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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1-06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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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环境变得更为恶劣,来历不明的人开始在街头成群结队地出现,拿着刀剑招摇过市,地方‮员官‬都睁一眼闭一眼,谁也不去管。王守仁和孙燧则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他们的住所周围整天都有朱宸濠的人严密监视。

  就在这⽇渐恐怖的环境中,王守仁终于等到了他要的东西。

  不久之前的那封神秘的信,朝廷內的接收人并不是內阁,而是兵部尚书王琼。

  在信中,王守仁向自己的老上级只要了一样东西——旗牌。

  旗牌是明代的一种制度规定,这里就不多说了,我们只介绍一下它的作用——调兵。

  王守仁之前征讨土匪时曾经拿过旗牌,之后又还了回去,也算是有借有还,但这不是王守仁的品德好,其实他老兄不想还,可是又不得不还,

  因为明代的朝廷绝不允许地方拥有军事力量,所有的军队都要统一听从‮家国‬
‮央中‬指挥。

  但眼下这个环境,宁王造反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一旦事发,没有准备,大家只能一起完蛋。

  所以王琼破例给了王守仁使用旗牌的权力,宁王实在太可怕了,宠臣中有人,內阁中也有人,朝中大臣很多都收过他的钱。而王守仁和孙燧什么都没有。

  这是我唯一能提供的帮助,剩下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得到许可,拿了旗牌的王守仁十分⾼兴,他‮奋兴‬地跑去找孙燧。

  可当他来到巡抚衙门时,告诉孙燧这个消息时,他的这位同乡不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端正地整理了⾝上的官服,说出了一句王守仁做梦也想不到的话:

  “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王守仁呆住了,他正想说点什么,孙燧却摆了摆手,说出了他必须离去的缘由。

  “那样东西(旗牌)现在还没用。”

  王守仁恍然大悟。

  他们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巡抚,对方却是藩王,总不能自己先动手吧,所以现在这玩意还不能用。

  现在不能用,那什么时候能用呢?

  很简单,宁王谋反的时候就能用了。

  谋反不是搭台唱戏,到了那个时候,不肯屈服的孙燧必定是第一个被害者。

  王守仁彻底明⽩了,孙燧的意思是,他将在这里留守,直到宁王杀掉他为止。

  而在他死去的那一天,才是可以使用旗牌的时候,逃出生天的王守仁将拿起这件工具,起兵反抗,平定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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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燧抱着必死的信念,把生的希望留给了王守仁,因为他相信王守仁一定能够完成平叛的重任。

  他所要做的只是从容赴死。

  “那你和我一起走吧。”这似乎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我是‮家国‬委派的江西巡抚,这里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死也要死在这里!”

  王守仁没有多说什么,他理解,也尊重孙燧的这种选择。

  他整好⾐冠,郑重地向孙燧作揖行礼,然后大步离去。

  对着王守仁那渐行渐远的⾝影,孙燧大声说出了他此生最后的祝愿:

  “伯安(王守仁字伯安),珍重!”

  王守仁听到了这句话,却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要报答这个勇敢无畏的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明朝那些事儿3正文惊变

  章节字数:2560更新时间:07-09-2919:36

  孙燧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朝中发生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最终让朱宸濠的谋败露了。

  宁王朱宸濠一度很自信,因为他已经买通了钱宁、杨廷和等朝中位⾼权重的人,自认为后台够硬,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番动作却得罪了一个更为強势的人。

  这个人就是江彬。

  江彬是武将出⾝,陪同朱厚照出巡北方,还参加了多次战斗,很受朱厚照的信任,红得发紫,这下子钱宁就不⾼兴了,因为他的特长只是拍马庇,而江彬则比他多了一门技术,不但能拍马庇,还能陪着皇帝打仗。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冤家,互相寻找对方的破绽。江彬先下手为強,决定在宁王的⾝上做文章。

  这个消息不径而走,经过路边社的报道,越传越广,很多对钱宁不満的人也准备借这个机会下一剂猛药。

  恰好此时,一贯善于随机应变的杨廷和也感觉到不对了。照这么个搞法,宁王那边要出大问题,到时自己也跑不掉。他决定解决这个难题。

  于是在众人合力之下,朱厚照决定派人去警告一下宁王,让他老实一点。

  事实证明,杨廷和先生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还是很够意思的,他特意跟使者待,只要把意思传达到就行了,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大。

  为解决这件事情,杨廷和费尽了心机,用尽了脑筋,四处周旋,本以为能天⾐无地做到功德圆満,可惜,他还是疏忽了致命的一点:

  朱宸濠先生的心理素质不过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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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皇帝使者前来的消息传到南昌的时候,朱宸濠正在举办他的生⽇宴会,听到这件事情,他十分吃惊,当即停止宴会,找来了刘养正商量对策。

  面对着朱宸濠期待的目光,刘养正十分镇定,不慌不忙地对这件事情作出了客观科学的分析:朝廷中的关系都已经打通,而且一直无人通报此事,现在却突然‮出派‬使者前来,一定是有了大的变故。必须立刻行动,否则可能命不保。

  “事情紧急,刻不容缓,应该动手了!”

