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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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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着雨的晌午,天空灰蒙蒙的。

  青舂欧吉桑一个人独自坐在咖啡馆里品尝咖啡,除了悠闲之外,还有几分忧愁i。

  他注视窗外一直不断飘不的细雨,眼睛也跟着外面的雨滴蒙起来。

  回忆像细细的雨丝,渗⼊他心灵最脆弱的细,提醒他往⽇的旧梦。

  他用手扒开疏落的金发,试着专注于眼前的杂志上,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

  “宜华,我们来跳舞吧!”

  一张带笑的面孔,倏地取代杂志封面的女郞出现在他的眼前,软他错愕也教他不舍。

  “唱那首‘诉衷情’给我听,我好喜那首歌的歌词。”

  带笑的面孔,愉快的开口要求他唱歌给她听,那是他最挚爱的

  于是,他开口了,用他苍老的声音,诉说着年轻时的语言。

  “无限柔情像舂⽔一般漾,漾到你的⾝边,你可曾听到声响?我总是那样盼望,盼望有一天晚上,倾诉我的哀…”

  青舂欧吉桑不知不觉放大声音,追悼他的亡,惹来许多厌恶的眼光,却也引来不一样的注目。

  “你很喜听老歌是吗?”

  一道口音和他一样浓重的声音,匆地由他的⾝后窜出。青舂欧吉桑回头,霍然发现一个比他年轻个十岁左右的妇女,对着他微笑。

  “是啊,我很喜听老歌,也爱跳舞。”他茫然的注视她说。

  “我也是…”

  隔天,青舂欧吉桑又去按他儿子的电铃,不过马伦不在家,他正在公司忙得不可开

  “‘提比’那批货进来了没有?”偌大的公司,就听见他一个人在咆哮。

  “还没有,总经理,那批货还没进来。”底下的职员战战兢兢的答。

  “快去追!”马伦拍桌子。“明天人家就要举办新品发表会,我们货还没给对方,万一对方开天窗怎么办?快去!”

  “是,我马上去办。”职员领命前去追货,马伦接着又把矛头指向会计部。

  “费凯维公司上个月那批货款进来了没有?”

  “进来了,总经理。”会计部主任很快回答。

  “很好。”总算有一件事顺心。“把这个月的请款明细拿进我的办公室,我过滤一下,然后赶紧寄出去,不要耽误人家的钱。”

  马伦这个人向来是赏罚分明,绝不延迟不游厂商一⽑钱货款,因此几乎所有厂商都乐于跟他合作。

  他才刚走回办公室,⾝后就传来青舂欧吉桑的声音。

  “公司还是这么忙啊,搞得跟个‮场战‬一样。”青舂欧吉桑之前由于找不到马伦,乾脆找到公司。

  “董事长好。”

  青舂欧吉桑到底还是公司挂名的负责人,一踏进公司的大门,就有员工忙着跟他问好,只有马伦的反应不一样。

  “我正在忙。”马伦也不开口问他⽗亲有何贵⼲。反正他⽗亲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铁定有什么事要找他商量。

  “我有事告诉你。”

  马伦的直觉是对的,他⽗亲果然有事找他。

  “到我办公室去谈,别让人看笑话。”马伦丢不话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看起来很不礼貌,其实是已经忍到了极点。

  前一次,他⽗亲来公司是为了炫耀他的新发型,当时他把自己的头发烫得跟螺丝一样,而且全集中在中间,因为他两边的头发全掉光了。

  再上一次,他⽗亲到他办公室的目的,是要他评定他新买的领带。他没事特地去订做了一条印有玛丽莲梦露的领带,说是成天看着她对他飞吻,心情也会好一点。

  前两次,他都忍下来了,这次他可没把握。如果他是要来问他对新买的內做何感想的话,他一定当场把他轰出去,绝不宽贷。

  马伦脸⾊沈的关上办公室,请他⽗亲坐不。前两次他就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大剌剌地展示他那一头发和玛丽莲梦露的领带。这次若是要展示內,起码得关上门,免得马家的声誉,就这么给毁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马伦希望速战速决,天晓得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忙。

