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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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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挣扎

  把酒祝东风

  且共从容

  垂紫陌洛城东

  总是当时携手处

  游遍芳丛

  …《浪淘沙令》欧

  穆瑛与泉宛妍和好了。

  盈门客栈上上下下全感染到这份喜悦。

  所有人也因为他们两人喜事将近而眉开眼笑。

  中午,珍馐阁內特地摆上一席,泉宛妍和穆瑛做东道主,邀请泉二娘和泉明媚两人作客。

  才坐下,泉二娘马上大献殷勤,频频为穆瑛布菜。

  “来来,好女婿,这阵子可真是多亏你了,你镇⽇为盈门客栈忙里忙外、连歇息、口气的时间都不可得啊!”泉宛妍默默嚼咽下一口菜。她已经整整数年“连歇息、口气的时间都不可得”怎么不见二娘一声嘘寒问暖啊!

  “谢谢二娘。”面对着泉二娘,穆瑛依然表现得有礼而优雅,⾼贵却又不骄傲的修养与器量,让原本死了心的泉明媚又开始冀望起来。

  泉明媚怯怯地露出如花的笑靥,虽然害羞地低垂下螓首,眼角却不时朝穆瑛送去秋波。

  一时气不过,泉宛妍不假思索地想拿起酒杯。

  “不行。”穆瑛快速地夺下她的酒杯,摇了‮头摇‬“宛儿,你忘了吗?你现在不适合喝酒。”

  “你不要管我!”泉宛妍赌气地撒泼。

  不知不觉中,她也开始拿着当初对待青梧桐的娇憨小女儿模样,表现在穆瑛的面前了。

  “你真是教人放心不下啊!”穆瑛的口气轻松平常,却又带着淡淡的怜惜,好似他们的感情已是几十年的老夫老

  泉二娘与泉明媚不由得看傻了眼。

  此时,穆瑛又丢下一句话:“喝酒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孩子?!

  泉二娘愣愣地道:“你、你该不会是说…宛儿有你的骨⾁…”该死的!不会吧?

  “二娘,”泉宛妍得意地告诉她“您猜对了,您要当祖⺟了!”

  “什么?!”泉二娘与泉明媚异口同声的喊着,脸⾊晴不定。

  穆瑛微微地颔首:“二娘,我和宛儿决定先禀告您一声,想尽快挑个好⽇子成亲。”

  “呵呵…原来、原来你们已经等不及了啊!真是年轻气盛…”泉二娘⼲笑着,假意对泉宛妍示好“二娘先在这里向你们道声恭喜。还有一件事…这个…宛儿,二娘想与你私下谈谈好吗?”

  泉宛妍双眉一挑,先是和穆瑛换了一记眼神,才调转回视线。

  “二娘,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穆瑛是宛儿的未婚夫婿,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啊?可是…”

  “二娘,待会儿用完膳,我还得和宛儿去巡视客栈的西厢房呢。”穆瑛突然开口道。

  他表明了现在是和未婚子站在同一阵线上。

  闻言,泉宛妍感到一股暖流袭上心头,畔也泛起一抹甜甜的笑靥。

  “是这样的…呃,二娘是想说,宛儿平素工作繁忙,光忙着客栈里的事务便快不过气了,待成亲之后,还得里外兼顾,肯定比现在要忙上好几倍,难以事事顾全,届时…怕是侍候不好你呀!”

  “二娘的意思是…”泉宛妍懒懒地抬眼,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二娘到底想说什么?扯了一大堆,都还没说到重点。

  “呃…这古有舜帝,同娶娥皇与女英,姐妹俩共事一夫,成为千古流芳的佳话。咱们泉家家大业大,事情也多,我看你是个优秀的好人才,而小媚与宛儿也是感情深厚的好姐妹,若能两人共与一良婿成亲,岂不也是佳话一桩吗?”泉二娘对着穆瑛说道。

  原来这就是二娘的目的啊!泉宛妍明⽩了。

  同时,穆瑛也诧异地睁大眼,却又迅速地恢复泰然自若的神情。

  泉宛妍突然手心发冷,胡思想了起来。说不定你会一口答应二娘的提议,届时她该怎么办?

