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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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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暖光线将约莫十坪大小的教室,照得如⽩⽇般光亮。

  以补习班的规模,动辄数十人、甚至百人一同上课的景况相较,这所补习班的教学方式,算是极小班教学制。

  讲台上站着一个年龄约莫二十出头的女老挪,她手中握着粉笔,来回地在黑板上写下一长串的数学公式。

  虽然在这不大的空间中,所招收的‮生学‬人数自然亦不多,但是,由排列整齐的课桌椅上却是座无虚席来看,这里的每个‮生学‬,似乎都极喜台上那位正在卖力授课的老师。

  纸笔‮擦摩‬不断地发出沙沙声响,此时的每位‮生学‬,都全神贯注地重复着抬头、低头的动作,视线于黑板与桌上的笔记本中来回转移。

  但,只有一个‮生学‬例外,他坐于教室座位的最尾排、离门口最近的位置。

  如果你问他,为何会选择这个位置,池会告诉你…

  为了方便!因为当老师一声下课令下时,他可以落跑的比较快。

  周廷岂眨眨眼,习惯地以双手撑颚,双眼直视着讲台上的老师,他无聊地直打呵欠,然而当他的视线缓缓地由讲台上的⾝影移开时,他的脑中却意外飞窜出一幕幕幼年时的记忆,令他神游于回忆之中…

  一个五岁的小男生眨着天真清澈的眼瞳,倚在半掩的书房门外,偷偷地瞄着书房內男女的谈。

  在长时间的沉寂之后,不意外地,房內传来男子几经庒抑后的冷沉嗓音。

  “你还是执意要离开?”

  沉默了片刻,女子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缓声开口道:“对!”

  只有简短一个字,但可由她话中打颤的程度,听出她的心虚与怯懦。

  “还是为了那可笑的理由?”

  男子的声音窜起了微温怒火。

  明知那可笑的理由,是子刻意设下的陷阱,以拿来作为执意离去的借口,但,他却不想戳破她的计谋。

  “对。”

  瑟瑟发抖.她不敢与他正眼对视,更加心虚地撇开头。

  “那,你走吧!”

  男子似乎是心已死,他由口的口袋中,菗出一张对折了几次的纸片,丢向那女子。

  “这是你要的离婚协议书,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永无瓜葛。”

  男子大步跨出了书房。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又有何用呢?

  他不要一具无心的躯壳!

  拉‮房开‬门的刹那,心已死的他,丢下了最后一句话。“记住,你永远不许再踏⼊我周家半步。”转过⾝来,他的目光飘向正蹲在地上的儿子。

  弯下来,他抱起了他,转⾝沉默地走上楼…

  “好了,今天就上到这儿,下课了!”突来的声音,拉回了周廷岂的思绪。

  一如往常,他以最快的速度,三两下就收拾好桌面的东西,然后又以第一名之姿,拉开教室的门,俯⾝冲下楼。

  “周廷岂…”

  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声由三楼的空教室里传来,声音上下分窜、撼动屋梁,只差没将整栋六层楼⾼的‮立独‬建筑给震垮。

  第三百六十五次,这是半年来,凌斐斐第三百六十五次的嘶吼声,当然也成了状元补习班里人人汗颜之事。

  随着声音传至一楼,位于第一阵线的柜台‮姐小‬,抬起了清秀的脸,频频拭汗。

  一、二、三!低头看表,她默数了三秒。

  丙不其然,嘶吼声方落,一个年约十五岁的男孩,即以异常快速的步伐,由楼梯飞奔而下。

  “咚、咚、咚…”

  可怜的楼梯成了赛跑场,被踏得咚咚作响。

  几乎是同时,时间被柜台‮姐小‬合算的分秒不差。

  而紧跟在男孩⾝后的人,似乎腿力一点也不差,完全不落于他之后。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每天也上演着相同的戏码,在男孩奔出补习班大门前,同样只因稍差几秒,而饮恨的被逮个正着。

  “周廷岂,你今天该的两份考卷呢?”

  不客气的拳头,狠狠地敲在男孩的头顶上,凌斐斐一脸快气炸了的样子。

  由毕业至今巳两年,而她到状元补习班来打工,算一算也将近有半年左右了。而这半年来,她每⽇过得提心吊胆,原因无他

  只因她的班上,出了位超级难的⿇烦生!

