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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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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伙几乎‮夜一‬无眠。

  天刚破晓,宋家的人就已动⾝,前往海慧寺祈福,希望佛祖保佑宋腾能平安无事。

  之后,他们再赶回医院,坐在急诊室前,看着墙上的钟,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宋腾,你一定要醒过来,你的灵魂不要走,一定要留在你的⾁体里,你要活过来…”蓉蓉在宋腾的耳旁喃喃念着。

  “蓉蓉…是你…你来了…”宋腾好⾼兴,抓住蓉蓉的手想坐起来。

  “别起来,你一起来,灵魂就回不去了。”蓉蓉用手庒住他⾝子。

  “我…怎为了?”宋腾一下子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忘了?瞧你!连脑波也很微弱呢!”蓉蓉‮吻亲‬宋腾的

  “这也不能怪你,你的⾁体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我…到底是怎为了?”他还是莫名其妙。

  “现在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你可能真的就被吓死了。”

  “是这样子的吗?”宋腾握住蓉蓉的手。“没关系,我只要你在一旁陪伴我就好了—…”

  “不只是有我陪你,你看,你全家人都来了…”蓉蓉的手往外一指。

  宋腾果真看到了⽗⺟,然后宋淩、宋耀等人…全家全都到齐了。

  “他们怎?全都来了?”

  “来陪你过新年啊!你不回家,他们只好来了。”

  “是这样啊?”宋腾点点头。“那他们有没有看过你?我本来好想带你回家,可是,我怕你会拒绝,其实我好早就想告诉你…”“不要说了。”蓉蓉用手制止。“你的妈妈看过我了,她很喜我,他们也都知道我。”她哽咽道。

  “真的?”宋腾快。“他们接纳你了吗?”

  “有,当然有。”她再度摸摸宋腾的面颊。“记住,从现在开始,你都不能动,要乖乖在躺在上,答应我。”

  宋腾拉住蓉蓉的发。“你就要离开我了吗?我不要你走。”

  她深邃的大眼盯住宋腾。“我不会走。”她紧捏他的手。

  蓉蓉再次在他的上流连忘返。“我要走到你⺟亲⾝边,去向你们家人问好。”蓉蓉向他挥挥手。“记住,千万别动哦!

  累的话,就好好睡个觉。”

  宋腾‮头摇‬。“我不要‮觉睡‬,我要一直看着你。”

  “好!”蓉蓉经过墙,走到夜欣⾝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一直握住夜欣的手,看着夜欣。

  宋腾望着这幅婆媳相处融洽的景象,脑中浮现许多计划…娶蓉蓉?之后,在家的后山盖一栋别墅,买好多好多⾐服给她…不知不觉,他又失去知觉。

  他在有意识时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愿生生世世与你?

  伴。

  “太好了!宋院长的心跳正常了。”手术房里的三名医师及护士们欣喜若狂。

  “赶紧通知他的家人!”

  一位医师冲出手术房。夜欣及全家人一见到医师都马上站起来。

  “腾儿,他…”夜欣急着问。

  “经过抢救,院长他…”主治大夫用点头来代替一切言语。

  “太了!”夜欣⾼兴得流下了眼泪。“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

  “妈!这是奇!奇!”宋薇‮奋兴‬得语调都有些颤抖。

  “我们可以去看他了吗?”宋薇急问着。

  “这…”医师迟疑了一下。

  大伙看医师面有难⾊,全都鸦雀无声。

  “院长他…四肢骨头都摔断了,待会儿必须在全⾝上钢架。

  “这…”又是个噩耗。“那腾儿会恢复正常吗?”夜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不知道。”医师老实道。“最起码我们会尽力不让院长瘫痪。”

  夜欣心里淌⾎,只是不断点着头。“谢谢你,大夫!您辛苦了。谢谢您救了腾儿。”

  大夫腼腆道:“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不过…一切还是要看院长自⾝的造化。”

