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新人之辱
薄雪掩映，梅树盛放，一位位打扮光鲜衣饰华贵少女纷纷现⾝，大半都是锦毡羽缎斗篷，或深或浅颜⾊，有将发髻裹帽子中，只露出一张媚娇脸蛋，有将帽子掀开，头上珠翠辉煌。
人人⾝后都跟着一两位丫鬟，穿着饰物亦是不俗，非一般富贵人家能比得起。见海霖曦⾝边站着如瑾和两个婢女，这些人皆是齐刷刷看过来，目光各异。
如瑾含笑静静站着，转目间已将诸人看了一遍，耝略算来共是七位姐小，算上丫鬟统共该有将近二十人，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看，如瑾倒也不慌，怡然而立。
那些丫鬟们目光还算含蓄，偶尔有一两个不掩饰情绪并不值得意，七位姐小看到如瑾一瞬间皆有惊叹之⾊，被如瑾看个正着。这些人有很将惊异掩饰住了，换了端庄沉稳态度，有却是大喇喇盯着如瑾观瞧，毫不掩盖排外情绪。
海霖曦站如瑾⾝边，见众人纷纷现⾝到得齐整了，喜气盈盈笑道：“怎样，我可没有骗你们吧，若是不被她样貌气度吓一跳，我才服了你们。”
距离如瑾和海霖曦近一位少女闻言歪了歪头，露出不服气神气，嘟嘴道：“那么曦姐姐就服了我吧，我可没有吓一跳。”
她脸蛋微圆，胖呼呼，稚气未脫模样，看起来年纪很小，这样作态并不显得做作，反而天真可爱。她话音一落，对面一个羽缎斗篷，头上戴着蝶翼缠丝双股钗少女便接口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许嘲讽：“果然和我一样大有人，我也没有吓一跳呢。”
若说先前那位少女言语有撒娇耍赖意思，这个人就是明显无礼了，显见是贬低如瑾。
如瑾依旧含笑，似是没听见她们说话似，悠然站那里。
她并不着急与众人结识搭话，也不觉得这样⼲站着有什么不妥。主人旁，又是海霖曦那样热情周到主人，若是让客人晾这里听人嘲讽，那就是刻意刁难了。很明显海霖曦不是会做这样事情人，并不是说她有多善良，而是经过方才一番相见，如瑾笃定她是个八面玲珑圆滑人，这种人自然不会让客人们对峙口角。
果然海霖曦松开了拽着如瑾手，掩口笑起来，冲那羽缎斗篷少女说：“张姐姐还是这样心直口，真让人没法子。”又冲先说话圆脸少女说“你只知道玩笑，瑾妹妹来这里，你可不许欺负她。”
圆脸少女微微吐了吐头舌，眨动双眼笑嘻嘻看了看如瑾。海霖曦便指着她朝如瑾道：“这是户部陈侍郎家二姐小，爱玩笑，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言语间体现出了和这位陈姐小十分亲密关系。
她又指了嘲讽如瑾少女道：“那位是安国公张家四伯伯掌上明珠，家里行七，向来人语。”
人语可不是形容这种人，如瑾看了看张七姐小眉目间溢出骄傲之⾊，和看向自己时眼中不加掩饰敌对情绪，不动声⾊听着，唇边笑意不减，似乎根本不为张七姐小方才言语着恼。
海霖曦眸光闪了一闪，如瑾看眼中，心中只是微微冷笑。这位热情过头主人可不似表面那样待人热诚呢，自己才来这里，就被她下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绊子，口口声声说什么吓一跳，语气又是那般夸张，显见是要挑起众人对她抵触。
女子之间交往，这些细微处往往就是关键，一个眼神，一句言语，都能让人心中产生不。而女子细腻敏感內心能放大这种不，若是不慎，时常不经意间便能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得罪。
眼前那位张七姐小显然没什么心机，平曰为人也是骄傲太过，自视甚⾼，一下就被海霖曦挑起了不満之心。而海霖曦对她评价是“心直口”、“人语”看似是为她解释圆场，其实还不如不解释，如瑾若是计较这个，也就对张七姐小不悦了。
特意下帖子请了自己前来做客，又要挑起自己和别人不，这海霖曦到底打得什么算盘，或者说，威远伯对襄国侯府打得又是什么算盘？
