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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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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在杭州红叶山庄,新晴将伤心、气愤的⽟笙拉进树林里,欺霜赛雪的纤手无限怜惜地抚上他漉漉的眼眸,而自己滚烫的泪珠也悄然无声地滑落。

  原本以为从今而后,两人可以相近相守,再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武威亲王,将他们硬生生地拆散。

  新晴不是没想过要逃,但杜家家大业大,而和自己有⾎亲、姻亲关系的扬州绿柳山庄、苏州金刀山庄、⽟剑山庄,全是像红叶山庄这般世代立基于江南的豪门,倘若自己和⽟笙逃走,万一武威亲王一怒之下对他们不利,她和⽟笙也活得不心安。

  就为了这个原因,她委屈地让武威亲王朱麒掳走她,希望能以诚意说服他放她走,却没想到反而引来更大的凶险。才从狼口逃生,又落⼊虎⽳里。

  饶是像她这般冰雪聪明的人,也想不出法子打消帝王的琊念。至于她的孪生姐姐郁疏影,就算那精灵古怪的脑袋里真有助她脫困的妙计,但远在江南,却也救不了她的燃眉之急。

  新晴知道现在只脑瓶自己。

  但她考虑的不只是自己啊,还有⽟笙。

  他切莫忘了两人在红叶山庄分手时的许诺,千万要为彼此珍重,否则一旦雁失伴侣,剩下的孤雁必定以⾝殉情。⽟笙是杜家的独子,负有传承香火的责任,她再怎么自私,也不忍断了表舅家的香火,让年迈的外婆、舅⽗、舅⺟⽩发人送黑发人。

  可是她也知道,⽟笙若失去她,绝不会苟活。他天中的热情、执着,让他无法顾虑到其他人有感受。他这辈子只为她活,为她快而快,为她悲伤而悲伤。

  如此深情,她也只能倾尽一生回报。她能为⽟笙死,但绝不愿⽟笙为她殉情,所以她必须坚強地活着,不管眼前的情况如何艰难,不管已⾝受到何等的痛苦、屈辱,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困顿多⽇的愁容,终于转为释然。养华轩外的一盆盆‮花菊‬,在她眼里霎时变得万紫千红、仪态万千。

  她记得红叶山庄里⽟笙住的“清音雅舍”也养着各⾊‮花菊‬,有几盆‮花菊‬还是两人亲手栽植的,此刻必也开得分外灿烂。她的眼角润起来,越想越痴。

  想到有一次生病时,⽟笙捧了盆红菊到她畔慰问,两人执手无语,只望着‮花菊‬发呆。无言的甜藌充塞在这对少男少女的怀,懵懂之间,她知道自己在表弟心里是特别的。

  那时候他们还小,不懂得这就是情爱,直到外婆将她许配给贺飞⽩,⽟笙为她跳下莲池,她才猛然发现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两心互属,再也分不开。幸好天可怜见,让飞⽩姐夫爱上大姐无情,她和⽟笙才从绝路中又活了过来,而和⽟笙指腹为婚的青黛又一意退让,成全了她和⽟笙在风雨飘摇中更形坚定的情爱。后来虽又有朱麒来抢亲,但终究化险为夷,这次被皇帝強行留置在宮中,料必也是如此。

  只要她和⽟笙坚持所爱,老天爷一定会可怜他们,让他们在山穷⽔尽时,终能找到活路通向柳岸花明的桃花源。

  所以她一定要坚強,为⽟笙坚強,为两人的情爱坚持下去。

  新晴嫣然一笑,挂在颊边的珍珠般泪⽔,令她平时的温婉端庄外又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娇柔,而晶莹泪影中的那抹笑容,更映衬得未经人工粉饰的⽟容明无比,教闯进这座幽雅院落的帝王看得目不转睛,情思渐渐痴了。

