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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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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希妍终于知道他是谁了,就在公司年刊的封面上。

  他是贺轩,贺氏航运的副总裁;集财富、年轻、俊俏、潇洒于一⾝的⻩金贵公子,⾝边从来不缺女人。

  难怪,他与女人是那样的关系,非关情爱。

  临上‮机飞‬前,方曾经给她一个建议:“妍,如果喜上一个人,就不要轻易放过。”她知道,要妍爱上一个男人,并不容易。

  她也知道,问题是,当时她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可是现在她知道他是谁了,事情一样不容易。

  他是副总裁,她只是公司一名小小的空服员,他们的差别,就像天与地。

  从那天晚上后,又过了两个月。

  如果他不要吻她就好了,偏偏他吻了她,而那一吻,深刻的让她记到现在。

  他的,很热、很软,密实地贴合著她的;他的吻一点都不君子,却也含着自制。

  “注意,今天客机里的商务舱,都是很重要的客人,你们要拿出最好的服务态度、最好的精神,千万不能让乘客认为我们不够专业,明⽩吗?”出动之前,小领班总会给所有空少、空姐来一段行前说明兼训话,如果够聪明,就绝对不要在这时候闪神,要不然小领班肯定会抓着你训话不停。

  “…以上说明的注意事项,大家都听明⽩吗?”

  “明⽩。”所有在场的空姐、空少,一律点头。

  “好,希望各位飞行愉快,散会。”一声令下,所有人纷纷作鸟兽散,免得被留下来补训。

  “副总裁真是帅。”女员工休息室里,一名空姐这么说。

  “别妄想了,副总裁⾝边不是什么某某千金‮姐小‬、就是什么名模,再不然也有什么明星,就算他要玩女人,也轮不到我们的。”

  “作作梦嘛,有什么关系。”咕哝完,收好年刊,大家都开始快速整理上‮机飞‬的东西。

  是了,听说贺轩从大学毕业、正式⼊主贺氏航运的副总裁后,就成为风云人物,不但是公司內女员工的理想对象,真正拜倒在他魅力之下的也多不胜数。

  也因为他亲切、活跃于商界,所以他的消息反而比总裁贺军更多。贺军将弟弟训练成杰出的人才,放任弟弟在商界为所为、名声大噪,自己反而倾向隐居幕后。

  这些贺氏的门內事她知道的不多,但听说的却不少,这就可以想见贺轩有多么引人注目了。

  能和这样“精采”的人相遇,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纵然燃起的烟火再短暂,终究也美丽过,胜过一生平平淡淡。

  而,在那些短暂的相遇里,他的眼里只看见她。

  她该停止这种莫名其妙的想念了。就算想念他,他们的距离,依然如同天与地。

  而天地之间,相隔着一个遥远的红尘俗世。

  ··················

  从‮湾台‬,长途飞行到义大利,停留二十四小时后,再度从义大利飞回。

  拖着疲惫的⾝子回到家,沈希妍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净后,将换洗的⾐服全丢进洗⾐机里。

  漉漉的头发以⽑巾包住,她替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旋开收音机后便坐到沙发上,边喝着、边擦头发。

  收音机里的主持人,似乎在访问一位已婚的女歌手,希妍专心聆听着…

  此时,门铃突然响起,希妍吓了一跳。

  奇怪,这种时候谁会来找她?该不会是按错的吧?

  “请问找谁?”按下对讲机,沈希妍问道。

  “是我。”

  希妍呆了一下。

  “开门好吗?”

  “哦,等一下。”希妍回神,开了公寓楼下的自动锁,让他可以进⼊。

  他怎么会突然来了!

  不一会儿,门口的敲门声响起,希妍马上去开了门,看见一抹拔修长的⾝影正靠在她门边,眼神慵懒地望着她。

  “你在‮觉睡‬?”

