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这绿⾊田野中，⾝材颀长的仇子风显得格外耀眼，龙
蔷很快找寻到他的踪迹，正想奔向他怀里，忽地见到他走到田里扶起一名年轻女子。
她想上前一探究竟，却见仇子风替那女子
著脚踝，这样的画面让她忆起与他相处的情形，不必向前就能知晓他的动作有多温柔。
心中怒火很快淹没酸意，只因仇子风的温柔可以给任何人，同时难过也全涌上来，因为她没有立场冲过去阻止他对别的女人温柔。
龙蔷像个木头娃娃，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他们相处，许久之后才渐渐回神，他只是好心帮人家脚踝，你伤心什么？是的！只是这样。
只要替那女子叫大夫不就能阻止他们相处了吗？
龙蔷咽下怒火与哀伤，想唤人去找大夫，可当她瞥见仇子风接过糕点往口里送时…
他吃了那女子给的糕点，且还能与她谈笑！彷佛青天霹雳，龙蔷脸⾊瞬间刷⽩。
原来她不是他的藌糖，只要是女人都是他的藌糖…
生怕自己当场崩溃，龙蔷转⾝拔腿就跑，像⾝后有恶鬼追赶似的不停的跑，奔离田野、穿越大街小巷。
她反常的举动引起众人注目，村民们全都议论纷纷不犊炻测，闹烘烘的声音让她的心更狂
，龙蔷不停加快速度，直到小莲拦阻她。
“姐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费了好大的劲才拦住她，小莲已经累得气
如牛。
“姐小…姐小…”她脸⾊惨⽩、眼神空洞，小莲被她的神情给吓坏了。
龙蔷呆半在地上良久，直到泪珠滴落，那咸涩的苦味才扯回理智“我不是藌糖…”
“什么？你说什么？”哽咽的声音让她听不清楚，见她落泪，小莲心慌意的跟著哭了“姐小…你别哭啊…”龙蔷向夹坚強，从不轻易落泪示弱，这样脆弱的她让人不知该如何安抚，小莲愈想愈慌哭得愈来愈大声。
小莲的哀嚎声掩过她的哽咽声，龙蔷惊觉自己示弱，马上板起脸孔掩饰，语气冷硬的道：“又没有死人，你哭什么啊？”
“呜…姐小哭什么，我就哭什么啊。”拭去泪⽔，小莲哽咽道。
“别哭了，我没事，你怎么会出山庄？”咬紧牙关咽下悲伤，龙蔷岔开话题问著。
“姐小你真的没事？”见她沉著脸不容许别人探索心事，小莲不敢再追问“是玄家老爷又来访，骆总管要我来请示你的意思。”
空气随著龙蔷的心情在瞬间冻结，她在心中怒骂自己大仇未杨，竟还想谈儿女私情“我这就回去。”
小莲张口
言，可见她脸上覆盖一层寒霜，到了嘴边的话又呑回去。
惨了，一定是仇公子与姐小发生擦摩，唉…连仇公子都不能阻止她想报仇的念头吗？
咆哮声传遍整个龙泉山庄，漫长的等待让玄生南不耐烦的嘶吼，直嚷嚷要⼊內见龙蔷，甚至开始摔东西。
骆总管才走进大厅，杯子马上
面飞来，他俐落的接下杯子扬起笑脸“玄老爷，这茶不合您的味口吗？”
“哼！总算有『人』出来招呼我了，我还以为只有看门狗在家。”怒瞪阻拦自己的易护卫，玄生南讽刺道。
区区一个护卫，就把他带来的保镖打得鼻青脸肿，这实在让人面子挂不住。
“真不好意思，山庄里现在只有狗，大姐小现在不在家。”骆总管的笑好亲切，让人没有发现他在骂人。
“喔？真不在，那要去哪里才找得到她？”要是等到三更半夜还儿不到人，那他这条老命肯定玩完了。
“这么急著找我，是事情替我办妥了吗？”龙蔷一⼊门就见到玄生南贪婪的老脸，心情更加忧郁。
“哎呀！大姐小您可回来了。”见到那窈窕⾝影，玄生南像只哈巴狗扑向前。
易护卫亮出剑阻止他唐突佳人“离姐小远一点。”
“吓！你可别来。”冷冷剑影让玄生南马上退离。
“小莲奉茶，玄老爷请坐下谈。”龙蔷淡淡的语气中有著強硬的气势。
“大姐小，数⽇不见你变得更美了。”坐在她对面，玄生南将她的改变全看在眼里。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垂涎她的美，每每见到她总是心庠难耐，经过盛装打扮的人儿，更让人为之
醉，如果她是他的妾那该多好啊。
“事情办得如何？”她冷冽言语打破了玄生南的遐思。
“呃…事情就快办妥了，就差这么一步。”她严厉的眼神吓得玄生南赶紧回应。
“对方要其少？而你还要多少？”贪婪都不⾜以形容他贪财的程度。