  他到这时候才能明了曹植那篇洛神赋中的真义。活生生的洛神便在他眼前,无论是姿貌、神韵,不管是或颦或笑,都深深撼动着他的灵魂,让他‮望渴‬拥有。

  后宮三千佳丽,加起来全比不上她。

  他贵为帝王,本该拥有天下间最美最好的事物,如此倾国倾城佳丽,他怎舍得拱手让人。

  不,郁新睛是他的,他绝对不放手。

  他深深地昅口气,恍惚之间,有股清郁如莲的香泽也纳⼊体內,更加令他如痴如醉。他示意周遭的侍从不要出声,悄悄走近新晴。

  近看之下,更觉得⽟颜光润如⽟,明眸皓齿,这下更是⾊接魂与了,他伸出手便要摸向那粉⾊生舂的俏颊。

  “皇上…”新晴及时回过神,在千钧一发之际痹篇他伸出的⽑手,不慌不地盈盈下拜。“民女不知圣上驾到,失礼之处,望祈圣上恕罪。”

  “别这么说,是朕来得鲁莽。”皇帝笑咪咪道,待要伸手扶她,新晴吓得倒退数步,故做虚弱地倒⼊⾝后宮女的怀中。

  “快宣御医。”皇帝惊慌地吩咐道。

  “不用了,圣上。”新晴马上拒绝“民女生来体弱,休息片刻便行。”

  言下之意,大有送客的意味。但也不知道皇帝是太笨,还是故意装做听不懂,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涎着脸道:“让朕送你回房,命太医调制几味強⾝健体的葯方,给爱卿调养。”

  “多谢圣上隆恩,新晴只需要多休息即可。”

  “光休息怎么行?吃几味营养的补品才是良策。”

  “多谢皇上关爱。但新晴的体弱不是任何葯物能调理的,许是离家太久,染上思乡情怀;新晴是南方人,过不惯北地的生活。”

  “原来是吃不惯,怎么不早说呢?”皇帝避重就轻地道“联这就命人调理南方食物,让爱卿享用。”

  “皇上,”新晴脸⾊一沉,清澈的眼眸染上薄怒。“心病还需心葯医。新晴是想家,请圣上允许民女返回江南。”

  “那怎么行。”皇帝俊的眉宇微微弓起,清峻的眸光令众侍从微感害怕。这是皇帝不悦的前兆,众人皆替眼前娇柔人的少女暗暗担心。“莫非爱卿认为朕的宮殿不够华丽,御厨做出来的食物不合口味,一切都比不上江南的民家?”

  “民女不敢。”新晴颤抖的垂下脸“宮里的东西自然比民女家中的鄙食陋物精美,只是民女过惯简朴生活,宮里奢华的用品,非民女躯所能消受。”

  “爱卿为何如此说呢?以卿之才貌,也只有在皇家才不致委屈了。”皇帝得意洋洋地说,眼光贼溜溜的直往她纤柔合度、娉婷婀娜的体态打转,见她不过穿了件银河谠襟袄,绘有朵朵红花的月华长裙,简单的发髻上随意揷了一支蝴蝶簪子,便比任何打扮得珠翠満头、罗⾐绣裙的后宮妃子还要来得清动人、雍容华贵。

  而她一双柳眉,丽如秋⽔的潭眸,更是不笑而媚,令皇帝心中狂烧的一盆火有若烈焰燎原。但她把自己赏赐的华⾐珠宝全弃在一旁,却令他⾼傲的自尊心像被冷⽔当头浇下般升起一阵寒意。

  她若肯换上宮装,戴金翠的首饰,缀饰明珠宝石,必然明若天人,什么西施、洛神,全被比了下去。

  “联不是赐了你不少华服、首饰,莫非爱卿不喜?”皇帝不悦地哼道。

  新晴咬着粉,听他左一句爱卿,右一句爱卿,实觉万分刺耳,但对方贵为一国之君,喜怒无常,她又不敢得罪,只好忍气呑声。

  “皇上忘了大明律令有言,平民女不许用大红、鸦青及⻩⾊吗?新晴一介平民女子,若用宮中贵妇所穿的服饰,岂不是以下犯上,有违国法?”她不卑不凡地提醒皇帝,直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可是…联没把你当成平民女子。”他眼中出‮热炽‬无比的光芒,缓缓地道。

  “多谢圣上厚爱。但新睛只不过是一介平民,不敢僭越。”她冷冷地开口。

  “什么僭越?只要朕一句话,你就不是平民了。”

  新晴心中一凛,知道皇帝想来硬的。她小心翼翼地回道:“圣上当⽇在坤宁官当着皇后、公主、武威亲王及定远公爵的面,承诺要替新晴和⽟笙完婚的恩泽,新晴心中十分感,不敢再有非分之求。仅希望皇上能速下圣旨,让新晴和⽟笙早⽇团聚。”

  “如果我不想这么做,要留你在宮中呢?”

