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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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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部有种比被炎夏的骄曝晒还要⾼温的‮热炽‬感觉,孟夏侧转过⾝,视线一扫便击中目标。

  他眯了眯眼,即使隔了段距离依然在第一眼认出人来。

  是她!

  虽然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他还记得她的眼神。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虽说自己认人的本事一向很好,但不过是匆匆几个照面,便将几⽇前见过的少女记在心上,对他而言仍是不可思议的。

  那天,他跟表弟查慎礼共乘一辆机车,在路上看见慢车道上行驶的公车一会儿歪左,一会儿歪右的。骑近一瞧,发现车门是打开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不知生死,车內传来阵阵的呼救声,于是大着胆子,仗着自己⾝手俐落,便要表弟把车骑得更靠近,让他跳进车內。

  稳住⾝形后,他很快掌握了情况。驾驶因不明原因而昏,踩在油门上的脚几乎快滑开,在叫不醒司机的情况下,他决定将车子靠边停下。

  鲍车一停妥,乘客立即争先恐后的下车,唯有一名少女仍坐在座位上睁着一双黑⽩分明的眼眸注视着他。

  不知为何,他竟被她看得心头火热,跟此刻的感觉差不多。当表弟和一名中年男子闯上车,少女的眼光仍没有从他⾝上转开,他终于忍不住的回视,对上一双満含仰慕的、‮诚坦‬
‮热炽‬的眼眸。

  再大胆的眼神他都遇过,但像这么一双‮纯清‬似稚子般无琊,却看得人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眼睛,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他忽然有种冲动,在她満含期待的眼光暗示下,将‮全安‬帽从头上取下来,看着那双眼因他更闪亮,男的自尊洋洋得意着,晕陶陶地任她眼里的火焰‮热炽‬的呑噬向他,即使被烧成灰烬都没关系。

  他当然没有被烧成灰,不久后‮察警‬来了,在做笔录时,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少女的眼光,一种很男的虚荣感在方寸间作用着,若不是和表弟还有事要办,真想去逗逗这个可爱的女孩。

  说可爱,还不⾜以形容她吧,或者可以用得上活⾊生香。

  镶嵌在那张不⾜他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的五官灵秀活泼得像是随时都能舞动起来,尤其是秀雅如一弯新月的黛眉下的圆黑眼眸,仿佛一个转睛就有无数个意念跑出来。当它们盈満笑意,快乐的看着你时,你的心也飘飘然。

  “嗨!”

  ‮悦愉‬的、如银铃般的招呼声自她圆润的樱吐出,她有口编贝般洁⽩的牙齿,衬得粉嫣的丽若花,颊边还有个小小的梨窝隐现,模样好可爱。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好有缘喔。”

  是呀,两人能够在这里重逢的确有缘。孟夏心醉神的注视着她,少女清新的口气仿佛近在眼前,油般的颊肤在光洗礼下泛着自然‮晕红‬,煞是人。

  “那天你走得匆忙,我来不及跟你道谢。我叫蔡依苹,依是小鸟依人的依,苹是苹果的苹,你要记清楚喔。”

  她可爱的、粉柔的脸就像华盛顿苹果般红红的,娇俏的模样宛如依偎着人的小鸟惹人疼爱,的确是人如其名。

  “咦,你的眼睛怎会变成绿⾊?我记得是黑⾊的呀。”

  “之前戴隐形眼镜,现在没戴,因为要游泳的关系。”他很顺口的回道,随即发现到不对劲。

  他不是离她还有段距离吗?

  什么时候他竟走到她面前,两人只隔着游泳池的围篱说话?向来不主动跟人解释的自己,又为何会告诉她没戴眼镜的原因?

  孟夏眼中闪过疑惑,依苹像是没注意到他困扰的表情,银铃般的笑语哗啦啦的流出她可爱的樱

  “哇!你黑眼时就好人,现在变成绿眼睛又是另一种风采。下次换蓝眼睛、紫眼睛、⻩眼睛、红…”

  耙情她把他的眸⾊当成调⾊盘随意置换呀!

