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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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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绵绵的初冬。

  华灯初上,邓燕双乘轿来到了娇楼,她一张光四的美颜布満怒火,楼里的客人见到她顿时噤声,没敢再饮酒作乐。

  在二楼招呼客人的老鸨王娇急忙走下来,浓装裹的脸上不忘堆満笑脸“邓姑娘,这儿是男人来的地方…”

  “我找古⽟堂。”

  “古将军没来这儿…”

  “还敢骗我,走开!”她气呼呼的将她推开,一边大叫,一边上楼“洪,你给我出来!”

  踉跄倒地的王娇在两个姑娘的搀扶下站直了⾝子后,连忙追上去“别这样,她正在招呼一个重要的客人,你千万别去打搅…”

  “哼,重要的客人一定就是⽟堂,你给我滚开。”

  邓燕双火冒三丈的往楼上走,一看到那间有别于其他房间的豪华厢房后,不顾门口站立的两名穿著不俗的侍从,想推门而⼊,却被两人阻止。

  “狗奴才,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是谁,滚开!”

  “抱歉,碍难从命。”

  她眼一瞪“我乃邓亲王的孙女,你们还敢阻挡吗?”

  “这…”两人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她竟动作快速的闪过他们,用力的推开了房门,冲了进去,怒吼道:“洪,你给我滚出…”

  她倏地住了口,看着上迅速分开的男女,女的是洪没错,可那名俊俏的男人…

  “皇、皇上…”她脸上一⽩,吓得连忙低头行礼。

  龙文峻套上了一件薄衫,坐在上,看着她道:“你是来找⽟堂的吧?”

  “呃,是。”

  “你应该有看到他不在这里了?”

  “是、是,对不起,皇上,我马上走。”

  她吓得头也不敢抬的转⾝就往门口去。

  一出门口,甫松口气…

  “邓燕双,你要找的⽟堂也有两、三个月没来找我了,而就我这儿得到的消息,他的那些美人窝他也没去过了,我好心的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要你别再坏了别人的好事。”洪披了件薄纱,走到门口看着她道。

  她回头,眉儿一皱“真的吗?他没来找过你?可他也没来找过我…”

  洪嘲讽一笑“他当然不可能找你,几个月前,你让柳姑娘为了保护两个奴才而向你跪地磕头,整个扬州城里,没人对你不反感的,但碍于邓亲王,大家敢怒不敢言。”

  邓燕双不耐的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他气那件事,所以不理我?”

  她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在柳姑娘离开的这段⽇子里,他也住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哪里?他在哪里?”她急切的问。

  “他要我不能说,我就不能说了,我还得回去伺候皇上,抱歉了。”洪得意一笑,转⾝回房间,将门顺手关上了。

  邓燕双瞪著那扇门,又气又护,却又无可奈何。

  她没想到出一口气的代价如此之大,古⽟堂居然就这么不见了!

  这阵子她上远流山庄,庄里的人虽对她礼貌但却冷漠,长辈们跟她是连话都不聊,她三天两头的上门去要找古⽟堂,也全扑了空。

  可恶,他到底去了哪里?

  她几乎将整个扬州城翻过来了,就是找不到他。

  他一定是故意痹篇她的,因为连洪那个女都知道他在哪儿,就独独自个儿不知。

  她气呼呼的离开娇楼。

  洪回到房间,发现皇上已经著装的差不多了。

  “皇上要离开了?”

  龙文峻笑笑的点头“我得去找谢竹君,让他去将某个不承认自己栽在女人手上的男人给揪回扬州来。”

  *

  迸⽟堂的确没在扬州城,没有柳纹绮的远流山庄,感觉空的,再加上他对美人没‮趣兴‬,她们还不时的来烦他,他恼了、烦了,⼲脆到苏杭走了一趟。

  而这一待,就待了三、四个月。

  非他乐不思蜀,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因此,就在这杭州湖畔,与山⽔为伴。

  这个金碧辉煌的冬宮,是皇上出游所居的行宮,宮里的御厨、宮女、太监、侍从在皇上的指示下,也是任他使唤,但他鲜少叫他们,大半时间,他就是瞪著这片西湖美景。

  一个打趣的笑声响起“难得,你还真的在这儿,而且⾝边没有半个女人呢!”

