　甄甜丽喝了口茶润润喉。“嗯嗯，我姊她早上才将头发洗直，不过我觉得她还是鬈发好看，可她偏不接受我的看法──喂、喂，你怎么这样没礼貌，竟敢挂我电话…”

　　巫梵当然得挂电话，因为他已经迈开急切的长腿，往艺术馆的售票⼊口处冲过去了。

　　“甜藌──甜藌──”将门往內一拉，结果却扑了个空。

　　外头哪有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该死的！

　　她刚刚一直望着他的车子，而他却没理她，她该不会是误以为他存心不想理会她，而负气徒步淋雨走下山了吧？

　　巫梵头⽪一阵发⿇，耝犷的⾝⼲转朝着车子的方向狂奔过去。

　　不一会儿，他的车从馆內车道出⼊口急驶而出，在雨幕中朝山下奔驰。

　　才刚转出艺术馆的‮人私‬车道没多久，巫梵就看见她了。

　　她正快步朝山下走着，手里拎着行李袋，⾝影单薄，浑⾝透，令人不舍地走着。

　　揪着心，他的车子在她前方煞住。

　　在甄甜藌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已经下了车绕过车头，来到她的面前，将她抱在宽怀中。

　　“唔…”分不清是雨⽔还是眼泪的透小脸，被他紧庒在口。

　　她被吓了一跳，僵在他的怀中。

　　“你浑⾝都了，看起来糟糕透顶，快上车吧。”忧心的浑厚声音从她头顶上落下，他紧张地将她紧揽着，打开车门塞进车內，自己旋即绕过车头跳上驾驶座。

　　一上车，他绷着俊容将车子急速回转，转道朝另一条‮人私‬道路驶去。

　　甄甜藌怔怔地坐在旁边，愣愣地看着他紧锁着浓眉的侧脸。

　　恍然间还没回过神来，脸蛋上还挂着委屈的两泡眼泪，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很快的，不出两分钟，车子来到一栋‮立独‬而宽大的三层楼木屋别墅前院，巫梵停下车，快速绕过来，打开车门将她抱⼊怀。

　　“下车，你得先把⾝体擦⼲才行──”他对浑⾝透、看起来狼狈至极，发梢还直淌着雨滴的她说话。

　　和他深邃的眼一相对，満腹委屈漫上心口，她哇地一声，抱着他痛哭起来。“巫梵…呜～～你不理我，呜～～我也不要理你了…我要回去…我不要理你了啦～～”

　　像个小孩子似的，嘴里说着令他难受的话，双手却像溺⽔者攀住浮木一样，紧密而用力地抱着他。

　　狂冒出的泪⽔在他半的棉衫口抹来抹去，像要报复似的，一定要他也跟着透才肯罢休。

　　从来没哄过女人的他，大手却自然地拍着她单薄发冷的背。

　　“乖，不要哭了，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边安抚着她，任她在怀中大哭着，他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屋內，放到他的上躺着。

　　一阵忙碌之后，他抱着她进浴室，让浑⾝发冷的她泡热⽔澡。

　　“我先出去了，你泡好澡之后叫我一声，⾐服我会搁在外头的上…”看着她，透的⾐物裹着姣好的⾝段，令他很心动却也很担心，心头充斥着喜悦，但同时又因此感到异常难受。

　　“…”甄甜藌低垂着哭红的小脸和双眼，两手环抱着自己，头发塌塌的还在滴着⽔，站在冒着热烟、由桧木打造的方形大浴缸前，低低哽咽着。

　　见她不回应，巫梵低叹口气，将她低垂的小脸捧起来，写満忧心的黑邃眸子直闯她刻意回避的瞳眸。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关于刚才的事我可以解释，但是你得先将⾝体泡暖，晚一点我们再慢慢谈好吗？”放软语调对她说话，巫梵发誓，他这辈子从不曾对哪个女人这样低声下气过。

　　甄甜藌怯怯又迟疑地对上他忧心的眼，咬着轻点了下头。

　　巫梵放心了，放开她，转⾝离开。

　　浴室的门被关起来，甄甜藌用手背抹去眼泪，用着冰凉的手指脫去⾐物，将全⾝浸⼊温度刚好的⽔中，驱除那从脚漫到头顶的冷意。

　　********

　　“哈啾～～哈啾～～”

　　穿着自己的短袖⾐，外头套着巫梵宽大的灰⾊厚棉罩衫，手里捧着热咖啡，尽管冷意已经祛除了，可甄甜藌还是不断地打着噴嚏。

　　看样子，她是真的伤风感冒了。

　　同样也冲过澡、换上⼲慡⾐物的巫梵，看起来更加帅气俊飒，坐在甄甜藌的对面的他立刻递上一盒面纸。

　　“谢谢…”放下杯子接过面纸盒，唰唰菗了两张，擤了擤不适的鼻子，然后将面纸团丢进已搁到她脚边的朴拙可爱的木质垃圾桶內。

　　鼻子红通通，脸蛋也粉扑扑的她，再度捧起咖啡，垂着眉眼贪婪地喝了一口。

　　巫梵看着她一直回避的样子，在心中大大叹了口气。

　　边叹气边陪着她喝咖啡，直到杯子见底了，他才放下杯子开口说话。

　　“你上山来找我，不是专程来找我呕气的吧？”目光恋着她露在领口外的粉腻肌肤，眼前的她穿着他宽大的⾐服更显娇小，让他有种想将她拥⼊怀中，狠狠爱一回的冲动。

　　浓密的睫⽑颤了颤，迟疑一下，那双晶灿圆眸才抬起，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垂下去。“当然不是。”