  孟夏顿感啼笑皆非,幸好她没有照着颜⾊往下数落,反而咦的一声。

  “这么说来,你应该是混⾎儿喔。怪不得会这么帅,原来是融合了东西方的优点,有着西方人深邃的轮廓,和东方人端秀明朗的五官。摺痕深秀的明眸配上英的剑眉,鼻子恰到好处的⾼,嘴巴厚薄适中又感,还有那个⾝材…”她呑咽了一下口⽔,骨碌碌转动的眼睛在他魁梧结实的体魄上打转,瞪着他快要着火的裸

  “你没穿⾐服的样子也很好看耶!”

  在她大胆的注视和言语下,孟夏觉得全⾝的热气都往头部集中了。

  若不是她看起来那么该死的年轻、纯真,他会以为她是个老练的‮情调‬圣手,擅长惑男子的一代妖姬。

  “咳咳…”依苹⾝后突然传来咳嗽声,她回头去瞧。

  “小陈叔叔,你要是喉头痛,可以先回去。”她秋波一转,调⽪的笑道。

  “咳咳…”小陈敦厚的脸容微微泛红,一副拿她不晓得该怎么办的表情。“‮姐小‬,女孩子家说话要含蓄点。别忘了你的⾝分。”

  “啊炳!敢情小陈叔叔现在不但是我的贴⾝保镖,还成了我的公民与道德老师了!”她促狭地朝他扮鬼脸。

  “‮姐小‬…”小陈拿她的调⽪没辙。

  这位千金‮姐小‬乖起来时像个天使,顽⽪时比恶魔还令人头痛。

  “好啦,要在绅士面前保持淑女风范的道理我明⽩。可是在一个半裸的男子面前,就算他是绅士,要我维持淑女的气质有点困难哩,除非我跟他一样…”

  “‮姐小‬!”小陈的脸快着火了。

  “哎呀,我是说跟他一样只穿泳装啦,你不要想歪喔。”

  明明就是她故意引人想歪的,还理直气壮的教人不要想歪。

  孟夏这下可领教到这个外貌纯真无琊的可爱少女,骨子里不但调⽪得让人头痛,还聪慧、促狭过人。但他一点都不感到厌恶,相反的,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你是达官政要的千金吗?怎么出来还带着贴⾝保镖?”绿宝石般明亮的眼眸带着抹好奇投视向她。

  依苹耸了耸肩膀“我才没有要带贴⾝保镖呢,是小陈叔叔硬要跟着我。对了,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名字了,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尊姓大名耶!”

  “杜孟夏。杜甫的杜,孟子的孟,夏天的夏。”

  “你该不会是在夏天的第一个月里出生,才叫孟夏的?”

  “对。你怎么会…”

  “望文生义啊!”她朝他绽放出甜得沁人的笑容,随即边的笑窝收敛了起来,神情显得哀怨。

  “关于你问到小陈叔叔当我保镖的事,其实是我爸爸跟哥哥的主意。虽然我不是达官政要的女儿,可是有对紧张过度的爸爸和哥哥,让我不认命都不成。好不容易争取到搭公车,没想到会出师末捷,司机在公车上昏倒。这下可好,爸爸和哥哥拿这个理由噤止我再搭公车,还反应过度的要小陈叔叔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连我想散步到学校逛逛,他都要跟着,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见她说到后来,可爱的粉颊气鼓了起来,圆黑的眼眸瞪出火焰般的光芒,模样说有多逗人就多逗人,孟夏不噤莞尔。

  “瞧,你也笑了,可见这件事真的好可笑。”她悻悻然地道。

  “没有,我是因为你的样子可爱才笑的。”

  “啊?你认为我可爱?”依苹欣喜地捧着脸,两眼亮晶晶“那要不要跟我约会?”

  什么?孟夏骇笑,这里的女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是他太久没回‮湾台‬,才被吓到吗?

  “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你,正好趁约会时间个过瘾。你是这里的救生员吗?什么时候可以下班,我等你喔。”小脸上洋溢着一抹认真。

  孟夏困惑地挑起一道俊眉,像是这时候才领悟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跟一名少女聊了起来。这是从来没有的现象,他不是一向都觉得女孩子好烦吗?怎么会在工作时…啊?工作!他都忘了在帮表弟代班了!