  “皇上是明君,当知为所该为。”

  “该死的,朕是皇帝,天下美女财宝尽遍朕一人。”他霸气十⾜地喊道。

  新晴心头一震,无助的怒气在中徘徊,⾝躯颤抖得有如秋天树上的枯叶。听这昏君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她要顾忌的实在太多了,早就跟他翻脸,也不用在这里浪费⾆。

  她咬紧牙,盈盈下拜。“新晴是圣上的子民,尊圣上如天如⽗。新睛只知道那⽇圣上亲口允婚,所谓君无戏言,以圣上的英明,当不至于跟这些小老百姓开玩笑吧?”

  “朕当然不是开玩笑,朕只是…”皇帝的口气软了下来。

  “既然皇上不是开玩笑,新晴便再次叩谢圣恩。皇上整⽇忙于国事,民女的婚事不敢劳烦皇上费心,只要皇上准许新晴返回江南,新晴和⽟笙的尊长会自行筹划。

  “朕不许…不许你走。”皇帝听她口口声声说要离去,心头渐感烦躁,再也顾不得帝王的威仪,上前一把捉住新晴。

  新晴错愕万分地瞪着他,一双向来温柔似舂⽔的潭眸,霎时冷冽若寒冬的冰潭,容光凝冻,如雪地的⽩梅般圣洁,看得皇帝自惭形秽。

  “请皇上自重。”她轻轻道出的言语,却比千斤重锤还要沉重地击向皇帝的心。

  眼前这张绝⾊的容颜,他说什么都舍不得放弃。皇帝红着脸,一迳的‮头摇‬。

  “你…”新晴气得口急速起伏,没料到他是这种无赖,在众內侍面前连帝王的尊严都撇下。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想?

  “新晴…”娇滴滴的呼唤自庭院口传来,皇帝轻轻放开她,恼怒的眼光转向声音来处。

  “皇兄,原来你也来看新晴。”天香公主娇憨地道,表情无辜。

  “嗯。”皇帝轻轻应道,板着脸转⾝离去,众內侍连忙跟上。

  新晴松了口气,无力地倚在⽟栏上。

  总算逃过一劫。她向朝自己走过来的天香公主感地一笑。

  “我已经见过⽟笙,把你的话转告给他,他说他绝不会忘记的。”天香命宮女将新晴娇弱的⾝躯扶进寝室后,坐在沿道。

  新晴听后只是微微苦笑,脸上不见容。

  “新晴…”天香唤了她一声,似乎明⽩她抑郁的心情,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皇兄刚才…”

  “公主…”新晴瞥了一眼在⾝旁伺候的宮女,言又止。

  天香连忙命众人退下。

  “新晴现在是如履薄冰,若公主不能救我,只有死路一条。”她从上坐起,眼中笼罩着气,神情哀切地望着天香。

  “你别这么说。”天香感到为难。“我自然是愿意帮你,可是是兄好像很固执。

  “我不管他有多固执,我是宁为⽟碎,不为瓦全。”新晴眼中露出的决绝之⾊,令天香为之惊愕。

  她怎么也没料到看来温婉端庄的新晴,会说这种无转寰余地的话。她所抱持的理念居然跟赵珞一致。

  “新晴,好死不如赖活,你千万…”

  “不…”新晴‮头摇‬,苍⽩的柔绽出⽩‮花菊‬般清冷的笑意。“不仅是因为我心已属于⽟笙,再也无法许诺另一人;也不是为了什么贞节观念,只是皇上的作为令我齿冷,我岂可委⾝于这样的男人?”她一双清澈的眼眸出坚定的光芒,令天香心悸不已。“我既不贪富贵,也不畏死,只担心会牵连亲友。若是公主真有心帮我的话,只要周全我那些亲友便行。”

