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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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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中必有问题!

  咏贤发挥她长期训练下来的盯梢功夫,亦步亦趋的跟在展裴衡⾝后,保持适当的距离一路跟到底,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什么大米虫,本是放庇!

  三不五时还得客串卧底人员的咏贤别的不会,骂人的脏话倒是学了一箩筐。

  她敢打赌,这个姓展的人妖公一定是昨晚的死忍者,没人能有那么神似的眼睛。要不是她太英明,还真会被他的演技骗了。

  别的先不提,就说她的直觉好了,⾝为‮际国‬刑警的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敏锐嗅觉,除了赔命式的追捕脚力之外,能够先知先觉也是她屡屡立功的利器之一。她敢打赌,姓展的人妖公绝对不若表面上温弱,搞不好还跟那个叫什么龙蟠的人有关。

  昨天晚上她愈想愈觉得不对劲,也愈觉得自己真容易受骗。在这个媲美金庸小说的世界里,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只是她所碰见的事也未免太怪异了吧,先是逛街逛进个后现代主义的算命店,再来是跑到连鸟都饿到生不出蛋的西晋,并且还莫名其妙丢掉了初吻。这一切的一切都恍若神话般不‮实真‬?吹胶妥约貉鱿嗔墓叶颊饷伊耍绻桨烁妥哟虿蛔诺墓遥峙铝苑苟汲晌侍狻?br>

  其它‮家国‬?

  被这四字舂雷打得一愣一愣的咏贤瞬间忘了自己⾝在何方,差点跟丢了正往荒郊野外走去的展裴衡。

  映⼊眼帘的竹林十分茂密,飘扬于空中的翠绿竹叶也彷佛是漫天飞舞的绿⾊丝带,随着风弹出悠扬的夏之声。

  沙沙的竹叶声就像一记忆之绳,引领咏贤攀爬至‮端顶‬,重新俯视她的遭遇,或者说是她们的遭遇。

  记忆中的吉普赛女郞也拥有同样的嗓音,低沉沙哑的告诉三位⼲劲十⾜的女警,她们各会有段奇遇。原本她以为那只是幻像、只是胡诌,没想到却该死的应验了。

  吉普赛女郞无奈的叹息至今犹在耳际。她似乎提过,会有两人留在必须留下的地方,只有一人能回来。谜语式的预言曾惹得她和耕竹差点当场掀桌,如今看来,这等于是在告诉她们,三人之中只有一个能回到现代,如果她们也和她一样掉⼊过往时空的话。

  她掉⼊了西晋,那么耕竹和琉音呢?她们会掉⼊何处?

  一波波的疑问随着她们临行前提到的出差地点获得解答。

  英国和法国!咏贤不敢置信的摇‮头摇‬,无法想象她们的遭遇以及所掉⼊的年代。但愿她们不会和她一样倒霉,掉⼊像西晋这般动的时代。阿弥陀佛!

  她不噤在心中合十,为伙伴们祈祷。

  只不过担心归担心,她还是没忘记自己跟踪人妖公的目的。她一定要拿到牌简返回现代,她相信自己必定是那吉普赛女人口中唯一的返回者,天可明鉴,她有多讨厌这个时代。那些个自以为是的世族让她联想起肚子大到像怀了双胞胎的丁胖子,若现在突然间蹦出个西晋版丁胖子,她也不会感到意外,毕竟伊藤伸繁都能出现在这里了,再多个惹人厌的家伙又何妨?想起丁胖子,她这才又回过神继续跟踪。踹下丁胖子的俨然成为她生命中一股重要的力量。她一定要、也一定能拆穿展裴衡的假面具,拿到那块浮月形牌简!她对着展裴衡的背影发誓。

  被跟踪得直想仰天长啸的展裴衡则是哑巴吃⻩连,有苦说不出。她怎么这么难搞定呀?満肚子苦⽔的他无言的询问上苍,可惜连上苍也无法告诉他答案,只好直接变个脸⾊给他看。

  快下雨了,真像他的心情。

  愈趋灰暗的天⾊提醒他时候已经不早,看来为了躲她,不得已又浪费了一天,这同时也意味着聚会之期必须再次更改。他再不想办法解决,恐怕暂住在他家的俏姑娘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兄弟们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写得一清二楚,他必须快刀斩⿇。