  “造化?”夜欣心痛如绞。

  “宋院长的病房,我们一样安排在最顶楼。接下来,我们要安排骨科大夫进行医治了。”大夫说完,疾步离去。

  夜欣泪流満面。蓉蓉伫立在夜欣的后方,相同地,她的泪⽔不曾停止过。

  虽然,我们西蔵人注重灵魂、来世。不过,此时她却另有一番领悟,没有了⾁体,或是⾁体不健康、生病、瘫痪…对⾝旁的人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痛苦。⾁体给心灵的‮磨折‬更骇人啊!

  “宋腾!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而活…”蓉蓉默祷着。

  “也?我肚子里的孩子…”

  三十分钟后,宋家的人往电梯走,蓉蓉伫⾜原地,她知道,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望着宋腾全⾝打着石膏,脖子被钢架给固定,病体才复元的咒凡看得又要昏过去,不噤老泪纵横道:“宋腾,不管你要做人妖、做女人、众人,我都答应,只要你醒过来…”

  “咒凡…”夜欣握住丈夫的手,互相安慰着。

  宋薇好奇地审视着宋腾全⾝,突然间,好像发现新‮陆大‬一样,大叫一声:“你们看!三哥的手里…”

  大家注意一看…是一撮细长的发丝。

  “这…这是打哪来的?”还是宋耀灵敏。“搞不好是宋腾被人扔下来的线索。”

  他试着菗出那一团秀发,偏偏宋腾握得死紧,好似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无论宋耀用任何方法就是拔不出来。

  此时,护士‮姐小‬和主治大夫刚好进来巡视病房。夜欣向他们问道:“护士‮姐小‬,你刚才有发现宋腾手里握着这撮头发吗?”

  张护士盯瞧了一下。“没有耶。”她摇着头。

  那位主治大夫更是疑惑不已。“奇怪!刚刚?院长开刀时,也没见到他手中握着发丝啊!”他尝试着菗出那东西,也是徒然无功。

  “他右手都骨折了,还能握得这么紧。”大夫啧啧称奇。

  大家讨论半天,都没有结果,最后,大伙的结论是…问宋腾自己吧!

  三天后的夜里,宋腾微微醒来。不过,他喊的第一句却是…“蓉蓉。”

  夜欣是首先发现宋腾有意识的人,她紧握着宋腾的左手。

  “腾儿!腾儿!我是妈妈,你要什么?快告诉我,你要喝⽔吗?”

  宋腾又呢喃一阵,大伙凑过去,他们倾听宋腾到底在说什么?

  “蓉蓉,蓉蓉…”

  “茸?”

  “绒?”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到底什么是“蓉?”

  “三哥是不是想吃鹿茸?”宋薇皱皱她俏⽪的小鼻子。

  “蓉蓉,蓉蓉…”

  “谁是‘蓉蓉’?”夜欣较敏感些。“是女人的名字吗?”

  “三哥会有女人?”宋薇啧啧称奇。

  宋薇的话,引起了大伙的注意。

  “别管这些了。”咒凡厉声道。“是腾儿比较重要,还是他的女人较重要?快去叫医生来。”

  大家被老爸咒凡的话,一打醒。

  “对对!快叫医生来!快叫医生!”

  病房內一阵混…经过半个小时的诊断,宋腾的意识已经渐渐清醒。说话虽然仍有气无力,但至少已能与人沟通了,算是捡回一条命。

  “妈…”宋腾看到夜欣。

  “什么事?我的心肝!”夜欣泪流満面地倚在病前。

  “妈,蓉蓉呢?”他轻声细语道。“她去哪了,我怎没看到她?她跟我说,她陪着你们的啊!我就看她坐在你⾝边,握着你的手,若不是因为我太累致睡着了,不然…”

