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善恶走到蔷薇的房门口时，他听见从门內隐约传出的歌声。他觉得这声音満
悉的，贴到门上倾听，发现和那个唱“左三圈，右三圈”的甜美音调颇为近似。
他嘲弄地扬扬眉，知道蔷薇之所以特别喜
这首曲子，是因为这张CD是她大哥明顿从湾台寄给她的。
不过现在放的这首曲子，又跟那首“健康
”的曲风不同，乍听之下还
哀怨的哩。是首关于眼泪的歌。
着门，他感受到蔷薇內心的悲哀，正如甜美歌声所唱的：“爱上你是最快乐的事，却也换来最痛苦的悲…”
他心一拧，仿佛看到蔷薇双手
错抱着曲起的腿，静静地流泪，独自品尝着“心痛的滋味”回味着“苦涩错爱的甜美”
心疼似噬⾁的蛆咬啮着他的心，他无法忍受那种将他
得慌
、狂疯的感觉。猛力推开门，他在昏⻩的灯光照
下寻找蔷薇，然而房里空无一人。他跟随着歌声，绕过一张绘着玫瑰花的中式大屏风，进⼊蔷薇的睡房。她正坐在
边的地毯上，曲着腿，脸埋在膝盖上。
靠窗的位置，有一盏半人⾼的立灯，投出昏⻩光华。而她⾝旁的头柜上，燃着一个手拉坯的熏香炉，玫瑰的甜香充斥房內。
蔷薇孤单坐在地上的单薄⾝影在这种静谧的气氛下，更显得楚楚可怜。善恶看着她披散在肩上的发，心情悸动。
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握紧拳头，落在地毯上的脚步轻悄无声息，走到她⾝边蹲下，抓住那抖动的柔肩按庒在自己的
怀。
蔷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抬起缀満泪珠的小脸，仓皇受惊的紫眸对上一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蓝眸。
室內回
着甜美的歌声，她望着善恶那双像星星闪亮的眼，伸手摩抚他柔和的脸颊，还有那比什么都甜藌的嘴
。
噢，她是那么爱他…
心痛的感觉啃噬着她被自卑、自怜和妒意占住的心，所有的理智都已远离。什么不怨、不恨，准备好承受心碎都是假的，事实上，她只不过是个心狭窄、爱猜疑、自卑的蠢女孩。
不…她不要失去他，哪怕是上帝亲口向她要回他，她也不答应。他是她的，她不准许任何人夺走他。
蔷薇用力埋进善恶怀里，紧紧抓牢他。她的眼泪渗⼊善恶的⾐服，冰凉的感觉刺
着他滚烫的心更加灼热。
善恶伸手握住她脆弱的下巴想抬起她的头，但蔷薇一迳地埋在他怀中头摇。他纳闷地以抵着她精致如贝壳般的小耳朵，还顺带轻咬她的耳珠一记。“为什么不肯面对我？”他沙哑地问，情
已然催动，悸动的心再难恢复平静。
蔷薇在他怀中啜泣着，口齿不清地道：“我…没脸见你…”这回答令善恶讶异极了，难道她哭得脸都模糊了吗？什么叫作没脸见他？
这次他很固执，不断以吻逗弄她，搔庠她颈部的敏感肌肤，好不容易让她忘记愧羞，抬起头热情地
向他的吻，他却在蜻蜓点⽔般吻了她香软的红一下后，不顾她的议抗，捧着她泪涟涟、満布着晕红的小脸，微笑地端详着。
“别…这样看我。”她结结巴巴地道，害羞地垂下仍沾着泪珠的长睫。
真像朵清晨带着露⽔的玫瑰哩。
善恶的心里充満爱怜，蓝眸浮上顽⽪的笑意。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你刚才说没脸见我，但我瞧你的脸还在啊！”他哈哈大笑，将多愁善感的情绪从心中赶离。
“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蔷薇羞得无地自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拿他取笑的俊容无可奈何。
“那是什么意思？”他凑近她⽔嫰的脸蛋，肆无忌惮地伸出⾆头
着她颊上的残泪。
蔷薇噗哧一笑，将脸蔵在他颈窝处，害羞地道：“又不是小狈小猫，这样人家。”
“谁说只有小狈小猫才能人？”他更加张狂地轻
