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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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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难

  你说,不许爱我,

  思念我,我却无法遵从,

  忘不了的自己,

  因为那是我的生命与呼昅。

  又是大塞车,司机先生打了个大呵欠,偷偷望着后头那位中年女客人,发觉她还是跟从机场一上车时一样,愁著一双眉!⾝上还隐隐散发出一股杀气,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由于他载客经验够丰富,当下便推断她八成是“內在美,夫**”那种太太,突然发现老公在‮湾台‬有了小老婆,便气冲冲的跑回来抓奷。

  吴荷丽觉得头痛极了,长途飞行再加上忧虑的心情,让她在一路上吃了好几颗葯。

  她在‮湾台‬的远房表姐,也是向来帮忙照顾林世骏的亲戚打电话来说:“很失礼!我们听说阿骏正在和一个大他六岁的女人同居,我们去看发现是真的,却不方便管,看来得请你们⽗⺟来一趟了。”

  大六岁?阿骏今年才二十二!那女人不就有二十八岁了吗?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找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在吴荷丽的老观念里,只有场女子才会用这种方式去骗小⽩睑。

  但阿骏真会因此而自甘堕落,沉于酒⾊的惑中吗?

  这件事在洛杉机的林家造成轩然大波,但暑假阿骏回来时,看他气⾊很好,神情开朗,完全没有任何异样,还随他大哥到各大学去参观,填了一大堆的申请表,甚至还远到纽约去拜访姨妈吴菲丽,由表哥维恺替他介绍东部的名校,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呀!

  “有可能是误传。”林修国说。

  但愿是误传!早在那一刻起,她就不断的祷告,希望主耶稣能一直庇佑这个孩子,别让他误⼊歧途。

  到了林世骏租的公寓,她匆匆下车,差点忘了付钱。

  这个地方她曾花钱请房东整修过,每年也会来一趟,替他添制一些东西,那女人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呢?

  她急急的按钤,是杜明峰来开的门,一见来人,他惊讶得直往后退,口中惊叫道:“伯…伯⺟,你怎么来了?都…都没有通知一声?”

  “阿骏呢?”她直接走进去,连放在门口的行李也不管。

  “他…他去上课。”杜明峰心底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吴荷丽走到儿子的房间,发现东西都很乾净,那是一种没有动过的乾净感觉。架子上的书少了一半,菗屉及柜子都是空空的,她的一颗心顿时沉到⾕底“阿骏现在是不是和一个大他六岁的女人同居?”

  糟糕,事情大条了!杜明峰口齿不清地说:“呃!这事伯⺟得问阿骏本人,我向来…很忙,不…不了解。呃!我打行动电话叫他马上回来。”

  找了藉口逃遁出来,杜明峰在马路上大呼了好几口气,心知道回是逃不掉了。他早已警告过林世骏,可那小子却一副处变不惊的轻松样;而他更担心的是桑琳,他心知最好也通知她一声,因为最大的难关来了。

  吴荷丽坐在満是电脑和乐器的客厅里,心里又气又难过,回想起阿骏的成长过程,早年因为他们夫都忙,就由爷爷和保⺟照顾,但基本上,每天都会见面,并无损于亲子之情。

  十二岁以后,阿骏坚持要跟著爷爷留在‮湾台‬,从此,她开始活在愧疚之中。然而,电脑事业愈做愈大,便无暇去兼顾那种愧疚的心理,虽然她常常在太平洋上空飞来飞去!想两头照料,但阿骏仍在她措手不及之中长大了。

  此时,她深切的体认到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但生活的庒力得她不得不以事业为重啊!

  阿骏找一个年龄比他大的女人,是不是因为缺乏⺟亲照顾的补偿心理?若真是如此,那就真的是她永远无法弥补的罪过了。

  门打开了,阿骏一脸笑容的走进来,看起来仍是她那个潇洒出众,引以为傲的儿子,吴荷丽內心的霾便稍稍减去一些。

  “妈,实在是太意外了。”林世骏抱著⺟亲,并吻了她的脸一下。方才杜明峰已经跟他通风报信过,对于这个该来的场面,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我也没预料到自己会来。”她意有所指的盯著他问:“我听你安美阿姨说,你在和一个大你六岁的女人同居,是真的吗?”

  林世骏倒了一杯果汁给⺟亲,一杯给自己,坐下来才说:“妈,她的名字叫余桑琳,是大我六岁,我们是情侣,我打算等大学毕业后就娶她,再一起到‮国美‬念书。”

  吴荷丽的杯子险些落地,他的神情严肃得令她害怕。突然,像是有一道闪光击中她般,她大叫道:“桑琳?这个名字我好…你爷爷过世那年,就是你⾼中三年级时吧?当时你正在恋一个女孩,她就叫桑琳,我还拿给锺老师看,他说没事。”

  “没错,那个桑琳就是我现在⾝边的桑琳。”他一字一字清楚的说。

  “大你六岁,你十八岁时,她已经二十四岁…”说实在的,这比什么场女子都让她感到震惊,她扳著手指头数,动又颤抖地说:“你…你们在一起有四、五年了?”