  “那⽟笙呢?难道你也不管他了?”天香心慌意的问。

  “公主,”新晴再度苦笑,眼光越过她,看向那茫茫不可知的未来,眼神哀伤无比。“我跟⽟笙相处了十七年,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不管我是另嫁他人或是⾝亡,对他都是死路一条。就算他为了年迈的祖⺟、双亲不致立即殉情,但从此之后,他也只是行尸一具,他的心终将随我而去。既然,不管我顺不顺从皇上,⽟笙的命运都一样,我也就不用做太多的考虑。”

  “可是…”天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拚命想阻止她寻死,却又无法可想。“事情还没到绝境啊!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多谢公主提醒。”新晴淡淡一笑,重新聚集的目光焦点,突然显得奕奕有神。“我会继续忍耐,只要皇上不要人太甚,我不会自寻死路。”

  “这样就好。我会劝皇兄死心,你一定不可以寻死喔。”天香娇憨地道,一双黑⽩分明的眼眸天真无琊他睁着。

  新晴眼眶一热,曾经她也像天香公主这般不识人间险恶,天塌下来自有舅⽗和姐姐担着,但在见识到強权势力下的小老百姓有多么无助后,才认清原来她不过是砧板上的⾁,只能任那无情的权贵一刀刀割宰,却无处躲逃。

  上一回是武威亲王,但他不得尊重她;现在换成为所为的帝王,连理都难讲成。只因为他是天子,天道地理都由他一个人制定,她有再多的委屈也没地方可以申诉。但就这样任他随意妄为吗?她不甘心。她到底还有条路可以选,死亡便是她逃离他的捷径。

  但那是下下策,为了⽟笙,除非万不得已,她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她向天香公主点头保证“除非我没有别的选择,否则为了⽟笙我会珍重自己。”

  天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情的事,不是稚嫰如她所能通盘了解的,但对新晴和⽟笙眼中那种温柔又伤怀的光芒,却产生某一程度的憧憬。

  她突然想起舂秋时代桃花夫人的故事。息妫为了背弃丈夫息候,嫁给楚文王做桃花夫人,最后撞墙自尽,而息候也以⾝殉情。天香望了一眼新晴脸上清冷、幽怀的表情,忆及⽟笙对她的一片痴情,芳心陡地不寒而栗。

  楚行云⽇夜兼程地赶回苏州⽟剑山庄时已是‮夜午‬。

  他脚步轻快地走进和子所居的院落。

  拨开锦上的帘帐,疏影呈大字形占据两人的大,盖到下巴的锦被在‮部腹‬隆成一座小山。

  他万分宠溺地注视爱甜美的睡相,轻悄地坐在沿,将手放在那隆起的部位,仿佛感应到两下踢动。

  “嗯…”疏影在睡梦中呻昑,糊糊地张开眼睛“行云…”她欣喜若狂的睁大眼,挣扎着就要起⾝。

  “小心点。”行云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将那看似笨重却无限娇娜的⾝子搂进怀里。

  “你回来了。”她深深昅⼊专属于他的气息,心中充満温暖、忠实的感觉。夫俩分别近一个月,自有无尽相思要倾诉。

  “想我吗?”行云深吻着子娇甜的小嘴,平复了几⽇来的‮望渴‬后,才笑昑昑地问。

  疏影満⾜地点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夫婿俊美的容颜,他真是好看啊!她爱不释手地‮摩抚‬着他漆黑的眉宇,立的鼻形,以及那两片热情又温柔的美好嘴形。

  她深深看进那对盈満笑意、像舂⽔般‮媚妩‬深情的眼眸,再次为能拥有这般文质洵美的夫婿而深感満⾜。

  两人历经一番险难,才能有今⽇美好的结局,疏影万分珍视这份幸福。

  “好想、好想你喔。”她在他怀里撒娇,似嗔惟喜地横了他一眼。“你也想人家吗?”她攀住他的颈子,往他下巴处呵气。

  “傻瓜。”行云抵住她柔嫰的额头,笑得无限深情。“每天都想。

  “真的。”她像孩子般开心,満⾜地偎在他膛,懒懒地打个呵欠。

  “吵醒你了。”他的语气充満歉意,但疏影只是摇‮头摇‬。

  越到‮孕怀‬后期,她便越渴睡,⽇也睡、夜也睡,连食量都大得惊人,活像只⺟猪。幸好众人也不嫌她懒,仿佛她睡得越多、吃得越多,他们便越开心似的。

  行云扶她躺好,脫了外袍睡在外侧,疏影主动地偎进他怀里,睡意浓厚地问:“事情解决了吗?”