  “我要结婚了。”青舂欧吉桑也很乾脆,开口就表明来意。

  马伦静默了一会儿,以为他又听错。

  “你要结婚了?”他抱靠在办公桌边缘,口气平缓有如静止的空气,实则不然。

  “对。”青舂欧吉桑愉快的点头,一点都没察觉出异样。

  “跟谁?”马伦重复之前的老台词,眼神骛到随时会下雨。

  “不是莉璇,你放心。”马伦的台词没变,青舂欧吉桑的说法倒变了。“我要跟一个和我相差五岁的女人结婚,虽然是昨天下午刚刚认识,但感觉上却像是已经认识了一辈子,非常有话聊。”

  青舂欧吉桑还陷在昨⽇的‮奋兴‬之中,马伦已是怒气冲冲。

  “你要跟只认识了一天的女人结婚,你的脑筋到底有没有⽑病?”这比当初说要跟田心结婚还离谱,至少他还去捧了她几个月的场,他却只跟那个女人相识一个下午!

  “别又对我吼,伦儿。”青舂欧吉桑照例皱眉。“对一个即将结婚的新郞倌吼是不吉利,也是不礼貌的,更何况我还是你的⽗亲。”更应该尊重。

  “你还有脸提醒我你是谁的⽗亲,我真巴不得我是‮儿孤‬算了,省得活在世上丢脸。”马伦气到口不择言。“你想和那个女人结婚?可以,除非我死!不然你永远都别想那么做。”

  语言是最锋利的刀刃。

  马伦甫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但却又无法把话收回来,⽗子两人只得陷⼊无止境的尴尬。

  “我知道你一直怨恨着我,伦儿。”青舂欧吉桑难过得垂不头。“你怨恨我无能,无法保住自己的事业,还得让你放弃自己的梦想,回国来帮我收拾残局。但我只能告诉你,爸爸累了,没有意志再争斗下去,也不想再争斗。”

  回忆过去那些年,青舂欧吉桑有的只是遗憾、只是叹息,然而他儿子非但不能体谅他的境况,还处处怪他。

  面对⽗亲的责难,马伦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怨他是事实,虽然明知不是他的错,但就是克制不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的个本来就不适合做生意,这点你也知道。”青舂欧吉桑疲倦的解释。

  “我的个太浪漫、太容易相信人,这在商场上,是很吃亏的。”

  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青舂欧吉桑并不若他自己儿子想像中;单纯到什么都不懂。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马伦更加担心。

  “我从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爸,我只是担心你会轻易受骗。”马伦叹气。“正因为我太了解你的个,所以才会如此烈反对,害怕你又糊里糊涂上当。”

  “不会的,伦儿。”见他儿子已有软化痕迹,青舂欧吉桑马上又活跃起来。

  “这次我不会上当,绝对不会。”

  “何以见得?”马伦皱眉。这老小子还改变得真快,前一分钟哀伤,下一分钟就活跃得有如⽪球。

  “因为敏萍会唱以前的歌,还很会跳舞。”青舂欧吉桑‮奋兴‬的回答。

  闻言马伦当场说不出话,声音蛰伏了好久,最后才沈的说道。

  “只因为她会唱歌兼跳舞,你就断定她是好人?”这是什么逻辑?

  “当然不止如此。”他也是有头脑的。“除了唱歌和跳舞之外,她还和我很谈得来,你知道她和我还是同乡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马伦一个字一个字咬牙说明。“我只知道,她可能又是一个骗子,专门骗你这个孤独老人的钱。”

  “马伦!”青舂欧吉桑难得发怒地斥责他儿子。

  “总之我反对,我不同意你娶她。”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解决了田心,没有‮趣兴‬再解决另外一个。

  没想到这次他⽗亲却异常的坚定,明着和他贡上了。

  “无论你赞成与否,我都要娶她,我已经答应了敏萍。”青舂欧吉桑严肃的说。“你或许心存怀疑,但我不会。我相信敏萍是真心的,她和我一样寂寞需要人陪,这是你这种⾎气方刚的年轻人,所无法了解的。”

  “爸!”他疯了吗?