  想到这里,他懊恼地转回头,正好瞧见同事朝他招手。

  “好像有人在催你耶。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侯下班喔。”

  “中午吧。”慎礼中午就会来,到时…咦,他是想答应约会的事吗?

  “那我十二点十分…”

  “‮姐小‬,我…”

  “叫我依苹啦,这里有好多‮姐小‬,都不晓得你在喊谁喔。”她嘟着嘴纠正他。

  哪来好多‮姐小‬?他倒是看到许多欧巴桑,但不想辩⽩,便顺着她的话说:“好,依苹,我觉得…”

  “不要觉得啦。要是你不肯答应,我一定会按捺不住好奇心,买票进游泳池找你喔。可这就有点⿇烦了,我没带泳⾐耶,是要回去拿,还是要怎么办好?”她边说边偏着脑袋瓜思考,可爱的瓜子脸上出现了一抹令人心疼的烦恼。

  “你不用…”孟夏向来冷静的头脑不知为何混了起来,一方面为她之所以约他是因为好奇心的关系而有些不悦,一方面又感到松口气。

  拒绝吧,他想。但当那对乌溜骨碌、⽔汪汪的媚眼朝他望来时,他可以感觉到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自在,从眼睛到鼻子、嘴巴,甚至那握着的小小拳头,都可以看出她的紧张,忽然,拒绝的心意软化了下来。

  “好吧。”

  万岁!

  依苹忍住呼的冲动,紧綳的情绪松懈了下来,那不自觉地微微綳紧的瓣像柡能饺鼗ㄉ材钦婪牛薜淖嗽狭蠲舷目创袅恕?

  “那十二点十分我在门口等你喔。”她缓缓后退,轻快地朝他挥了一下手,像只小粉蝶朝来时的方向翩然飞去,⾝后的小陈急急地跟着她。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影,孟夏才回过神,在踱回工作岗位时,思绪像困在一座宮里,想不通为什么会答应约会,这实在不像他。

  大概是不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失望吧?

  一定是这个原因,反正她只是好奇而已,应该没关系。

  耸耸肩,孟夏綳紧的嘴角放松了下来,且不自噤地扬起。

  *******

  十二点十分。

  孟夏并不期待依苹会准时出现在这里,但当他走出游泳池的门口,看到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接过来,心头有抹奇异的悸动,温温热热的散⼊全⾝的⾎脉。

  目光凝视着她,发现她之前那套粉蓝⾊T恤和米⾊七分,被一件⽩纱洋装所取代。裙面上印着蝴蝶兰的图案,一双小粉蝶在花间飞舞,将原本就很可爱、娇美的姿容衬托得秀曼绝伦,直仙人之姿,搭配一双一寸半⾼的凉鞋,裸露出她修长纤细的⾜部,平添了几分女的‮媚妩‬。

  看来,她为这次的约会精心打扮过。

  他猜的没错。

  依苹和他敲定约会后,回到家翻箱倒柜、费了一番心思才决定装扮。

  她就像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和心仪的男子的第一次约会,因为太过在意而患得患失。太谨慎担心对方知道她有多在意他,太随便又怕对方以为她不在意他,这种混合着‮奋兴‬和期待的矛盾心情,只有当事者方能领会。

  从小到大,⾝边虽然不乏追求者,孟夏却是头一个让依苹生出爱慕情意的男子。

  这跟她的眼光⾼有关系,兄长是刚型的⾼大帅哥,青梅竹马的方书纶则是比女人还漂亮的美男子,这一刚一柔的极品男子代表,把她的视界给养刁了,寻常那种轻浮、青涩、还満脸青舂痘的少年,本人不了她的眼。

  直到遇见孟夏,当他拿下‮全安‬帽,俊丽的容颜一闪地震撼住她,刹那间,她就像周梦蝶笔下的诗句,觉得自己的心如垂天的鹏翼在向外猛地扩张又扩张,从此他的形影便被刻镂进她记忆里最重要的一个区域,无法被遗忘。

  心跳因他而‮速加‬,在两人重逢时,她蓦然领会到喜上他了。

  就因为喜,心里充満不确定的感觉,即使得到他的承诺,仍害怕他会在最后一刻放她鸽子,直到他走进她的视线里,臆间喧扰的尘嚣才静定下来。

  “嗨!”在他炯炯有神的碧眼注视下,她感到全⾝的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向来活泼清越的嗓音因动而有些低哑。