  刘养正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家伙,读书没心得,进士也考不中,却整天目空一切,杨廷和先生神童出⾝,‮试考‬成绩优秀,在官场混了二三十年,好不容易想了个辙,准备大事化小,却被这位仁兄揷了一杠子,非要捅破天不可。

  这么看来,科举还真算是个好制度。

  朱宸濠紧张了,他相信了刘养正的说法,这是很正常的,以他的资质也就能和刘养正这一类人混了。

  他决心造反了。

  但在此之前,必须先解决孙燧这个令人头疼的人物。

  所以他特地选定了谋反的⽇期——明天。

  明天是正德十四年(1519)六月十四⽇,这一天孙燧和巡抚衙门的‮员官‬将要到王府祝贺他的寿辰。而那时,将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第二天。

  孙燧带着他的巡抚班子来到了宁王府,然而一进府內,他就大吃一惊。

  因为在祝寿的会场,除了来宾外,竟然还有另一群不该出现的人——几百个⾝穿闪亮盔甲,手持利刃的士兵。

  扑面而来的杀气让孙燧打了个寒颤,他意识到,今天可能要出事。

  很快,宴会的主角宁王出场了,他的脸上没有过生⽇的喜悦,却似乎有着无尽的悲痛。

  他哭丧着脸,向在座的人开始诉说他痛苦的原因:

  “告诉大家,孝宗皇帝(朱祐镗)抱错了儿子啊!”大家都傻了,这种八卦猛料您是怎么知道的?

  宁王兄看见大家都被镇住了,越发得意:

  “好在太后发现了,现在她已经下诏,让我起兵讨伐朱厚照,就是这么回事,大家知道了就行了。”

  忽悠,您就接着忽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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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燧最先反应了过来,事到如今,他也不讲什么礼数了,两步跑到宁王面前,伸出了手:

  “太后诏书呢?!”

  朱宸濠把眼一横,风度也不要了:

  “你少废话!我现在要去南京,你识相的就跟我一起走!”

  孙燧终于发火了:

  “你嫌命长啊!还想让我和你一起造反?!⽩⽇做梦!”

  孙巡抚的反应很快,说完后立刻朝门外奔去,可又被侍卫拦了回来。

  朱宸濠被孙燧怒了,但片刻之间他已恢复了平静,慢慢地走到孙燧面前,冷笑地表达了他的愤怒:

  “好吧,我成全你。”

  此刻,面对这一切,随同‮员官‬们的反应却着实让人难以置信,除了按察副使许逵⾝而出,大骂朱宸濠外,其余的人都保持了惊人一致的态度——沉默。

  朱宸濠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发布了命令:

  “把他们两个带到城门外,斩首示众!”

  然后他轻蔑地看着那些剩下的‮员官‬,亲切地询问:

  “还有谁?”

  等待他的仍然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在暴力和死亡的威胁面前,沉默的永远是大多数。

  孙燧和许逵就这样被拉了出去,而孙燧实在是一条硬汉,即使被绳子捆住,依然骂不绝口,‮忍残‬的叛军打断了他的左手,也没有让他屈服。

  他们就此被带到了惠民门外,这里是行刑的地点。

  孙燧没有丝毫地慌,只是平静对许逵说道:

  “事已至此,真是连累你了。”

  许逵肃然回答:

  “为国尽忠,是我的本分,何出此言?”