  听宋腾一席言语,全家个个起了一⾝⽪疙瘩,宋腾在说谁啊?本没有这个人啊!“你们…你们真的都不知道?”宋腾看着大伙狐疑的神情。

  夜欣小心翼翼地开口。“腾儿,你一定是在作梦,本没有这号人物。”

  “妈,你…”宋腾不悦了。“你不想承认她吗?你不喜你的媳妇吗?妈!爸!她一直陪着我的,我舍不得她离去,所以,她还留下她的头发给我,她的确有走到你们⾝旁,陪着大家…”

  大伙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心惊胆跳的。因为,宋腾的手中真的握有一撮长发,偏偏,大家又没见到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宋薇趴在病前,替全家人“申冤。”“哥!求求你正常些!你被人从十一楼扔下来,全⾝的骨头几乎都摔断了,你该不会连脑神经也摔得脫线了吧!”

  宋薇的一番话,令宋腾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回来,愕然瞪大眼睛,泪⽔不止地滑下。他完全记起来了,蓉蓉被那群喇嘛带走了。

  “蓉蓉离开我了,她弃我而去了…”宋腾哭哭啼啼道。

  “孩子…”夜欣对宋腾的话是毫无头绪。

  “妈…”宋腾唤她,夜欣急急握住他的手。“我还来得及告诉她,我爱她,我要娶她…她就是被人抓走了…”宋腾心痛如绞。“妈妈,为什么上天都不给我机会呢!为什么?”

  “腾儿…”夜欣忽然明⽩过来,宋腾原来是在说一个女人;“蓉蓉”正是宋腾心爱女人的名字。

  那么说来,宋腾离家在外的⽇子,一定有了要好的女朋友,宋腾被人从十一楼摔下来,也许和这个女的有关。大伙一点一点地把事情凑在一起想,这…好像是电视上的情节一样。

  “三弟,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吗?二哥可是很有找人的经验哦。”

  “不!”宋腾泪眼婆娑道。“没有用的,二哥,你找不到她的,没有人可以找到她的。”

  他很清楚这些西蔵神秘团体,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地,毫无蛛丝马?可寻,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看宋腾哭得肝肠寸断,家人心中也跟着难过,尤其是咒凡和夜欣。他们两老能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离别之苦,虽然他们没见过宋腾口中的“蓉蓉”‮姐小‬,但他们直觉得蓉蓉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才对,不然宋腾不会?她如此牵肠挂肚。

  “腾儿…”夜欣想再安慰他。

  “没有用的!”咒凡开口道。“⾝?宋家人,宋咒凡的儿子,对感情的执着就如同我这个做⽗亲的。再怎样安抚他,也无法减轻他心中的痛楚,不如就让他安静一下吧!”

  咒凡吩咐道:“宋洋,你留下来照顾宋腾,其余的人先暂时在隔壁房休息。”

  孩子们依老爸的意思而行,不一会儿,病房內只剩下宋洋与宋腾,顿时安静下来。

  宋洋对宋腾道:“三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你闭上眼睛,我念佛经给你听,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宋洋很相信佛教的无形力量。

  宋腾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她就陷⼊沈睡。

  宋洋坐在椅子上,盘起‮腿双‬,他念念有辞…西蔵青康蔵⾼原。

  红教少主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聆听着随从的禀告:“⻩教公主巴帝维丹妮,从回来西蔵以后,似乎已…⼊定…”

  “⼊定?”红教少年主不可思议。可能吗?

  “是的,她眼睛闭上,坐在那,一副成道的模样,那股神圣的气蕴,令人震慑…”随从唯喏道。

  红教少主狠狠瞪了随从一眼,厉声道:“别忘了,你是属于哪一教的?竟然擅自讚美⻩教教徒?”他继续评判着。“巴帝维丹妮不可能是天帝所宠倖的徒儿;因为她在‮湾台‬和一个不男不女的小子厮混,犯了大罪,不守修行者的诫律…”

  说完起⾝,迈开大步离开。

  这几天,红教少主心中相当惶。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愿去看巴帝维丹妮,他有股说不出的罪恶感,他的自尊趋使没有详细追她的近况。

  又过了两个星期。红教少主终于按捺不住,佯装冷漠地问随从:“巴帝维丹妮她…”

  “少主,她还是不吃不喝,只是…在打坐。”随从禀报道。“不过我们检查过了,她还有呼昅。”

  不吃不喝?她还能活?整整快一个月了,难道,她还没饿死?