  这个声音古⽟堂可不陌生,他的嘴角一扬,离开亭台,转⾝看着谢竹君“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皇上到了扬州,是他告诉我的。”他开玩笑的拍了古⽟堂的肩膀一下“你太不够意思了,一个人躲到这儿,一句话也没说,朋友中少了你,聚会聊天都不对味,大家觉得无聊透了。”

  迸⽟堂⼲笑两声,看着他,言又止。

  他看出他的迟疑“你想知道柳姑娘回去山庄没?”

  他尴尬一笑,口是心非的道:“她回不回去⼲我什么事?”

  “是吗?那我就不用说了,原本…”

  “原本如何?”古⽟堂急忙的又问。

  谢竹君笑了出来,‮勾直‬勾的看着他。

  他撇撇嘴角“你说是不说?”

  “嘴硬!”谢竹君摇‮头摇‬。

  他抿紧,没再回答。

  “她还没回去…”

  闻言,古⽟堂的眉一皱,难掩失望。

  “不过,她捎信回去,说再过些⽇子就回去了,因为和月庵位居山中,遇冬天寒地冻的,她似乎染了风寒,在钱尼师太的劝说下,将回山庄养⾝。”

  听到这消息,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她要回去了…

  “她要回去,你很⾼兴?”谢竹君笑问。

  “胡说。”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的那些美人窝,三天两头就上演一出闹剧,搞得扬州城乌烟瘴气的,”他摇‮头摇‬,笑道:“大夥儿以为你一定是厌倦那些美人儿,才到某个地方找些新货⾊,但我在这儿东瞧西瞧可没有看到半个美人的影子。”

  “随你说去,我要回去了。”

  他转⾝朝房间走去,打算整理行囊。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被那个温柔的美人勾走一颗心了,所以他这段⽇子才会活得患得患失、失魂落魄的。

  只是依那天发生的事,他要重新赢回美人儿的爱,可能吗?可以吗?

  *

  静寂了几个月的远流山庄,今天可热闹了。

  一早山庄里就杀宰羊、炖补汤、张罗些山珍海味,为的就是要帮吃了几个月素斋的柳纹绮补补⾝。

  山庄上上下下是笑咪咪的,因为柳纹绮的肚子很大了,算了算⽇子,再过三个多月,古家就多了个小娃儿了。

  今儿的客人也不少,柳纹绮的娘家因思念女儿,知道她回来了,也携带了燕窝、鲍鱼、鱼翅等补品前来给女儿补⾝。

  其中,对经商一向没‮趣兴‬的柳又仁在前往京师负笈求学五载后,也回来了,他与妹妹柳纹绮更是相见

  至中午用膳时,古修齐、古舂琛、陈柔、胡丽文等人跟柳青峰、田明⽟把酒言,众人聊得愉快,但也有默契,绝口不提那个也离家数月的风流种。

  众人不知,柳纹绮千盼万盼的回到了山庄,最想见的就是古⽟堂。

  见他不在,她直觉的认为他又到美人窝去风流快活了,心底直叹自个怎么那么傻,那么放不开呢?

  用完膳,她起⾝,跟几位眉开眼笑的长辈们欠欠⾝后,即跟著哥哥往九曲桥走去。

  她今天刚回来,一大堆人拉著她说话,对这个多年不见的哥哥反而没聊到什么,只是看到哥哥的眸中有著怜惜与不舍,她心中有数。

  “爹、娘将我的事都跟哥说了?”