  “还没。”她摇‮头摇‬,让他进来。

  贺轩一进屋里,就闻到一阵浓浓的香味。

  “好香。”他因为这种久违的香气而露出一抹笑脸。

  “那是热可可,你要喝吗?”她关奷门,走进来。

  “好。”

  “那你先坐一下。”将⽑巾盖在头上,希妍再到小厨房拿了杯子、放进可可粉、再冲进开⽔,然后回到客厅,把热可可放到他面前。

  因为小客厅里只有一张双人沙发,沙发让给他坐之后,隔着一张矮桌,希妍端着自己的杯子,坐到他对面的地板上,随手关掉收音机。

  看她坐在地板上,他拉开领带,脫掉外套,也跟着坐下来。

  “你坐在沙发上就好了。”她看见他的动作,连忙阻止。

  “哪有主人自己坐地板,客人却坐沙发的?”他还是坐了下来。

  她望着他的举动,不明⽩他怎么会突然跑来?

  “希妍。”他突然低唤。

  “啊?”她像被吓了一跳“什么事?”

  “你很紧张。”他觑望着她的神情,眼里有抹笑意。

  “我、我没有啊。”才怪。

  他就这么突然的跑来,像理所当然似的,然后甩开贵公子的形象,大刺刺地与她同坐在地板上,她不満头雾⽔兼不知所措才怪!

  “那你怕不怕我?”他又问。

  她偷偷望了望他,迟疑了好半晌,终于咬着下,老实的回答:“应该不怕吧。”

  “应该?”她迟疑这么久,真是令人伤心。

  她又望了望他,牙齿咬着杯缘,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可可,完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我来,因为我想找一个地方,安静的加班。”他转⾝掏出公文袋里的整叠文件,摊在桌上。

  沈希妍一时看得傻眼。

  “这么多?”

  “借我住一个晚上,好好把这些公文看完,好吗?”他转首向她,温和的语气里不带请求,却也没有命令。

  “嗯。”她直觉点了头。

  “谢谢。”得到她的首肯,他冲动的伸出手抚了下她的面颊,又收回,一转脸埋首公文里。

  这些新企画案实在太恼人,贺轩一埋首就完全忘了⾝边的事物,‮机手‬早被他关掉了,而她换了几次杯子、几次从他⾝边走过,他也完全没察觉。

  等他终于把企画案修整到告一段落,抬起头,却看见她坐在地板、头靠着沙发的手把、双手平放在叠的腿上,双眼闭着,睡着。

  这副安宁的景象看得贺轩露出笑意,他都忘了她有多累了。

  才刚出完勤,工作完十几个小时,又搭车回到台北,都还没休息到,他又来,难怪她会在一旁累到睡着。

  杯子里半満的可可已经凉了,但是她却还在这里。

  贺轩动了动坐的有点僵硬的⾝体,然后抱起她走向她的卧室。

  “唔?”她因为震动而轻昑,却张不开眼。

  “睡吧。”他放她在上,轻轻在她上偷了个吻。

  “呼!”她突然漾出一抹浅浅的笑,轻叹一声,再度深深沉⼊睡眠。

  贺轩拉被盖在她⾝上,然后很自制的退出她的卧室。

  这是他第二次做这种事了,两次抱一个女人进到卧房里的上,除了盖被,他什么也没做。

  如果他现在的表现叫做“君子”那么再多几次这种情形,他很快就可以变成“圣人”了。

  回到小客厅,他很快将文件整理好收回公事包里,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晨曦,他不打算回家了,就坐上沙发,以外套为被,打算窝着休息一下。

  在闭上眼之前,他忽然想到,在早上十点之前,他还得赶到公司,准备开会,这实在太不人道…

  ···················

  妍:谢谢你昨晚的收留,我回公司开会了。

  轩

  当沈希妍中午醒来时,先是发现自己睡在上,然后再看到客厅里被收拾得⼲⼲净净,小桌上只有这张纸条。

  妍?他唤得那么亲密!沈希妍脸一热。

  那昨晚,一定是他抱她到上的喽!

  想到这里,她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忙奔进浴室里梳洗去了。

  昨晚,他真的如他所说:来这里“加班”加完班后,人就不见。不知道他为什么到她家加班?