  这人…红教少主纳罕。他假装冷硬的口吻道:“那就继续让她这样下去吧!最好,就给她饿死,这就是叛依⻩教的惩罚”

  “可是,少主,你别忘了,你必须娶巴帝维丹妮?,就像巴帝维丹佛一样,之后,你要怎?做再说,算是对红教的代,你若让巴帝维丹妮现在就饿死…恐怕难以服?。”

  “说得也是。”红教少主想了一想道。“巴帝维丹妮真的…还未醒过来?”

  “是的。”随从肯定地点头。“现在离浴佛节还差一个月,最好少主能在浴佛节那天娶她。”

  红教少主点首,突然警觉到。“莫非,她想以‘⼊定’来逃婚?”

  他怎没想过?

  “走,现在带我去见她。”

  在关巴帝维丹妮的牢房內。

  红教少主震惊不已,他看得出来,巴帝维丹妮的灵魂已离开⾁体,不知去向,连口呼昅都没有。这实在太神奇了!

  旁人不知,所以一时也以为她是在‮觉睡‬。

  好一个⾼深的修行者啊!她的层次已达最⾼、最圆満的境界。她的心,已能超脫⾁体,在这世界上来去自如。

  这种修行…为何她能达到?当年,⻩教是叛徒啊!可是,?

  什么上天能与她心灵相通?他为什么就是不行为红教不是原始的正统宗教?

  红教少主恨恨地想着。如此一来,他留巴帝维丹妮又有何用?老天爷太不公平,她明明触犯了诫律,为何还能修得如此正果?他双拳紧握,不行!一定要破坏她的修练,一定要她死,要她与她姐姐巴帝维丹佛的下场一样。如此红教与⻩教累世的仇恨,才能得以结束。

  于是他下令道:“不管她有没有醒来,浴佛节的那天,我照常娶她。”

  红教少主的目光充満憎恶沈。

  在婚前这段⽇子里,随从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巴帝维丹妮,看她是否清醒了。可是…巴帝维丹妮还是在“⼊定”中。

  然而,她的⾁体却微微起了变化:她变胖了,脸⾊也有光泽,?生另一种特有的‮媚妩‬外表。

  这到底是怎?一回事?少主纳闷着。

  这段时间,却是宋家颇?悲惨的⽇子。

  幸好,在宋洋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念经祈福下,医生及护士的妥善照顾,宋腾的病情有很大的起⾊。

  而且,宋腾也反常地开始要求要吃素,完全不理会医师的再三告诫:应该多吃牛、⾖类、猪⾁等等。

  医院顶楼的专用病房,每天总有数不尽的大大小小礼物或是花朵,把他病房围成一个小小的玫瑰花园。这是医院上上下下的员工,特地送给宋院长的。当然,其中也不乏乘机大献殷勤的女护士们。

  可惜,宋腾似乎都视而不见,他常常盯着窗外,期待着⾝着⻩⾊架裟的“小子”能再度降临。

  他告诉自己,她还会再出现的。因为,她竟能在她开刀时,幻化成灵体,给他活下去的勇气…那么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出现的,一定会…宋腾每天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一切都是为了等蓉蓉。

  虽然,宋腾的⾝子慢慢地复原了,不过,他的容?却⽇益枯槁,成了一张惨⽩无⾎⾊的“病容。”

  家人们更是忧心忡忡,在两老看来,腾儿好似失去了生命力,眼神遥远得不像是他们所认识的儿子。

  舂天很快来了,正值梅雨季节,透着一股凉意,宋腾却仍打开窗,眺望着车⽔马龙的城市。不管细雨噴打进来,弄了他的⾐裳,他依然期待着“奇?”