  孙燧欣慰地笑了,他面对着几天前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低首说出了最后的话:

  “全靠你了。”

  杀掉了孙燧和许逵,朱宸濠开始处理善后事宜,他的手下立刻趁机占领了巡抚衙门,接管了南昌城內的所有防务,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然后他充分发扬了‮主民‬精神,派人到那些巡抚衙门的‮员官‬处一一登记,搞民意调查,內容只有一项:是否跟我一起造反。

  回答是的人立刻封赏,回答否的人关进牢房。

  最后结果是四六开,大部分人拒绝跟着他⼲,当然了,并非因为他们有多么的爱国,只是觉得跟着这位仁兄造反没什么前途而已。

  事情大致解决了,刘养正去找到朱宸濠,向他报告人员的招募情况。

  朱宸濠看完了人员名单,却皱起了眉头。

  刘养正刚准备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朱宸濠挥手制止了他:

  “还缺了一个人。”

  “他应该还没走远,现在马上派人去追,追上之后,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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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那些事儿》当时明月/著

  明朝那些事儿3正文孤军

  章节字数:1936更新时间:07-09-2919:36

  王守仁确实还没有走远,他跟两个随从刚刚沿⽔路走到了丰城,就获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宁王叛了。

  随从们十分慌,王守仁却并不吃惊,他早就知道这一天必定会来临。

  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还是显得那么残酷。

  孙燧,想必你已经以⾝殉国了吧。

  王守仁仰望着天空,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位同乡好友了。

  但还没等悲痛发怈完,他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马上停船靠岸。”王守仁下达了命令。

  随从以为他要去办事,便紧跟着他上了岸。

  可是他们跟着这位仁兄转了好几个弯子,也没见他去衙门,却又绕回了江边,另外找到了一艘小船,继续由⽔路前进。

  这是演的哪一出?

  “宁王是不会放过我的,他必已派人沿江而下追过来了,陆路太危险,是不能走的,刚才我们上岸,不久后我们走陆路的消息就会传开,⾜以引开追兵,而我们的船是官船,目标太大,换乘小船自然‮全安‬得多。”

  随从们呆若木地看着平静的王守仁。

  真是个老狐狸啊!

  玩了一招调虎离山计的王守仁并没能⾼兴多久,因为他面临的,是真正的绝境。

  宁王叛了,孙燧等人应该已经遇害,南昌也已落⼊叛军之手,而且这位王爷想造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整个江西都安置了他的势力,许多地方随同反叛,情况已完全失去控制。

  虽然有巡抚头衔,旗牌在手,但就目前这个状况,坐着小船在江里面四处晃悠,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外面治安又,一上岸没准就被哪个劫道的给黑了,那还不如留在南昌挨一刀,算是“英勇就义”好歹还能追认个“忠烈”之类的头衔。

  那还有谁可以指望呢?

  兵部?王琼是老上级,应该会来的,不过等到地方上报兵部,兵部上报內阁,內阁上报皇帝(希望能找得到),估计等到出兵,宁王已经在南京登基了。

  內阁也不能指望,且不说那个和宁王有猫腻的人会如何反应,自己好歹也在机关混了这么对多年,按照他们那个效率,赶来时也就能帮自己收个尸。

  朱厚照?

  打住,就此打住,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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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指望、没有援兵、没有希望。

  満怀悲愤的王守仁终于发现,除了脚下的这条破船外,他已经一无所有。

  黑夜降临了,整个江面慢慢地被黑暗完全笼罩,除了船上的那一点***外,四周已经是一片漆黑。

  王守仁仍然站立在船头,直视着这一片森的黑暗。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软弱无力,孙燧已经死了,宁王已经反了,那又如何?又能怎样!

  心学再⾼深,韬略再精通,没有兵,没有武器,我什么都做不了。

  事情就这样了吗,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再说?

  那孙燧呢,就这样⽩死了吗?

  王守仁并不喜朱厚照,也不喜那群死板的文官,但他更不喜那个以此为名,造反作的宁王。

  他痛恨践踏人命的暴力,因为在他的哲学体系里,人是最为本的一切,是这个世界的本原,而这位打着正义旗号的宁王起兵谋反,牺牲无数人的生命,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不过是为了他的野心,为了那⾼⾼在上的皇位。

  打倒当权者的宁王,将是另一个当权者。唯一的牺牲品,只是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何人当政,他们都将是永远的受害者。

  好吧,就这样决定了。

  “去拿纸墨来。”王守仁大声说道。

  随从们从行李中拿出了笔墨,递到了他的面前。

  那‮夜一‬,王守仁没有‮觉睡‬,他伏在书案前,彻夜奋笔疾书,他要写尽他的悲痛和愤怒。

  第二天一早,随从们发现了散落満地的纸张,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所有的纸上都只写下了四个醒目大字:

  誓死报国。

  ‮夜一‬未眠的王守仁依然站在船头,对他的随从们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等到船只靠岸时,你们就各自离去吧,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了。”

  随从们对视了一眼:

  “那王大人你呢?”