  “嗯。”柳又仁长相斯文⽩皙,有股文人的翩翩风采。

  她苦笑“那还是请哥别谈那件事,倒是你…你说话结巴的⽑病都好了吧。”

  他脸一红,尴尬笑了笑。“好多了,不过,如果一紧张,还是会结巴个不停”

  其实也是因为这个⽑病,他才不喜面对人,话都说不好了,怎么做生意?他宁愿埋首书中。

  “虽说书中自有颜如⽟,但哥负笈在外多年,没能遇上一个红粉知己?”

  他笑了笑“妹妹还是担心自己的事吧,哥的个你是清楚的,若真是遇上喜的,只会紧张的脸红心跳,一句话也说不好。”

  她微微一笑,哥的个温和、宽厚,但结巴的⽑病让不少闺女打退堂鼓。

  兄妹俩在桃香园的小庭里谈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感觉、气氛都很好。

  只是柳又仁一提到古⽟堂,柳纹绮就显得不自在了。

  为了痹篇话题,她摸了摸‮起凸‬的肚子,僵笑“我现在一定很丑,像只吹气的青蛙…”

  “傻瓜,我早跟你说过你是全扬州最美的美人儿了,就算‮孕怀‬,在哥的眼里,你仍是如此。”

  她噗哧一笑“哥跟其他美人儿在一起,若也能这么说话,那我早有一个嫂子了。”

  “你在调侃我吗?”

  两人有说有笑的边聊边往她的厢房走去。

  柳又仁看妹子⾝子骨纤细却了一个大肚子,所以扶著她,要她慢慢走。

  “嗤,我没想到尼姑庵里也有男人。”一个充満嘲讽的冷凝声突地响起。

  柳纹绮柳眉一皱,看着突然出现在亭台柱子后方的古⽟堂。

  迸⽟堂冷冷的看着这个一⾝⽩⾊绸服,看来风采翩翩的斯文男子,再以鄙夷的目光看着仍怔怔看着他的柳纹绮。

  “由你们这么亲拼来,你在尼姑庵的期间,就由他护花了,是不?”

  “你…”柳又仁想说话,但立即被妹妹阻拦了。

  “古⽟堂,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下流龌龊。”

  她乍见到他的惊喜仅是片刻,而后就让他那句恶毒的话给抹得一⼲二净。

  “我下流龌龊!”

  他冷笑,由于急于见她,他直接施展轻功进⼊桃香园,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扶著她,状甚亲密的与她谈笑!

  柳纹绮不想再理他,她拉著哥哥的手就要离开。

  但古⽟堂一个闪⾝,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她冷冷的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忘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真的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嫁给别人,也一样没你的事。”

  “嫁?”他黑眸半眯,一把扣住她的手“你要嫁他?”

  柳又仁蹙眉,妹子喊他古⽟堂,那眼前这名长相俊美的男人就是妹婿了,但见他脸⾊铁青,黑眸可见怒火,他不由得替妹妹担心起来。

  “你放开我、我、的…”

  ⽩⽟堂的怒眸一瞪,他口中的“妹”字竟卡在喉间出不来了。

  “你的什么?柳纹绮是你的人了!”他的黑眸暗嘲汹涌“你给我小心听好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一掌打死你。”

  “什、什…什…我…我可、是…是、是…”柳又仁一急,结巴的⽑病又犯了。

  “你可是什么?你想死就留下来。”

  他脸⾊一⽩,看他真要打自己,他也只脑旗跑到正厅去,好将爹、娘跟古家的几名长辈们全叫来。

  “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你这个将军居然变成地痞流氓了。”她对他很失望且生气。

  她愤怒的想菗回自己的手,却动弹不得。

  “而你呢,从一个冰清⽟洁的女人变成一个妇了吗?”