“我、我…没有，我只是纯粹帮忙跑腿。”玄生南马上正⾊道。
龙蔷别过头，语气中有著不耐烦“到底还要多少？如果对方开的是天价，那么这桩生意计到此为止。”
“五十万两⽩银当订金。”欠一庇股债的玄生南狮子大开口。
“嗯？你确定是五十万两？”她杏眼微眯，寒光直
。
“不是、不是…是三十万两，我老胡涂了，一时说错数目，请你别见怪。”她
冷的语气让他马上改口。
唉…看来他的债务只能另想办法解决了。
“好，安排时间，我会当面付钱。”这仇拖了这么久也该了断，她要亲自结束那人的
命。龙蔷接著笑道：“玄老爷，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要他亲自前来，我才会付钱。”
“当然！这您放心，我会一字不漏的禀报。”其实这话不必多说，苏维老早就想来会会美丽佳人了。
龙蔷展露人笑容道：“嗯！请替我转答，我很期待这次会面，也许…好事能成，玄老爷这媒人礼可少不了。”
“屋？好、好。”闻言，玄生南好震惊。
原来他这么愚昧，竟没想到精于做生意的龙蔷，她不只是想让龙泉米成为官粮谋利，更有计划的想成为苏大人的宠妾。
这招可真⾼啊，只要龙蔷与苏大人结为夫
，那他们何必偷偷勾结呢？
“嗯！送客。”留下话语，龙蔷马上离开大厅。
恶心、恶心…方才她在大厅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到恶心。
龙蔷飞快奔进帐房里，将自己反锁在內，怕自己又改变决定。
市井之民想与官斗
本是以卵击石，况且对方还是个狡诈之人，她苦于找不到苏维谋害爹娘的证据，这些年来她不断努力赚取金钱，让龙泉山庄扬名天下，藉著名利
惑亲近苏维，她想制造一个官商勾结的证据甚至不惜⽟石俱焚。
以她一条命，换取苏维全家的命！
但官商勾结这类案子总要三审、五判，还有可能节外生枝，而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取他命，而且她不想傻傻的陪他一起死，因此延伸想到以美人计了结苏维的命。
“哼！就放过你的家人，让你死在我的
上，可是给予你的恩典。”话虽说得轻松，但她一思及要惑他，恶心的感觉便不断在胃里翻涌。
天可知！她只想爱仇子风，只想当他的女人，只想当他唯一的藌糖…
“藌糖…呜…”
当仇子风有体力回龙泉山庄时，夜已深沉，幸好体贴的老孙已经煮好一鼎⽩饭等著他。
“仇公子你慢用，我先去休息了。”老孙收拾好厨房，准备回房休息。
“谢谢，呃…老孙…”仇子风唤住老孙。
他回来也有好一阵子，可这夜太清静，静得让他心底发⽑。
依照仇子风煮饭的方式，龙泉米果真加倍好吃，老孙相信这饭应该不会有问题，不过他还是问道：“这饭不合你胃口吗？”
“不！你煮的饭很好吃，我是想问…呃…没事，你早点休息吧。”晕红蔓延至耳，仇平风最后还是咽下疑问，低头继续吃饭。
“那我回房了。”见他言又止，老孙很明⽩他想问什么，不过他没开口，自己也就不便多管闲事，毕竟有些事得自己用心体会。
“嗯，谢谢你。”仇子风再次点头致谢。
他慢慢咀嚼⽩饭充饥，闪亮眼眸不时往门口望去，随著时间流逝，口里的饭愈呑愈慢，最后食不下咽，放下手中的碗。
这夜真的太安静，静到他吃不下，生平第一次饭只吃一半就觉得
，望着半鼎⽩饭许久，仇了风还是没胃口。
很显然吃不下是因为她的关系，视线又飘向门口，每回他吃饭，她总是会过来凑热闹…
“唉…”他八成有被
待狂，她不来吵自己，这不是他最希望的吗？怎么反而不习惯？
他不由自本的轻抚著
瓣，昨夜记忆纷纷回笼，就算她大胆又热情，但也只是个⻩花闺女，该不会是自己失控的举动吓坏了她？
一整⽇没见到她，不知她是否无恙，仇子风不得不承认她已经⼊侵他的內心深处，时时让他挂念，但…这样的人儿真的值得去爱吗？
坏心的铁⺟
…
她的名声非常差，可她对他的用心让人感动，理智与情感相互拉扯，他真不知该将她定位在何处。
别再想了，不许再想了！仇子风低头猛吃饭，决定将有关她的一切抛至脑后，然而夜还好长，剩下的饭还好多，首次觉得吃一大鼎的龙泉米好难受…
翌⽇清晨，仇子风照常带著农具上工，他温和的个、与众不同的气质，还有他之前与龙蔷搂搂抱抱的事件，昅引了众村民的注意。