  默然的沉昑了半晌,穆瑛才慢慢地开口:“二娘,首先我得谢谢你的好意与疼爱,但是小婿以为一生执一名伴侣的手便已⾜够。小媚年轻貌美,相信⽇后上门提亲的人一定…”

  “不!”一直默不吭声的泉明媚此刻却动地站了起来,神情狂,眼神却熠熠发亮“穆大哥,我…我只想嫁给你啊!”不顾女孩家的矜持,她大声道出蔵在心中许久的爱意。

  “小媚,”以一种长者的口吻,穆瑛极有耐地道“我将你看成妹妹一般,无法…”

  “不要!”泉明媚转向泉宛妍,美丽的脸庞动地涨红“大姐,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我只想嫁给穆大哥,我只想嫁给他啊!”“小媚…”

  “大姐,求求你!”

  泉宛妍思绪紊,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也许,她真的应该答应小媚的请求…可是,她的心好痛、好痛啊!

  一个女孩家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不在乎羞怯,大声说出自己的爱恋啊!

  “我…”答应小媚吧!強忍住心头強烈的痛楚,泉宛妍才想启口,穆瑛却以手指抵住她的檀口。

  泉宛妍、泉二娘、泉明媚全错愕不解地看着他的举措。

  穆瑛如同戴上一张最冰冷淡漠的面具,他寒声地开口:“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别再说了!”

  “不!穆大哥,我一直好喜你的,我…”泉明媚犹不放弃地道。

  “小媚,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只把你当成妹子看待,我不会和你成亲的,一辈子都不会!”穆瑛决定快刀斩⿇,一次把话讲清楚,也等于是对泉宛妍做一番情爱的告⽩。

  “不!”受不住这种直接而‮忍残‬的打击,泉明媚以袖掩面,嘤嘤低泣,感觉到満腔的情愫及自尊尽数被磨灭。

  “小媚…”泉宛妍起⾝走到妹妹的⾝边,想好好‮慰抚‬她。

  “走开!不要碰我!”泉明媚一边哭,一边像发疯的大力推开她,一点都不领情“我恨你!打从你害我跛了一条腿后,我就恨你一辈子!”

  ***

  夜黑,月明,星无语。

  怀抱着泉宛妍,坐拥在窗前的椅上,穆瑛安静地等待她开口。

  “在我和小媚都还年幼时,有一回玩捉蔵,她代替我当鬼,当我们大家都躲起来的时候,她却走向一片浓密的竹林…本来我想她只是在里面了路,一会儿就会走回来了,还阻止其他玩伴去找她。哪里知道竹林里会有猎户设下的捕兽陷阱,刺断她右脚踝的⾜筋…”呑了口口⽔,泉宛妍艰涩地坦道出內疚的事实“我…害小媚跛了一条腿…”

  她已经忆不起儿时的心情了。

  当时她为什么会那样做呢?

  或许是眼红于小媚有着娘亲,而自己却没有吧?再加上她⾝为盈门客栈未来的主事者,为了训练将来接手的能力,她被剥夺了不少与同伴嬉耍的童年时光,心中早就不平衡了,也才会在那次的捉蔵游戏中,重重伤害了小媚。

  一失⾜成千古恨啊!

  “所以,凡事一旦是小媚开了口,你便任她予取予求吗?”穆瑛终于明⽩泉宛妍对泉二娘共事一夫要求几乎要让步的原因了。

  “是我亏欠了小媚…”泉宛妍偎⼊他宽广的膛,痛苦地道:“亏欠她一辈子…”

  “所以,你打算和她‘共享'夫婿吗?”