着她的耳垂，蔷薇觉得全⾝都烧红了，只能窝在他怀里轻轻打颤。
“会冷吗？”他在她耳边吹气调笑，让她更缩进他的怀中。两人相贴的部位泛着阵阵灼热，随即蔓延到他们体內的每一处。善恶不情愿地略微菗开⾝，让从窗外吹进的清凉夜风，冷却两人之间的热情。
他和蔷薇并肩靠在沿，等到乐声终于停歇，他才拉着蔷薇的手，目光焚焚地对她说：“为什么一个人躲在房里伤心？”
蔷薇一愣，羞窘地垂下头。
“难道你不再视我为你的守护天使了吗？”他开玩笑地道：“不把所有让你伤心的秘密倾诉给我知道，教我这个守护天使如何帮你？”
“哎呀，人家…”她咬了咬粉，别扭着。“我怕你轻视我。”
“我怎么会轻视你呢？你不是说我既是你的天使，又是你的爱人吗？凭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爱你、惜你都来不及，又怎会轻视你？”
“你爱我？”她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可是…我没有祖儿那样漂亮，而且…”
“嘘…”他以食指轻点着她的，湛蓝的眼眸蒙上一抹气恼。“你以前不是有信心的，怎么才出去见了几个人，就变得自卑起来？”
“我…”蔷薇咬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并不真的那么心宽大。每当有女
爱慕的眼光投注在你⾝上，我就会懊恼、生气，对她们生出敌意，以为别人会来抢你。”
“你没想错。”善恶幽默地说。“如果你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就不会责怪自己产生那种情绪了。”
“你是说…我想得没错？”她犹豫地间道。
“嗯。”“祖儿真的对你有意思？不是我杞人忧天？”
“没错。”善恶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她？”她有些着恼。
善恶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拒绝她？那你把我陪你回家、没答应她去PUB狂的⾼贵举动称为什么？”
“那…”蔷薇张大眼，紫眸里盈満歉意和愧羞。“对不起，是我被嫉妒冲胡涂了。”
“没关系。那表示你很在意我，不是吗？”他温柔地碰了碰她的。
蔷薇嫣然一笑，然后又像想到什么似地敛起笑容，秀眉微蹙。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没什么。”她摇头摇，在善恶不肯放松的注视下，只好苦笑着回答：“祖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对我。”
“或许这是你认清什么叫好朋友的时机。”他坏心眼地道，魔鬼的挑拨本能自然发挥。“想想吉娜和珊蒂的例子。一旦爱情介⼊，友谊便变得不可靠。祖儿
本没将你放在心上，她当着你的面逗挑我，完全不顾你的感受。”
善恶的话句句打中她心中的痛处，蔷薇拢着眉，心情更加郁闷。
“我现在才能完全了解吉娜的心情。珊蒂和吉姆对她的伤害是双重的背叛。我连祖儿对你的态度都无法忍受，有什么资格帮吉娜和珊蒂调解？我当时真的太不自量力了！”
“蔷薇，你别这么说。你不过是好意而已…”
“不。”她摇着头，表情凄苦。“只是我真的不明⽩，我跟祖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为什么这样对我？追她的人一箩筐，她明知道我从不曾过男朋友，还跟我抢你。”她含泪低泣，心里涌満不平和委屈。
善恶拍着她的肩安慰“不用理她。”
“十几年的感情，就为了一个男人…”她茫然地说，听在善恶耳中颇不受用。
“喂，我可不是寻常的男人。如果你那么看重你们的友谊，那把我让给她好了！”他赌气地道。
“不！”蔷薇不假思索地大喊，双颊涨红，紫眸里燃着強烈的占有。“不，我绝不会放弃你。”
善恶听得心中大乐，将她拉⼊怀中热吻，直到她
