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推恩
小块的麦田长势不错,引来塘坝水浇灌,又阳光充足,长得很是肥壮。随队的农官俯⾝下去一一检查,満脸惊喜状。
虞彘俯⾝下去,基本要到膝盖了,叶片即宽又厚,一层油光光的蜡层,麦子长得真是不错。地上土还是蛮湿的,这塘坝就是好啊,去年积下的水终于用上。
那边厢都是鹰嘴豆,这户人家倒是会种啊,原本要绝收的旱田,现在鹰嘴豆耷拉着叶子,这玩意不会⼲死,好歹有点收成。
“皇上,今年旱情逼人啊。”
“这雒阳三川之地,我看要安稳住,还好关东各地并没都大旱。”皇帝万年也下车来,她没老公吴越大王虞彘那样会用手去捏一把泥土,而是看向稀稀拉拉的坡地“那边都绝收了,要是下雨,补种什么呢?”
“陛下,雨量可以的话,补种糜子、粟,要是雨量小的话,只能种苜蓿草,好歹苜蓿草可以卖给军队换取粮食。”虞彘已经安排下一步了,今年要是还有大雨的话,那么就补种。没有的话,只能靠齐鲁江淮的粮食补给。
“受灾地区的划定已经出来了么?”
“是的,百万倾⼲旱,其中三十万倾土地绝收,二十万补种,五十万减产。”虞彘心下计算着“这绝收的哦,河北袁绍那最多。”
“天下百姓困苦,诏令下去,要优抚百姓,不可有饥馑进农家。各地开仓赈灾,办法各出各的,可以以工代赈,也可以直接开粥场。亦可以一家一户去官仓领取救灾粮。”
“陛下圣明。”
“另外,免去各受灾地区钱粮税赋,着各郡守令长以稳定为重,务必使得灾民可以安度灾荒之年。免去冀州所有田租赋算,各豪強地主亦不得向灾民征缴地租。不得噤止灾民南下求食逃荒。着青、兖、豫做好接待冀州灾民工作,务必不使灾民饿死。着辽东辽西郡做好减免田赋,田赋一亩收取1斗改为3升,不得噤止灾民往山区野人地求食。”
皇帝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词,其实就是乘着灾荒做个样子,然后给天下百姓一个信号,我皇帝是爱护你们万民的,要是下面不肯实行我皇帝的诏令,就是地方军阀太过严苛不仁,然后皇帝就能打着讨逆伐恶的旗号,至少百姓会站在皇帝这边。要是地方军阀这么做了,就是自毁根基,人口都没了,还能做啥。
前方的皇庄是雇佣了大量劳力耕种,还有官府发配轻罪的犯法者短期服劳役。整个河流被截成数十段,也就是形成数十个小河塘,塘坝中水还充足,毕竟这年月还是山林茂盛,尚有山水下来,只是水势小而已。皇庄是皇帝刚到雒阳前虞彘押解俘虏修建的。本来占了土地要给自己家,现在全部贡献给皇帝。上百公里的河流两岸都是皇庄,这气派也只有皇帝做得出。连绵的牧草和鹰嘴豆,对⼲旱还算稍稍有点抵抗。当然低洼处的各种粮食也长势很好,毕竟人还是要吃主食的。牛羊在河滩边啃食青草,甚至有牛儿入水中吃水草。放牧的农奴悠闲吹着胡笛。
“皇上、大王,今安天排的农耕俱已准备妥当。”
“你再去看看有什么要做的,还有这画师雕刻师都要安排好,别给饿着肚子⼲活。”
吴越大王虞彘想起在吴越时,吴越太上王喜欢带了大臣孩子亲信一起下田园种植放牧以体验农牧辛劳,现在也有养学样,准备撺掇着皇帝一起搞次农耕。历代统治者都会亲自参加农耕,不过大部分都是在王宮內辟块地了事,平时也是太监在做。而虞彘想法不同,要搞就真搞,让人准备了一块收了牧草的水浇地,准备亲自农耕种植糜子。
四匹很是神骏的紫山神驹,每匹都是淘汰下来的公兽,被阉割后温顺不少,但是体型依然及其大,体重达到后世的一吨,四匹就是四吨的重量,拉的耕犁和耧车是链接一体的,有点类似中型拖拉机一边犁地一边后面挂个播种的耧车。这也是吴越农业机械上的优势,利用马耕替代牛耕,皇帝种地自然不会用速度慢的牛了。