  “差不多。”他诚实的点点头。

  “我的天呀,”她张著嘴,再也发不出声音,这是她自做⺟亲以来心最痛的时候“所以为了她,你坚持要留在‮湾台‬;为了她,你不愿意回家,一切都是她唆使的,对不对?”

  “妈,不对,她从来没有唆使我,是我不想离开她,我爱她。”他想解释。

  但这话更刺到吴荷丽,她猛然打断他的话“你不想离开她!却忍心离开你的⽗⺟吗?你爱她,难道你就不爱你的家人吗?那是个怎么样可伯的女人?她是对你下了什么葯,让你连家都不肯回?”

  “妈,求求你冷静些,听我说!”林世骏看到⺟亲这样的反应,心中也很难受。

  吴荷丽双手合十,喃喃地念著,似在祷告,一会儿才平静的说:“好,我听、我听,我想,这或许就是上帝对我的惩罚”

  “妈,桑琳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她善良纯真美丽,那些都是我在其他女人⾝上看不到的优点。”他衷心的说。

  其他女人⾝上都看不到的?骗肖咧!她这个做⺟亲的虽然是老了一些,不也曾经善良纯真和美丽吗?阿骏的双眼是被蒙闭了吗?天底下的女人再好,也不过就是那样而已。

  “她是我的⾼中英文老师,她没有直接教过我,只代过三星期的课,我从那时就爱上她了,至今没变。”他继续说。

  又是一个天大的打击!夭寿咧!是老师耶!老师是多神圣的工作,他们应该是舂风化雨、有教无类,所以,家长才会放心的把孩子给学校。但余桑琳却用这种特权来惑男‮生学‬,还抢走她的儿子!吴荷丽在心底想着,看来,事情比她想像中的严重,要不要把丈夫也找来呢?

  “她就是我今生认定的子,明年暑假,我一毕业就要娶她。妈,希望你们能接纳她,成全我们。”他恳切地说。

  “你确定吗?你才二十二岁,人生都还不算开始,拿什么养家?”她边说,心里边想,余桑琳都二十八岁了,她当然急,那她⼲嘛不去找同年龄的男人?是不是丑得没人要啊?

  “妈,这个你不用心。我这几年赚了不少钱,都由桑琳替我存著,我们连将来读书的费用都不用愁。”

  那女人太厉害了,连这点都算计好了,既要人,也要钱,让阿骏忙得像一头牛似的。吴荷丽心疼儿子,只脑凄口婆心的说:“阿骏,你有没有想清楚,她大你六岁耶!等哪天早上起来,你发现她已是皱纹、⽩发一大堆怎么办?你这一生难道就要因为你现在这个不成的决定,而付出惨痛的代价吗?”

  “她就是有皱纹、⽩发,我也一样的爱她,我们相契的是心灵。”林世骏毫不犹豫的说。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到満是皱纹、⽩发的丑陋模样啊!吴荷丽的內心又在嘀咕,像她又是保养、又是染发的,但老就是老!挡不住迟暮衰退。她可受不了未来全家团聚时,英优秀的阿骏牵的是一个老,让所有的人都当成笑话来看。

  她冷哼一声说:“别谈什么心灵了!老实告诉妈,她是不是se你!而你贪她的…呃!⾁体?这并不可聇,年纪大的女人的确比较有经验,但那只是一个过程,你不能真的娶她回家,因为她本不适合你。唉!如果你爸和哥哥在就好,他们会说得更明⽩一些。”

  “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和桑琳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不是⾎气方刚的青少年,桑琳也不是什么经验老道的女人,等你见过她后就会明⽩的。”林世骏有些沉不住气了“我们真的只是正常的情侣,我们彼此相爱,只想长相厮守而已。”

  “我们也不过是怕你因一时糊涂,而吃一辈子的亏呀!”吴荷丽见他一睑顽固,只得换个方式说:“如果我们不同意这件婚事,要求你离开余桑琳,再找个适合自己的女孩呢?”

  “我不会离开她的,她就是最适合我的人!”他再次恳求道:“妈,你先见见桑琳吧!等认识她后,你一定会喜她的。”

  才怪!一个‮引勾‬男‮生学‬的女老师,那本就叫做无聇,她才懒得和她好言好语呢!吴荷丽拒绝道:“我还得仔细想想,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我和你爸吓得差点心脏病发作,你起码也要等我调整过时差后,才能理智的去和她谈。”

  “对不起,害妈心了,但那些其实都是不必要的。”

  “还有,这几天你得回来住,我不准你再到那个女人的家去。”她又命令道。

  “妈,这没道理…”他才不肯呢!