当工头离开，很快的仇子风周围便挤満好奇的村民，人们见他和善温和，心中百馀道问题纷纷出笼，全是有关他与龙蔷的私事。
一位老伯拉著仇子风的手，好奇问道：“这位小扮，你是龙大姐小什么人啊？”
望着众人脸上写著好奇，仇子风知道自己将面对一连串的审问，淡淡一句话想阻断所有人的好奇心“我只是她的长工。”
“听你的口音，你肯定是外地人，龙大姐小精明狡诈，你是不是著了她的道，所以才成了长工啊？没有薪饷对不对？”李阿婆马上联想猜测。
不必多谈，便能知晓他们对龙蔷的不満与怒意，仇子风笑而不答，也没有反驳的意思，毕竟她的名声不好，这是众所皆知的。
“呿！她何只精明狡诈，专欺负咱们这些村民，为她做事只不过领一点薪饷，米粮还得从薪资里抵扣。”爱嚼⾆的王大婶马上附和。
龙泉山庄拥有的田地不计其数，可龙蔷出了名的小气苛刻，对于他们这些农民们并没有特别善待。
“是啊、是啊…预支薪饷还得算利息，而且利息很⾼呢！谤本就像地下钱庄。”
“不但如此，她心肠可硬了，米粮堆积如山，却连施舍一点给我们都不肯。”
仿佛不够热闹似的，就连乞丐也来指控。
“施舍！少妄想了，囤积粮米又封仓，这分明是抬⾼米价谋取暴利。”
“对、对…这女人心肠可真坏。”
“她又凶又泼辣，最好离她远一点。”愈说愈起劲，众人不约而同的警告仇子风。
“对、对…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小心她赖上你。”
男人们横眉竖目，女人们像茶壶般擦
指控，霎时口沫横飞，场面闹烘烘。
面对这样的场面，仇子风浓眉拧起，心中五味杂陈，怒火狂烧，心也莫名隐隐作痛，善于排解是非的他，这回真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她的坏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最后他心里的痛楚渐渐掩盖怒火，心疼她遭人指控，让他恨不得能马上扭转乾坤，改变人们对她的看法。
聚集的人群，轰隆隆的吵杂声，尚未走近那块田地，远远便能听儿指控声，站在龙蔷⾝后的易护卫咬牙切齿，准备飞奔向前阻止。
“退下。”感觉⾝后的人怒气腾腾，龙蔷伸手遣退他。
“姐小，可是…”
“这样的场面就是我要的。”龙蔷一点也不觉得生气，还觉得很満意。
长久以来地处心积虑营造坏形象，就是为了制造“物以类家”的可能，如今报仇⽇子将至，她这坏形象更毋需改变，至于仇子风…就让他认为自己很坏吧。
这情份该断了…
主子眼里的无奈，他看在眼里，易护卫不噤替她叫屈“可是仇公子他…”
“三⽇后，给他银两与米，让他离开龙泉乡。”怕决心被动摇，龙蔷打断易护卫的话。
她心里很清楚该让他马上离开，以免他影响自己的决定，但对他的舍不得，让她无法对自己忍残，就再留他三⽇…三⽇就好。
“这…是的。”没有阻止的权利，易护卫只能顺从。
“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等著她去处理，凝望了仇子风一眼，龙蔷转⾝离去。
帐房內弥漫著沉重气氛，算盘拨打声显得格外刺耳。
“总共凑⾜多少银两？”龙蔷闷闷问道。
“我按照您的意思已经将所有土地质押，付清债务之后，共六十馀万两，银票全在这里。”骆总管点算完毕后，将银票全
付于她手中。
放⾼利贷、抬⾼米价的同时，为了减轻乡民的负担，她让一甲田由十馀人耕作，且借出去的银两从未真正要回，这样的方法本不合成本，以至山庄年年亏损，然而人们全被事情的表面给蒙蔽，只看到龙蔷行事苛刻，却没见到她的宽容。
长久以来，龙泉山庄外表风光繁华，实际上只是个空壳子啊。
“嗯，很好，这些银票你替我给小莲他们，谢谢你们为了我付出的一切。”龙蔷接过银票，菗出十余张还给骆总管。
她所说的话像是在代遗言，让骆总管不噤哽咽“姐小…”
“我心意已决，多馀的话别再说，记住你们得连夜离开，千万别再回来。”硬将银票塞进他手中，龙蔷扯著笑脸道：“你教我的武功，我可学得精呢，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真不能让我们留下来支援你吗？”骆总管不放心再次问道。
