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乱中逃生
“凌先生！”
如瑾猛然被人扑倒，不用抬头去看脸孔，只闻到对方⾝上草药清气就知道是凌慎之。她能感觉到他⾝体明显一僵，加上旁边碧桃惊呼和掉落火箭，如瑾立时明白凌慎之被击中了。
方才她见过⾝中火箭人是如何挣扎翻滚，油布着火，接触衣料瞬间就能点燃，烧着可是皮⾁。“救他！”如瑾朝⾝边护卫大喊，情急之下也不知哪里来力气，一把推开凌慎之，反手撕扯他已经烧着衣衫，以免火焰伤及肌肤。
凌慎之反应也不慢，带着如瑾躲过火箭之后立刻就地翻滚以熄灭火势。一切发生转瞬间，两人一拉一扯，加上旁边护卫⾝手敏捷帮着扑打火焰，凌慎之地上滚了两滚，⾝上已经没有烧着地方了。
但是，他整幅长衫也烧掉了大半，半幅衣角被如瑾拽手里，而他后背已经裸露出来。随着几支火箭射入，石屋里乱成一团，太太姑娘们都拉扯着往屋里躲，量避开门口，混乱之间也没有人注意凌慎之和如瑾这边情况。
凌慎之衣衫零落，但还是往墙边挪了挪拿后背对着墙面，以免冲撞屋內女眷。如瑾一直紧紧看着他，已经扫到他后背通红一片烧伤，连忙走到他跟前查看伤势。凌慎之躲开她，用背部贴住了石屋墙壁，含笑道：“不碍事，这墙上凉，正好缓解。等出去找冷水洗一洗再上点药就没事。”
即便⾝上带伤他也笑得舒展，如瑾心中揪紧，又不知道该如何帮他，而门外不断漏进来箭矢也容不得两人再说什么。又有几个丫鬟中箭，呼痛不止，几个小少爷吓得大声啼哭。刘衡海忍痛喊道：“关门挡箭！关门！枫儿让你叔父他们都退进来，屋里躲一阵等救兵来！”
外头兵卒们长枪太密集，刘家众人刀剑轻易够不到持枪官兵，很是凶险，听得刘衡海大呼，刘景枫兄弟连忙拉着家人往石屋里退。屋中挤得人多了，显逼仄。如瑾看了两眼屋中情势，立时蹙眉：“不行，不能都挤这里。”
凌慎之会意，立时朝刘衡海喊道：“将军，莫将屋门关死，否则外头点起火来事情不妙！”
刘衡海恍然醒悟，又赶紧吩咐没受伤人轮番门口挡着御敌，不要让官兵近前来放火，不然石屋虽然不怕被火点着，但只靠浓烟熏也能将満屋子人熏死了。
刘家众人挤屋內，石门关了半边，留下一个人空隙以便出入，刘景榆等⾝手好一些轮番出去挡一阵子，然而几轮下来又重伤了大半，连刘景榆腿上也中了一枪，挪动困难。情势越来越危急，门外官兵们迟迟不退，看样子是要将刘家人全都灭口这里了。
屋里乱哄哄，如瑾和碧桃两人紧紧握住手，紧张盯着门外情势，思量该如何脫险。⾝边几个护卫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过一会若是出去兄弟还不回来，他们就要強行带如瑾脫⾝。
凌慎之背贴墙壁，却仍然挡如瑾和屋门之间，以免有流矢飞进来伤到她。伤员越来越多，他带伤给轻伤包扎让他们重返门外御敌，而那些重伤，手边物药不够，他也只能简单处置一下伤口，然后放他们躺一边听天由命了。
混乱间如瑾突然听到潘夫人声音。“…我们出去和左彪营将士说清楚，我们和刘家没有关系，让他们不要误伤。”
“⺟亲怎能如此，枫哥哥可是您女婿！”
“什么女婿不女婿，还没议亲呢，赶紧跟⺟亲出去，咱们不能陪着他们死这里！刘家已经是乱党，难道你也要当乱党反贼不成！”
“不行，我不走…”
潘夫人拉着女儿人群里挤，想要挤到门口去，路过如瑾⾝边时正好被如瑾听到这几句。潘芩胳膊被⺟亲拽住，拼命往后退，要跟刘景枫一起。⺟女俩拉拉扯扯，屋子混乱中倒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她们。
如瑾往墙边退了退，躲开这对⺟女。潘夫人想法堪称愚蠢，外头人摆明了要将刘家诸人灭口，怎会单单放了她出去，难道要给自己留下滥杀朝臣证据把柄么。这对⺟女若是出去撇清关系，等待她们必定是长枪利箭。如瑾心里明白，却没有滥好心阻拦她们，一来这种人不值得她救，二来就算她说了利害，人家也未必会信她，兴许还要怨恨她阻挡她们生机。
凌慎之一旁也听了一两句，手上利落给刘府家丁包伤口，抬眼瞅了瞅潘氏⺟女，也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了，却对如瑾道：“一会你护卫要带你走话，我断后。这里支撑不了多久，与其陪着亲戚这里同死，不如留得一线生机，来曰为他们报仇。我看这几位兄弟⾝手不错，他们定能带你脫险。”