  “你的⾐我们再买新的。”她没理会他的‮议抗‬,继续代道。

  “可是还有我的书和电脑,我的东西…”他试著争取权益。

  “叫杜明峰去拿!”吴荷丽再度打断他的话“那女人就这么霸道吗?她偷偷拥有了你四、五年,却不许我们⺟子相聚个几天,这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她说到“四、五年”这几个字,心莫名的、尖锐的疼了起来。

  林世骏见⺟亲一脸憔悴,也不忍再争执,只有待会儿再打电话给桑琳,要她安心,让他好好的说服⺟亲。

  ⺟亲是个明理之人,他相信,只要慢慢的沟通,她应该会了解的。

  桑琳趁著空档去附近的快洗店取回相片,里面大部分是他们在十月份的假期去溪头旅游所拍摄的,他们两个都笑得快乐又甜藌,特别是其中几张他紧紧搂著她的时候。

  “等我们到‮国美‬,我要带你去更多的地方。”他说了好几回“我还记得有一种⽟米田宮,可以在里头捉蔵,我最喜了!嗯…我几乎都可以闻到那秋⾕香的味道。”

  桑琳将照片反覆翻著,她总怕自己看起来会比他老。但还好,她的个头娇小、骨⾁匀称,属于娃娃睑,站在⾼个子又晒得黑黑的林世骏⾝边,怎么看都很相衬。

  天呀!她好想念她的阿骏呀!

  虽然才四天不见,却有如隔年之感。好奇怪,以前他回‮国美‬时,也曾有过一个月的分离,但那是远在另一洲,感觉还能释然。这回仍在同一个城市,为何仅是无法相见,就让她感到焦虑不安呢?

  阿骏的⺟亲知道真相后,她又会面对什么呢?

  “绝对是风暴!我是个⺟亲,我懂那种心情。”吕云说:“阿骏的⺟亲会非常气愤,视你为敌人,你和阿骏最好要采取低姿态,不要硬著来,让她慢慢消气。”

  从去年九月去‮儿孤‬院到今天,又是一年多了,有时她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有时看阿骏才念到大四,又觉得时间如娲牛在爬。

  那一旦找寻亲人的绝望是个转捩点,她当时如失了线头的风筝,任由阿骏抓著,就怕自己在风中失去了方向。

  回到她家,他不敢离去,总是陪在她⾝旁。夜深了,桑琳有倦意,躺在上,他竟也丢在被褥旁,尽心的守护著。

  然后,他主动吻她,除去她的屏障、她的抵抗,将她娇柔的⾝子尽哀在他的掌心和热中。

  “十八岁时我就幻想着,要奉献我所有的⾎脉和精力给桑琳。”他埋在她滑腻満的前说:“只有你,从来没有别的女人能触动我的望与想像,只有你…”她被动地随著他和他缱绻,急着在无限的天地之间‮魂销‬。她青舂,他也青舂,带著冲破噤忌的绝然,在最情的那一刻,他们化到彼此的体內,任流冲击著。

  在属于他的刹那,她对他的感觉全变了,她不再视他为小她六岁的男孩,而是一个男人,一个爱她的雄伟男子。

  理所当然的,他从那天起,便半正式地搬到她的住处。

  有些強迫的,她加⼊他的生活圈,如歌曲发表、校园活动、球赛、舞会…等。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但久而久之,大家不免对她起了疑心,桑琳害怕谣言会妨碍到他的生活,才渐渐不肯再露面。

  林世骏拗她不过,只好自己也远离那个圈子。

  “你可以去呀!不必在意我。”她有些內疚的说。

  “不!我不去,免得惹⿇烦。”他这么回答。

  桑琳明⽩他是不想惹桃花上⾝,也怕她多心。

  “‮国中‬人总是口⾆是非多。”他还安慰她说:“将来到国外去就好了,西方人比较不介意年龄问题,女大男小的比比皆是,他们还觉得很浪漫呢!”

  他的言谈举止从来都不像是二十二岁的人,凡事都看得比她远,或许正如他所言,年龄并不代表成视谌,他是天生老成,是为配合她而来的。

  “本来我是比你大,但因为投胎时贪玩了一下下,不小心就晚了六年。”他常指著自己半开玩笑地说:“我是少年外表,却有一颗老头儿的心喔!”

  桑琳想着那些甜美的回忆,忍不住轻轻的微笑着,再把照片看了一遍。

  下课钟响,老师们陆续回到办公室。这时,校长室的江秘书走向她说:“余老师,校长请你去一趟,有家长找。”

  能找到校长室是很严重的事,她忍不住问:“是什么事呢?”

  “不知道。”江秘书是个中年妇人,向来不讨人喜

  一路走去时,桑琳的心中有了极坏的预感,会不会是阿骏的⺟亲找她呢?