  宋洋走过去把窗门轻轻关上。“雨势大了,三哥,你看不清外面的一切,就不要看了。”

  宋腾有感而发道:“看不清楚是可以不要看;可是,我明明看清楚了,却碍于我的懦弱、迟迟不敢开口告诉她,对她的情意,现在,想说也来不及了…”说到这,宋腾又哽咽起来。“早知如此,我该更勇敢地表明。”

  “三哥…”宋洋安静不语。他已是一名在家修持的“出家人”了,对世间的癡嗔情爱,看得很淡,因此也不便多说什么。

  这时有人敲病房门,宋洋正好藉机离开,免除面对三哥落泪的困窘。

  “送花的。”一个老年人出现在门口,宋洋开门,宋腾的咒?声随之传来。“我不要收玫瑰花,把花给我扔掉。”

  宋腾的话,让宋洋颇?尴尬在对着那老人苦笑。“对不起,我三哥他心情不好。”

  老人挥手制止道:“宋院长,如果你不收玫瑰花,那你收不收淩霄花呢?”

  “淩…霄…花?”宋腾忽地回首,踉跄地起⾝,差点摔倒在地上。“蓉蓉…”

  令他失望的,眼前站着的不是蓉蓉,而是那名老人…宋腾曾私下?他开刀的旺伯。

  “三哥…”见宋腾起⾝,宋洋连忙前去搀扶。

  老人的讥诮声音却响起。“你的石膏不是早卸下来了吗?

  你为何这般懦弱,难怪你无法保护蓉蓉。”

  “住口!”宋腾光火,他现在最恨人家说他懦弱了。“别扶我,我自己来。”他推开宋洋,咬住牙,痛苦地扶着墙走了两步,却已汗⽔淋漓,气吁吁。

  老人见识他的毅力,颇?満意地点头。“好吧!花送给你!”

  他把一束淩霄花放在宋腾的手中。

  宋腾细细地触摸淩霄花的‮瓣花‬,不噤一阵鼻酸。

  旺伯歎了一口气道:“容许我单独与宋院长谈谈吗?”

  宋洋看宋腾把那一束淩霄花抱在手心里,他不噤纳罕。

  “蓉蓉…”宋腾急着开口,老人却打断他。

  “你要问的,我都知道。”老人微微一笑。“你救我一命,我一直没法回报你,蓉蓉的⾝分一直对你是个“谜。”看在你对她一往情深的分上,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吧!”

  旺伯述说着。

  “宋院长!你看我凶神恶?般的脸孔,应不难想像我年轻时是在黑道上混的吧!唉!一混就是混过不惑之年,那时,我算是在道上颇有名气的,大家都叫我旺伯。四十五岁时,我兴起了放弃一切,出走‮陆大‬的念头。决定离开‮湾台‬半年,好好思索一下未来的路。所以,我在‮陆大‬几乎都走遍了,甚至远到神秘的国度…西蔵。

  “西蔵有股莫大的昅引力,一直让我伫⾜不肯离去,我总觉得那里,有人在等着我,冥冥之中,我是负着使命而来的,命运把我牵引至西蔵…于是我遇到了蓉蓉;而蓉蓉,正是西蔵两大教派中⻩教的公主。”

  巴帝维丹妮?她居然是⻩教的公主?宋腾处在震惊当中。旺伯不理会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

  “当时该处的两大教红教与⻩教斗争不已。蓉蓉有一个姐姐,叫巴帝维丹佛,⻩教以她与红教的少主联婚,作?讲和的条件…“但是,”老人毫不避讳地坦述,眼神焕发一股神采。

  “我一个糟老头竟爱上了她这位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见钟情而不能自拔。”

  宋腾皱眉。“我不懂,这怎?可能?光是在言语上你们就有隔阂了,又怎?来沟通?”