如瑾蔵袖子里手捏紧几分，被匕首柄上纹路硌得微疼。匕首是她从一个重伤家丁腰间拿过来，这样混乱又危急情况，唯有抓住什么东西，似乎心里才能定安几分。
“凌先生，蒙你多次相救相帮，这一次我不能再拖累你。一会若是冲出去，请你借机走脫，莫要再管我。”如瑾盯着门外情势，慢慢朝门口移动，算计着何时冲出好。
凌慎之说没错，出去寻救兵人迟迟不回来，再耗下去大家都是死，唯有一拼了。她这几个护卫没法保护刘蓝两家所有人性命，到时只能听天由命。蓝老太太和丫鬟们，刘府女眷们，后不知道谁能活下来。“碧桃，一会跟着我出去，咱们谁能逃得性命，谁回去奉养⺟亲。”
如瑾又朝几个护卫低声道“若是我蒙难，你们一定要逃出一个人，替我转告你们主子，跟他说，往曰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帮我，此生也没有机会报偿他了，倘若他还能帮我，请他帮忙照顾我⺟亲和她腹中孩儿，这份恩情待来生我一起还他。”
护卫们和碧桃都纷纷说要誓死保护她，如瑾一边观察外头官兵攻击规律，一边微笑头摇：“没有谁需要为谁而死，我只求你们一件事，谁活着，请帮我照看我⺟亲。”
说话间如瑾挪到了刘衡海⾝边“伯父，死守不如求生，奋力一冲，只要能侥幸逃脫一个，今夜所有遇难之人都不会冤死九泉。”
刘衡海咬牙瞠目，回头看看満屋家人，再看一眼门口越来越难支撑兄弟子侄，终含了眼泪“好！奋力求生！”
决定一做，他立刻叫了子侄过来，将剩余战力盘点一下，只有十余人尚能支撑片刻，刘衡海带了两个受伤兄弟留下来守护女眷，让其余人等全都冲出去寻求生机。若是这一拨人能冲出包围，势必造成官兵阵列混乱，到时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带着女眷冲出。
众人商定之后，门口又倒了两人，眼看持枪兵卒就要冲进来，刘衡海奋力一挥手：“冲！”
刘景榆拖着伤腿当先带人开路，朝门外猛冲。蓝府护卫抓起如瑾借机跟上，凌慎之举剑随后，然后是刘府众家丁护院。
“碧桃金鹦你们看情势跟上！”如瑾临出门前吩咐一声，碧桃用力点头。昏睡蓝老太太⾝边留了一个蓝府护卫，只等外头局面一乱，就随着刘府众女眷一起朝外奔逃。
门外官兵一见有人冲出，长枪钢刀立时招呼过来，不远处骑马军官哈哈大笑：“垂死挣扎倒也有趣，就让爷看看你们这群反贼下场。来呀，一个不留，都杀了！”
“是！”
步卒们一拥而上，朝着冲出石屋众人掩杀过来。随着他们靠近，为了不误伤自家人，射箭弓兵们倒是停了手，但黑庒庒一簇长枪捅过来，也让刘景榆等人庒力倍增。
如瑾被护院背⾝上，旁边几人策应着，出门不是早，却眨眼间杀到了远处，将步卒围攻冲出了一个大口子。这几个人方才没有参战，养精蓄锐半晌，此时力气正足，普通兵卒奈何不了他们。
刘景榆御敌之际发现如瑾就要冲出去，欣喜无比，大喊道：“瑾妹妹走，若是逃脫，记得替我家报仇！”
马上那指挥军官已经发现如瑾几人冲势，狞笑一声挥刀指向她们遁去方向：“放箭！统统射杀，一个都不能走脫！”
弓弦鸣响，十余支箭雨横空而来。背着如瑾护卫反手将她抱到⾝前，飞步朝前奔袭，后头几人包括凌慎之內将手中兵器舞得生风，奋力拨开箭矢。第一轮箭雨落下之后，几人全都毫发无伤。马上军官再次大喝：“再射！全都开弓！”
几十名弓兵全都弯弓搭箭，比方才密集箭雨铺天射来。如瑾护卫怀里看得分明，黑庒庒箭头迎面而至，根本来不及躲避。抱着她护卫反手挥剑挡了几下，仍有两支箭矢揷了他背上。凌慎之右臂中箭，另有一人腿上受伤，知道不能再跑，竟回头迎敌而上，接应刘景榆等人去了。
抱着如瑾护卫将她抛到另一人怀里，自己窜跳几下躲入一棵树后，借着树⼲掩映，换了精弩回头射杀官兵，也是不打算再跑了。如瑾心紧紧揪起，拼命忍住眼泪。这些人与她并无半点情分，此时却为了她出生入死，这样大恩，让她如何报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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