  只是这又谈何容易?咏贤有他所见过最旺盛的好奇心,不怕威胁又喜逞強,连快被人‮戏调‬了也不怕,就算是男人都跟她没得比。

  她到底来自何处呢?他再次在心中问。若是寻常女子早吓昏在木桶之中,绝对不会像她一样穿著⾐,脚一踹就往男子的屋里闯。幸亏他早有准备,否则铁定被捉个正着。

  若是在平时,他倒不介意和她玩玩捉蔵,糟就糟在近⽇组织里有个大计画需要他去执行,一大票的弟兄全等他一人。比如说刚刚,原本预定要在茶馆商讨,又因咏贤的紧迫盯人而被迫放弃,为了逃避她的跟踪,他只好改往郊外走,以免怈了龙蟠的底。此举让枯坐在茶馆內的兄弟为之气结,扑満⽩粉的面容下均是一双双怨毒的眼睛,他马上知道⿇烦大了。

  ⾝为龙蟠首领,他原是该解决问题的人,如今却变成⿇烦的源。他知道自己不该成为兄弟们的困扰,也知道城內那一群流民全靠他们生活,在这非常时刻,实在不宜谈儿女私情。

  他想,他大概是喜上她了,否则也不会处处护着她、让她。虽说是迫于无奈,但他大可一刀杀了她,省去这一大堆⿇烦。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上她的呢?或许就从她提起他的⾐襟,精力充沛的大喊“牛”开始吧。虽然当时惊愕多过于害怕,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有人从天掉下来可不是天天会发生的事。

  糟的是这位天外飞客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非拆穿他不可,他该怎么做?

  一拳打昏她,让她不省人事?

  就在他肠枯思竭,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跟在后头的咏贤反倒先沉不住气,怒气冲冲的喝道:“姓展的!”

  她的教养绝对有待加強。展裴衡边在心里嘀咕边转⾝,不忘做出一个被吓了一跳的表情。

  “Shit…Shit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边用颤抖的声音问,边用右手用力心口,样子极为女化。

  别以为来这一套我就会信你!发誓不再落⼊陷阱的咏贤这回理都不理他的动作,反而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废话,当然是跟踪。”她答得理所当然,彷佛这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我才想问你来这儿⼲啥,该不是要…见某人吧?”她已经仔细想过,就算展裴衡不是昨天的黑⾐人,也一定和他有关,也许是表兄、堂弟或什么的,总之一定有⾎缘关系,否则不会有那么相似的眼睛。

  “见某人?”展裴衡听得一头雾⽔。他要见的人全在城里,而且个个恨不得扒了她的⽪,她所谓的“某人”八成是指他自己,也就是昨夜的黑⾐人。

  幸好她猜错了方向,要真让她逮着了线索,届时恐怕由不得他不杀她。

  不过,他不导偏她的方向也不行。不管是展裴衡或黑⾐人,都噤不起她的一再追踪,他必须给她一个満意的答复。

  然而,突然出现的土匪却代他回答了这个恼人的问题。

  “没错!这位有钱的公子哥儿正是要会见本大爷!”

  忽地,只见几个持刀的贼子从浓密的竹林里蹦出来,带着哈哈的狂笑声。“你们…你们要做啥?”尖得像可以将人戳出个洞来的哀号声直达云霄,外带夺眶而出的泪⽔。

  哭的人当然不是咏贤,而是因咏贤在场不得不伪装的展裴衡。要不是有她碍着,他早送他们去见阎王。

  “抢劫。”来的人倒也⼲脆,大刀一挥,露出铸于其上的三个大字“要钱寨。”

  “只要留下买路钱,咱们就让你好过,踹你两脚就当是利息,意思、意思。”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那…这位姑娘呢?”虽然很想出手将这笑得像得失心疯的贼一拳打到⻩河去,展裴衡仍不忘发挥他的绝佳演技,边抖边发问。

  “她可不行。”为首的強盗露出一口⻩板牙,満嘴的口臭熏得咏贤差点当场昏倒。“这娘们的长相虽然奇怪了点,但尚可勉強凑合着用,反正女人嘛,闭上眼睛都是一样的。”慷慨昂的言论充満了男子气概,听得众家兄弟一致点头,气煞了咏贤。

  什么她长相奇怪了点?以现代的标准来看,她可是美女耶!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个美?”

  “呃,兄台,你这么说未免太耝鲁了。”展裴衡仍不忘克尽世族之职,一路风雅到底。“形容一位姑娘家,你不能用…”“让开,你这个⽩痴!”居然对一群土匪阔谈用词的大道理,这个人还有没有常识。

  咏贤一把推开挡在⾝前的展裴衡,雄纠纠气昂昂的提起抢匪头子的⾐襟,右手一挥便是两巴掌,打得在场所有人脑中一片空⽩,甚至忘了自己是⼲土匪的。

  “你他妈说的是什么鬼话?什么叫女人闭上眼睛都是一样?你有种就马上脫下子,我倒想瞧瞧你的宝贝和平常人有什么不同。”

  现场霎时鸦雀无声。打死这群土匪,他们也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么嚣张的“被害人”不但不噤声发抖,还和他们对骂。这…这是什么世道?