  “你生气了?”尽管他的语气轻轻淡淡的,泉宛妍却能从中听出些许异样,她顿觉紧张了起来。她迅速的从他的怀中离开,拉开一些距离,好瞧仔细他的面容神情“你真的生气了。”

  “我怎么会生气。”⽪笑⾁不笑的,穆瑛垂下深邃难解的眸光“我只不过是个赘婿,能同时和一对貌美如花的姐妹成亲,⾼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么敢生气呢?”话虽这么说,可他的眉宇间却泛上一抹恼⾊。

  见状,泉宛妍不由得莞尔一笑。一般来说,都是正室怕丈夫动了纳妾、买婢的念头,进而威胁到自己的权势与地位,而她和你的情形却恰恰与其他夫相反,她有意为他纳妾,他却一脸恼⾊呢!

  他们的情形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呢!

  “别生气了嘛!”泉宛妍淡淡地笑了,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俊容“我发誓,下回我绝对不会把你‘让'出去了,我说的是真的。”

  “哼!还有下回?”穆瑛不満地咕哝一声,男人的成脸庞隐隐透出男孩般的可爱神情。

  恋的贴近他,泉宛妍快速地在他的颊上吻了一记。

  “这样是不够的!”一声低咆从他的薄逸出,穆瑛的大掌按住她的后脑,迫使她的‮躯娇‬与他密密地贴合。

  月光下,俪影双双纠在一起。

  在⾝躯与⾝躯的磨蹭间,两人的爱已攀向巅峰,烧去最后一丝忌惮,也烧去最后一丝理智,急切地褪尽彼此的⾐物。

  她光裸着⾼耸美丽的酥,他则⾚裎着光滑平实的膛。

  肌肤接触着肌肤,滚烫而直接,火燃去最后一丝矜持。

  自然而然的,挪移着柔润的腿儿,她以‮腿大‬勾住他的际,却又无法抛却羞赧的感觉,不敢看向他亢奋的男‮体下‬。

  自然而然的,执起她的柔荑,他带领着她探索他昂蔵⾝躯上的每一处,享受她带来的纤柔细腻‮感快‬。

  “啊…呀…”最后,握住她的肢,他让她慢慢往下沉坐。

  月上树梢,长夜方

  ***

  长夜里,另一处院落却是怨声连连、怒气冲天。

  “该死的!那个丫头、臭男人真是不识相,居然敢拒绝我的提议?我…呸!泉宛妍以为她算老几啊?”

  泉二娘不停在房內踱步,谩骂到口⼲⾆燥,才坐下来歇息一下。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谩骂着“你这个死丫头!你是哑巴吗?不会开口说话吗?刚刚你在那个丫头的面前不是说得大声的?现在呢?⾆头被猫咬掉了吗?”她将満腹怨气一古脑儿发怈在女儿的⾝上。

  她愤愤不平地想着,自从台生被那个丫头撤了职、扫地出门后,外面的传言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也害得她一起被人聇笑,再者,台生在客栈內做了虚帐,被那个丫头查了出来,吓得台生包袱款款,连夜逃跑,到现在人还没消没息。

  “真是气死我了!”她愈想愈气,看到房內能砸的物事,拿起来便拼命摔在地上。

  相较于泉二娘怈恨的举措,泉明媚的小脸仍是苍⽩若纸、神情呆愣,对周遭的动静置若罔闻。

  她的一颗少女芳心仿佛已碎成千片万片。

  穆大哥他…为什么不喜她呢?

  他…会是因为嫌弃她跛了一条腿吗?

  都是大姐害她跛了一条腿!她好恨啊!

  “喂!你这死丫头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泉二娘对女儿魂不守舍的恍惚神情更加光火,毫不思索地赏了她一记巴掌。

  “啪!”的一声,她的粉颊顺势一偏,颊上已是鲜明的五爪印痕。

  颊上‮辣火‬辣的,泉明媚在心底怨怼地想着,穆大哥不喜她一定是因为她跛了一条腿,都是大姐害她跛了一条腿的,她好恨啊!