  虽然他头脑聪明、个、口才极佳,但这些优点却怎么也抵不过他擅于制造祸端的劣

  举个例子…

  补习班本是补強在校课业的不⾜吧?但,她这个苦命的打工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到学校正牌老师的抱怨。

  不是抱怨学业问题、不是抱怨学习能力,而是蓄意毁坏‮共公‬用品!

  蓄意毁坏‮共公‬用品?

  必她什么事啊!

  但,碍于这个大⿇烦的⾝份,所有不关她的事的、现在都关她的事了。

  因为这个⿇烦家伙的⽗亲,是补习班主任的至好友,而主任呢?主任就是她的老板呀!

  所以,拿人钱财、予人消灾,除非哪⽇她想找其他的工作,否则当一天和尚,就得敲一天钟,除了课业上的问题,她还得另兼保姆的工作。

  总之,一提到这个大⿇烦,斐斐的脸就可在瞬间拧皱成七、八十岁的老阿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寿命,会不会因此而短活了几十年。

  “斐斐老师,拜托啦,别K我了,你要的考卷,大不了今晚赶夜车、加工写给你嘛!”

  修长的手一扬,周廷岂轻松地躲过凌斐斐的第二记爆栗,一副吊儿郞当、死不改的样子。

  “赶夜车?”

  凌斐斐恰气爆了的眼儿,眨也不眨地瞪着他。“你想得美!今无考卷不出来,你就别回家了!”

  别回家!?

  这怎么成!

  说什么他今天也得提早赶回家。

  一听到这句话,周廷岂变脸似翻书一样快,俊帅的脸上露出一抹无辜,扮起了可怜。

  “斐斐老师呀,你今天就饶了我吧!明天你要怎么处罚,我都随你。”

  这整个月来,他左等右盼,好不容易才盼到了今天。今晚爸爸要由巴西回来,而且说好了晚上十点会到家。

  “不行!”

  斐斐铁了心,一口拒绝。“你的信用已经破产了,还想要我相信你吗?”菗出口袋中的小小记事本,翻了几页,她将本子递到周廷岂面前。

  哪有当老师的,常常被‮生学‬欺骗的道理呢?

  只见素⽩的纸页上,勾画着密密⿇⿇的红线,每条红线旁,还标注着一个个红圈,红圈旁写着斗大的数字…

  某年、某月、某⽇,缺数学科3…l学习评量卷一张;某年、某月、某⽇,缺数学科3…2随堂评量卷一张…

  双眼直盯着本子,周廷岂耸耸肩,露出一脸傻笑。

  “嗯、嗯…”搔过一头短发,他拼命想着说辞。

  哎!

  真是惨不忍睹,鲜的红墨居然爬満了纸张。

  这可是最近三个月来,他所积欠下来的考卷债吗?

  “嗯、嗯,斐斐老师呀,明天啦、就明天,明天一次补给你好吗?”

  又是信口开河,能抵赖的话,他当然是拖一天算一天喽。

  看着眼前这张俊气年轻的脸,斐斐斜眼瞅着他,实在很想再狠狠地敲他一记。

  “明⽇复明刁,明⽇何其多?”

  以这清秀的长相、还有过分聪颖的脑袋,她相信,假以时⽇,这小子必定是个大有为之人。

  也因此,她不得不对他更加严格以待,因为他老是学不会合群和团结,在大家乖乖地写习题、作考卷时,他偏偏就是不写不作,甚至挑战权威的不卷。

  “拜托、拜托啦!”

  挤眉弄眼的,他甚至努力地在眶底蓄泪。“我明天一定!”双手合十,只差没举手发誓。

  “不、行!”

  摇了‮头摇‬,斐斐半点也没让他那可怜样给骗了。

  周廷岂在心里咒骂了声。这个斐斐老师实在呐!

  如果学校的老师有她一半认真,他相信,很多同学的成绩,一定可以突飞猛进。

  抬起头来,正当他还想开口推拖时,视线却无意间扫见了一部停放在人行道旁的黑⾊宾士房车,而那部车子仿佛已停于那位置上有段时间了。

  浑⾝窜过一阵颤栗,刹那间周廷岂忘了推诿辞句、忘了拉回视线、忘了还站在他眼前的斐斐老师。

  而那房车后座的人,一对剔黑锐眸直盯着两人,似乎也收到了他的视线。

  后座的车门被人缓缓推开,一个西装笔的男子下了车。

  他笔直的朝两人走来,在越过周廷岂⾝旁时,他顺道睨了凌斐斐一眼,然后紧抿着的线终于有了些微的动。

  “跟我进来。”低沉的声音传来,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却让人感到无端的庒力,同时震慑了周廷岂与凌斐斐。

  前者低垂着头,乖乖地跟上脚步往內走;而后者则显出了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是谁呀?好狂的口气喔!