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若当时没能遇见她，他早已横尸街头，他教她武功远不及她给予的恩情，他真的狠不下心见她孤军奋斗。
“我杀了他之后自然会逃走，将来有缘我们会再相见的。”龙蔷轻拍他的臂膀安抚，见他不安又笑道：“谋杀朝廷命官是死罪难逃，可总比⽟石俱焚的计划好多了，我不会傻傻陪恶官一起死的。”
以前的她没有牵挂，现在有了…为了仇子风，她说什么也要全⾝而退，带著思念亡命天涯是个不错的主意，也许多年后人们忘了这案件后，她还能正大光明去纠
他呢。
“可是…”
“只不过改名换姓流浪天涯罢了，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龙蔷沉下脸不容许他多说。
“是的。”骆总管颔首退离。
“不好了…不好了…”老孙横冲直撞的飞奔进来。
骆总管⾝形一闪免除与他对撞“发生什么事？”
咽咽口⽔，顺顺气，老孙拿出柳叶飞镖“今早我想开仓取米，愕然发现米粮遭窃，清算过后共损失五百馀斗。”
“怎么会！五百馀斗？可不是小数目。”骆总管讶然。
上回遭窃之后，已经加強防卫看守，没想到还是被盗走粮米，真该死！不该小看去如风的能耐。
“该怪属下防卫不周全，姐小请赐罪。”非常时期，他的疏忽无疑增加主子负担，易护卫随后来到帐房，一脸愧疚的请罪。
“别愧疚了，如果真是去如风⼲的好事，那么他肯定将粮米分送给穷人了。”龙蔷连忙将仲扶起，她顿了顿又适：“土地所有权我已经质押给钱庄，正苦恼仓库的米不知该如何处理，去如风来得真是时候，乾脆就放松戒备让他偷米吧。”
不论成败，绝不让朝廷有机会充公山庄的财产。
“是的。”跟随她多年，众人十分明⽩除了服从，他们真的不能改变什么。
“不过可别让他偷光啊，务必留米给仇子风。”想起那挑嘴的男人，龙蔷再三叮咛。
“姐小…姐小…”人未到声先到，小莲莽撞的冲进帐房里，没料到房里人多，险些跌得四脚朝天。
“小心。”易护卫向前扶起她。
“怎么了？今儿个可真热闹。”龙蔷依靠在椅背上，悠闲的等著“好消息”
“我刚上街买菜，发现村民争先恐后的领取粮米，他们全都说这米是姐小施舍的，破天荒头一回，若迟了就永远领不到。”依照姐小的计划，本没有施米这一项，小莲觉得可疑马上赶回来禀报。
“唉…去如风可真婆，破坏了我想遗臭万年的计划，你们放风声出去，就一说龙泉山庄遭窃，非要捉拿盗贼严惩，并没有施米这回事。”龙蔷拧眉马上作出决定。
要是让苏维这个大恶人起戒心，那可就惨了。
“是。”众人硬著头⽪点头。
唉…姐小本善良，却一再为了仇恨丑化自己，真是为她不值。
“而你们往后的生活，我已经代骆总管安排，今⽇正巧你们都在，咱们就先别过。”见到老陈也伫立在门外，龙蔷⼲脆向大家道别。
“姐小…奴婢想跟随你。”小莲泪如雨下。
“不可能，切记时机一到马上离开，这是命令。”龙蔷板起脸孔严肃声明。
“姐小，您什么都安排好了，就是没为自己安排后路，这怎么成？”老孙闻言，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既不让他们接应，又送光所有财产，这无疑是让她的未来抹上一层寒霜。
“你们全都下去吧，我累了。”心肠再硬也敌不过他们的眼泪，龙蔷别过头冷然命令。
帐房里的空气，随著她的怒意而凝滞，劝阻了八年也未能改变什么，此刻的话只会增加她的负担，众人见状只好黯然离开。
来到庭园，小莲马上扯著易护卫的⾐袖哀求“怎么办？你们想想办法啊。”
“依照姐小的意思行事，等她杀了苏维后马上接她离开。”易护卫说出心中的决定。
“嗯，我已经在衡山的隐密处安排好住处。”骆总管跟著笑道。
“小莲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丢下姐小的。”老孙拍拍小莲的头安抚。
“是啊…我这辈子都要替姐小打扫家里。”老陈咧嘴傻笑。
闻言，小莲瞠大眼笑了“真的！我还以为…”
“嘘！万一让她知晓，这计划肯定会被打。”四个男人全不约而同的捂住她的嘴。
众人相互对望笑着，随后便若无其事分头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