  站在一旁的展裴衡虽然很想笑出声,但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惊愕过后将是⿇烦,他还得想办法解决呢。

  果然,无端被赏了两巴掌的土匪头子马上哇哇大叫。

  “你打我?你这个臭‮子婊‬居然敢打我!”瞬间只见一排⻩板牙又上又下的张合个不停,累坏了所有人的眼睛。“我要告诉我娘…不!我要告诉老大,我要叫老大将你千刀万剐!”

  “你就是老大。”杵在一旁的小喽啰连忙附耳,提醒他前任老大才于三⽇前嗝庇,现在他正是老大。

  “啊?对哦。”忘了自己莫名其妙当上寨主的土匪头子马上恍然大悟,表情也跟着神气。“碰上本寨主算你们运气好,咱们要钱寨呢最好商量了,只要给咱们银子,咱们就放你一条生路。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没错。”

  “寨主说得有理。”

  “咱们只要钱。”

  “钱钱钱!”

  真不愧是最原始的抢钱方式,快速又直接,连用脑也一并省了。自从来到西晋后,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其中又以遇见这些土匪最为爆笑。咏贤无奈的想。

  展裴衡可没有她的好心情。要是让人知道鼎鼎有名的龙蟠首领居然被这帮土匪抢了,那他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不过,这群土匪笨则笨矣,倒是提供他一个摆脫咏贤的好时机。他不如将错就错,和他们一道回山寨再以龙蟠之名义将她救回,让她相信展裴衡和龙蟠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人。如此一来,他既能继续扮演文弱公子,又能以龙蟠的⾝分逗她,何乐而不为呢?心意既定后,他技巧的引导眼前这几个大笨贼,一心祈祷他们不会笨得不懂得利用机会才好。

  “各位大哥,小弟今儿个⾝上没带银两,可否容我回府取钱,回头再孝敬各位?”拜托拜托,可千万别笨到说好。

  “你当老子⽩痴啊!”为首的山贼还没笨得彻底,尚懂得营生之道。“放你回去,咱们还能算是抢吗?不行,你要是不给老子一个代,休怪咱们刀下无情!”一把把挥舞的大刀说明他们不是光说说而已,必要时真会杀他们。

  “那…那你们把我们绑回去好了。敝姓展,是建邺城里的世族。”展裴衡自动自发的建议道,期望这群笨贼能懂得他的暗示。

  “你⽩痴呀,居然怈漏自己的⾝分。”咏贤不可思议的叫道,确定这人若生在二十世纪铁定活不了,光是“过于诚实”这一项就⾜以让他被撕票好几回。

  “没办法呀。”展裴衡万分无奈的看向正架在他俩颈上的大刀,嗲声嗲气的提醒她。“你瞧瞧这些刀,咱们不说实话行吗?”

  那倒是。也许他不若她想象中那么不适合生存于现代,自己反倒该好好检讨才对。这情况若换到现代,持的抢匪必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并打昏他们绑回巢⽳中。问题是他们人现在在古代,而且还碰上超级大笨贼,不但没将他们敲昏,反而你看我、我看你的研究起⼲嘛绑他们回去这个问题。

  “老大,这⽩面公子说他是世族耶!世族是什么玩意你知道吗?”出声发问的小山贼刚从遥远的山区出来混,对于展裴衡的⾝分有些难以理解。

  “这…”刚荣升为头子的⻩板牙也是一头雾⽔。说穿了他比发问的小山贼強不了多少,顶多知道“‮姐小‬”是称呼有钱人家的女儿,至于“世族”这两个字,他听都没听过。

  “可能是世代养猪的人。”另一个自认为有点学问的山贼不怎么确定的接口,引来众山贼的惊叹声。

  “原来是这样啊!”接着是一阵媲美博浪鼓的发浪,上上下下点得好不热闹。养猪?他家几时变成养猪户了?被眼前状况搞得哭无泪的展裴衡只能眼茫茫、泪潸潸的看着轮流发表意见的持刀山贼,准备听听他们还有什么更离谱的⾼论。

  “老大,咱们很久没吃过猪⾁了。”一想到久违的⾁味,全部的人都忍不住流下口⽔。

  “我知道。”明显呑咽的声音传遍整座竹林。“至少有一年。”那滋味真是鲜美呀。

  “他家养猪耶,真有钱。”

  养几头猪就算是大户人家?这些山贼到底打哪来的,边疆吗?展裴衡懒得再和他们多费⾆,只希望他们早点决定,⼲⼲脆脆将他们绑回去。

  一阵嘀咕之后,这群又饿又笨的山贼终于做出结论,‮奋兴‬的开口问道:“你家能出多少头猪赎你和这娘们?”至少是十头,否则就太不划算。

  “很多。”展裴衡⼲涩的回答,不敢相信他的⾝价竟是以猪论。

  “成。”土匪头子⾼兴的决定道,又是一阵仰天狂笑。

  忽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是哗啦啦的倾盆大雨,正巧灌进⻩板牙过于‮奋兴‬的喉咙中,呛得他一阵咳。

  “老大,你没事吧?”众山贼连忙趋前抚拍,关心的不得了,心中十分欣慰他们到底没跟错人,做了笔好买卖。

  此情此景,让哭无泪的两人再次呕得吐⾎。

  一个是外号“头号女煞星”的勇猛女警,另一个是人人肃然起敬的龙蟠首领,他们居然让这帮人绑了?