  她才想忘记他的,但如果他再这样突然来,她一定会忘不了他。从想望,到悉他的陪伴,最后,喜一定会变成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亦喜亦忧,对贺轩,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真的是愈得不到的东西,就愈想得到吗?否则为什么明知道他不是个适合她爱上的男人,她却一直只注意到他?

  如果她有方的个就好了,拒绝的话很容易说出口,‮立独‬的个不会因为谁而变软弱。

  偏偏她是沈希妍,对在意的人很容易心软,无法拒绝。

  在别人眼里,她个温柔,她却只觉得自己软弱,明明知道是不好的事,还是会任它发生。

  “贺轩,你为什么来?”她问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不懂。

  为什么他会再来?真的只是想找地方办公吗?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他还会再来吗?

  可是之后,他像消失了,音讯全无。

  沈希妍依然出动,飞行完回家,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偶尔,她会希望他出现,却又不希望他真的出现。

  心情矛矛盾盾的来回,想的却全是他,她猜,她真的完了。

  因为她大概是爱上了,那个才见过三次面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在第二次见面时,就吻了她。

  ·················

  门钤又在半夜响起,同样选在沈希妍执勤回来的晚上,希妍愣了下,直觉就按下对讲机。

  “哪位?”

  “我。”这次的回应更简短。

  希妍咬了咬下,伸手按开自动锁,然后等着他上来。这种情形,似乎快变成一种常态了。

  “你还没睡?”他走⼊她屋子到她面前,挑了挑她仍泛的发。“快去把头发吹⼲,不然会着凉。”

  他这么说,她真的乖乖照做。原本清冷的小客厅,因为他的到来,突然变得温暖。

  “你怎么来了?”她应该问:“他为什么来”才对。

  “我想找个人陪我吃消夜。”他将手上提的食物袋放到桌上。

  麦当劳!

  希妍眨了眨眼,再三确定自己没看错。

  堂堂贺氏航运的副总裁,出⼊全是⾼级场所与名贵饭店的男人,居然吃速食食品!

  “我来的路上刚好经过,你不喜吃吗?”她一直盯着那袋食物,表情不太对劲,他拢眉猜测地问道。

  “没有。”她摇了‮头摇‬。“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拿这种食物来当消夜。”

  “不然你以为我该吃什么?”一回生、二回,贺轩脫去大⾐、扯下领带,拉着她一同坐到桌边。

  “我只是不曾把你跟…麦当劳联想在一起。”他问她的语气好像她把他看成外星人,希妍表情有点窘。

  “你很常想起我?”他‮开解‬纸袋的动作一顿。

  “呃,没有。”她马上摇‮头摇‬,假装帮忙‮开解‬纸袋。

  “妍,”他拉住她的双手,抬起她低垂的下颔“你想我。”

  她挣扎地看了他一下,然后还是放弃。

  “是,我想你。”她承认。反正他早看出来她的心思了,她再掩饰好像很没必要。

  “那很好。”他很満意,倾⾝轻啄了下她瓣。

  沈希妍低菗口气。“你!”他总是这么任意妄为的吗?

  或许对他来说,‮吻亲‬是小事;可是对她来说,才不是!

  “先吃消夜,其他的事待会儿再说。”他心情莫名其妙的大好,把块餐摆到她面前,示意她吃。

  “副总…”

  “嗯?”他马上点住她的,不赞同地拢起眉。“叫我‘贺轩’,不然直接叫‘轩’也可以。”

  还副总裁哩!又不是在公司,现在也不是在上班。

  “贺…先生…”她又住了口,因为看到他拉下了脸。

  “贺轩。”他纠正,不爱她有那么正式、又那么见外的模样。

  “你为什么来?”省去称呼,她直接问。

  “好问题。”他咧出抹笑。“因为我想来。”

  “为什么?”那本不是答案。

  “先吃消夜。”他的语气温和,但很坚持。

  沈希妍看了他一眼,让步的拿起一薯条,食不知味的吃着。

  “这次飞哪里?”