  “我的外表或许老了,但我的內心还像当初那个小伙子一样,懂得什么叫恋爱,懂得什么叫一见锺情。”青舂欧吉桑严肃地看着他的儿子。“去吧,伦儿。去好好谈一次恋爱,这样你才会明⽩我此刻的感觉。”

  青舂欧吉桑说完这些话,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走了,大有不管马伦怎么说,都一定要再婚之势,气坏了马伦。

  去好好谈一次恋爱,这样你才会明⽩我此刻的感觉…

  青舂欧吉桑未消的余音,窜⼊马伦的耳膜,差点没教他当场气死。

  什么叫好好谈一次恋爱?他惹的⿇烦还不够多吗?居然还有脸回头指责他,说他不懂得什么叫一见锺情。

  一见锺情,一见锺情个鬼!

  马伦越想越火大。

  他在公司做牛做马,他老头却在外面四处钓马子,还昏了头说要跟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女人结婚,他头壳坏了吗?

  情绪几近失控的马伦,像头暴躁的狮子般走来走去,怎么走都无法平息沸腾的怒气。

  不行,他一定得想办法控制自己,要不然怎么‮导领‬手不那些员工?

  尽管马伦有意树立典范,但他终究是个凡人,无法庒抑自己⾼昂的情绪,最后他想到一个办法。

  他二话不说拿起车钥匙,用力打开办公室的门,随口代了声:“我下班了。”之后便走出公司,三十分钟以后,他已到达田心的家,对她⺟亲施展魅力。

  “伯⺟你好,我来找田心,她在家吗?”当马伦烦得受不了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田心,也毫不犹豫的前来找她。

  “是马伦啊!”田心妈妈有些受宠若惊。“田心现在不在家耶,你有事找她?”

  “嗯。”他点点头。“她去哪里?”

  “去配音。”田心妈妈说。

  “去哪里配音?”他急切的想找到她。

  “中山北路。”田心妈妈给他一个地址。“每个星期三下午,她都和丽丽一起到那里帮卡通配音…”

  “我明⽩了。”马伦不耐烦地打断田心妈妈叨絮。“谢谢你伯⺟,改⽇再来拜访。”

  然后,他又像一阵风似地杀到田心妈妈给的地址,当场活捉田心。

  “马伦,你怎么来了?”正在配音室里面和卡通人物奋战的田心,在接获有访客的情况下,暂时停止了配音工作,走出配音室惊讶地看着马伦。

  “陪我去唱TV。”马伦站在配音室门口,脸⾊坏得像鬼,口气也不甚愉快。

  “陪你唱TV?”她见鬼似的看着马伦。“你不是从来不唱歌的吗,去TV⼲嘛?”浪费钱。

  “你管我去⼲嘛,你到底去不去?”他就是爱浪费钱,不行吗?

  “现在就去?”她怀疑的问。

  “现在就去。”他肯定的点头。

  “但是…”她不安地偷瞄配音室里头的状况,丽丽正等着她。“呃…能不能等到下班后,我正在配音。”走不开。

  “不行,我就是要现在去。”他像小孩子一般固执,怎么样都不肯妥协。

  “但是这样会妨碍到丽丽。”田心试着和他讲道理。

  “是吗?”马伦自有解决的方法。

  “哈罗,你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向丽丽招手。

  丽丽指着自己的鼻子,见配音室外的马伦点头,只好战战兢兢地走出配音室,怕怕的和他说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丽丽很怕马伦,声音都有点抖。

  “我问你,你是不是一个专业的配音员?”马伦抱瞅看丽丽,那副恶霸的样子好像在警告她要是敢说“不”就等着领死,丽丽只得频频说是。

  “很好。”马伦相当満意丽丽的答案。“我再问你,只凭你一个人,可以变出几种声音?”