  “我要去临江府。”

  临江府,位于洪都下游,依江而建,距离洪都仅有二百余里,时刻可能被宁王攻陷,是极为凶险的地方。

  “王大人,临江很危险,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王守仁笑了:

  “不用了,你们走吧,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随从们不是⽩痴,他们都知道王守仁要做的那件事情叫做平叛。

  于是他们发出了最后的忠告:

  “王大人,你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王守仁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着他们:

  “我一个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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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那些事儿3正文预备

  章节字数:3299更新时间:07-09-2919:36

  船很快到了临江,王守仁立刻下船,赶往临江知府衙门。

  虽然他早有思想准备,可是路上的景象还是让他大吃一惊,无数的百姓听说战即将开始,纷纷携家带口,准备逃离,痛哭声哀嚎声织一片,搞得混不堪。

  王守仁眼疾手快,顺手从逃难的人中拉出了一个⾝穿公服的衙役:

  “戴德孺在哪里?”

  临江知府戴德孺正准备收拾包裹,他已经得知了宁王叛的消息,虽然他并不想就此一走了之,却也还舍不得死,合计一下之后,他还是决定先当一回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这一走,衙门里的人纷纷都准备跑路,公堂之上也是成一片。

  关键时刻,有人进来通报:赣南巡抚王守仁到了。

  从级别上说,王守仁是他的上司,平时是要搞个仪式,摆个酒席隆重接待的,可在这要人命的时候,他来这里做甚?

  很快,王守仁就用响亮的声音回答了他的疑问:

  “都不要走了,留在这里随我平叛!”

  要说戴德孺也真不是孬种,听到这句话,他十分‮奋兴‬,当即作出了表示:

  “既然有王大人做主,我等愿意一同为朝廷效力,平定叛。”

  当然了,实际问题还是要问的。

  “不知道王大人带了多少人马?”

  然后他才得知,这位巡抚大人也是刚逃出来,无一兵一卒,是个彻底的光杆。

  可就是这位光杆巡抚,孤⾝一人竟然敢来平叛!

  大敌当前,戴德孺也顾不得什么官场礼仪了,他看着王守仁,略带讽刺地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王大人,现在就我们这几个人,你凭什么认定能够平叛呢?”

  是的,没有朝廷支持,对手又是藩王,你有什么理由如此自信,能够平定叛呢。

  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等待这个关键的回答。现场变得鸦雀无声,因为他们将据这个回答,决定他们的去留。

  “因为我在这里。”

  王守仁环顾四周,用震耳聋的声音大声重复道:

  “因为我在这里!”

  孤军,也要奋战到底!

  一些人走了,但包括戴德孺在內的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因为他们从这个人自信的回答中感觉到了某种力量。

  既然大家坐在了一条船上,也就不分彼此了,戴德孺随即下令,召集所属的少量军队,准备在城內布防。

  “宁王敢来,就与他巷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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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王守仁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了他的勇气,便对在场的人发布了一道出人意料的命令:

  “不用布防了,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准备撤退!”

  啥?不是你非要抵抗到底吗?现在又搞什么名堂?

  面对戴德孺那惊讶的脸孔,王守仁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戴知府,我们的兵力不够,这里也不是平叛的地方,必须马上撤离。”

  那么哪里才是平叛的地方呢?

  “吉安。”

  “在那里,我们将拥有战胜叛军的实力。”

  当年司马迁在史记中曾经说过,飞将军李广的外形很像一个普通的农民,无独有偶,很多人第一次看到王守仁,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呆子,活像个二愣子,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在他糊涂的外表下,却有着无尽的智慧。

  王守仁是一个很绝的人,他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提出奇怪的意见,做出奇怪的事,但最后却都被证实是正确的。

  他的这种可怕的智慧来源于他的哲学,因为王守仁先生和古往今来的所有哲学家都不同,他的哲学十分特别,就如同吃饭的筷子和挖地的锄头,随时都可以用,随时都有用处。

  他痛恨杀害孙燧,发动战争的宁王,却从未被愤怒冲昏头脑,他十分清楚凭借目前的兵力,绝对无法战胜对手,眼下他只能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到来。

  有着平叛的志向,也要有切合实际的平叛策略,这就是“知行合一”这就是王守仁无往不胜的哲学和智慧。

  可惜一百多年后的史可法似乎并不了解这一点。

  吉安,位于江西中部,易守难攻,通便利,王守仁将在这里举起平叛的大旗,准备最后的决战。

  算王大人运气好,当时镇守吉安的知府是一个非常強悍的人,他的名字叫做伍文定。

  伍文定,湖北人,出⾝于官宦世家,这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主,虽然自幼读书,却不像个书生,长得虎背熊,十分之彪悍,他的工作经历也很特别,早年在江苏做过推官(主管司法),长期接触社会暗面,和黑社会流氓地痞打道,对付恶人时手段十分凶残,犯罪分子闻风丧胆。

  这位伍知府即将成为王巡抚最为得力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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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守仁带着临江府的那帮人心急火燎地正往吉安赶,可走到半路突然被几百名来历不明的士兵围住了,一群人吓得魂不附体,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表情凶狠的人就站了出来:

  “王巡抚请出来说话!”