按照后世农业技术上研究,一般马的正常挽力是体重的12%-15%,驴也差不多,而骡子达到18%-20%,由于这些神驹是后世基因科技的产物,重塑基因的巨型骡子,它的生产性能还保持骡子的水平。四匹一吨重的神驹,加起来最低也有720公斤的挽力,而这种稍稍湿润的北方平原轻砂质粘土阻力系数是0。4左右,可以算出13*20的耕沟可以开7条!,而后世的单骡拉双轮单铧犁也就耕一条13*20的沟而已。当然这里还有个耧车的阻力,但是耧车比耕犁的阻力低多了,而且吴越是用铁管头作为耧车播种的铁头,自然阻力要小很多。所以,整个13*20的沟是4条,同时还能播种糜子,糜子播种还需用木板挡住,以控制速度。这种大型骡子5千米每小时作业速度,每个垄沟距离在10CM,可以算出,这种配置下,犁地播种一体每小时在5500平方米,合吴越5。5大亩,合大汉大亩12亩,这个速度是很快了,农忙一天劳作十个小时,就是120亩了。这个效率是很了不得的,其实大汉科技史上本来就有这个发明,其实汉代已经发明三个犁头,一个播种机,一个翻土器合一的工具,一天也能耕种1倾土地。
事实上虞彘现在掌控的4神驹拉铧犁耧车耕种一体机,实际犁地播种超过1。2倾,加上每个播种条间距,其实基本有1。4倾的耕种量。在农业效率上是极大的飞跃。当然前提是必须有大牲畜,吴越太上王反对小农,就是小农不能让劳动力腾空为家国服务。而这些中农、农场才能更好耕种,提⾼效率不说,解放更多人口,不必土里刨食。
皇帝也不甘人后,⾝着南蛮百越百褶裙,头上包起七彩绢布,上⾝百越短上袄,那白乎乎的小肚皮让军士们不敢直视。这真是蛮夷之风啊。皇帝穿个百越少女衣装,主要还是为了⼲农活方便点。赤脚的皇帝居然直接扶着单马双轮铧犁在耕种,口中还吆喝起来。
大臣们也不好意思看着皇帝吴越大王耕种,自己揷个手看热闹,也只得挽起衣袖袍子用带子系好,帮着上种子什么。画师和雕刻师大眼不眨,这是特意吩咐的,要的就是农耕图,为的就是让天下知道,让后世知道,不是假模假样⼲农活。
画师満脸是汗水,骄阳下,作画并不比⼲农活的皇帝夫妇轻松。史官也拿出纸笔,开始记录,皇帝领众大臣农耕于皇庄某,皇帝亲操铧犁耧车策马耕地一顷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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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房间的珠宝,吴越大王带了袁氏姐妹来到吴越军在雒阳的蔵宝室,其实是军费储蔵室。数百箱子的银币加大铜币,还有几十箱子的珠宝玉石。
“袁氏父子,归顺我,则只管来取此宝室珍宝财赀。”
“妾⾝一定封书给家父,劝来雒阳。”袁雁盈盈拜下。吴越大王要的就是袁氏彻底归顺,辽东公孙还不在眼里。
吴越大王杨晨毓转⾝面向袁雨,袁雨面露哀⾊。
“大王何不广散财赀,募壮士良将,定能平了河北。作此无用之说以诳太上王,非妾能也,望大王明察,大军过处,蝼蚁不存也。”
“你说的也不错,不过,战非不得已,我还是想让你们姐妹劝你们父亲过来雒阳安坐朝堂公卿之位。”
“大王,家父是弥坚之人,兵马十万余,民百万,况鲜卑乌丸等皆服之,奈何低头消磨。”
“劝劝何妨,袁绍是英雄也。吾不愿杀之。”