  不会吧?这是‮人私‬的事,她应该不会闹到学?矗?br>

  一进校长室,除了陈校长外,还有一位女士,以及锺至和老师,桑琳的心微微的变冷,甚至寒透了心,这不就像三堂会审吗?

  吴荷丽的眼死盯著桑琳,看见桑琳的长相时,倒有点出乎她的资料之外,端端庄庄的,一派知书达理,没有狐媚的模样,但…毕竟是二十八岁,又是老师,总是占了阿骏的便宜,她这做⺟亲的必须向她讨回公道。

  陈校长凝著一张脸对桑琳说:“这位林太太是我们的毕业生林世骏的⺟亲,她说你和她儿子在谈恋爱,有‮引勾‬
‮生学‬之嫌,是真的吗?”

  “我并不是故意要到学?闯呈裁吹摹!蔽夂衫隼渚驳亟馐停爸皇牵饧路⑸谑揽ジ呷氖焙颍永鲜σ蚕茫拱才帕烁ǖ迹⒏嫠呶沂虑橐丫饩隽恕5抑钡缴闲瞧诓胖烙嗬鲜κ贾斩己褪揽ピ谝⻩穑悠鹄匆延兴摹⑽迥曛昧耍忝撬档慕峁耆煌揖醯醚1匦敫乙桓鼋淮?br>

  “当初事情是解决了呀!林世骏能好好的考上第一志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锺至和向来是王牌导师,受不了这种指责“至于他毕业后有什么行为,他已经不在我的班上,我管不著,也不可能清楚,一切就得问余老师了。”

  桑琳全⾝发热,心急速的跳著,有种可怕的⾚裸感。为了这段不合常规的爱情,她曾预备好许多自辩的说词,但此刻竟难以说出口。可眼前的每个人都似乎拿著锐利的刀子在她的喉间,她只能说:“这件事…与学校或锺老师无关…林世骏⾼三那一年是没事了,他是毕业后一年才来找我的,那时候他已经不是我的‮生学‬…”

  “我不相信!你一直都跟他有联系,否则,他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不会不要⽗⺟,偷偷的从‮国美‬跑回‮湾台‬,这全都是受到你的指使,世骏也亲口承认了!”吴荷丽有些动的说。

  “吴太太,我说的是真话,我本不知道林世骏还在‮湾台‬,直到他来找我,我…”桑琳又说不下去了。

  “然后你就和他恋爱同居了,对不对?”吴荷丽指责道:“你完全不管他小你六岁,还是个不成的孩子吗?而且,你说他已经不是你的‮生学‬,但你忘了『一⽇为师,终生为⽗』那句话吗?比如锺老师,还有以前教过世骏的所有老师,就算是在五十年后碰面,他也要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老师,这其中也包括你在內。现在他甚至说要娶你,这…这不是等于伦吗?”

  “余老师,你做事真是太欠考量了。”陈校长不噤也指责道。

  “我当年明明处理好了,这种男‮生学‬恋女老师的事,在青舂期是很正常的事,就像恋明星偶像一样,过了那个年龄就好,我每年都要处理好几个。”锺至和一心想要置⾝事外“但从来没有像林世骏这样还有后续发展的,我教书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说实话,我很惊讶!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带校那么多年,这也是初次见到。”陈校长也说。

  “我其实也不是完全怪学校,反省起来,我也有教养不周的地方。”吴荷丽顿了一下又说:“只是余老师和男‮生学‬谈恋爱,有违师德,风声若传出去,以后还有哪个家长敢把儿子往贵校送呢?”

  “不!你们听我说,我和林世骏是个特殊例子,我们是真正的相爱,彼此都有厮守终生的默契。”桑琳捂著心口,镇静的说:“陈校长、锺老师,我教书六年,一直都是个好老师,我认真负责,从未违背师道,你们都看在眼里。我真的没有‮引勾‬林世骏,我们只是相爱啊!”“要相爱,外面多的是适合你的男人,凭你的条件也不难找到,为什么偏要找小你六岁的阿骏呢?我…我觉得你的心态本有问题!”吴荷丽努力的保持风度“我现在是不管学校怎么评断你当老师的资格,但以一个做⺟亲的人来说,我希望你能离开阿骏,给他一个真正自由的天地,其实,这也是为你自己的幸福著想。”

  陈校长没有说话,钟至和已经开口“余老师,你一向是受‮生学‬的好老师,这件事千万要悬崖勒马,否则,你在教育界恐怕会待不下去。”

  “还会替学校留个纪录,糟一点的话,连教育局都会来查。”陈校长叹口气说:“你自己要好好想想,我可不愿意失去一个好老师。”

  桑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校长室的,只知道羞辱、无助、彷徨、痛苦等一堆烦杂的情绪在她的心口翻搅,她没有回办公室,直接来到辅导室。

  吕云正在打电话,语气似乎很动。

  桑琳的心事太多、太,没听见她在吵什么,只是迳自坐在一旁发呆。

  好一会儿后,吕云才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林世骏的⺟亲吵到校长室来了。”桑琳无力的说。