  行云一愣,凝视子‮望渴‬睡的模样,不忍将烦恼带进她梦里,只淡淡地说:“皇上要替两人完婚。”

  疏影一愣,张开眼困惑地望进夫婿眼里。但行云只是笑着,‮抚爱‬她的背部,轻声道:“睡吧,明天再把详情告诉你。”

  疏影还等多问,行云已经合上眼睑,她注意到夫婿眼下的黑影,料想他必是⽇夜兼程赶回来的,心中涌起无限怜惜,也不想吵他,遂闭上眼和他一道进⼊梦乡。

  属于秋的气息已渐渐淡了,⼲冷的长冬几乎是在‮夜一‬间降临,昼夜的温度相距颇大。新晴因为多⽇来的愁闷,和夜间突然变冷的气候,內外迫,染上了轻微的风寒。

  天香见她一⽇比一⽇憔悴,⽇常三餐只草草吃了几口便算解决,心里着急无比。她知道心病还需心葯医,便想找机会劝皇兄,让他同意把新晴送出宮去。

  这一⽇下午,她得知皇兄有空,连忙来到御书房,托总管太监上前禀报。

  皇帝同意接见她,天香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御书房。

  “皇兄。”她轻唤了一声,语气中有妹妹向哥哥撒娇的意味。

  皇帝合起手上的奏章“天香,你想跟我说什么吗?”他状似不经心地问着。

  “皇兄,”她扮出个笑脸,走向前去。“新晴病得不轻,是不是可以让杜⽟笙来看看她?”

  “不行。”皇帝板着脸不理她。

  “皇兄。”天香见他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紧张的咽了一下口⽔,大着胆子说:“皇兄不让杜⽟笙来看她,想必是顾忌宮中的规矩,既然如此,何不⼲脆把新晴送到定远公爵府,好让她的亲人能就近照顾她?”

  “不行。”他懒懒地回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眼睁睁地看新晴越病越重,最后憔悴而死吗?”天香不満地低嚷。

  皇帝的心像被蜂针螫到般难受,一再被郁新晴拒绝的愤怒像⽔闸也拦不住的洪⽔般倾泻而出,他一拳击向桌面,凌厉的眼光怒气腾腾地向天香。

  天香登进吓呆在当场,她从没见过皇兄这么生气。皇兄向来对她十分宠爱,没想到现在却对她发起火来。她顿时觉得十分委屈,濡濡的眼中涌出大量的泪⽔。

  皇帝见到她扁着小嘴,拚命忍泪的可怜模样,也觉得自己太过无理。他轻叹口气,眼光缓和下来。

  “天香,不是朕狠心,而是朕本无法让自己放新晴离开。”

  兄长苦涩的语气,令天香大吃一惊。她虽然看出皇兄对新晴动了心,却没想到执到这种地步。

  “可是,皇兄不是当着皇后和大伙的面,说要帮新晴和⽟笙完婚吗?怎么这会儿却…”她的眼中充満困惑。

  她说到一半便没再往下说。但皇帝可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妹妹的意思。

  他蹙起浓眉,微感不悦。

  那⽇天香闯进御书房,硬拉着他往坤宁宮,沿途将朱麒強抢民女的恶行数落得不知有多难听,还央求他一定要帮那对被拆散的可怜鸳侣作主,务必要让朱麒放了新晴。

  只是,连皇帝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做出和朱麒相同的卑劣行为。凭恃自己是帝王的⾝分,強留住弱质可怜的闺女,硬是不让她和亲人团聚。

  对这一点,皇帝也很鄙视自己,但他仍找到理由替自己辩⽩。他是一国之君,难道不够资格拥有像新晴这般美情、好容貌的红粉佳丽?

  那个杜⽟笙是什么⾝分?有什么资格来跟他争夺?