杨晨毓面⾊不渝起来“战者,甲兵十万,战车数千,天下糜动,一曰而耗千金,虽胜民亦伤,吾不忍也。望你告之乃父。”
“诺。”袁雨转眼间,和袁雁对视顷刻,又拱手致意,
“太上王启禀。”
“爱妃说就是了,何故如此。”
“大王乃仁德之君,我父一旦起刀兵,万望给我袁家留个后,不做斩尽杀绝之事。妾⾝在此给大王曰曰念长生经,以报大王活命之恩。”
“天下之事,政不同则起刀兵也。唉!我自广发布告,没有加入叛乱的家属,无罪无责是也,无须担心,各安其命,绝无牵连。”
“谢大王仁德。”俩姐妹一起跪下给吴越太上王磕头。
“爱妃,此地是暂住,咱们在天下一统后还要回吴越去,吴越句章王城,姑苏,申港都可以安居。”
吴越太上王杨晨毓面沉南方,是啊,二十多年的居住,基本当作家乡了,南方紫山山脉才是自己归老之处啊!其实心里还是有很強烈的冲动去罗马、去美洲、去洲非见识一番,甚至是后世新西兰都想去看看。只是帝王家,家国家国,已经不能轻分。有生之年能巡狩漠北,封禅北海之岭已经是此生最得意事了吧。
万兽苑吴越太上王本来是亲自管理,在政务经济繁忙之中还挤时间出来管理一个后世动物园,还是自己念念不忘的雄心,游玩世界的理念。
“多少事,少年猖狂气志嚣!”
实在是无心思做诗做词,只一句下去没得说了,眼泪下来“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当年太祖也是这般无奈吧,岁月无情,壮士易老啊。杨晨毓心思飞动。
而袁氏二妃以为是在族诛灭満门上思前想后吧,毕竟这个年代太喜欢这么玩了,哪能想到吴越大王已经心思飞出三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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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驾!”雒阳沿街主⼲道被清理⼲净,吴越太上王怕有刺客什么,⼲脆不准百姓出门,全部缩在家里,免得出事。所以皇帝回宮一行还是很⼲净利落。
“臣拜见皇帝陛下。”杨晨毓跪下按照君臣之礼拜见儿媳皇帝。
后世人对跪拜礼不了解,以为是屈辱,其实人家能接受你的拜见,才是给你面子。而吴越太上王一向仁德,也不看重这些,这华夏自有华夏礼节,这跪拜礼都废除了,一点特⾊都没,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跪拜之礼是以前坐在席子上的需要,互相本来就是跪坐,顺势躬⾝就成跪拜而已。没有成见很重要,要不很多东西你不会理解。废除跪拜礼是不好的事,吴越太上王只是缩减使用范围,这君臣相见,还得跪拜礼节。
“平⾝,太上摄政王,您是不是要寡人办那个事。”
“陛下,非是臣要您办事。而是家国需要陛下早下决断,占理而徐徐图之。”
“那您收了袁家的女人,又不给人家办事,也算千古背义的贪鄙小人?!”皇帝这是调侃,其实俩人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当年万年到句章后,吴越大王视如己出,什么东西都给最好的。有时候为了锻炼万年的政务,⼲脆抱着小公主在腿大上,一字一句给批写奏章。
吴越太上王杨晨毓实在是脸皮厚极了,知道皇帝倦怠了,喜欢和自己顶嘴玩,这老⽑病又犯了,可现在外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会不会给人误会?!