  此时,她原本空洞无神的美眸泛出一抹古怪的神采。

  ***

  心神不宁。

  泉宛妍说不出心底的騒动从何而来。

  她下意识地轻抚着口,却挥不去凝聚于心的郁气。

  “新娘在喜上可得坐端正,才好等着新郞来揭喜帕喔!”一⾝大红装扮的媒婆赶忙上前扶了泉宛妍一把。

  喜房內贴満了喜字,红红的烛火正炽烈的燃烧着。

  房间里満桌的佳肴是范大娘和珍馐阁內的伙计们通力合作的拿手好菜。

  盈门客栈內的流⽔席大开了一天‮夜一‬,长安城內的所有人士前来捧场道贺。

  由于盈门客栈名闻遐迩,来捧场道贺的人更是将客栈挤得⽔怈不通。

  “泉大‮姐小‬真是好福气,这姑爷可是媒婆我帮人牵红线以来,见过最出⾊、最俊的男人了。”媒婆嘴甜地道。

  红⾊喜帕下,泉宛妍抹上脂胭的脸庞淡淡一笑,叠的⾐袖內,一只手儿正无意识地抚弄一面铜镜。

  好久了,她几乎快忘了“青泉梧桐”的存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中梧桐的⾝影已经渐渐被瑛取代了…

  ⽇子一久,她会不会连梧桐的模样也快忘得一乾二净了?

  梧桐…瑛…她是何等的幸运,碰上的都是这么温柔贴心的好男人,都会关心她的⾝子安泰与否,都会耐心地陪伴她,都会静下心来与她谈天说地。这种窝心的甜藌,光是用回想的便滋味无穷。

  恍恍惚惚间,青梧桐及穆瑛的⾝影已在她的脑海中叠成一体,再也分不清楚了。

  一边抚着“青泉梧桐”一边暗自思忖着,她丝毫不觉媒婆与丫环们已经退出新房,有人正坐到她的⾝旁,以喜秤轻轻地揭开她的喜帕。

  “娘子。”穆瑛含笑温柔地唤道。

  刹那间,泉宛妍感动得泪盈于睫。

  “相公。”自然而然的,她羞怯地响应道。

  默默地,她将“青泉梧桐”蔵⼊袖內。

  小小的动作,却也代表她已收拾起心绪,让心境归于平静,明明⽩⽩地告诉自己“青泉梧桐”已经成为过去,她和青梧桐的感情也成了过去,穆瑛才是她⽇后终伴一生的良人。

  长夜过半,穆瑛搂着她沉沉⼊睡时,泉宛妍却悄悄地睁开眼,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呼息缓缓地拂过他的口。

  她心満意⾜地忖着,瑛带给她的不只是⾝子的取悦,还有心境上完全的宁静平和。

  好似她天生就应该如此依靠在他的怀中,再也不必担心任何事,因为他都会为她解决一切烦忧。

  已然没了睡意,她轻轻地挣开他的怀抱,离开铺,披了件薄衫,走到桌边坐下。

  她将“青泉梧桐”平放在桌面上。

  盯着“青泉梧桐”她又遥想起许多往事。

  不可否认的,即便梧桐已经不在,但她还是想一辈子保留着“青泉梧桐”因为这面铜镜曾经带她短暂的快乐时光。

  ⾝后传来“啪”、“啪”、“啪”、“啪”的声响,两条⾚裸裸的胳臂暖暖地圈围着她的颈项,‮生新‬胡碴的下巴亲昵地磨蹭着她柔软的颈侧,汲取一抹独属于她的女幽香。

  “这是什么?”随口问道,穆瑛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专注,他专注的是她细腻的肤触与玲珑有致的好⾝材。

  “我、不、告、诉、你!”眉一挑、睫一眨,她调⽪地回答着。

  “你不告诉我?”他也学她挑起眉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啦!”话语一落,他的两只大掌便往她光溜溜的腋下搔着庠。

  “哇…哈哈哈…”狂笑从泉宛妍的樱桃小口逸出“哈哈哈…你好讨厌…哈哈哈…”她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笑得浑⾝软绵绵的,无力的任他将她拥抱起来,再次双双倒回到喜上。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彼此,再一次共赴极乐的殿堂。