  丢人哪!

  ***

  “咏贤姑娘。”

  低沉沙哑的音得摧佛是一首小夜曲跃⼊咏贤的听觉神经。她困极了,而且头又痛,就像有一千把槌子猛敲她的头。

  她试着不去理会这个陌生的声音,一心坠⼊黑暗中。讨厌的是声音的主人孜孜不倦,似乎不叫醒她不甘心。

  “咏贤姑娘。”

  同样人的声音再次飘散在耳际,外带酥庠的呼昅,轻得就像蟑螂的⽑⽑脚。

  蟑螂?恶心死了!

  咏贤下意识的扬手,差点打中正欣赏她睡相的展裴衡。他眼明手快的躲过这一掌,结果她蟑螂没打到,倒把自己打醒了。

  “Shit!”她下意识的开骂,费力和黑暗搏斗,想尽办法睁开沉重的眼⽪。

  一听见这悉的字眼,展裴衡吹了个无声的口哨。他猜这八成是某种骂人的字眼,而且不太好听。不过,她都敢教人当场解子了,再难听的字眼也不必太过于惊讶。

  “咏贤姑娘。”这回飘游于她耳际的不再是鼻息,而是冰冷的大手。骤然而降的温差马上发挥功效,有效地助咏贤沉重的眼⽪一臂之力。她猛一睁眼,映⼊眼帘的是一张覆着黑布罩的脸和一双悉的眼睛…龙蟠。

  不会吧?她眨眨眼,相信这你是自己的错觉。她依稀记得一被押⼊破茅屋內就挨了一记闷,然后便失去知觉。在昏倒的瞬间,她似乎看见那群笨贼错愕的脸和人妖公惊惧的表情,好似每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这个无聇小人下的手?

  “是你敲昏我的?”一定是的!只有他才会这么卑鄙。“我敲昏你?”低沉的声音之下是沙哑的浅笑。可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则一定当场撕下他那张得意的脸。“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敲昏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倒是说说看。”

  敲昏她对他有什么好处?

  突如其来的问题塞得她哑口无言。敲昏她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她⾝上的确没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怎么没有!”尽管对方占尽上风,她仍不甘处于劣势。“我⾝上有你想要的…想要的…”真糟糕,她一心只想赢,忘了自个儿庒就没有条件可掰。

  “想要的?”他故意将疑问句拉低拉长,一双浓密的眉⽑却相反的抬⾼,和闷笑声呵成一气。“我可不认为你⾝上那几两⾁有何人之处。”跟着是忽⾼忽低的扫瞄,气得咏贤想当场杀了他。

  “我说的是我的⾝分!你不是想知道…”不对,怎么可以自投罗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险她及时悬崖勒马,没让警界丢太多脸。

  “救人。”他仍是一贯让人气绝的轻佻。“有不平的地方就有龙蟠。”

  说得可真好听,但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她一被绑,他就出现了,这其中的关联清晰可见,要不然她不会莫名其妙被敲了一记。

  “莫非你⾝上装有雷达,否则怎么能那么快就知道我被绑到哪个地点?”

  她再往前进,立志非把展裴衡的尾巴掀出来不可。

  “雷达?”又是一个新玩意,这更加深展裴衡掀开她神秘面纱的决心。

  他敢打赌,她必定来自一个奇异的地方,过着迥然不同的生活。他感到十分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可没忘了正事。这里是他的世界,无论她来自何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猜你口中的雷达大概是某种让人能找到目标的玩意。”她惊讶的表情说明他猜对了。“但很遗憾的我没有那玩意,我用的是最古老的方法…跟踪,就像你做的。”

  他若换到现代必定是个优秀的‮察警‬,可惜她没多少惺惺相惜的心情,这人简直无聇到家。

  “你跟踪我?”一把怒火燃烧于她愤恨的心头,完全忘了自己也是无聇小人之一。

  “这就叫作螳螂捕蝉,⻩雀在后。这话你应该听过吧,咏贤姑娘?”虽无法确定她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但她的教养好像很差,他必须教教她。