  旺伯轻哼一声。“宋院长,你太重外表了,谁说人与人之间,只能用言语?我们也可以用心啊!”“用心?”宋腾更加不可思议了。

  “对,就是用心灵来说话。”旺伯侃侃而谈。“这也是上天赐给我们人类的恩典。透过眼睛心灵,我们就能明⽩彼此的心意了。”

  宋腾不以为意,嗤之以鼻。

  “别不相信,不然,你以为你在开刀时,蓉蓉怎?出现的,正是因为她的灵魂与你合而?一。”

  讲到蓉蓉,宋腾的神情?之一变,倏地正经八百起来。

  “后来呢?”他急于知道一切。

  “巴帝维丹佛成了牺牲者。红教实是想等⻩教因此事稍微松懈下来时,再致⻩教教宗于死地。不幸的是巴帝维丹佛落⼊了红教手中,红教少主无意间得知她已非处女之⾝,于是以叛教?由,活活烧死了她。”旺伯很沈痛地道出他当时的心情。

  “我想救她,可是却来不及,只能看着她活活被烧死…”

  宋腾听着也感到难过,轻轻地把手放在旺伯的肩上,致上无言的安慰。

  旺伯揩去眼角的泪⽔,他继续说道:“明⽩了红教的企图后,我义无反顾地出面,答应⻩教,将蓉蓉及一些⻩教喇⿇带出境,来到‮湾台‬。从此,便一直尽心保护及帮助⻩教复兴。

  “我的受伤,原以为是‮人私‬恩怨所造成的,后来才知红教老早就追来‮湾台‬。也许蓉蓉天生警觉⾼,所以才提出来台北的建议,但是仍敌不过命运,她被那些红教的人带走了。”

  讲到这,宋腾双眼早已濡。“我…我还会再见到她吗?

  她若被带走,会被带到哪?红教的人一样会放火把她活活烧死吗?”

  “现在只剩下蓉蓉是唯一的⻩教公主;自巴帝维丹佛死了以后,红教少主?合并两教,求得人心,于是派人来抓蓉蓉回去。”

  “该死!”宋腾发狂了。“告诉我,我该怎?救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烧死!”

  “她会回来的。”老人肯定答道。

  宋腾狂喜道:“是…吗?”

  “等浴佛节过后吧!你再等几个月看看吧!老人意有所指。

  “这两个月內,也够你准备好一个新家了。”他说完,起⾝拍拍庇股,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宋腾怎?唤他,都没有再回头。

  对宋腾而言,却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西蔵。浴佛节。

  人怎?可能在灵魂离开⾁体之后,⾝体还有变化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怎?回事?

  红教少主注视着巴帝维丹妮,心田纷扰不安,仰望着蓝天,从云端间出的七彩光束,仿佛看见了佛祖端正的尊严像。他心虚地低下头,內心益加忐忑不安。

  像是心电感应,他能感受到巴帝维丹妮在对他说话…今天是佛祖诞辰纪念⽇,你…难道还不知反省、忏悔吗?

  “忏悔?”红教少主嗤之以鼻。“你为何不说你自己呢?巴帝维丹妮,你破了修行者的大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不是处女⾝,你才应该忏悔。”

  她仍用感应回应。“我知道。但我看到了我们的过去、现在及未来…也更加明⽩了我们三人之间的因果。”

  “你…”红教少主一阵愕然。

  巴帝维丹妮的⾁⾝仍无表情,继续有心灵和他沟通。“就在浴佛节过后的六十⽇,我会回到宋腾的⾝边,这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红教少主脸红脖子耝地大喝道:“不!我才不会放你走!你会做我的子,然后我再把你活活烧死…哈哈…”他笑得很心虚。

  “你不会的。”巴帝维丹妮莞尔道。“你会改变你的心,唯独如此,你才会和我一样达到如此的修持境界。”

  红教少主相当不平。“为什么?你为了儿女私情,触犯修行戒律,和那名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还能堂堂地面对上天?”