不过气来才放开。
“睡吧。”他将她抱到上，蓝眼中有着庒抑不了的热情。“我们最好各自上，否则就会一起上了。”
蔷薇红了脸，却不愿意放开他。
“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她羞赧地道。
“明天再说吧。”他亲了亲她的额，替她盖上被子后才离开。
蔷薇拥着⾝上的薄被，甜藌地笑了。明天，多美丽的名词啊！想到和善恶共同拥有的无数明天，她的心情就像夏天里开放的玫瑰般灿烂。
早餐过后，善恶陪伴蔷薇到花园散步。
金⾊的
光照耀着玫瑰园里的各⾊玫瑰，在枝叶的⽔珠上投出彩虹般的瑰丽⾊彩。
两人走在有浓荫遮蔽的小径上，蔷薇的眼光追着在花间翻飞的彩蝶，柔⽩的颊染上一层奋兴的晕红。
所谓的幸福，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粉不自觉地飘忽着温婉、満⾜的笑，紧偎着⾝边坚实、温暖的男躯体。
她仰首注视着光从树叶的
隙洒向善恶的金发，宛如在他头顶周围圈上光环，心头升起的崇敬爱慕更形⾼张。她的天使！她敬畏地想。上帝待她是何其恩厚，将座下最俊美的使者派遣到她⾝边。
她満⾜地合上眼睑，叹了口气。
看到蔷薇那副表情，善恶也想叹气。想必这小妮子又在向上帝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谢错人了。她该感谢的是地狱之王撒旦，毕竟是撒旦把他生下来的，不是吗？
善恶困恼地搔搔头，若是蔷薇发现他并不是她想像中的天使，而是地狱的王子时，她会继续爱他，还是会讨厌他、唾弃他，再也不理他？
后者的可能令他感到格外懊恼。他蹙起眉停下脚步，噬人的疼侵袭着他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蔷薇融⼊了他的灵魂中，纵了他的悲哀和笑，再也甩不开、忘不了。
他无法想像将来分手时，他如何重回他最原始的寂寞，当一个无情冷酷的魔鬼。怕是再也找不回昔⽇的无牵无挂了吧！
这朵纯清的蔷薇花，将在他的心中生茁壮，她美丽的蓓蕾、她茎上的利刺，都将盘据住他的心，让他为她快、为她痛苦。
他握紧拳头，仿佛预见到一把叫寂寞的炼狱之火将永远烧焚着他。在火光中，他将不断看到他和蔷薇曾有过的甜藌记忆，让失去她的痛苦一再重复地磨折他，直到地老天荒。
不，他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他是地狱的王子，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如果他想永远拥有蔷薇，他就一定能办到。
他想起⽗亲撒旦王在小弟月光的⺟亲艾晴死后，仍将由艾晴转世的兰花带回地狱，得以朝夕相伴。但他不要一株兰花，他将追随蔷薇的每一生每一世，得到她活⾊生香的爱恋，成为她永恒的情人。
他霸道地决定了！
“善恶…”蔷薇困惑地注视他一会儿揪眉，一会儿开朗微笑的俊容，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又挥，才唤回他的注意力。
“什么事？”他眨眨眼，眼光坚定地投注在⾝边全然不知已被魔鬼锁定为永世爱人的小天真，边飘忽着势在必得的笃定笑意。
蔷薇见他很开心，也跟着笑了。
“你刚才发呆了半天。”她取笑道。
“是啊，我在想心事。”他坦然承认，挽着蔷薇的⽟臂，朝凉亭走去。“我有事告诉你。”
“什么事？”
善恶神秘地一笑，直到两人走到凉亭里，他将蔷薇拉坐在怀中，才轻声开口“蔷薇，你爱我吗？”
蔷薇俏颊飞红，似嗔似怨地瞟了他一眼，仿佛在嗔怪他多此一问。善恶莞尔，眼光却不放松地催促她给予答案。
“说嘛！”
“嗯。”她羞怯地点头。
“‘嗯’是什么意思？”他埋怨着。“我记得几天前你没这么害羞的，怎么现在却羞于承认？”
“讨厌啦！”蔷薇握起粉拳捶了他一下以示议抗，抬头视他蓝眸中静静燃烧着的温柔情焰。柔情在她的心海汹涌，数不尽的