  “谢谢你的国文解说。”当她是文盲啊,吕氏舂秋她背得滚瓜烂,尤其最爱丢掉斧头那一课。“能不能请你也顺便解释一下你跟踪我的目的?”她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游戏。为何一下是展裴衡,一下是黑⾐人。她虽没有十⾜把握,但百分之九十九的证据都指向他们是同一个人,除非那百分之一的奇迹出现。不过,就推理的观点来看,那几乎不可能发生。

  “你自己不是说了吗,你⾝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他故意将最后一句说得十分暧昧,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认为我们应该趁那帮山贼还没发现之前先走一步,省得待会儿还得⽩费力气。”虽然一拳就可以将他们打到边疆,但他宁可将那些力气留给咏贤,她可不好摆平。

  被拉着跑的咏贤突然记起某件重要的事,她不能那么自私一个人溜,而且,这也是个确定自己会不会那么倒霉碰上百分之一意外的好方法。

  “等等!展裴衡怎么办?你不救他?”嘿嘿,这下总该怈底了吧。

  “你是说那没用的公子哥儿?”展裴衡文风不动的答道,稳得如同大庙前的石雕。“我⼲嘛救他,他可是个世族,我没抢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狡滑的家伙!她就不信掀不了他的底。

  “可是…”她绞尽脑汁想下一个理由。

  “莫非咏贤姑娘喜他?”这句问话恍若是颗原‮弹子‬,立即达到了效果,炸得咏贤満脸通红,也炸掉她的理智。

  “谁会喜那只人妖公!我只是基于道义责任,不能那么自私一个人跑掉罢了,这有违人权。”

  人妖公,这算是一种昵称吗?公二字他尚能理解,但人妖又是啥玩意?

  算了,随她去说好了,只要时时记住她是从天掉下来的,也就不至于呕得太厉害。

  “好吧,我答应你救他。”突然呆掉的表情说明了她暗蔵的鬼计,她八成以为他不敢答应。“但要条件换。你给我想要的,我就帮你救那小子。”

  “你想!”她又不是傻瓜,搞不好她一旦说出口,他就马上宰了她。好歹她也是个‮察警‬,怎么可以条件换败坏风纪。

  “原来你所谓的道义不过尔尔嘛,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他闷笑,早料定她不可能答应。

  “别想用将法,我才不会上当。”大不了先想办法脫⾝再回头救他,她就不信凭她的聪明才智,会斗不垮那几个笨贼。

  “哦?”她的表情、态度仍是一贯的神气,教展裴衡忍不住想逗逗她。

  “咏贤姑娘,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一种能人吐实的葯,凡是服下葯的人会忍不住说真话?”一个⽩⾊葯包倏地跟着出现,随着它的主人步步近,吓得咏贤花容失⾊。

  “你…你不要过来。”其它妈的,这是什么混帐年代,居然出产这种鬼东西。“你确定吗,咏贤姑娘?”一晃眼间,原本还优闲抱的人就来到她眼前,带给她无限庒力。“我记得上回你还巴不得我靠近一点、再近一点,难道你忘了?”

  他不提醒好,一提醒她就有气。在二十世纪叱咤风云的她居然落到这种局面,不但被戏弄还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她真怀念她的手,只要一在手,不怕他不成蜂窝。重点是此刻她不但没,更没胆。自从上次领教过他的点⽳功夫,她便闻“江湖”⾊变。她发誓待她拿到牌简返回现代后,一定将房里的武侠小说统统烧掉,以免再想起这场噩梦。

  “你这卑鄙的小人。”她除了耍嘴⽪子以外别无他法。“除了拿葯散吓我之外,就没有其它方法了吗?”说归说,她还真怕他一把撑住她的下颚,硬要她把葯呑了。

  “我懂了,原来你喜比较刺一点的方式。”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抄起她“我想,除了你吃葯之外,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在说这话的同时,他的⾝体亦跟着腾空而起。

  “你…你又想⼲嘛?”这男人是吃了大力丸吗?怎么随手一捞就当她没重量似的轻松惬意,彷佛她四十多公斤的体重一点也不算什么。

  “我希望你没有惧⾼症,咏贤姑娘。”浓眉之下是促狭的眼神,看得她一阵心慌。“因为我发现另一种更有趣的供方式,或许到时你就愿意开口。”

  接下来的时间,只能用“紧张刺”四个字来形容。

  咏贤头一次发现月夜竟是如此美丽。斜映在月⾊中的树影和微拂的夏风吹得枝头上的叶子沙沙作响,腾空跃起的⾝体和月行的速度几成一线,恍若狡免游走于错纵的树林之间。

  此情此景,如同电影动画一般人心醉。咏贤被这超乎想象之外的美景住了,本忘了自己是人家的阶下囚,直到自己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猫被丢到一处⾼耸的树上为止。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咏贤姑娘?”卑鄙的绑架者像只黑豹般稳稳的蹲在大枝⼲上,睥倪的看向手忙脚的⾁票。乖乖,她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树枝已经够细了,她这么搞,不把自己弄下树去才怪。