  “大概五种…”丽丽屈指回答。

  “好,那么今天的配音工作都给你,田心我带走了。”自己好自为之。

  “哦,都给我,我来负责──等等!”丽丽似乎到这一刻才清醒过来。“你要带走田心,那我怎么办?”总不能叫她包办所有的角⾊。

  “想办法装出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或是乾脆编台词说她今天感冒。”马伦一面拉着田心跑,一面回答丽丽。“总之,人我带走了,剩下的事,你自己想办法。”他可没空管。

  “可是!”丽丽的脑子一团。“可是你要把田心带去哪里?”

  “TV。”

  咦,TV?

  她也要去!

  星期三的下午,TV里面通常没什么人,只有少数零星几间包厢传出歌声。

  “啊,多么痛的领悟…”

  “爱拚才会赢…”

  不同发音、不同音律的歌声,夹杂着掠耳的音乐来回穿梭于狭窄的走廊上,说是热闹,也是寂寞。随着一首接一首播放的歌曲,两种情绪轮流上演。

  田心不知道他们此刻的气氛该说是热闹,还是寂寞。从他们踏进这家TV开始,两个人就没聊上几句话。马伦大部分的时间,都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伦…”田心试着打破僵局。怎知才说了两个字,马伦突然站起来,双手⾼举说──“喝酒。”

  喝酒?

  田心还没会意过来,但见马伦已经按下服务铃,招来服务生要了半打啤酒和一桶冰块。

  “呃,马伦──”她本想告诉他她不会喝酒,谁晓得他又拿起麦克风说。

  “唱歌。”然后把歌本拿给她。

  对,唱歌,但唱什么歌?他本不会唱歌,她也不会。

  “我不会唱歌。”诚实是最好的美德,她据实以报。

  马伦翻阅歌本的手,瞬间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她。

  “你开玩笑吗?”他的表情摆明了不信。“你在红包场驻唱,却告诉我不会唱歌,你要骗谁?”当他是⽩疑。

  “我没有骗你。”田心回嘴。“我是真的不会唱现在的流行歌曲…”

  “你的意思是,除了过去那些三、四○年代的流行歌曲,现在的歌你统统不会唱?”马伦不敢置信的叫道。

  “也、也没那么糟啦!”田心心虚的解释。“如果你不介意我把所有流行歌曲当成那个时代的歌来唱,我还是会唱几首的…”

  “用你那细细尖尖的嗓音吗?不,谢谢了,我敬谢不敏。”马伦几乎快虚脫。

  “亏你的主业是DJ,又在歌厅里驻唱,却连一首流行歌曲都不会。”离谱。

  “就光会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不会唱。”自尊受创所及,田心不甘示弱的反击。“我至少还会唱那个时代的歌曲,你呢?你会什么?本什么都不会唱!”所以说⻳笑鳖没尾巴,半斤八两啦!

  “谁说我什么都不会唱?”胡扯。

  “哼,你会唱什么歌?”她才不信。

  “我会唱…这个!”他把歌本翻给她看。

  她夺过歌本,仔细一看,居然是──

  “卡通?”她的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你只会唱卡通歌曲?”

  “对,我是只会唱卡通歌曲,怎样?”马伦倔着脸问。

  “不怎么样,你点。”她就不信他真的会唱。

  “点就点。”他随手找了一首歌曲,按下按键。

  两分钟后,控音室很有效率地播放出马伦所点的歌。马伦先清清喉咙,接着拿起麦克风,开始大吼──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要和恶势力来对抗。有智慧,有胆量,越战越坚強。科学的武器在⾝上,⾝材⾼⾼的几十丈…”

  这边的马伦正一头热,完全陷⼊幼年时代的回忆,坐在沙发上那头的田心却是沈默不语,暗自为麦克风哀悼。

  现在,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喜唱歌了。

  他本是五音不全,完全没有节奏感。更可怕的是,他只要一拿起麦克风马上就会变得很陶醉,和他平时的闷騒模样完全不同!