  她本以为吕云会长篇大论的替她分析,但吕云没有,只是静静的坐著,神情茫然。

  桑琳转头看着她,发现她眼中有泪,忙说:“别急,还不到为我哭的时候,这些局面我都想像过,努力熬过就好。”

  “如果熬有用的话。”吕云只回了一句。

  钟声响起,桑琳记起自己还有课,便打起精神走回办公室。其实,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倚偎在阿骏的怀里,好好的、痛快地大哭一场。

  好几天过去了!桑琳夜夜失眠、头脑会,眼下已有一层深深的青影,人好累好累。

  林世骏还是每晚偷偷打电话来,桑琳不敢提他⺟亲到学?吹氖虑椋滤悄缸踊崞鸶现氐某逋唬们榭龈游薹ㄊ帐啊荒芘郧貌嗷鞯奈剩骸澳隳盖谆乖谏穑俊?br>

  “看不出来了。只要我每天乖乖的陪她去探望各地的亲朋好友,她就很⾼兴。桑琳,我好想你,十天有如一世纪那么长,我用了各种办法要去看你,但我妈总是跟得很紧,连我去上课也不例外,有几次我差点都要跟她闹翻了。”

  “阿骏,你千万要忍耐,不要再加重她对我的怒意。”她语重心长的说:“她已经够恨我了。”

  “我懂,我没那么傻。奇怪?我是她儿子,怎么她都不怪我,反倒把所有的愤怒全往你的⾝上牵?桑琳,对不起,我会担下一切的指责,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他轻轻的说:“我爱你,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带你走过这最黑暗的一段。”

  最黑暗?黑暗就仅仅是这一段吗?

  这段不被看好的恋情,有可能会成为受祝福的婚姻吗?

  周末过去了,桑琳只觉得头重脚轻,星期一本想请假,但一想到校园里已盛传著有关她的谣言,她不愿再因自己的缺席而增添许多话题。

  她稍晚才到学校,一过大穿堂就觉得不对劲,校园里意外的安静,有几个老师甚至停下来看着她。突然,吕云由楼梯下来,抓著她要走。

  桑琳不解的问:“怎么了?”

  “有人到处贴传单,弄得像大字报一样,主任们正在撕。”吕云向她说明。

  桑琳一把抢过她手中皱成一团的纸,勉強可以看见标语是以电脑打字,写的是“女老师‮引勾‬男‮生学‬,无聇!”

  她踉跄地来到办公室,里面的老师们全部停止窃窃私语,定定的看着她。

  而她的桌上还有字条,上面大大的印著“为人师表者,惑‮生学‬,残害民族幼苗,罪大恶极”的严苛字眼。

  “太无聊、太恶毒了!”吕云一看,便马上扯破。

  和四年前的一模一样!这到底是谁写的?是保守卫道的锺老师,还是內心嫉妒的孙老师?抑或是代表著这两种势力的人?

  她又想吐了,只能拚命的跑向厕所。

  吕云及几个平常和她要好的女同事全追了过来,怕她会因而崩溃。

  她没有陷⼊歇斯底里,只是大吐特吐,觉得天和地都恶心至极,今天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出丑,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乾脆请假回家好了。”一个老师说,另一个老师马上去办请假手续。

  “再加上我,这四周的气氛也让我反胃,天底下就是有那么毒蝎心肠的人!”吕云说:“我来陪桑琳。”

  桑琳本想说不,此时,她只想一个人独处,但却没力气抗拒。

  回到家,她就发起⾼烧,脸红似霞却又心神混,无法休息,那是十几⽇来忧虑的结果。

  吕云強迫她吃葯,口里骂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老的、小的都一样,为他们‮磨折‬至此真是不值得!”

  “我只是感冒,心还是很坚強的。”桑琳勉強挤出一个微笑说:“我不怕舆论,那本来就是我和阿骏要去面对的,如果这一关就倒下来,那长长的一生又该怎么办?”

  “还提什么长长的一生?人要变随时都会变,而且变得比陌生人还可怕。”吕云说著,竟然哭了出来。

  “怎么啦?”桑琳老觉得她心事重重的,但最近因为太专注于自己的问题,也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此时才觉得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小周,他有外遇了。”吕云以手蒙住睑。

  桑琳惊讶地坐起来。小周是吕云青梅竹马长大的丈夫,为人风趣幽默,和活泼外向的吕云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若说他有外遇,实在教人难以接受。

  “去年就已经不对劲了,他老说对婚姻厌倦,又说太早结婚有小孩,没有真正为自己努力过。”吕云擦著泪说:“我呢!就同意他回学校念硕士,一手扛起养家的责任。谁知道他竟和一名女研究生勾搭上,现在想要离婚,说我和他的思想不能沟通,两人早已渐行渐远。他变得无情极了,连孩子也可以不要!”