  “休想。”尽管已经快像只倒吊的蝙蝠,咏贤的嘴巴仍不肯放松。“就这么一点⾼度,本‮姐小‬才不怕。”顶多像块年糕啪一声落地,没什么了不起。

  “是吗?”这小妮子的嘴还真硬哪,看来不给她一点教训不行。“那么再⾼一点如何?”猛地一句,未能站稳的⾝躯马上像只刚卡好位的风筝,往上又攀一级。

  这下她再也不敢说自己一点也不怕了。现在他们离地面⾜⾜有一层楼⾼,除非她想‮杀自‬,否则摔下去必死无疑。

  “愿意说了吗?咏贤姑娘。”无聇的绑匪再次嚣张,咏贤的嘴巴亦愈趋倔強。

  “不说。”大丈夫宁死不屈。

  “我劝你最好是说。”咻一声,他又升⾼了一些。

  “我死也不说。”她⼲脆闭上眼睛,这天杀的小人当真捉住了她的弱点,她除了老鼠之外,最怕的就是⾼度。

  “好吧。”他投降,跟她相处至今,她能倔強到什么程度,他心知肚明。

  既然用硬的不行,只好改用别的方式。

  他拿出蔵在带里的牌简左摇右晃,浮月的光芒马上昅引住咏贤的目光,和⾜以灌溉农田的口⽔。

  “想不想要这个?”他拿胡萝卜钓她,小兔子果真上当。

  “给我!”一看见回家的关键,咏贤体內的反神经马上自动运作,整个人扑向展裴衡,差点踏空掉下树去,幸好他及时扶住她。

  “别太热情了,咏贤姑娘。”黑布罩下是气死人的笑声和浓浓的调侃。

  “即使我体力再好,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什么好表现。我可不想你的初夜是倒吊在树上进行的。”他敢断定她必定未经人事,搞不好上一次还是她的初吻哩。“混帐!”困窘得热⾎沸腾的咏贤马上拿出她头号女煞星的实力,两手握住他的手肘准备来个擒拿手,将他摔到月球去。

  可惜,她忘了这是个不属于她的年代,在二十世纪呼风唤雨的绝招看在武林⾼手的眼里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他一下子就闪过去了,顺带拐了她一记,让她再次安安稳稳的待在他的臂弯中。

  “我不是才刚说过吗?”紧圈住她细的手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和他温和戏谑的语气正好相反。“要怎么样以后任凭差遣,但千万别要我向这种⾼难度挑战,我怕这脆弱的树枝承受不起我俩的重量。”接着又是一阵不正经的笑声,笑得她牙庠庠的。

  看着好了,等我拿到牌简回到现代,一定翻出你的族谱,你祖宗十八代!

  她发誓。

  气得只差当场吐⾎的咏贤真想一头撞死以免丢尽警界的脸,却又在不经意间瞄到他手上的牌简。

  算了,既然文明的方式行不通,她只好改用她最痛恨的方法──谈判。天晓得她多恨向恶势力屈服,以前的谈判技巧课她一堂也没上过,全让她跷光了。

  在她的字典里只有“全力追捕、永不妥协”八个字,没想到居然会堕落到西晋来破戒,算她认栽。

  “要怎样你才肯把牌简给我?”她尽量和气的说,努力让自个儿的头不冒烟。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这块牌简?”他反问,同时放开她保持距离,以免待会儿莫名其妙丢了东西。

  “因为这是我回家的关键。”她豁出去了,决定改用怀柔政策,或许可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敲昏他取得那块牌简。

  “家?你不是住在姓展的那儿吗?”他挑起一双浓密的眉⽑,设法让她相信他们是不同人。

  “那只是暂住。”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继而转头望向⻩澄澄的月亮。同样美丽的月⾊勾起她的思乡情怀,她真的好想念‮湾台‬,好想念二十世纪。“我来自一个和你们不同的地方,那里才是我的家。”那儿有舒适的一切,而且至少她懂得如何生存,不会像现在这般无所适从。

  “说说看。”展裴衡被她难得的愁绪感染,探索她的感情世界。“你的地方和这里有什么不同?”什么不同?一切都不同!那儿有着⾼科技、⾼文明的产物。计算机‮际国‬网络遍布全球,需要什么信息,按一下钮便畅行无阻,更别提生活中必备的⽔电。

  但她要如何同一个古人说这些?恐怕等她解释到进棺材他也不会懂。

  可是,他的眼神好真诚,彷佛真的想了解她的世界。说说又何妨呢?她决定,反正她也没有一个可聊天的对象,展裴衡那家伙除了化妆之外什么也不懂,也从不问她的⾝世,只当她是个不幸捡到的包袱。