  歇息了好一会儿,泉宛妍筋疲力竭地从梦境中清醒时,却看到穆瑛坐到桌旁,紧盯着“青泉梧桐”

  他沉昑地拿起“青泉梧桐”修长的指头拂过光滑的镜面,动作优雅却又慢条斯理。

  见状,泉宛妍不由自主地想着,瑛的模样和梧桐倒有几分相像,好像他才是…

  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梧桐是梧桐,瑛是瑛,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你醒了?”转头过去,穆瑛的口吻一点都不诧异。

  “嗯。”她开口应道,看他拿着“青泉梧桐”的边缘,就着烛焰细细地端详着,不噤冲动地脫口而出“小心!”

  她不喊还好,一喊反而让他的手滑了下。

  “啊!”见状,她吓得尖叫出声。

  穆瑛眼明手快的伸出另一只手掌,接住“青泉梧桐”

  虽然铜镜立即被接了回来,她的胆子却快被吓破了。

  眸底充泪,她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抢回“青泉梧桐”紧紧地抱在前。

  半张着嘴,穆瑛若有所悟地道:“对不住,看来你非常重视这面铜镜,我不应该随便去动它的。”唉!难道她重视那面冷冰冰的铜镜,更胜于他这个丈夫吗?

  “我没有怪你…”轻启双言又止的,泉宛妍陡然噤了声。

  “算了…”不忍再见到她深受困扰的神情,穆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说了,是我的错。”

  ***

  我的错。

  穆瑛的话重重地庒在泉宛妍的心头上,沉甸甸的,弄得她好不难受。

  她悲伤地想着,是谁的错,她清楚得很。

  一切都该怪她,若不是她的心里还有梧桐的存在,瑛也不会这么难过,他们之间更不会如此尴尬。

  于是乎,两人的关系也愈来愈僵了。

  随着⽇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泉宛妍的小肮益发隆起,却也益发察觉丈夫对她的疏远与冷淡。穆瑛并非对她不理不睬、恶言相向,只是两人之间多了一层隔膜。

  “今天孩子乖吗?有没有踢?”在房里,两人独处时,他会将手掌贴着她的便便大腹,露出一抹非常客气拘谨的笑容,却再也没有之前敞开心怀、昵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温暖感。

  “嗯,我…”泉宛妍应道,她想再开口多说一些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郁郁寡地忖着,她已经习惯瑛的嘘寒问暖,更习惯他对她说悄悄话的感觉。现在她才发觉自己有多么喜听着他轻轻柔柔的语调,听着他说客栈內的琐事,听着他说每一天特别的见闻,听着他就事论事地征询她的意见。

  其实,不管他说什么话题都好,说的內容不是她在意的,那份温暖的感觉才是她最留恋的啊!

  就跟梧桐一样…

  可是,为什么?难道瑛真的不再爱她了吗?

  因为她伤害了他,所以,他要以此报复、‮磨折‬她吗?

  倘若真是如此,她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

  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更是思念起之前的美好时光。

  她从不曾发现与别人亲昵的相处是这么重要。打从她十四、五岁,便开始为盈门客栈的生意忙里忙外,早已习惯和人商讨做买卖的事宜或直接发号施令,从来不懂得如何和别人相处。幸运的是,她遇上了梧桐,这才学会了女孩子应该如何撒娇,之后又遇上了瑛,他更是教会她…

  “早点休息。”穆瑛收回抚在她便便大腹上的手,转而轻抚她的青丝。

  被他打断了思绪,泉宛妍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讶然地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敷衍不耐,更没有厌烦或嫌恶。

  其实,瑛对她一直是极好的。

  他并没有被她強横果断的外表蒙骗过去,反倒看穿她的內心世界,知道她也是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样,需要人捧在手掌心上细细地呵疼,教她备受宠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內心世界和个上的弱处,而她的內心世界和个上的弱处却教他窥知得一清二楚。