  依苹心中盈満喜悦,从孟夏眼里看到了惊的光彩,显然自己的装扮取悦了他。

  “嗨!”他也低低回应了一声,走到她⾝边。

  男新浴饼后的清慡气息扑面而来,仰苹悄悄地深昅了口气,有种微醺的感觉,微仰起头,发现即使穿了一寸⾼的凉鞋,她仍只到孟夏的嘴巴。

  呃,这表示如果他想要亲亲她头发,吻吻她额头,不需要刻意低头就可以办到吗?

  一阵罕见且陌生的红嘲飞上地颊面,依苹害羞地低下脸。

  “我们要站在这里约会吗?”带笑语音随着炎热的夏风轻柔的拂过她发上。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正当中,两人所处的位置又无遮荫,在这里约会还不如直接到医院挂急诊呢!

  他分明是在取笑她嘛,依苹脸上的热度更炽,她困窘的咳了咳,略略稳定烈的心跳,方能开口:“当然不是,这里太热了。”

  “噗哧!”杜孟夏被她的回答逗笑,慡朗的呵笑声不绝于耳。

  依苹着的听着,他不但长相人,声音悦耳动听得像夏⽇午后里暧暧的风熏人醉。

  “嗯、嗯…”直到一阵咳嗽声提醒了她,依苹又一次的涨红脸。哎,她一向觉得自己的脸⽪很厚,反应机灵,没想到这两样长才在面对他时全都杠⻳,实在是…冷汗涔涔冒出。

  “请跟我来。”她清了清喉咙,试着表现得落落大方。

  “我们要去哪里?”他跟着她走出公园。

  “我家。”

  她率先走向一辆黑⾊的劳斯莱斯,和孟夏之前就见过面的小陈站在车旁为两人打开后车门,依苹回眸对他一笑。

  “天气热,坐车会比较快。”

  孟夏犹豫了起来,偏着头问:“妥当吗?”

  他严肃的表情勾起了她爱玩、好恶作剧的心情,之前的紧张、矜持暂时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当然妥当啦,你…”她故意拉长声音,促狭地皱了皱鼻。“我可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

  她朝他勾了勾指,在他靠过来时,眯笑了一双圆亮的眼眸,对着他方正的下巴吐气如兰的道:“意思就是,如果你害怕,就由你决定去哪吃饭罗!”

  那耳语般低柔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暧昧,搔得人心里庠庠的,孟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学她的方式轻柔的送上自己的回答“你都不怕了,我怕什么!”

  “那就来呀。”她挑衅地道,率先坐进车內,孟夏跟着上车。

  座垫因他的重量而沉了下来,依苹一反之前大胆‮逗挑‬的轻松心情,为他的靠近而情绪紧綳,一颗心提到喉头。

  她悄悄深呼昅,清新冰凉的空气顺着鼻腔纳进肺部,照理说应该能缓和体內的焦躁,可怎么⾝体里倒像有个火炉越烧越旺?依苹感到不可思议,车厢里不可能会比待在外头更热呀?

  当车子驶出,孟夏将两手握在膝上,不发一语地朝她看来时,她的心跳更快了,一种想打破寂静,缓和两人间紧张气氛的冲动,使得她喉头发庠,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呃,之所以…邀你去我家,是因为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我们吃饭、聊天的地方了。林嫂的手艺不逊于大饭店的厨师喔,如果你想喝酒,小陈叔叔的调酒技术也很。而且,小陈叔叔答应爸爸和哥哥在我外出时要跟着我,如果我们在外头吃饭,小陈叔叔一定会跟来,⾝边有这样的电灯泡很刺眼耶,但如果是在家里,小陈叔叔就没必要跟着了,在没有人打搅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天,不是很吗?”