“不敢,臣乃爱美之人,这美⾊送礼,自然是多多益善,他曰我自当厚宝回礼即是。家国大政非人臣能擅自交易绥靖的。这送礼,寡人自当回礼,这国事就是国事,不以私下受利而废国政。此乃臣成人义、完国忠之举是也。我想袁公也省的,除非他心肠狭小,不得容人,夹私而废公。”
“太上王等下紫神殿述职。”万年扯开了,开始向其他官吏一一发令,要求他们做这做那,可大汉现在学的吴越一套,没得那么多事做。
虞彘自然也领兵回营,雒阳城每个月要换一军值勤,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自然早早离去。
皇子还在一帮吴越太上王带来的女人包围中,有育婴的专家,有少教的专家,还有看病的、体能锻炼的,很小的⽑⽑小孩被开始开发潜力来。
“臣叩见皇帝陛下。”太上王杨晨毓进殿后作势要跪下了。
“免礼,这里该媳妇给公公拜见,”说完万年盈盈一福过来。
“皇帝客气了。”
万年挥手“你们都出去,我有要紧话和太上王商议。非有叫,不得入,违者斩。”皇帝也开始摆架子起来。
“父王啊,我都不愿当这皇帝了,每天事情太多,害得小猪还怨我。”
“这个,有得有失,每个人出⾝不同,总要有不同担待。”
“这里我可以向父王求教了。”
“说吧,袁家的事,给几个袁家谋士大将全部给予县令县长之职,让他的儿子各领郡守,规定时曰赴任。先斩其臂膀,要是不从,以违逆政务官令大罪讨伐。”
“我大汉有这个罪么?”
“有!”吴越太上王很肯定点头“我句章就有,这里是复制过来,一样有,这个重罪可以讨伐,按照大汉说,就是叛逆。我还是以为轻易不要用叛逆,给其转圜余地,免得死伤无辜太甚。”
“父王您太心软了,真不知道您怎么能权拥天下的。”
“这个机遇加运气吧。我的手下们,对我还算忠心,我爱用百越族勇士,他们勒石与寡人约,寡人遵守约定,他们亦遵守约定。”
当然杨晨毓说的是归顺的百越族,而不是叛逆百越族部。
“不能。”万年还是头摇。
“我赏赐非最厚,我刑罚非最严苛,我谋士非最智慧,我大将非最武勇。但军士皆效命,愿为我死,尽其才智,故赖上天厚德垂怜,得以创建这基业。”
万年还是头摇“要是如此,天下太好取了。”
“皇帝说笑了,这天下是很好取,但是天下好取,不好收啊!”“此话怎说?”万年诚心讨教起来。
“取天下者,袁氏、曹操、孙讨虏皆可!”杨晨毓这里说的孙讨虏是归顺自己很久,但一直不小用也不大用的孙坚父子,孙坚在这个世界,一直帮吴越太上王杨晨毓打击叛乱,倒是没怎么战死,还活蹦乱跳的。吴越太上王曾说,讨虏者,非孙氏父子不可。故时人称大孙讨虏,小孙讨虏。
“然则守难而攻易也,能看守这天下者,非寡人而无二也。寡人帮大汉看守两百年江山,灰飞烟灭后则看大汉气数如何?!”
“太上王,要是君王难为你如何呢?这看守得下去么?”万年说来轻轻,别人听了以为要夺权呢。
“那即是大汉不当续也。”杨晨毓点头道“寡人以父子帮刘汉天下,要是帮不了,我父子自带人南下,划江而治,代代称臣,不做他想。而它盗亦别想入我繁华富庶之乡。南天数万里,非小小江南是也。退一步而海阔天空,退两步而海外华中。那都是要看君王自己怎么做了。”
“南天外,真有数万里江山么?”
“有!”吴越大王自然很肯定,原本还有点怀疑,可探险队已经到达美洲、澳洲、新西兰,看来这个时空的大地还是这个样子。
“寡人恳请太上王辅助我刘汉,这数万里江山也请太上王让他归于大汉旗下。”
“大汉要这么做,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绝对没这个力量做到。天下共主吧,这个比较现实。”杨晨毓想了下“我吴越驻军天草两万士卒,尚不能完全有把握控制天草王室。怎么能帮刘汉王旗遍及天下呢?请恕臣直言,大汉的天下,在人心,不在山河。”
“在人心?”
“对,人心。人心思汉。则思汉之处,处处归汉。人心莫要失去,失德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但是多了,人心不聚,就算遍布八荒,亦土崩眼前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