  “怎么可能?你和小周十六岁就认识,恋爱七年,结婚…也有十一年了,那么深远的感情如何说变就变?”桑琳简直无法置信。

  “他说就是因为太了,才没有新鲜感,而爱情也早已褪⾊。而且,十六岁就在一起,我本没让他有选择的机会,他不懂什么叫爱情,直到认识那个女研究生,他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还求我成全他们。”吕云咬著牙说:“我不甘心!那我近二十年的青舂又算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呢?”桑琳握著她的手问。

  “不知道,但我不会轻易让步的!”吕云很很地说。

  桑琳叹了一口气说:“孙慧芬离婚,你的婚姻又出了问题,你们都曾是令人羡的两对佳偶,条件相当,又受人祝福,怎么也会落得千疮百孔呢?所以,幸福的定义其实并没有一个标准。”

  “可不是嘛!”吕云喃喃的说。

  葯效发作,桑琳渐渐的睡著了。

  吕云不放心她,但自己家里也有一堆事必须处理,所以,翻了翻电话簿,她要找林世骏,一个女人被他害成这样,他还能置⾝事外吗?虽然桑琳屡次警告她不许让林世骏担心,但吕云早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女人总不能永远都只有挨打的份吧?

  可她运气不好,电话老是打不通。后来,她只好试著找杜明峰,但也只有答录机回话,于是,她没好气地吼道:“桑琳病得快死了啦!如果你看到那死没良心的林世骏,就要他马上过来一趟,否则我就要去抓人了!”

  再喂桑琳一点⽔,‮机手‬响起,是在安亲班的女儿。吕云匆匆收拾东西正要出门,电话铃声大作,她冲过去接,正是那个“失踪”多⽇的林世骏!

  “是吕老师呀,桑琳呢?”他很意外的问。

  “亏你还记得桑琳!”吕云一肚子火,正好找到宣怈的管道“她已经被你们整掉半条命了!你怎么可以让你妈到学?锢茨郑炕沟叫3な宜狄娴浇逃秩ィ萌司〗灾憬躺A杖绾稳淌埽克臼俏薰嫉囊?br>

  林世骏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妈…闹到学校?”

  “没错!今天都贴大字报了,说什么桑琳‮引勾‬男‮生学‬,残害民族幼苗,无聇…什么难听的字眼都有。”吕云继续骂道:“这整件事我最清楚,你才是始作俑者,桑琳当初本不想接受你,要不是你死追活追,用些‮杀自‬卧轨的伎俩,她才不会理你呢!如今东窗事发,她却得承担一切的罪责,说她惑你,你变成全然无辜的受害羔羊,可怜天真的小男生。天呀!这是个什么世界!全没公理、全没正义吗?”

  “桑琳还好吗?”他打断了吕云的歇斯底里。

  “她快死了啦!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你若再不来看她,就来不及…”

  她还没吼完,电话那头就“嘟”地断掉了。可恶!这是什么意思?他来还是不来?

  唉!避不了这么多了,她自家的屋顶不也要掀了吗?

  林世骏脸⾊死⽩,东转西转的,一会儿穿鞋、一会儿找钥匙,还撞倒好几样东西,把在厨房的吴荷丽引出来,她警觉地问:“你要去哪里?晚上不是说好要请安美阿姨吃饭吗?”

  “我要去看桑琳!”他蹲下⾝系鞋带,不看⺟亲。

  “不许去!我们都讲过的,等我准备好再一起去,不是吗?”吴荷丽阻止著。

  “是的,我们都讲过的!”林世骏霍地站直⾝“那你怎么可以偷偷的到学校去,让桑琳做不了人呢?”

  “我没有『偷偷』的,我是正大光明!”吴荷丽睑⾊一变“我只是去讨个公道,当我儿子十八岁,我给他们时,他们为何找那样的一个女老师来教你?难道我没有资格查个⽔落石出吗?”

  “本不用查,问我就够了!这几天,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我爱桑琳,是因为她的人,和她的年龄及老师的⾝分无关,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扩大,闹得人尽皆知呢?”林世骏愤怒的说。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大事!无论你如何否认,她都曾是你的老师,也大你六岁,在别人看来,就是违逆伦常”吴荷丽拉住他说:“儿子,老妈是在救你,想要一打醒你呀!你才二十二岁,前途远大,怎能一辈子受她拖累、控制呢?或许你以为那是爱,但真的不是呀!”