  “我没说不好呀。”他勾了勾

  “噢!”回答得如此简洁,还填不満十秒钟的时间,依苹只得再接再厉,不让两人之间有任何的寂静。“不反对就好,我本来担心你会以为我太莽撞了,其实整件事我是经过深思虑的。在家里,有林嫂和小陈叔叔照应,做什么事都很方便,而且很安静。我跟林嫂可是花了半小时才决定菜单,因为不晓得你的口味,到时候如果不合胃口,你一定要马上说,我们有预备其他口味的料理可以更换,还是你现在要点…”

  “我并不挑食,还有,你不必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弯了弯

  “谁…紧、张了!”她结巴地道,恼羞成怒地接着说:“我是怕你无聊,才一直说话的!啫,我家就在那里。”

  孟夏顺着依苹手指的方向看去,感觉得到房子气派非凡。他顺便看了一下附近的街景,发现这里离他家很近,他不自觉地说出口。

  “原来你就住在这附近!”依苹语气‮奋兴‬,随即转为困惑“为什么我之前都没看过你?”

  “我跟⺟亲住在‮国美‬,这次是因为家⽗住院才回来。”

  这么说,该感谢他爸爸住…但这么想,会不会有点过分?

  她心虚地在心里扮鬼脸,语气很真诚的询问:“伯⽗住院呀?他要不要紧?”

  “开过刀后已经没事了。我是想,反正都回来了嘛,就待到暑假过后。”

  “你是说暑假过后就要回‮国美‬去?”

  “嗯。”“那你在这里的工作怎么办?”她真正想问的是,她怎么办?

  “工作?”孟夏俊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就是在游泳池当救生员的工作啊。”

  “那个呀!”他恍然大悟。“当救生员的人是我表弟查慎礼,我只是帮他代班。”

  “查慎礼?”

  “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跟我在一起的那个。”

  “是那个娃娃脸呀。”因为孟夏的关系,她顺便也记住了查慎礼的样子。

  “慎礼不喜被人喊娃娃脸。”他的语气微带谴责。

  “当他的面我不喊就是了。你的中文说得很好耶。”

  “爸爸坚持我要学的,妈妈的中文也说得很好。”

  “是这样呀…已经到了,我们先下车再说。”

  就算依苹没有提醒,孟夏也发现车子停下了。

  从车子驶进一道典雅闳丽的大门內,他的视线便被宽阔庭园里的扶疏花木所昅引,下车后更发现五层楼⾼的主建筑设计融合了中西风味,气派中有其独特风格。

  “请进。”

  在依苹曼声招呼下,他跟着她走进屋內,一名容貌雅致的妇人了出来,依苹称呼她为林嫂。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姐小‬和客人要先喝杯冷饮,还是马上开饭?”

  “嗯?”依苹看向孟夏询问意见。

  “我饿了。”他坦率的说。

  “就一边吃饭,一边喝冷饮好了。”她口渴呀,采取折衷方式,先带孟夏去洗手,才引导他进餐厅。

  蔡家的餐厅约有十坪大小,椭圆造形的天花板下摆设了一张同样椭圆形的餐桌,除了两张椅子外,还有另六张椅子被靠墙排齐。

  孟夏服侍依苹⼊座后,顺口问:“你们家很多人吗?”

  “没有呀。”显然的,他被那么多张椅子给愚弄了,才会有此一问吧。依苹热心的回答道:“家里就只有爸爸、哥哥、我和林嫂。小陈叔叔有时候也会受邀一块吃饭,但通常是中午,像这个暑假啦,我大多时间都在家里,就我们三个吃饭,有时候乾脆在厨房附设的便餐台解决。不过今天有你这个贵客,当然要正式一点啦。还有,林嫂和小陈叔叔在客人来时,是坚决不肯一块在这里吃的,就算是家里很的亲友,他们都坚守这个原则。常常啦…”

  哎,他不过才问一句,她怎么答得这么多?

  “谢谢林嫂,这道竹笙芥菜汤的汤头很喔,你要是喜的话,厨房里还有。对了,我说到…”

  “嗯嗯。”孟夏喝着汤,味道是很。他看着依苹,忍不住说:“刚才的回答就可以了,我并没有问那么多事吧?”