  “打倒双面人,怪兽都杀光,大家都称赞,无敌铁金刚──铁金刚!铁金刚!无敌铁金刚──”

  陶醉在自己歌声中的马伦,显然不知道旁听者的痛苦,仍一个劲儿的扯开喉咙l局歌。

  田心捂上耳朵,试着不被马伦可怕的歌声打倒。无奈脆弱的耳膜抵不过魔音传脑,因此乾脆火大地夺过他手上的麦克风,昂头说了声:“换我唱。”

  接着唱第二段。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要、和、恶势力来对抗。”她唱得很柔。“有智慧──”她特意拉⾼尾音。“有胆量──”尾音顺道还抖了抖。“越战越坚強──”

  “停!你这是什么声音,恶心死了。”听不下去的马伦,半路劫持她手上的麦克风,害她的无敌铁金刚唱不下去。

  “我的声音本来就这样。”她抬⾼下巴。“我唱得再难听,也比你⾼明,你本是五音不全。”

  “我是五音不全,那又怎么样?”他并未否认自己的缺陷。“至少我不会把一首雄赳赳气昂昂的歌曲,唱得跟发舂的小猫一样。”笑死人。

  “什么发舂?请你说话客气一点,我这是标准的四○年代唱腔。”依照他的说法,那个时代的歌星不就人人都发舂了,哼!

  “是哦。”马伦冷哼。“我就不信那个时代的歌一定要这么唱。”他随意翻了翻歌本,点播一首歌。

  “你要⼲什么?”田心已经快要陷⼊歇斯底里的状态,他的手上又拿着麦克风。

  “告口诉你什么才叫做四○年代的正确唱法,你等着瞧吧!”他耝鲁地将赫然耸立的田心按回座位上,警告她不得轻举妄动。

  事走至此,田心完全成了人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伦‮蹋糟‬她最爱的老歌。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君再来…”

  这个混蛋居然选了她最喜的一首歌曲,而且还把它唱得那么难听,活像铁匠在打铁,硬是把它当铁片劈。

  太过分了!竟然这样侮辱这首“何⽇君再来”她要、她要──

  “我要跟你拚了!”她冲动的站起来。“你居然把我最喜的歌唱成这样,看招!”

  她所谓的招式,其实也不过是掐住他的脖子抢他的麦克风。马伦虽然人⾼马大,但仍不敌她的小猫抓,一阵混之后,终于弃械投降。

  “我不唱了。”他笑倒在包厢的沙发上,之前他们还抢麦克风抢得凶,互掐对方的脖子。

  “感谢上帝。”她也笑到肚子痛,频频灌⽔。

  “不要喝⽔,喝这个。”他把一罐啤酒摆在她面前。“陪我一起把它们喝掉,我可是叫了半打。”不喝完可惜。

  马伦说完这些话后便率先拿起一罐啤酒做示范,田心好奇地看着他一仰而尽,到口的拒绝也不知道该如何提起,乾脆也拔起拉环陪他喝好了。

  好苦!

  田心被又苦又辣的啤酒呛到眼泪都快掉下来,马伦见状哈哈大笑,伸手摸她的头,她俐落的躲掉。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做出这种举动啦!”当她还三岁啊,摸头。“我不得不说你今天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和平⽇完全是两个人。”佩服佩服,隐蔵得真好。

  “是吗?”他闭上眼睛休息。“我不觉得啊!”“才怪。”她做鬼脸。“我看你八成是A型牡羊座,闷騒!”A型牡羊座有个奇怪的特⾊,刚认识的时候会觉得他很跩,有时候甚至会以为他热情害羞。当你变成他的猪朋狗友时才会发现他其实很闷騒,尤其爱抢麦克风,严重一点的酒后还会跳上桌子大跳脫⾐舞,恐怖得很哩。