  “古⽟堂!”她脸⾊丕变“你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是你的事,我没跟你同流合污,请你别出言污辱…”

  “男女授受不亲,像你刚刚那个样子,你哪像个恪守妇道、三从四德的良家妇女!”他一脸不屑。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男女授受不亲?哈!这句话由你的口中说出,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再说了,什么恪守妇道、三从四德?呵!抱歉,那些我全不懂,更没必要懂,因为你没有跟我拜堂,而我也没有跟你喝合卺酒,我是跟你的朋友拜堂,有资格说那些话的人是他不是你。”

  闻言,古⽟堂的眉峰聚起,眸中窜起两簇怒火,双手握拳。

  他没资格!懊死的,他才是全天下最有资格说她的人!

  “好,你告诉我,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

  “你的。”

  他咬牙怒吼“那还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她嗤之以鼻“你又不是我的丈夫。”

  “我是。”

  她嗤笑“你没有跟我拜堂。”

  “我现在要跟你拜堂了。”

  她愣了一愣“啥?”

  “没错,我们再成亲一次,这一次我跟你拜堂。”

  他才不让那个男人有机可乘!

  她怔怔的瞪著他,她逮到他了吗?他居然主动要跟她拜堂了?

  她犹豫的看着他“有什么理由让你这么说?”

  “理由?”换他一怔。

  “没错!没理由,我们何必拜堂成亲?”

  “因为、因为…”

  因为他在乎她?因为这几个月他満脑子只有她,完全容不下其他人?

  他正想开口,却突地注意到不知在何时,树丛那里躲著爷爷跟,另一边的树后躲了爹、娘跟柳青峰,亭台边则躲了田明⽟跟刚刚那名斯文男子、小瑶跟游嬷嬷等人,甚至连桥下都窝了两个偷瞄的仆佣。

  还有,曲廊那儿突然冒出了七、八名打扫、浇花,个个耳朵竖直的丫环。

  老天爷,这群人真是无聊!

  如此一来,他能说吗?

  说他这个风流胚子爱上自己的子了?

  炳!连他自己都想笑,太不可思议了。

  “理由是什么?你本不愿认我的。”柳纹绮见他不语,屏息以待的再问了一次。

  “理由是、是…”

  他抿紧,眼睛东瞄西瞄,迟疑不决。

  不经意的,他的眼睛瞄到她的大肚子,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松了一口气的道:“不就是『奉子成婚』四个字吗!”

  她眉一蹙“就这样!”

  “就这样。”

  “唉!”

  风儿轻吹,几声轻叹声也跟著响起。

  其实连古⽟堂都好想叹气,那些人该死的东蔵西躲的想⼲么?

  柳纹绮好失望,她仿佛也听到一、二十人的叹息声,她皱眉,向四衷拼了看,竟见到柳、古两家人躲在四周,顿时,她也不知该哭该笑了。

  但不管如何,这一次不同于上回是她设计他娶的,而是由他口中说出,这也算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吧。

  即使是为了肚中的娃儿…

  “考虑的如何?孩子总要有个爹吧。”他很⾼兴自己想到这个好藉口,可以将孩子的娘绑在自己的⾝边,虽然…

  他眉一皱,她的肚子有点大,⾝材比例看起来变怪了,这对向来只看美人的他…

  他摇‮头摇‬,他在想什么,她肚子有娃儿嘛,胖点也没关系。

  柳纹绮思忖再三,以她一贯的温柔答应了“好。”

  四周顿时响起了如雷的笑声跟掌声。

  虽然大家的脸上难掩失望,但两人再次拜堂成亲,总是有机会让古⽟堂说出他爱她的话。

  而在古修齐将柳又仁介绍给古⽟堂认识后,他才知道自己吃错醋了。

  不管如何,三⽇后,远流山庄再次热热闹闹的举行了一次婚礼。

  这一次,司礼是笑容満面,宾客们也是笑得阖不拢嘴。

  这一次,新娘子没有坐椅子,全⾝也没有软趴趴的,只不过是带了一个七个月大的肚子成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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