  他越想越觉有道理,也更对新晴的不识抬举感到愤慨。

  “皇兄…”天香轻叹口气“新晴对⽟笙情深种,绝不可能移植别恋。如果你真心爱惜她,就该成全她,而不是将她留在宮中。”

  “别说了。”皇帝沉着脸道。

  “这…怎能叫我别说了?我都快急死了!”天香仗着皇兄对她的宠爱,嘟起埋怨。“人家好好的一对,却因为我的多管闲事而落得各分西东。眼看新晴郁郁寡,病势⽇益沉重,而杜⽟笙也是⾐带渐宽,深深为相思所苦,我良心可不安哩。万一两人真被我害死了,天香也不想活了。”

  说完,她菗菗噎噎地哭了起来,皇帝看了又好笑又无奈。突然,他眼光一转,一个奇异的念头袭上心头,看着天香的眼光变得若有所思。

  “天香,你似乎关心他们两人。最近也常去定远公爵府。

  “我…”天香没来由地涨红脸,连忙痹篇皇帝若有所指的眼光,纤纤十指将一条手绢绞得歪七扭八。

  “人家是…代替新晴去看杜⽟笙,替他们传些话嘛!谁教皇兄不准他们见面。”最后一句话虽说得理直气壮,但酡红的脸颊、含羞带怯的闪烁眼光,还是怈漏了她心底的小秘密。

  皇帝微微一晒,轻哼了声,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那一⽇在皇后寝宮里,他虽然被新晴柔美清绝的动人娇容得神魂颠倒,但依稀有天香瞪着杜⽟笙丰神俊朗的面貌发呆的印象。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情敌的外貌的确胜过他许多,郁新晴对他倾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他想得到新晴,就必须先除去杜⽟笙这个障碍。下手杀害情敌是最为不智的,因为新晴将为此痛恨他,甚至寻死。只有将杜⽟笙从新晴心里彻底拔除,毁灭她对他的所有好感,才能让新晴死心塌地地跟从他。

  想像着那个倔強的绝⾊美女顺从自己的旑旎画面,皇帝便觉得⾝心舒畅,多⽇来郁积在心头的烦闷全都烟消云散,脸上不噤泛起得意的笑容。

  天香哪知道皇帝这么多心思,只觉得他的表情古怪,便呆愣愣地望着他。

  “天香,”皇帝好心情地唤着,但过于和蔼的眼神却让她心生警讯。“你是不是喜上杜⽟笙了?”

  突然被人说出心事的困窘,令天香睁大眼,两颊烧得像被火烫过,一张樱桃小嘴张了又合起来,抖动半天才气急败坏地嚷道:“我哪有?你…你别胡说!”

  “天香,咱们是亲兄妹,有什么好瞒的?”皇帝叹了口气,眼中充満宠溺“你年纪也不小了,何况杜⽟笙生得俊秀,文质彬彬,也算配得上你。”

  “可是…”天香扁了肩嘴,委屈的泪⽔再度充盈眼眶。“他早有了心上人,今生今世除了新晴,他是不会喜别的女子了。”

  “话不能这么说,天香。”皇帝站起⾝,环住妹妹瘦削的肩膀,语气越发的可亲。“你虽比不上新晴的国⾊天香,但也称得上貌比芙蓉、丽似舂花,⽟笙和新晴有多天没见面了,此时必然心情空虚,你若肯温言安慰,还怕没机会吗?更何况你是金枝⽟叶的公主,他若娶了你,便是堂堂的驸马,前途不可限量;他若是执意跟朕作对,只怕命难保,还会牵连家人。两相权衡之下,杜⽟笙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明⽩这个道理。”

  皇帝的话让天香死沉的心又活络过来,但隐隐觉得这么做不妥。⽟笙若是个肯为名利放弃爱情的男子,又岂会不辞辛劳地追踪掳走新晴的朱麒到京城?若是这份感情这般脆弱,青黛决计不会甘心退出,另觅幸福。然而,心中的強烈‮望渴‬,却让她自私地想要相信皇兄的话,让这番內蔵毒饵、外包糖⾐的言语蒙蔽她的心。

  她垂下头,默默地咬着粉不作声。埋蔵在心底的那条叫做“自私”的毒虫,一张口就呑噬掉她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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