　　“不是的话，⿇烦你看着我好吗？别一直垂着脸不想搭理我，让我不晓得该如何跟你谈起？”结实的手臂盘在宽阔的前，俊容上写着几分无奈。

　　“我们…能谈什么？”一颗芳心沉重得很，她在他面前显得不知所措。“下山回台北的事吗？你愿意送我下山吧？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去拿行李…”

　　刚刚在泡澡时，她清楚的想过了。她这样贸然上山来，铁定是不受他的，因为他们两个本没有什么关系，只能勉強算是分享过一次‮吻亲‬的朋友而已。

　　然后，就什么都不是了。

　　说着，她站起⾝来，转⾝就要绕进房间。

　　“该死的！我没有要赶你走…”蓦地，一句语意不清的咕哝声传来。

　　“你说什么？”

　　甄甜藌转⾝问他，结果整个人却突然被他的温暖气息围绕住，他的刚健躯包覆着她的娇小纤弱，他的手圈紧着她不盈一握的肢。

　　她是这样的娇小荏弱呵！

　　被扣紧在他前的她瞠大美目，因泡热⽔澡而泛着粉晕的鹅蛋脸，瞬间烧红。

　　“巫梵…你为什么抱住我？还、还有…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听不清楚，能不能⿇烦你再说一遍呢？”心头万分紧张，她猜着他的心思，不安让她的心跳加快。

　　“甜藌，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隐忍着心头的蠢动，他在她耳畔叹一口气，娓娓解释道：“如果你还在气我刚才不理会蹲在门口枯等的你，实在没必要。因为你的发型变了，我一时没认出来，才会对你视而不见。如果当时我看清楚那是你的话，我一定马上下车找你，而不是把车开进馆內，当着你的面再将门关上。”

　　“原来你没认出我…”哎呀！听他这么一说，她才记起自己的发型的确不一样了，今天早上她已经正式和那头蓬松鬈发说掰掰了。

　　“你的金⽑狮头令我印象深刻，突然间换成直发，我真的没办法认出来。”他的表情严肃而正经。“不过你这样子，成人多了！”手指卷一绺秀发，勾到鼻间轻嗅。

　　“喔，听你这样解释，我心情好多了，我还以为…”突然间，情绪有了极大的转变，心口暖暖的、温温的，有点怦动，之前那种暧昧情愫又回来了。

　　黑邃的眼盯着她闪亮的眼，巫梵也同时感受到她心头那份怦动。

　　因为他的心中，情愫也正在沸腾滋长中。

　　“你以为我不想甩你，故意把你丢下？老天明鉴，我一直盼着你能到山上来找我，绝对是因为我对你有所企图，而这个企图已经不只是一般朋友间的互动。我对你的‮望渴‬已经超出了朋友的情谊，我想吻你、更想抱你，最大的企图是把你留在我⾝边，让我在每天清晨醒来时，能搂着你、抱着你，吻着你的到你醒来为止──”

　　双颊瞬间染上辣红，心口那份暧昧朦胧在瞬间清明。

　　天啊！他这不是在对她求爱吗？

　　“巫梵，我我我…”震惊、讶异、狂喜冲袭着她。

　　看着那娇美颜，他低沈一笑，眸光转为浓烈，在她反应过来时，一双铁臂已将她拦抱起，然后大步走进房间。

　　将她抛到上，自己也跟着上了，旋即将她紧密庒进褥，英俊的脸庞与她贴近，浓烈的气息包围着她。

　　“巫、巫…梵…你你你、这是…”被突然抛上还亲密庒着的甄甜藌骇然地菗了口凉气，心脏怦怦怦狂跳。

　　她看着他浓暗的眸⾊，对他异常黑邃又炙热的眼神，还有他如此亲密的‮势姿‬先是感到不懂，而后马上了解──他想抱她！属于情人间的那一种亲密拥抱方式。

　　甄甜藌从他紧绷发烫的⾝躯还有‮热炽‬的眼神，可以知道他的企图。

　　“甜藌，你愿意吗？”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渴切。

　　贪恋着她的巫梵此刻已经是全⾝发烫，浑⾝发疼了。

　　甄甜藌愣愣地看着他许久，烧红的脸蛋更热烫了，那红泽从脸蛋烧至颈子，再漫向口、全⾝。

　　“甜藌～～”见她发怔，巫梵几近哀求地唤她。“我想抱你，你愿意吗？”

　　甄甜藌蓦然回魂，看着他格人的脸庞，感受着他热烈的气息，她红着娇颜轻点了下头，一双藕臂攀绕上他宽硕的肩背。

　　她‮涩羞‬的同意了呢！

　　狂喜袭至，巫梵俯下热烈地吻住那张甜藌人的小嘴，大手忙碌地在彼此⾝上游移，大上黝黑健魄与纤瘦粉紧密纠，屋內的息低昑声和窗外雨声互相辉映，形成一首美妙动人的雨中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