  抬头紧瞅着那抹⾼的背影,凌斐斐无意识的举步跟着往內走,在经过柜台时,却收到柜台‮姐小‬投来一记同情眼光,那眸光似乎是在告诉她…

  这下惨了,你闯祸了!

  推推鼻梁上的厚重眼镜,凌斐斐一脸莫名其妙,一步步走上楼。

  “绍轶,何时回国的?”一大一小的⾝影,尚未进到主任办公室,杜伟丰已赶来楼梯间接。

  “两个小时前刚到。”

  看不出有热络的神情,周绍轶应答得冷硬,甚至回头瞪了紧跟在⾝后的周廷岂一眼。

  “杜叔叔。”

  先一步开口喊人,周廷岂对着杜伟丰频频眨眼,投出求救的眼波,撇嘴表示自己似乎又闯祸了。

  “乖、乖。”收到暗示,杜伟丰大步走来,抬起手来摸摸周廷岂的头。“我想,你爸爸跟我有话要谈。廷岂呀,你到隔壁的书报间等好吗?”

  这一、二年来,两人早已培养出十⾜的默契,一眨眼、一举手、一投⾜之喻意,多半猜得十之八九。

  “好。”一口答应,周廷岂点头如捣蒜,能溜之大吉,岂不如意。

  “不用了。”一眼即看破儿子的计谋,周绍轶回⾝,投出一凌厉眸光,当场将准备转⾝往外退的儿子给定住。

  “十五岁了,他不是小孩了.有些行为举止,该自己负起该负的责任。”他加重了口气。

  浑⾝打过一个寒颤,怯怯地抬头,周廷岂偷偷地瞄了⽗亲一眼。

  知道平⽇里,老爸对他的行为举止,要求的特别严格,但,老爸要他负什么责任?不会是方才与斐斐老师有所拉扯,老爸就要他对自己的举止负责吧?

  踏出的脚步尚未收回,他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正不听使唤的发抖着,沮丧地垂低头,看来今⽇他是在劫难逃了。

  “绍铁,他还小,别吓坏他了!”杜伟丰适时打圆场,知道他这好友,对于儿子的言行举止一向严苛。

  “他、还小吗?”周绍轶的嘴角,微撇出一抹笑,但笑纹却令周廷岂头⽪开始发⿇。“他在学?锏男形僦梗皇且桓鲂『⒏糜械男形!?br>

  也许过去的这一、二年来,他真的太忙了,忙到没时间多注意他,才会让他的行为越趋偏差。

  想想方才刚踏⼊家中,就接到学校训导老师拨来的投诉电话…

  “周先生,很冒昧打搅你,我也知道你平⽇很忙、又贵为学校的家长会长,但,基于一个老师的立场,我想,我还是该打这通电话给你,关于廷岂在学?锏男形僦梗蚁肽阌腥ㄍㄅ塘私狻现苋逵问奔洌昧送б⻩鹛咦闱虻幕幔壑诖蚨模热此那蛱叩米钭肌?br>

  不过,目标却是校长室的窗子!

  那天校长室的玻璃窗,破了将近二十块,校长因为这事,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而这个星期三,他则开了一个他自己认为是非常小的玩笑,但这个玩笑却让全校在升旗时,没办法将国旗拉到旗杆顶上去。

  说到这儿,你一定会认为,只有这两件事,我为何特地打电话来向你打小报告,其实不然,是因为其他的事,已多到让我记不住,所以…”

  随着老师一声声的抱怨,周绍轶的脸⾊就越沉一分,他知道儿子是过动、好动了些,因为他很聪明,总是静不下来,却不知他行为竟会是这般的偏颇。

  学校?在校的行为!?

  周廷岂缩紧了脖子,浑⾝打颤的更是厉害。他偷偷地瞄着杜伟丰,投出可怜的求助眸光。

  这下他惨了!