  “德国。”她回道。

  “累吗?”他关心地问。

  “习惯了。”她笑了下“其实空姐的工作很好,薪⽔⾼、休假也多,时间上蛮自由的。”

  “但工作时间也长。”他补充一句,解决完大部分的食物后看着她“你没有家人?”

  “我是‮儿孤‬。”她警觉地望向他“你看过我的个人资料?”

  “我想了解你。”他坦⽩的像自己的行为很正常,沈希妍却觉得自己像被‮窥偷‬了。

  “你怎么可以随便看我的资料…像…像调查我!”她低叫。

  “你是贺氏的员工,我看你的资料不算调查。”他微笑道。

  蓖主是有资格看雇员资料的。

  “公司规定里,应该没有老板要半夜到员工家里的条文吧?”她鼓起勇气看向他“你为什么来?”

  “如果说,我只是想见你,你信不信?”

  “不信。”她直接‮头摇‬。

  “你不信我为了见你才来?”

  “你来这里加班。”她说着他上次做的事。“可是如果你要加班,为什么不在办公室,偏要跑到这里?”

  “所以,我来看你。”他再次道,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她心一跳,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有什么好看的?如果你要看女孩子,我相信在你的世界多的是,你不必特地跑来。”她可能美丽,但在他眼里绝对不会是最漂亮的;那些明星、名模,比她出⾊多了。

  “你不一样。”他将桌面收拾⼲净,⾝体闲适地靠上沙发。“你不会试图掌握住我,不会要求我什么。”

  “我也没有那种资格。”她自嘲地道,表情沉静了下来。“其实,我希望你不要来。”

  “你不想见我?”他一震。

  希妍幽幽地望着他,深昅口气。

  “对你来说,你可以轻易地这样来来去去,可是对我来说,那像一种‮磨折‬。你会让我忍不住想见你、喜你,最后我会愈陷愈深;但是对你而言,却不会有什么差别,顶多就是多一个女人爱上你罢了。”

  “你是在告诉我,你爱我?”他梭巡着她逃避的眼。

  “我知道那听起来很笨。”他语气里的怀疑让她觉得难堪,好像她的感情很廉价一样。“但是,谁叫你那么容易让别人喜你,谁叫你…莫名其妙的吻我,让我没办法忘记你。你、反正你大可以现在就走,我不会留你。”她站起⾝跑进卧房,将门给关上。

  可恶!讨厌!

  她本来想好好的跟他说的,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有很多女人爱他,她的坦⽩对他来说,一定像家常便饭,他一定腻了!

  可是她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如果她真的开始盼望他会常常出现、习惯他在⾝边,那她就没救了。

  “妍,开门。”他站在卧房门外说道。

  “不要。”她甚至下了门锁。

  “你不出来,我们怎么谈?”

  “我不要跟你谈,你可以走了。”她赌气地道,没发觉自己声音里多了丝哽咽。

  “你要让我像那天晚上被人赶下车一样,被你赶出去?”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他的话让希妍想到了那天晚上。

  想到他一个人半醉地走在街上,她心一软,伸出手,转开了门把。可是她只是把门打开,靠在门边的墙站着,却没有走出来。

  贺轩也没走进去。

  “我想,我弄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他叹息。别的女人都想趁机抓住他,她却是急着将他往外推。

  她只是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我来,是因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让我没有负担,我不必去猜你要什么,而我想,你大概什么也不要。”他将大⾐甩上肩,笑了一笑。“你该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你了,再见。”开了门,他走出去。

  沈希妍马上抬起头,等她跨出房门口,客厅的大门已经阖上,她连他的背影都没看见。

  “贺轩…”她跑到台外往下看,不一会儿,贺轩的⾝影出现在楼下,一步一步往巷子外走,而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走。

  她很明⽩,像贺轩这样的男人,不会希罕她的感情。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对大家都好。

  对大家都好?

  如果她再诚实一点,她就会对自己坦⽩,赶他走,一点都不好,她反而因为他的离去而愧疚。

  冬天的夜里很冷,而赶走了他,屋里与屋外,一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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