  巴帝维丹妮有成竹地回答他:“因为我有満腔的爱,我有一颗纯净的心灵,这就是你所没有的。”

  “住口!”红教少主咆哮。“你不配这么说,你自己犯了罪,还敢恬不知聇,冠冕堂皇地责?我?你够格吗?”

  她话锋一转。“请想想我姐姐巴帝维丹佛,她的牺牲,难道还不能换取我们两教的和平吗?难道不能平息你所有的怨恨吗?”

  “不行!除非你也死!”少主盛怒大吼道,立即下令:“马上准备结婚仪式。”却见随从惶惶地奔过来。

  “不好了,天空突然下起了冰雹来了。黑云密布,大家吓得都躲进寺庙里…今天的婚礼,可能无法如期举行。”

  红教少主一脸铁青。“巴帝维丹妮…”他回⾝咒?道,不料巴帝维丹妮的灵魂却不再回应。

  不见了?为什么?他心中有一万个疑问。

  谁也没有料到,在浴佛节那天下的冰雹,竟会连续下了⾜⾜一个月。

  红教少主气急败坏地冲进牢房,愤怒地注视着巴帝维丹妮,而她,还是老样子,与三个月前一模一样的‮势姿‬。不同的是,她的小肮已渐渐隆起。

  红教少主敏锐地觉察到是怎?一回事。于是妒火中烧,仰天叫抬起来。

  “巴帝维丹妮,你的灵魂给我滚出来,你好无聇!下!”

  端庄的声音片刻传到红教少主的耳际。“我并没有走啊!我也不用去找宋腾,宋腾一直都伴着我的!”巴帝维丹妮仍是一副稳如泰山的坐姿。

  “你…”少主脸庞红着。“为什么你的灵魂能来去自如?”

  “当然。光明的心是可以看透一切的。”她道。

  “你…”少主青黑的脸道。“如果,我不放你走,是不是这冰雹会下个不停?”

  “是的。”她肯定着。

  “为什么?”他好不平。“你有这么大的力量唆使天降冰雹?”

  她冷静地回应:“不,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

  “上天的旨意?”少主杏眼圆睁,讶异万分。

  “这世间有一定的情缘,这情缘就是因果,困果就是定律,我和宋腾的情,一定要了,而你从中作梗,自然就是违背了上天的原则了。所以,冰雹下个不停。因为你引导起天怒了…”

  “哼…”少主驳斥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孕怀‬了,你才是引起天怒的罪魁祸首,也许那冰雹是因你而下的…”

  “其实,就算我回到他⾝边,也一样能走修行的路,只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我相信你会找到修行真正的路。”她平静道。

  “告诉我,我如何能达到你的境界?”少主颓然地抓着头发。

  “慈悲、博爱的心。”她沈稳道。“要爱人如己。”

  少主一?间恍然大悟,轻声一歎。

  “带着你的骨⾁,到‮湾台‬与他相会吧,我们的恩恩怨怨就到此?止。我成全你们,对我而言,何尝也不是一种福报?”他顿了一下。“你预测得对,我是会改变我的心,会放你走,不知为何,也许是天意吧!这场冰雹,下得我将満腔的怨恨打散。

  从今以后,我盼望会再努力修持,以期能与你一样达到‘无我’的境界。”

  “很⾼兴你这么说。”她忽然睁开眼,笑了出来。

  在少主惊愕得说不出话时,她站了起⾝,拍拍⾝上的尘土。

  “再见了!”她最后说了这句话。

  然后,跑出牢房消失无踪…唉!这不可思议的修行力量。

  少主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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