  “我不晓得你对星座还有研究,我的确就是A型牡羊座,你猜得真准。一马伦睁开眼瞄了田心一眼,算是给她这个业余星相学家一些鼓励。

  “一点点啦!”她虚咳了两声。“谁教你的星座⾎型特徵这么清楚,你到底有什么烦恼的事?”然后她话锋一转,探问他的心事。

  “谁告诉你我有事烦恼?”马伦又拿起一罐新的啤酒,一样一饮而尽。

  “还说没有?”她瞪他。“你一直不停的喝酒,又不分青红皂⽩的強拉我来TV,在在说明了你有心事。”

  “我只是心⾎来嘲。”他耸肩。

  “好,那我现在就回去工作,你一个人慢慢喝个够。”话毕,她就要起⾝,马伦连忙拉住她。

  “不要走!”他的表情流露出⾚裸裸的脆弱。“留下来陪我,我真的很烦。”马伦深深的叹气,平⽇所有的骄傲,此刻消失得无踪影,剩下的只有疲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起来好累、好累,教人看了心疼。

  “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老头要结婚而已。”想起令人头痛的老爸,马伦的表情更累,又拿起一罐啤酒拔开拉环。

  “马伯伯要结婚了?”田心呆住。“跟谁?”

  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女人。”他拿起啤酒猛灌。“他说对她一见锺情,非她不娶,简直是笑死人了。”七十岁的人还在学年轻人要浪漫,无聊。

  “真、真令人惊讶。”田心不知不觉也拿啤酒起来喝,被呛到一直咳嗽。

  “小心被呛死,呛死我不赔。”他见状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你说他离不离谱,居然要跟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女人结婚。”

  “呃,他们是在哪里认识的?”田心不敢随便发表意见,毕竟她跟青舂欧吉桑的感情也不错,不宜说话。

  “不晓得,我没问。”他皱眉。“当时我气疯了,只记得和他争吵,你知道他居然还敢指责我不懂得他的感受,叫我好好去谈一次恋爱吗?”他哪需要谈什么恋爱,他⽗亲需要看心理医生倒是真的!

  马伦气呼呼,田心却是缄默。依她的看法,他们⽗子两个人都需要专业谘询,尤其需要向幼稚园老师请教。

  “我倒觉得你们⽗子两个人其实都跟幼稚园的小朋友差不多,都一样幼稚。”她说出她內心的想法,惹来马伦愤怒的‮议抗‬。

  “胡扯,他才像小孩。做事永远不考虑,动不动就拿些⽑蒜⽪小事吵我,烦死人了。”又是发型又是领带的,他不烦才怪。

  “我想马伯伯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想引起你的注意,你不要觉得他烦。”她帮青舂欧吉桑说话。

  “如果是这样那更糟。”马伦连声诅咒。“都七十岁的人,还要人家时时刻刻注意,当他的儿子很闲吗?”他忙到只差没去撞墙。

  “我知道你的庒力很大,马伦。但你也要体谅马伯伯的庒力其实也很大,不该再这样责骂他。”田心看不过去。

  “他有什么庒力?”他不懂。“所有担子都落在我⾝上,他能有什么庒力──”

  “你错了,马伦。”田心‮头摇‬。“马伯伯其实很在乎你的想法,甚至在乎到凡事都去找你,你都没有发现吗?”他若是不在乎他,大可什么事都自己决定,也不必事事都找他商量了。

  马伦也了解这一点,只是潜意识里一直没办法原谅他⽗亲不断⼲扰他的生活,因而不意识的将它排除。

  “其实人就是这样,对于越在意的人,就越会撒娇。”看穿了马伦的思绪,田心接着说。“就算是再理智的人,面对事情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找最在意的人商量或发怈。或许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会觉得任、无聊。但对于本⾝来说,却是表现感情的最好方式,你觉得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面对田心甜美的笑容,马伦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说的这些话都对,都很有道理,特别适用于他和老头。

  他的⽗亲就如她说的一样撒娇,为了昅引他的注意无所不用其极。而他自己则是任不下老头,一样觉得烦的时候,拐了她就跑,硬要她陪他唱TV。

  这么说,他也很在意她喽?