  看来学?鲜孟翊蛄诵”ǜ妫行形晃逡皇⺟嫠吡税职郑园职窒衷谔嗟牧成⑼饧永瓜鞍嗾宜男形蠢矗裢硭窃诮倌烟恿恕?br>

  “绍轶呀,你知道廷岂只是过度聪明罢了,聪明的孩子一向好动呀。”硬着头⽪,杜伟丰无法见死不救。

  他岂会没看见好友铁青的脸⾊,那惊的神⾊,⾜以吓退方圆三公尺內所有能动的生物。

  “好动只是借口。”一语即堵住了杜伟丰的求情。

  周绍轶转过⾝来,对着儿子扫过一眸光,只见周廷岂乖乖地走向他。

  “你太宠他了!也许当初我将他给你托管,是个错误。”锐利眸光扫向好友⾝上。

  直言不讳是绍轶的个,且从不在乎说出这样的话,是否会伤人。

  “也许吧!”看着好友,无法否认,杜伟丰苦笑道。

  已婚但尚未育子的他,总将好友的儿子当成亲生般看待,所以也就不忍对他有所苛责,甚至是以宠溺者的姿态,时时呵护备至,以至于辜负了好友之托,没能正视小孩成长过程中,有一些缺点确实是需要及时修正。

  “老爸,你这样说杜叔叔不公平!”看着一脸赧⾊的杜伟丰,周廷岂不得不为他抱屈。

  一切祸端都是他惹出来的,没道理让杜叔叔代他受到⽗亲的责备。

  “你也知道什么叫公平?”哼了声,周绍轶深沉的眸光转为犀利。

  收到老爸的眸光,⾝躯不自觉的被吓退两步,周廷岂心虚的垂低眼。

  “我、我、我当然知道呀!”支吾其辞说了几声,他扬起脸来,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老爸,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担,闯祸的是我,所以你不要怪杜叔叔了。”

  这小子好像真的长大了!居然拿他曾经说过的话来堵他。

  “你想担?”闷闷地哼了声,不过这会儿周绍轶的火气,倒是稍敛去了些许。他这儿子并不是真的无救!至少还分得出,是自己的责任、自己闯的祸,就该由自己扛。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犯错受罚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

  “我、我、嗯…”思考了半晌,周廷岂不敢随口应允。

  他知道老爸所谓的责罚,从来就不轻、而且不许逃避,当然这不表示老爸会扁他,因为老爸从来就不打他的。

  “你不是说,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给一旁杜伟丰求情的机会,周绍轶锐眸一眯,催促着儿子。

  “我…”尾音盘绕于喉际,拉长沉思之音,表示他正努力运转着聪明的脑袋。他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让爸爸觉得他已接受了处罚,但那处罚对他而言又不能太严重。

  “呃…”余音滚动于喉际间,一对灵活的眼珠左飘右瞄,脑中的主意半晌无法拟定。

  “还没想出来是吗?”所谓知子莫若⽗,周绍轶一眼即看出儿子打的主意。“我看,不如就将你送到伦敦去…”话未道尽,却让突然推门而⼊的人给阻断了。

  凌斐斐背抵着门,前抱了一堆考卷,单手推推鼻梁上厚重镜架,深昅一口气后,她无惧地朝三人走近。

  她当然已嗅出了这办公室里浓浓的火葯味儿,不过她却无法改变好管闲事的侠女情。

  不如就将你送到伦敦去!

  当这句话清楚的落⼊凌斐斐耳里时,她毅然决然的决定为这个超级⿇烦生,⾝而出。

  将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男孩送到异乡,当一个小留‮生学‬!?

  这是何等‮忍残‬的事啊!

  本来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会推门闯进杜伟丰的办公室,原因只有一个…尽责的她,准备将前这些考卷,全数给那个大⿇烦。

  不过,现在似乎又关她的事了!因为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学‬,变成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留‮生学‬。

  “主任。”礼貌的含颚点头,她不忘打招呼。“有事吗?”反地,杜伟丰扬起脸来问。

  斐斐机械式地比了比口前成叠的考卷,视线却早已扫至离自己约有二、三步距离的男子⾝上。

  他看起来年龄不大,顶多三十出头,与杜伟丰不相上下。

  他有一对斜剔的眉、如猎鹰般的眼、宽阔的额角,和那紧抿着、仿若不常笑的。她无法否认,这算是张相当英俊的脸,不过一想起方才在楼下时,他那一脸傲气、不容人挑战权威,与刺耳的霸道口吻,斐斐心里就无端升起了极度的厌恶感。

  然后她的视线拉至一旁,发觉了那个一反常态、静若鹌鹑的周廷岂,正伫立在一旁,庒脸垂头,几乎是连大气也不敢哼出半声。

  看着他那判若两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其实斐斐心里很想大笑。但一思及他可能被送出国,去当一个小留‮生学‬,斐斐那幸灾乐祸的心态,便也敛去了几分,转为深深的同情。

  “你的考卷。”在完全漠视周绍轶的情形下,她直接走向周廷岂,将手抱着的考卷,全数推向他来不及反应的双手。“下星期三以前。先说好了,这次如果你不的话,我会在期限之前,想好对付你的办法!”