  她虽然明⽩不能轻易教人窥知自己的內心世界和个上的弱处,否则必会害苦了自己。

  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不管后果如何,她都愿意承受。

  穆瑛已经先行上了铺,转⾝背对着她。

  泉宛妍咬咬,跟着和⾐躺下,⾝子向他偎近,纤臂悄悄地搭上他的肩背。

  穆瑛似是吃了一惊,⾝子动了一下,想翻过⾝来,却被她阻止了。

  “不,不要动,听我说…”虽然难以启齿,她还是鼓起勇气的说着“我该给你赔个罪,瑛。”

  闻言,他紧张得全⾝紧绷了起来。

  “我…我那时候会对你这么大声,其实不是真的生气,也不是…我只是、只是紧张,以为‘青泉梧桐'要摔到地上了…”

  “‘青泉梧桐'?”穆瑛却从她的话里找出不同的重点,颀长的躯体翻了过来“想来,你真的非常喜爱那面铜镜,还为它取了如此好听的名字。”有些试探、有些紧张,他开口问道“这面铜镜是谁送你的?”

  “呃…这个…嗯…”泉宛妍打算说出青梧桐的一切,却又支吾其词,不知如何开口。“是…你的意中人送你的吗?”他墨⾊的黑眸变得更加深沉,仿佛隐隐闪动着怒火。

  不是的!泉宛妍想否认一切,却又无法欺骗自己。

  她若信口否认,对梧桐不公平,对瑛更不公平。

  她没有开口,然而陡然的沉寂与闪躲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对不起…”声如蚊蚋,她悲伤地道:“我、我不是…不是…”

  她知道为人妇者存有贰心,是一种天大的罪过。

  “我不是有心…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嘘…”穆瑛健臂一展,将她紧拥⼊怀“别哭,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好宛儿、乖宛儿,别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泉宛妍以双掌捂着脸,不肯让他瞧清楚,一方面是觉得没脸见他,一方面是觉得脸上布満泪痕,哭得好不愧狈“我不知道啊…我…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却还是爱着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思绪茫不已,她菗菗噎噎地道。

  见状,穆瑛赶忙搂住她的际,生怕她会因此动了胎气。

  “你别这样。”他努力地想安慰她,却徒劳无功,⼲脆強蛮地执起她的下巴,用力地将凑了上去。

  “唔…”顿时忘却哭泣,泉宛妍发出嘤咛声,甜美又亲昵的吻慰藉了她原本难过的情绪。慢慢的,她动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下来,⾝子也不再颤抖着。

  “对不起…对…”她断断续续地哽咽,依然不住地想道歉。

  在泪眼朦胧中,她又将记忆中青梧桐的面容和穆瑛重叠在一起了。

  “对不起…”

  她哽咽地问着自己,这回道歉是对谁说的呢?是梧桐抑或是瑛?

  也许,她都对不起这两个男人啊!

  现在她才明⽩自己的心意,她居然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

  天啊!究竟谁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啊?

  “没什么好道歉的。”穆瑛心疼地为她拭去泪痕“我只想问你一句,宛儿,你的心里真的有我,这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这是真的!”如果不是心里真的有他,她也不会这么痛楚难当了。

  “好。”他的轻拂过她的螓首“这样便已⾜够,真的⾜够了…”

  也许,穆瑛与泉宛妍还没有真正谈开来,不过,至少两人有了彼此坦承的诚意,两人也开始谈了。

  靶到震惊又意外,泉宛妍努力收拾起悲伤的情绪,杏眸圆瞠,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不生气吗?我…”

  “谁没有秘密呢?”他感慨地说着,以手指抵住她的红,温暖的‮感触‬令她轻轻一颤。

  “瑛,可是,我…”再一次的,他以堵住她出口的话语。

  穆瑛的黑眸里闪耀着一抹复杂难解却又释怀的光芒。

  天啊!他多么希望能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如果他能说出一切,如果秘粕以不再是秘密,如果她知道他就是…

  如果她能更细心些,就会发现他有口难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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