  “妈,是真爱,桑琳就是我要的,如今因为你的偏见,她受人歧视、排挤,心里一定痛苦极了,我要去见她,你再也阻止不了我!”他努力的想要挣脫⺟亲的箝制。

  “那么我呢?我心里就不苦吗?你顾那女人,就不想想老妈吗?”她就是不放开他,努力将他往里屋拖“我辛苦的生你、养你,一滴⾎、一滴泪的。虽说十二岁以后你都跟著爷爷,但我哪一年不是奔波来回,甚至比一般的⺟亲都辛苦?自从知道这件事后,我天天都在怪自己,只顾你老爸,没顾到你,让你缺乏⺟爱,所以才让你找上一个女老师。你若再这样下去,我真会愧疚到死,若救不了你,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妈,你是个好⺟亲,我爱你,也从来不缺乏⺟爱。我很清楚,对你的爱,和对桑琳的完全不同,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并且成全我。”林世骏趁她手略微放松之际,冲到门口说:“妈,我必须去看她,如果不去,我才会愧疚到死!”

  “慢著!不准去,你去看她,就是眼里没有我这个⺟亲,没有你⽗亲、你大哥,还有整个林家!”吴荷丽有走投无路之感。

  “妈,你何必我呢?你已经许多年不管我,为何又在此刻揷手?”他扶住门把,低声的说。

  他仍在怪她未尽⺟责!吴荷丽用一种赌气的方式忿忿地说:“我今天就让你选,有余桑琳就没有我,看你是要我,还是要她?”

  “妈,这不公平…生前可不曾叫爸爸在你和她之间做个选择…”他喃喃地说。

  “那是因为你老爸没选蚌大他六岁的女老师!”吴荷丽豁出去的说:“你选一个,有老妈,就没有她!”

  他看着地板,迟疑地开口“妈…对不起,你有爸爸、有大哥,但桑琳只有我,你…若容不下我们,我只有选择跟她。”

  他话才刚说完,一个放谱的音乐铁架就朝他砸过来。林世骏是练篮球的,本能地一闪,却仍被打到左肩及左耳。

  “阿骏…”吴荷丽惊呼,很后悔自己的冲动。

  在热辣辣的疼痛中,他有太多委屈,也顾不得⺟亲的叫唤,就开门离去。

  “阿骏,回来!”吴荷丽跑到台,往楼下叫喊。

  林世骏的耳里灌満自己的心跳,什么都听不见。在坐上机车时,他有一瞬间想到,他忘了带‮全安‬帽,这是桑琳一再叮咛的。但此时,他无心回去拿,一方面是不想再和⺟亲吵,一方面是急著要去见桑琳。

  这正是下班时分,人嘲拥挤,他完全处在动中,一开始速度便很快。

  吴荷丽在四楼台看得很清楚,远远的马路上有辆大砂石车正在转弯。她的心脏紧缩著,有个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对空大喊“阿骏,小心车子!”

  但她鞭长莫及、束手无策,远⽔救不了近火!

  吴荷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为痹篇一对随意穿越路口的⺟子,斜斜地往大砂石车撞过去!

  尖锐的煞车声,然后,林世骏整个人不见了!吴荷丽疯了,连鞋也来不及套就冲出门,她的宝贝儿子呀!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教她怎么活下去呀!

  她奔下楼,嘴里嚷嚷著,远处有警车呜呜的呜响,听在她耳朵里,恍如世界末⽇…

  桑琳是在半夜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头很痛,全⾝如在火中‮烧焚‬,双眼一直凝聚不了焦点,话筒掉了一次,断了线,但那头的人锲而不舍的再拨了一次。

  开了灯,桑琳总算接起电话,杜明峰焦急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阿骏出车祸了,机车去撞到砂石车,伤势很严重,现在人正在手术中!”

  “你没骗我吧!”桑琳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吃没事⼲呀!这种衰事怎么可以说!”杜明峰都快哭出来了“我人都在医院了,还有林伯⺟和一些林家的亲戚,情况…唉!我也不会说…”

  “哪家医院?我马上来!”她的两排牙齿开始打颤。

  她不是在作梦吧?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噩梦!

  她如游魂般穿⾐、穿鞋,脸⾊死⽩似鬼,一度计程车还拒载,半夜三点哪!然后,桑琳爆哭出来,疯了似的说:“快载我去,我的阿骏有生命危险,快一点呀!”

  接著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完整个车程;到了医院,又拚命告诉自己不能哭,要坚強,阿骏不会有事的。

  那‮肿红‬的双眼、忍呑回去的泪、生病的惨状,在在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好像她也是需要急诊的病人。

  一步挨一步,她终于找到林世骏。他正在恢复室里,护士‮姐小‬这么告诉她。

  事实上,应该说是林世骏找到她,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因为她替他擦个伤口,他就爱上她,一封封情书、一声声宣称爱,为她‮狂疯‬,一疯就是好几年…

  离窗內,躺著満头、満⾝包裹着纱布的林世骏,尚未看清,就有人扯著她大吼“你还敢来?是谁叫你来的?你害阿骏害得还不够吗?他就是为了找你才撞车的,差一点点…差一点…”

  吴荷丽哀嚎著,桑琳因为⾝子太虚弱,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就跌坐在⽔泥地上,她仿佛这时才清醒,哭著问:“阿骏不会有事吧?”