  马伦原本惬意的表情因这想法而僵住,改为困惑的注视着她。

  “再说,一见锺情也没有什么不好啊!”没有察觉马伦异样的田心,自顾自地感慨。“现在的人都太理智了,没有几个是因为一见锺情而结婚,马伯伯还能这么浪漫,实在是不简单。”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羡慕。”马伦还在思考自己喜上她的可能,随口问。

  “嗯,是很羡慕。”她偷偷的瞄他一眼,也在考虑自己对他的感觉,会不会就像这种情形。

  “那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马伦拿起一罐新的啤酒,打开咕噜噜的喝不,一双眼睛还不忘盯她。

  “我、我…”冷不防被问中心事,田心一阵手忙脚,额头频频冒汗。“你不要再喝了,会醉!”

  “我喜醉。”马伦随手把喝完的啤酒罐抛向垃圾桶,魅惑的笑说。“一醉解千愁,你没听说过吗?”

  “呃…你不要一直靠过来,我没地方坐了…”田心没听说过这句名言,但担心他已经醉了,至少,他的眼神就很像喝醉,频频对她放电。

  “我想吻你。”他不只眼神放电,嘴也放电。“不像上次那种恶作剧成分居多的吻,而是真正的吻,你肯不肯?”

  他右手撑住她坐的沙发靠背,另一只手捉住她右臂问她。田心颤抖之余,还有更多陶醉,只得一直支吾口吃。

  “我不、不、知知道。”她羞红了脸。“你、你、如、如果要吻的话,就、就──”

  “你的话太多了,sthart,我没耐心听完。”马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嘴覆上去,开始他们的第一次接触。

  比起上一次,这次的吻完全不同。上一次是蜻蜒点⽔,碰一碰就算了。这次马伦可是毫不含糊的在她的口腔里施展魔法,带领她度过一段乐时光。等他们两个人分开,田心已是満脸通红,气吁吁。马伦则是自在地靠在椅背,从容欣赏她脸红的样子,手上还拿着新的啤酒。

  “继续你的说教吧,我喜听你说话。”拨弄着她柔细的发丝,马伦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有点醉了;醉倒在她嫣红的双颊之中。

  “稳櫎─你喜听我说话?”田心觉得很不可思议,睁大眼看他。

  “嗯哼。”他懒洋洋的点头。“不然你以为我当初是怎么逮到你的?我本来就是你的忠实听众,时常收听你的节目。”这点他可没说谎。

  “但是、但是!”她太惊讶了,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看看你自己那是什么表情?”他取笑她。“像你这么笨的人,居然也敢跟人家开辟alli节目。”真是!他笑着‮头摇‬。

  “这你就不懂了。”田心做鬼脸回嘴。“你以为深夜时刻,有几个人真正想问你问题?还不是就因为寂寞,想找个人听他说话,默默安慰他受的委屈。”

  这才是深夜广播节目的功能,专门陪伴睡不着的人度过漫漫长夜,带给他们心灵上的安慰。

  马伦不答话,因为他曾经也是那其中的一员,每天打开收音机巴望听见她的声音安慰他。

  “那你准备好安慰我了吗?”他闭上眼睛,进⼊过去每逢夜晚必⼊的情境。

  “咦?”“跟我说话…不,是说话给我听。”他需要她的安慰。

  “说话没问题,但你要我说些什么话?”田心慌张的问。

  “随便。”他回道。“说边故事好了。”

  “边故事?”伤脑筋。“那…三只小猪可不可以?”

  “可以。”他觉得好困、好想睡。

  “好,那我开始说喽。”田心大姐姐开始她的说故事时间,安慰马伦小朋友。

  “从前有一座森林里面,住了三只小猪?洗蟆?br>

  马伦原本暴躁的心情,就在田心轻柔慵懒的语调中,骤化成一头被驯服的狮子,安然躺在她的脚下,任由她随意轻抚他的头。

  他微笑,朦胧中好像看见她戴起耳机,对着麦克风问候他、问候所有观众,祝福他们每天都过得快乐。

  那是他的亲亲‮夜午‬DJ,他最甜美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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