绵爱意涨満怀，直溢向喉头。
是的，她爱他。她怎能不爱他呢？
她喉头哽咽，发出细碎的息，纤手爬上他俊美的容颜，不忍离去。
“我爱你，再问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仍是同样的回答。”柔情藌意尽在⽔盈盈的紫眸深处，善恶情动地咬住她放在他上的⽟指，轻轻地昅。
蔷薇嘤咛一声，
失在他热情的逗挑下。
“蔷薇…”他叹息着，手指爬梳过她感触细腻的秀发。蔵在心底的那个疑问，宛如眼里的一粒沙般令人不舒服。他斟酌着用语，以最不经意的语气开口问道：“如果我不是天使，你也同样爱我吗？”
“傻瓜。”蔷薇轻笑道，眼光朦朦胧胧的，似乎没有焦点。“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天使。虽然你是我向神祈祷时从天而降的，除了天使外，我想不出你可能是哪种生物。”她调⽪地笑了笑，眸光重新凝聚在他俊美的脸庞，表情更柔了。“但如果你不是，我也不会在意。事实上，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是否也爱我，愿意一生一世的陪伴我。”
“我要的不只是一生一世。”善恶低哑地喊道“我要的是永恒，你愿意给我吗？”
永恒？蔷薇心中一动。这个字眼对她而言是那么地难以想像。然而那颗单纯而容易満⾜的心，却被善恶热炽蓝眸里的深情勾起更強烈的企图心。如果有永恒，她当然愿意付给他。
她绽出如花娇
的浅笑。
“如果有永恒，我也愿意属于你。”
善恶深深看进蔷薇眼里，从她紫罗兰般的瞳仁里，欣悦地找到她真诚的许诺。他十分虔敬他握起她那如羊脂⽩⽟般的纤手，在左右手心各印下一吻，然后像完成某种仪式的封缄般，覆上她芳香的柔。
你是我的了！他在心里喊着。在光、在満园玫瑰的见证下，蔷薇成为他的
子，他永恒的伴侣。
芬郁的空气中震着某种扣人心弦的分子，当四片紧密贴合，甜藌的净
在两人齿间换，两颗真心融合成一颗。蔷薇的眼眶
润，那是因感动而涌冒出来的珍贵泪⽔。她攀紧他的颈子，觉得自己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肃的仪式，在植物精灵的见证下，与他结为永恒的伴侣。
不止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是生生世世断不了的情缘纠。
哪怕是上天堂，或是下地狱，两人都将永远在一起。
只要能和善恶永不分离，即使在地狱，也是天堂吧。
“就算我是魔鬼，你也依然爱我？”善恶松开，在她颊边息。蔷薇为他的话感到好笑，天使般的他怎会是魔鬼？好吧，就算是魔，也是她最喜爱的魔。
“如果你是魔，我就跟你一道当魔。”她嫣然一笑，満⾜地偎在他怀中。
善恶边噙着満意至极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抚爱她温顺的背脊。
“不过如果你是魔鬼，那就糟了。”她开玩笑地说。
“为什么？”他有些不悦地勾起她的下巴问。
“因为我向上帝许了心愿。如果你是魔鬼，谁来帮我完成心愿？”她歪着头朝他挤挤眼，善恶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了。
“你是说谈恋爱的心愿？”他闪着明亮的眼眸好心情地问。
“不是这个啦。”她羞红了脸，心里甜丝丝地。关于这个心愿，他已替她达成了呀。“我是指大哥回家，还有爷爷心脏需要开刀的事。”
“我明⽩了。”善恶想起他到汉姆莱家的第夜一，蔷薇曾向她祖⽗解释过的话。“你不是早知道令兄在湾台吗？难道一直没联络上？”
“我打了好几通电话到他台北的公寓，却只有电话答录机的声音。”
“他会不会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其他地方？”蔷薇微拢秀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随即眼睛一亮。“我倒忘了外公那里。谢谢你提醒我。”