  “都是你害他的!”吴荷丽又大吼,亲友围著劝解她。

  这时,有一只手扶起她,是去买咖啡的杜明峰。

  马上就有林家的亲友走过来说:“是你通知她的是不是?你最好带她走,免得阿骏的⺟亲又动起来,她才刚打过镇静剂。”

  “我要见阿骏!求求你,让我见阿骏一面!”桑琳几乎要跪下来求她了,他是她至爱的人,曾经山盟海誓、肌肤相亲,将生命完全地付彼此呀!

  “阿骏才刚动完手术,还没度过危险期,只有至亲的人能见,你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你是见不到他的!”对方冷冷地说。

  “不!他需要我,求求你…”桑琳伤心地哭泣著。

  “我们现在是礼貌的请你走,应该不必用到警卫吧?”那妇人说。

  “桑琳,我们到别处去坐坐。”杜明峰轻声的说。

  她不愿意,要她⽇夜守著阿骏都可以,她太悉他,他的心、他的⾝,但他们都不准她接近。

  杜明峰带她到林家人看不到的地方,硬塞给她一杯咖啡“你看起来也需要挂个病号。”

  眼泪落⼊咖啡杯里,她说:“医生怎么说?”

  “骨折,肋骨也断了,他整个人被庒在砂石车下,头撞到地面,才刚取出⾎块。医生说他命大,没伤到內脏,现在是脑震的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清醒。”杜明峰说。

  “他一定又没戴‮全安‬帽,老是忘记…”她哽咽著说。

  “林伯⺟说,他要去找你,又说,你告诉阿骏她去学校的事,害他们⺟子大吵一架,阿骏太动了才会出车祸。”杜明峰说:“林伯⺟对你更不谅解了。”

  “我并没有说呀!阿骏不可能会知道…”她‮头摇‬。

  “啊!有可能是吕云老师,她曾在我的答录机上留话,语气凶巴巴的,她一定是找到阿骏,并且说出这件事。”他恍然大悟的说。

  “我曾不准她说的!”桑琳难受地道:“这样一来,她害了阿骏,也害了我,再也弥补不回来的大错…”

  “她也是一番好意。”杜明峰安慰她。

  “我明⽩,每个人都是一番好意,结果做出的不见得是好事。”桑琳口气又说:“阿骏爱我,曾说可以为我死,但如此的牺牲付出,就是我死,也承受不起呀!”

  “桑琳,你的体温很⾼,最好去挂个急诊。”杜明峰看她有些语无伦次,不噤着急的说。

  “我…很好,我要等阿骏醒来,等到最后一口气都要等…”她站了起来“我还要去看他,仅仅一面就好,我不会再吵他,只祝他健康平安…”

  她没跨到第二步,整个人就昏倒了,如一片好轻好轻的叶子,滑向那无意识的雾中,永远著不了地的空虚。

  只有泪,还一直流,哭声回在雾梦中,不曾停止…

  桑琳再也没有见到阿骏。

  她大病一场,是急肺炎,痊愈已经是几个星期后的事了。

  当中,林世骏转了医院,行踪隐密,连好友杜明峰也不知道,就是为了要痹篇桑琳。听说林世骏已脫离危险期,只是清醒时刻仍然不多,骨折的双脚必须长期复建,才不会有跛脚的后遗症。

  “总之,阿骏的大四是念不完了,他已经休学了。”杜明峰说,换来的是桑琳的无言泪眼。

  然后有一天,杜明峰用哀戚的表情对她说:“阿骏由医生和护士陪同,飞往洛杉机做更进一步的治疗,他们连房子都退掉,大概不回来了。”

  那我怎么办?他有没有问到我…心里这么想,但桑琳努力的庒抑住那痛苦,只是淡淡地说:“真糟糕,阿骏还有一笔钱存在我这里呢!”

  那曾经为她而存的钱,她给杜明峰,要他汇寄回洛杉机的林家,其馀的什么话也不多说,就像为两人的恋情画上一个句点。

  这期间,她自己也发生了一些大事。林世骏因为在歌坛有作曲家的知名度,引起部分记者的好奇,学校为怕校誉受损,给了她辞职或解聘两条路做选择。

  最后,桑琳只好选择辞职。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她带的女生班都哭成一团,她走时,她们还送她一张卡片“老师,我们支持你,你永远是我们心目中最可爱的天使!”

  她‮业失‬、失去健康,也失去爱人,这就是她试著突破社会噤忌!罔顾⾝分、年龄去爱一个人所付出的代价。

  而林世骏更惨!他几乎赔上了生命。

  看样子,那二十四个季节,他是追赶不上了,她也不愿在原地等待。

  时间之河最是无情,力挽狂澜者,不过是柱然一个“痴”字,供他人茶馀饭后闲聊而已,谁能了解其中的辛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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