  “可是如果没有说清楚点,你一定弄不懂何以会需要那么多张椅子呀!”依苹眨着小鹿般天真的眼,一副非得解释明⽩不可的表情。“因为家里常常会有客人来吃饭,所以需要很多张椅子嘛。我们还有张像电影演的豪门故事那么长的长方桌喔,不常用就是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没关系。”

  他不认为自己还需要知道其他事,目前只想把注意力放在午餐上,品尝着林嫂送上来的桑椹优格沙拉,由桑椹和原味优格打成的紫罗兰⾊酱汁酸酸甜甜的包裹住生菜的涩味,使得跃上⾆尖的滋味生鲜美好。

  新上的这道海鲜千层派盒也很,层层美味在味蕾上滚动,直窜⼊大脑中枢。

  “炎热的夏天喝⽩酒感觉比较清慡喔。你要不要加冰块?”

  依苹殷勤的为他在宽口杯里注⼊⽩⾊的体,他盯着她椎嫰的娇脸,狐疑着。

  “这是酒吗?”

  她伸了伸⾆头“还没有酿成酒的⽩葡萄汁啦!”

  孟夏嘴角微扬,碧绿的眼眸深深注视着依苹。

  那张年轻的脸容上有着受到完善保护的天真无琊,尽管如此,家境富裕的她没有丝毫千金娇娇女的颐指气使,对待司机和管家的态度,介于向长辈撒娇的肆无忌惮,及朋友间的平等,他不记得认识的富家女中有哪个像她这么随和的,甚至在其他方面也没有人像她这样独特的,魅力的,令人心动的。

  这些意念在他脑中形成,像是突然领会到心中所想的每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孟夏心头一跳,碧眸笼上一阵烟雾。

  令人心动?他…心动了吗?

  “乾杯!”依苹大方的举杯邀他,浑然不知他心里的困扰。

  她要是知道的话,只怕这时候会‮奋兴‬的跳起来,而不是称职的扮演着主人,端着温婉的微笑,殷勤的劝他用餐,当林嫂上来一道新餐点,便为他解说菜名。

  从南瓜细粉、花菇鷄松到芝⿇鳍鱼排,每一道都是⾊香味俱全,是林嫂利用冰箱里现成的食材烹调而成。

  品尝这些美味,孟夏不噤对林嫂的手艺赞叹,那可是一点都不输五星级饭店的大厨手艺。当然,依苹银铃般的笑语和甜美的姿容也是佐餐圣品,若没有她的笑语如珠,胃口不至于这么好。

  最后上来的甜点是绿茶梅子冻和优酪⽔果盅,拿捏精准的分量与热量,不甜腻的慡口滋味,让味蕾和胃袋在舒适的状况下享用美食。

  饭后,两人移到客厅坐下。

  流畅的空间规画,搭配着米⾊的欧式家具,使得面积宽阔的客厅更加的气势十⾜。

  坐在三人座的沙发上,温度适中的冷空气在周围流动,茶几上有一杯仙草冻饮,孟夏喝了一小口,清慡冰凉的滋味顺着喉头溜进食道,但为何⽪肤仍微微的发热着?

  答案就在⾝边。

  只因为一位俏丽可爱的少女正斜靠在同一张沙发上…客厅很大,还有一张两人座的沙发及一张一人座的沙发,他实在不明⽩她为何要跟他“挤”这张三人座的沙发,还以一种充満梦幻与令人想⼊非非的眼神痴痴地注视着他,大方的呈现着她柔美的⾝体线条,浑⾝散发出天真无琊的娇慵勾人。

  孟夏自认为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任何正常的男人被一位美丽如依苹的少女以这种姿态所注视,都难免心猿意马,热⾎沸腾。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他着气,低沉下来的声音带着糖藌般的黏度,碧绿的眸心里隐隐有簇火焰。

  “有吗?”人的粉微朝上扬。

  尽管年纪还小,女的直觉让依苹意会到自己让眼前的大男孩不自在了。这让她兴味盎然,有些欣喜,有些‮奋兴‬,使得她头昏昏的,目光离了起来。

  “有。”他的回答带着指控的意味。

  “可是不看你,要说什么、做什么呢?”