  她从来就不是个习惯封闭自己的人,也不打算搬到西晋来破例。现在有人自愿听她吐苦⽔,不好好把握就可惜了。

  “有很大的不同,一时也说不清楚。”咏贤决定省略那些难以解释的部分,只讲重点。“最大的不同是,在我的世界里,我是个有用的人,有自己的工作,也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不会像现在一样成天无所事事,像个废人似的。”这是她最不能适应的一点,她一向认为要活就要动,一个人最需要的就工作,至少透过工作,她能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堡作?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讲法。展裴衡从没想过她居然有工作,也需要工作,一般妇女大都在家把持家务。不过,他忘了她来自另一个地方,或许还是一个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你的世界里,你都做些什么?”在发问的同时,他亦挑了个好位置坐下,两人就这么聊起天来。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的树影上坐着两个同样寂寞的影子,夜也显得份外宁静。

  一提到她的专业领域,她的精神马上振奋起来,眼睛也跟着闪闪发光。

  “我是个‮际国‬刑警。”她说得好不得意,带笑的脸庞使她的脸瞬间光亮起来。

  “什么是‮际国‬刑警?”展裴衡轻轻的反问,爱极了她的笑靥。她应该常常笑的,而不是整天凶巴巴。

  对哦,她忘了这是个现代名词,古人本听不懂。“就是…”她试着搜寻他能听得懂的字眼,用力想了半天。

  “就是女捕快。”应该是这个说法没错吧,她不敢确定,但他恍然大悟的反应告诉她Bingo,她用对词了。

  “难怪。”他闷笑,脑中的疑问立即获得解答。这说明了她为什么行事鲁莽又充満正义感。

  “我想你一定爱极了你的工作。”这不难想象,光从她追贼的猛劲便可瞧出端倪。

  “当然,我是个好‮察警‬。”他带笑的眼神让她无法确定他究竟是在笑她或是肯定她,她只好再补上一句“最好的。”可恶,他⼲嘛笑得这么贼啊。虽看不见他的全貌,但隔着黑布的嘴线条分明,八成笑到耳子。

  “我真羡慕你。”他幽幽的叹气,转头看着月夜的侧脸看起来份外寂寞。

  “你不喜你的工作吗?”她好奇的发问,龙蟠的大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怎么会?”他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喜与否这个问题,从组织龙蟠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认定这是个终生之职。

  “可是,你的眼神好寂寞。”这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咏贤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罗曼蒂克又温柔的一天。真见鬼了,一定是因为夜⾊的关系。

  听说月圆之夜最容易使人行为失常,她是凡人,当然也无法免俗。

  她安慰自己,把一切过失都推给月亮,不肯承认自己会如此失常是因为黑⾐人的关系。

  对展裴衡来说,他会觉得惊讶不只是因为咏贤难得的温柔,更是因为她话中的‮实真‬。

  他的眼神很寂寞?或许是吧,⾝为一个不肯妥协的世族原本就是寂寞的。

  他可以像其它世族‮弟子‬一样尽情挥霍,可是他偏不,执意选择背道而驰,这使得他的正义之路走来格外辛苦,也份外寂寞。虽说组织里有许多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但毕竟皆来自于娇生惯养的家庭,有时光为了分派工作就得费上好些工夫,更别提时时相左的意见,常常吵得他的脾气大发,不吼都不行。

  他不喜他的工作吗?答案是“有时候。”大部分的时间,他喜帮助人的感觉,只有在夜深人静,卸下面具的剎那憎恨必须伪装的无力感。他多希望能有人了解他的痛苦,更希望能有个伴,一个和他一样充満正义感,一样对世间不平感到失望的伴侣。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咏贤却突然从天而降,难道这是上天给他的启示,告诉他,她正是他的另一半?

  展裴衡看着她,脑中不断的思索着这个可能。他不介意她的举止耝鲁,教养欠佳,和那一些莫名其妙的脏话,更不想管她从哪里来。只要她愿意留下,他就有把握能说服她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地完成,而且生活保证精采刺,比她的工作更有看头。

  问题是,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留下来?也许答案就在那块牌简。她曾说过那块牌简是她回家的关键,换句话说,死也不能让她拿到他的牌简。就这么决定!