如瑾心中暗暗思量着，一面听海霖曦那边与她介绍其他人。“这位是诚益伯家千金，这位是岳威伯嫡孙女，这位是段御史家掌上明珠，这位是京兆府江府丞五姐小，那一位不知你熟悉不，算起来还和你有亲呢，是虎威将军刘家孙女。”
海霖曦一路为她介绍，如瑾听了这些人出⾝不由觉得奇怪，诚益伯和岳威伯就罢了，和威远伯一样地位，先前那位户部刘侍郎虽然不是勋贵，本⾝官职也不低了。但御史和京兆府府丞，这种⾝家拿出来似乎与前几个人太不搭调，官位不⾼，又并非权重职位，海霖曦与他们家里姐小结交是为什么呢？
至于那位刘将军家孙女是出乎如瑾意料，刘家说起来与她渊源颇深，正是蓝老太太娘家，是十分亲近关系。如瑾与这位姐小是平辈，算起来还要姐妹相称。只是因为当家蓝家削爵事情，老太太和娘家早已断了往来，如瑾从来没见过这门亲戚中任何一人，现今别人家做客相遇，说起来真是奇妙了。
思量间海霖曦已经开始朝众人介绍如瑾：“这位妹妹不是旁人，你们看着眼生，但一定是知道她家，她正是襄国侯府唯一侯姐小，才来京里不久。”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蓝家千金。”安国公张七姐小立刻噗嗤笑出了声音“襄国侯家以前我还真没听说过，但是近风头如此強劲，想不听说都难了，真正是如雷贯耳门第，満京城里没人不知道了。”
天真稚气陈二姐小便问：“张姐姐，听你口气，莫非襄国侯家近出了什么事吗？”
张七姐小笑道：“确是有事，不过当着蓝姐小面我也不好说，你回去和你父亲打听就是了，真是骇人听闻趣闻。”
其余几位姐小脸⾊各异，看情形都是知道张七姐小暗指何事，除了蓝家当街变卖家产一事，再无其他了。
如瑾静静看着张七姐小，微笑开口：“家中琐事，能博安国公姐小一笑，也是蓝家荣幸了。”
张七姐小不屑一哂，如瑾又道“听说皇上得知此事后曾经大发雷霆，文英殿上六部九卿人人噤若寒蝉不敢接话，安国公若知道自家孙女能有这样胆识，拿这件事随便开玩笑，比內阁大臣们还強些，想来是老怀欣慰之极。”
张七姐小面⾊一变“你…”
如瑾含笑看她，清亮眸子毫无退缩之意，一点不惧她瞪视。初来乍到，如瑾并不想与人为敌，也打算含蓄一些，暗暗观察京中淑媛们是何做派。适才海霖曦暗中挑拨，如瑾不做反应，有不想被人唬弄意思，也有低调意思。
然而有涵养并不等于事事要忍让，张七姐小因为单纯嫉妒和排外而出言讥讽如瑾相貌，如瑾可以不意，但是现被人拿了家族开玩笑，若是再忍，那不仅不合她性子，也要被场诸位贵门姐小们看低了。
张七姐小⾝后婢女与主子有着相同骄矜之⾊，眼见主子受噎，立刻扬了眉⽑出言道：“襄国侯姐小，你可知你与谁说话？”
这婢女特意加重了“侯”字，显然是暗示如瑾门第比她们低。确，论起爵位，安国公是要比襄国侯⾼上一等。但襄国侯家事世袭罔替爵位，安国公可是普通爵位罢了，再过几代指不定要哪里。
如瑾凉凉看着那婢女，只是笑了一笑，回头去看吴竹舂。一个婢子问话，自然不用她屈尊答言。
吴竹舂会意，轻轻上前一步，也笑眯眯看住了那个婢女，柔声道：“安国公家规矩真好，原来奴才是可以和主子平等言谈，让人大开眼界了。”
吴竹舂相貌气度都是上佳，体体统统站那里，气势甚至还超过了场一些姐小。十香搂里练就举止神态都是不俗，这样一开口，让众人又是一阵惊讶。
张七姐小婢女被吴竹舂讽刺，脸蛋涨红，张嘴正要反驳，吴竹舂又笑道：“你问我家姐小和谁说话么？她自然是清楚不过，连我也是知道。安国公家尊贵无比，当今天下无人能及，原是咱们国⺟娘家。皇后娘娘⺟仪天下，人人尊崇。”
那婢女咬牙：“既然这样你还敢…”
“还敢什么？”吴竹舂打断了她话，露出讶异神情“还敢对你不敬么？我们姐小为什么要尊敬你呢，若是皇后娘娘⾝边姑姑，才能得我们姐小尊敬。”
张七姐小冷笑：“好一个牙尖嘴利奴才！”
如瑾微笑：“让张姐小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