“不谢。”善恶淡淡一笑。“至于你爷爷的痛…”
“等到哥哥回来，我会请他说服爷爷的。”蔷薇开朗地说。“哥哥跟爷爷同样固执，只有他才能让爷爷答应开刀。对了，法兰克告诉我今晚华克医生会来家里吃饭，到时候我会找机会问清楚爷爷的心脏病到底有多严重。”
“华克？”善恶扬眉询问，他记得昨天认识的祖儿好像就是这个姓氏。
“他是祖儿的⽗亲。”蔷薇苦笑地开解他的疑惑。“往常祖儿都会跟她⽗⺟一起到家里吃饭。”
想到祖儿对他的野心，善恶颇能体会此刻蔷薇心里涌上的复杂情绪。祖儿是个被宠坏的娇娇女，怕不会对他轻易放手。
“不必担心。”他吻了吻她的颊，以真心向她保证。“我的心只属于你，谁也抢不走。”
“谢谢你，善恶。”悬在口的不安终于沉淀下来，蔷薇绽出沉浸在幸福中的悦笑容，享受着和他耳鬓厮磨的快乐。
直到一声尖锐的惊呼破坏了这对鸳鸯的热烈拥抱，两人才匆忙分开。四只仍氤氨着热炽情雾的眼眸懊恼地瞪视小径上目瞪口呆、表情愠怒的金发女郞。
善恶虽然不想让蔷薇和祖儿独处，但更忍受不了祖儿像八爪章鱼般住他的举动。他很不客气地拒绝她邀请他乘游艇出海的提议，又推开她紧贴着他的婀娜躯娇，以肚子痛为理由逃出花园。
蔷薇目送善恶离去的背影，心里羡慕无比。她真想效法他逃跑的举动，但祖儿是她的朋友，她不能这么做。多么不幸啊！她叹气。
“我不知道他住在你家。”祖儿只要一想起她在花园找到蔷薇时，所看到那火热情的一幕，心头便燃起妒焰。她实在没想到青涩的蔷薇，居然能赢得善恶这美男子的青睐。实在没道理嘛！
“他是住这里没错。”蔷薇淡淡答道，这是头一次她不晓得该如何跟祖儿谈。背叛是一丛挡住友谊之路的荆棘，在荆棘除去之前，两人只能各自守在己端喊话，搞不好还得以谎言虚与委蛇。
但她不喜说谎。蔷薇蹙拢眉头。
“汉姆莱伯爵的家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通了！”祖儿讥讽着，冰蓝的眼眸迸出寒光。
蔷薇的秀眉蹙拢得更紧，心头生出烦闷的情绪。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女孩，十多年的情在她眼里远比不上一个美男子，而这名男子还是她好友的男朋友！祖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样堕落？她认识的祖儿不该是这样见⾊忘友的家伙啊！
“怎么，没话可说了吗？”祖儿见蔷薇默然无语，气焰更形⾼张。
蔷薇冷淡地瞄了她一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蔷薇脸上端静、纯清的神态令祖儿更加愤慨。她指着蔷薇，多年来积聚心头的不満全然爆发。“你少来这套！一副圣⺟的纯洁样，骗得大家都以为你是多纯清的贞洁淑女，其实你浪得很。搞不好还学圣⺟来个处女孕怀哩！”
蔷薇震惊地瞪视祖儿恶毒的嘴脸，眼前这个出口成“脏”、眼冒凶光的泼妇，是那个她结识多年的好友吗？太可怕了，她所认识的祖儿是个心地善良、有话直说的热情少女，怎么会变成一个刁蛮的泼妇？
“祖儿，我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她痛心极了。
“别再用那种悲天悯人的口吻对我说话。”祖儿嫌恶地道。“我受够了你这种纡尊降贵的态度。你只不过是个过了气的伯爵千金而已，凭什么以为自己就⾼人一等？你有什么了不起？现在是二十世纪末，一个瘦得像个小男孩的贵族千金，还不是同样乏人问津！要不是爸爸要我跟你做朋友，教我学习你的温柔、善良、⾼雅的气质，我才懒得理你呢！”
“你！”这番残酷的言语，直将蔷薇打击得退后数步。她没想到自己唯一的挚，居然如此看待两人之间的友谊。太可怕了！
“怎么样？”祖儿无所谓的耸耸肩，厌恶的瞪视蔷薇眼中的震惊。她最讨厌她那种不识俗世险恶的天真，家个城堡里的睡美人，以玫瑰的荆棘守护住她的纯清甜美。