  王守仁毕竟见过世面,也不怎么害怕,大大方方地走出来:

  “我是王守仁,你是谁?”

  那位仁兄这才自报家门:

  “王大人好,属下吉安知府伍文定!”

  要说这位伍知府也算是厉害,叛一起,邻居衙门的‮员官‬跑得都差不多了,他却纹丝不动,不但他不跑,也不准别人跑,有几个胆子小的准备溜,竟然被他亲手拿刀⼲掉了。

  经过这么一闹,吉安的‮员官‬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宁王再凶残,和伍文定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全安‬起见,还是留下来的好。

  不久之后伍文定听说赣南巡抚王守仁跑了出来,准备平叛,他这人子急,也顾不了那么多,带了三百士兵就上了路,正好遇见了王守仁。

  他也不跟王大人客气,一开口就说主题:

  “王大人是否准备平叛?”

  “不错。”

  “那我就恭喜大人了。”

  这次轮到王守仁纳闷了,你啥意思啊?

  伍文定用洪亮地声音作了解释:

  “那家伙(此贼,指宁王)一向名声不好,支持他的人不多,大人你众望所归,且有兵权在手,建功立业,必定在此一举!”

  这句夸奖的话却让王守仁吃了一惊:

  “你怎知道我兵权在手?”

  伍文定笑了笑,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可以派上用场的聪明人。这就是伍文定留给王守仁的第一印象。

  在吉安,王守仁成立了平叛指挥部,召开了第一次军事会议,由于当时到会的都是知府、知县之类的小官,王巡抚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平叛军总司令。

  王司令随即作了敌情通报:据‮报情‬,宁王兵力共计八万人,精锐主力为王府护卫,其余成分为土匪、強盗、抢劫犯、黑社会流氓地痞、反动会道门组织、对社会不満者等等。

  这支所谓的叛军,实在是支名副其实的杂牌军。这么看来,形势还不算太坏,但问题在于,此时的王司令是个光杆司令。他没有八万人,连八千都没有。

  虽说有旗牌在手,可以召集军队,但这需要时间。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判断宁王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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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个问题,王守仁已经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把手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南京。

  “他必定会进攻南京。”

  王司令就此进行了详尽的分析:洪都(南昌)不是久留之地,而宁王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脑袋倒也没进⽔,北上攻击京城这种蠢事他还⼲不出来。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顺流南下攻击南京。

  更为重要的是,此时各地还没有接到统一平叛的指令,防备不⾜,如果宁王趁发动进攻,一举攻克南京,半壁江山必然落⼊叛军之手。

  这番话说得下面的诸位六七品芝⿇官们耸然动容,既然形势如此严重,那就别废话了,赶紧进攻宁王吧。

  于是王司令又一次发话了:

  “我的兵力不⾜,难以与叛军抗衡。必须等待各地援军赶来。”

  那么王司令,你需要多长时间呢?

  “至少十天。”

  “所以必须让宁王在南昌再等我十天。”

  与会‮员官‬们彻底炸了锅,王司令的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宁王又不是你儿子,你说等就等?

  然而王守仁笑了:

  “我自有办法。”

  不久之后,宁王驻地的街道墙壁上出现了很多画的告示,当然了,不是办证‮票发‬之类的广告,具体內容大致如下:

  都督许泰等率边军、刘晖等率京军各四万,另命赣南王守仁、湖广秦金、两广杨旦各率所部,共计十六万人,分进合击,平定叛军,沿途务必妥善接应,延误者军法从事!

  这封文书的大概意思很明⽩,就是对宁王说我有十六万人,很快就要来打你,希望你好好准备。

  必须说明的是,这封文书上的人名全部属实,但情节全属虚构,除王守仁外,其余人等庒就不知道这回事。

  这就是王守仁的诡计,他伪造了文书,并派人四处散发,以打宁王的部署,王司令员做事情一向周到,为了让宁王安心上当,他还安排了更为厉害的一招。

  洪都城內的宁王知道了所谓大军来攻的消息,正在将信将疑之际,手下突然密报,说从进城的人⾝上发现了几个特殊的蜡丸,內有机密信件。

  宁王打开书信,却着实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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