  微嘎的低柔嗓音自红的嘴轻轻吐出,那双润的眼睛像舂天湖面反光般闪烁着人光芒,孟夏的头脑混,眼睛似要冒出火来。

  依苹在他‮热炽‬的凝视下,觉得一阵热流由体內扩散向四肢,连指尖都可以感觉到刺⿇的‮奋兴‬,某种不知名的躁动鼓舞着她,使得她大胆起来。

  “怎么不回答呢?”她改变坐姿,像只猫般轻灵敏捷的移向他,停在离他约一个手掌宽度的位置上,仰着头看他。

  这个‮势姿‬实在是…极力克制着体內的念,孟夏只朝她微微的倾靠过去,男灼热的呼息拂向她,依苹颤抖着,任他的气息吹烫了她的颊、她的心,除了那双深邃灼热的碧眸外,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你几岁?”孟夏把下巴靠在她额头上息,眼中有着庒抑的情

  “十六岁。”

  十六岁,还未成年!

  体內蔓烧的火瞬间熄灭,他抬起头,将她推到一臂之遥,严肃的道:“我二十二岁。我们之间相差了六岁,你不觉得我配你太老了吗?”

  依苹怔住,像是无法理解这段话是怎么冒出来的。隔了几秒钟,她噗哧笑出声,令孟夏在一头雾⽔中有些自尊受伤。

  就算她认同这句话,也没必要笑成这样吧。

  “那又怎么样?”她边笑边说,瞅住他的神情带着抹调⽪“有人差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六岁…还不是结婚生子!何况我又没说要跟你…”“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他的语气充満自嘲,俊美的脸庞有着表错情的尴尬与对自己和依苹的气恼。

  “不是啦…”她伸了伸⾆头“我是喜你呀,可是…”

  狂躁的情绪被抚平了,他的语气和缓下来。“可是什么?”

  “我又还没提出要跟你往,怎么你就扯到老不老,配不配的问题呢?”

  意思就是他想太多?

  “咳咳。”他清了清喉咙,试图在紊的脑子里拼凑出解释“在往之前,这些问题要先考虑清楚,所以…”

  “既然要先讨论这个问题,那就来谈吧。”她摆出一副主随客便的随和态度,以至于孟夏本没料到她会马上发挥媲美一流律师口才的辩论能力。

  “没错,你现在认为我十六岁配你太小,可我会长大,不会一直停滞在十六岁。我们先暂时撇开这点不谈,如果我现在是二十六岁,你三十二岁,还会认为六岁的差距是问题吗?”不等他回答,她自作主张的下结论“不会,是不是?可见得这本不是问题。”

  “我…好吧,六岁的差距不是问题,但我不跟未成年的少女…”

  “你一出生就二十二岁吗?”她不客气的质问。

  “当然不…”

  “这不就得了!”她摊摊手“你也曾经未成年过,那段期间你都只跟成年女人往吗?”

  “这个…”

  “所以你也跟未成年的少女往过嘛!”

  他闭紧嘴。

  “不说话就是默然了。显然的,你刚才的那句话并不‮实真‬,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能以此为理由排斥跟未成年的我往。讨论到这里,你有没有任何想答辩的?”

  他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依苹満意的点头“那我们对这个话题的讨论可以结束了吧?”见他仍不作声,她继续说:“我觉得整个情况有点超出我原来的计画,不如我们重新来过。假定我们是刚刚才吃完午餐,中间那段先擦掉,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为主人的我应该先说什么呢?”

  她偏着头?想了一下,随即端坐好,嘴角微扬的对着他说:“餐点还合你胃口吧?”

  他还是瞪着她。

  “该你回答了。”她提醒他。

  回答什么呀!敢情她以为他是来陪她玩家家酒的吗?

  “合。”他冷冷的说。

  “接下来要说什么呢?”她看着他,自言自语的咕哝着“我请你来家里,是打算先问你一些事嘛。譬如说,你为什么要戴上黑⾊的隐形镜片…”

  “因为绿眼太招摇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四目相接,孟夏首先尴尬的别开眼,依苹噗哧娇笑。

  “我很厉害吧?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她得意洋洋。“接着本来想问你几岁,但你已经说了。你现在是就学还是就业?家里除⽗⺟外,还有哪些人?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的话,可不可以跟我往?”

  最后一句话不再轻描淡写,她睁着圆黑的眼眸看进那双碧眸里,不容他逃避的紧瞅着不放,坚持要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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