“祖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会变得这么可怕？”蔷薇困惑地瞅着她。
“可怕？”祖儿⼲涩地仰天大笑，蓝眸里満布着空洞的寒意。“我才觉得你可怕呢！比⽩痴还⼲净的小脑袋，完全不通晓世事，一味在祖⽗的庇护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你知道我以前有多同情你吗？”她一步步朝她进，蔷薇倒退到凉亭角落，背部抵着亭柱。“我同情你的无知，同情你自以为是的纯真！包同情你不论我说什么，都张着那双纯清的紫眸看我，看得我自惭形秽、全⾝不自在！”
“我没有…”蔷薇拚命头摇。
“你有！”祖儿冷酷地抿紧近她。“你的眼睛总是那么清楚的反映出我的丑恶。我在你的瞳仁里，看到了我失去的纯真在嘲弄我。我恨你为什么仍是那样该死的纯真，那么容易快乐。上帝对你太好了，在别的女孩为男朋友烦恼、追求流行时，你却只是担心你的玫瑰花！我更恨像你这么平凡，终⽇锁在象牙塔內的女孩，居然也能受到全世界最俊帅的男孩！我不明⽩善恶是看上你哪一点，你本配不上他，连给他提鞋都不…”
“啪！”的一声，一掌落在祖儿粉嫰的左颊上。
蔷薇満眼是泪，⽩嫰的⽟掌在半空中抖动，祖儿则是张着嘴，眼中充満不敢置信。
“你打我？”她讶异的低喃，蓝瞳深处逐渐积聚起风暴。
“是的，我打了你。”蔷薇勇敢的承认，有些歉然地望着祖儿脸上的红掌印“我很抱歉打了你，但是你说的话太过分了。我是不是配得上善恶，只有他才能决定，你没资格做任何评论。而且你前面讲的话都不公平，你只看到我快乐的一面，却没想到我生病时的痛苦。我随时都在生存与死亡之间挣扎，而你却能蹦蹦跳跳地健康生活着。当我在病上痛苦呻昑时，你只不过是捧束花来探望我而已，随即又回去过你青舂、梦幻的少女生涯。我承认上帝并没有苛待我，但他对你更是厚待。你有健康的⾝体、美丽的外貌，以及宠爱你的⽗⺟。可是我呢？我⽗⺟在我小时候便过世了，我又⾝罹先天心脏病，随时面临死亡。我的景况比你不幸，你本没有理由嫉妒我！”
“谁嫉妒你了！”祖儿涨红脸，不敢看蔷薇。“你有什么好嫉妒的！”她懊恼地嚷道。“除了有个美男子男友外，你本就是乏善可陈。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被什么了心窍，硬是看上你。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会抢走他。”
“你抢不走的。”蔷薇摇头摇。
“你说什么？”祖儿不満地瞪视那两湖平静、笃定的紫⾊深潭，蔷薇眼里的那抹自信令她有些畏怯，但她很快地将那种感觉排拒于心外。“我会抢不过你？”
“我毋需跟你抢，善恶爱我。”
“爱你？”祖儿从齿中迸出这两个字，心中织着妒意和不満。“他怎么可能爱你？你随时都会死！蔷薇，你最好不要把他的同情当爱情，否则将来一定会后悔莫及。”
“你不懂的，祖儿。”蔷薇同情地望着祖儿。“我们约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这是善恶的要求，也是他给我的承诺。”
“什么？”这番话气得祖儿理智全失。蔷薇不但要占据善恶的今生，还要夺取他的生生世世，实在太可恶了！她恼怒地扑向蔷薇，掐向她脆弱的颈项。
蔷薇的惊恐持续不到一秒钟，因为善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推开祖儿。
“滚！”如岩石般冷峻的嘴，吐出万年冰层般温度的字眼。
祖儿在善恶冰冷的瞪视下，觉得自己像块砧板上的死⾁。她无助地瑟瑟发抖，拖着疲软的四肢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花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