  “喂,你⼲嘛半天不说话?”其实真正觉得不自在的人是她,从小到大没放低过几次音量的咏贤全⾝就像被针刺似的坐立难安,尤其他那双眼睛又要命的盯着她看。

  “咏贤姑娘,你的世界里有战争和流民吗?”他换个话题,藉以转移她脑中的思绪,最好是忘了牌简的事。

  “战争和流民?”她愣了一下,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她曾看过的新闻报导。

  中东的衡突和‮洲非‬
‮家国‬的內战,在在说明了战争的可怕。

  原来她所处的世界也一样到处充満了战争,只是她比较幸运生在‮湾台‬罢了。

  这么说来,西晋其实就是二十世纪的缩影,不同的种族,却有相同的纷争。

  “有,我的世界里也有战争和流民。”直到这剎那,她才能了解到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唾弃这个时代,因为无论社会再怎么进步,科学是如何昌明,人的贪婪却永远不变,即使繁盛如二十世纪,生活在⾐食无虞的年代都这样了,更何况是在物质缺乏的西晋?

  “我想也是。”他了解的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人类的贪婪。“你曾想过要如何改变现况吗?”她‮头摇‬。她唯一想过的事就是捉到萧武雄立大功,然后将丁胖子一劳永逸的解决掉。

  “我想过。”展裴衡叹口气。隔着黑布罩的温热气息几乎感染了她。“也许你会嘲笑我的作法,认为我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现状。抢劫世族并非长久之计,排山倒海而来的流民更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但我不知道除了如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他已经做得够多了,相比之下自己才像废物。看着他的侧脸,咏贤瞬间觉得无地自容。她只会一味的说大话、事功劳,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相比之下,他的无私教人汗颜。

  “我才不会嘲弄你,我个人认为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有许多事并非说改就能改,尤其是朝廷的事。”

  一个惊讶又打趣的眼神倏地瞟过来,瞟得她一阵脸红。

  “我是说真的!”她快气翻了。她可是很难得才会赞美人耶,凭她自恋的倾向,这已经算是破天荒。

  “我相信。”展裴衡再一次闷笑,有些受宠若惊。她真的很有活力,难怪能做好女捕快的工作。“咏贤姑娘,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不要回去了?”他知道这是在冒险,但他真的无法忍住不问,他好想知道她的心意。

  “没想过。”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我绝对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光想到贞节牌坊就⾜以令我倒尽胃口。”什么鬼嘛,光凭那几块石头就想绑住一个女人的一生?青舂宝贵耶,怎么可以只为了留个“贞节”的名声眼睁睁地断送一生的幸福?

  贞节牌坊?这又是另一种新玩意吗?

  “贞节牌坊有什么不对吗?”他忍不住好奇。

  “大大的不对。”猛然间,咏贤又恢复成超级女罗剎,刚刚的温柔全跑光了。“你想想,要一个女人守几十年寡是多么可怕的事?若是她幸运养了个好儿子还有点指望,若是不幸养到一个孽子,岂不是自⽩浪费了宝贵的光?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女人没人养已经够可怜了,还得扛大背小,守⾝如⽟,就这样过了一生。没有男人照顾,也无法享受爱的乐趣,那她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抱着那些石头加⼊祖先的行列算了。”所以说还是生活在二十世纪来得快意些。

  他还是头一次听人把“贞节”二字批评成这副德行。

  強忍住大笑的冲动,展裴衡提出下一个疑问,他相信答案必然精采。

  “那么咏贤姑娘的建议是…”

  “砸烂它!”她早想这么做了。以往每次出任务看到这类古迹都会忍不住手庠,要不是碍于法律,她早趁着夜深人静开推土机撞它个稀巴烂。

  听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笑意,放声大笑,笑声回在偌大的树林中,和沙沙的树叶声谱成一篇生动的乐章。

  “笑什么?我可是认真的!”被笑得火大又尴尬的咏贤霎时忘了自己⾝在何处,抡起拳头就想送给他一个黑眼圈,未料会踏空,险些跌下树梢,正好称了展裴衡的心。

  “又急着投怀送抱啊?”及时搂住她的大手不安分的往上轻移,差点移出她的心脏病。“我不是強调过,在这种地方很难进行你想做的事,怎么你对我的能力这么有信心?”

  贼兮兮的眼神就和往她前爬去的大手一样可憎,气得无处可逃的咏贤只想放声尖叫,顺便痛捶自己无用的大脑。

  这人是魔鬼,她却还对他的义行感动不已,真蠢毙了。

  “谁对你有有信心…啊,是牌简!”话还没说完,冷不防又让她瞧见那块牌简。她连忙伸手想夺过她的回家之路,未料它的拥有者动作比她更快,及时点住她的昏⽳,迫使她连同好不容易到手的浮月一起落⼊黑暗中。

  “对不起,咏贤姑娘。”他拿起她手中的牌简,在她的上留下一个轻盈的吻,打横抱起她飞下树梢。“这块牌简还不能给你。”而且或许永远也不会给。展裴衡默默在心中加上一句,握紧手中的牌简和怀中的人儿消失在冰凉的夜⾊中。

  过了今晚,明天又将是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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