  单手叉于肢上,她的神情可半点也不讲情面。

  愕然、被动地接过手中的考卷,周廷岂一脸呆滞,视线怔愣地落于成堆的试卷上。“斐斐老师,我…”他支吾着,再聪明的大脑,此刻也想不出该如何应答她。

  斐斐老师的难,是补习班里众所皆知的,凭着做起事义无反顾的决心,在过去半年中,倒也彻底地端正了几个懒散成习的‮生学‬。

  面对准备责罚他的⽗亲,就已够他烦的了,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斐斐老师!

  “还有你。”出手中所有考卷后,她忽然转向周绍轶。“你不觉得将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男生送出国去,是件极度‮忍残‬的事吗?”管不了那浑然天成、轻易即能震慑人的气势,斐斐一开口,语调中更含着浓浓的责备味。

  随着她的话落,沉静的空气中传来两阵急促的昅气声,两对、四只眼,快速地调向她。

  她居然敢顶撞周绍轶!?

  一旁的杜伟丰和周廷岂,偷偷地咽了口口⽔,平静的心音骤然‮速加‬,为斐斐的仗义执言而感动,却也不得不为她的境况感到担心。

  尤其以周绍轶对于女人的厌恶情况来看,这个仗义执言的女人,恐旧一会儿就要倒大霉了。

  相对于他们两人,周绍轶则是一脸平静、单眉一挑,锐利的双眼,对着她上下的彻底打量。

  视线先扫过那张清秀素洁的脸蛋、与一副⾼挑的⾝材,最后落在她脚上那双看来颇有历史的布鞋上。然后以极缓的速度,紧抿着的角,略略往上绽开一弧度,他淡淡的笑意中包蔵着一抹轻视。

  眼前这女子除了那张尚称清秀的脸蛋外,可说是无半点特殊之处,仿若一个毫不起眼的邻家大女孩。

  没回嘴,周绍轶甚至连应声都懒。

  他冷沉的眸光由那双旧布鞋移开,直接膘向杜伟丰,然后略略撇嘴,投出一贯的暗示。

  他当然认得这忽然闯⼊且无礼的女人,就是方才在楼下时,与他擦⾝而过的女子。想想适才她与廷岂在骑楼下的那副拉扯样,在周绍轶心里早已判定她不是位好老师。

  收到好友暗示的眸光,杜伟丰轻咳了声,借以拉回思绪。

  “嗯、斐斐呀,既然你考卷已给廷岂,我看你可以下楼去了。”他往门扉处一比,示意她赶紧离开。

  凌斐斐很想顾及老板的面子,但却无法漠视那抹轻视的笑,那株笑螫痛了她的心,伤了她⾼贵的情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如同两面镜子相互对照,无形中相互影响,尤其是生活在一起的人。”以那男子不大的年龄看来,她臆测,他应该是廷岂的哥哥、或是叔字辈的人吧?

  不甘心的走向门口,她没将话讲⽩,但其意是挑衅的,甚至是明指周廷岂会有偏差行为,搞不好是拜眼前这男子所赐。

  从没有人敢如此挑战他的权威。“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在斐斐的手才触及门把时,周绍轶冷声开口。

  “我说什么?”斐斐的脾气也仿若在瞬间被挑起,她转回⾝来,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说你是小孩子的坏榜样!”无视于他的威严,她直言。

  周绍轶着斐斐的瞪视,眸光转烈。“那么,你认为你就是好榜样?”又是嘲讽的口吻,他不认为方才在楼下所见,她与‮生学‬拉扯的样子,即是所谓的好榜样!

  女人若是举止不端庄,即是轻佻的写照。

  眯起眼,他心里闪现一个厌恶的⾝影…他前的妹妹。那个配合着别人演戏,刻意裁赃、主动跳上他的,举止娇纵轻佻的女子。

  对于自己情绪会失控,甚至沉着声回嘴,他也感到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不堪回忆的往事吧!

  着他那如熊熊烈火般的视线,斐斐半点也不愿退却。

  “我自认问心无愧,孩子若以我为榜样,至少长大后不会是社会败类。”透过那厚沉的近视镜片,她眸里明显闪着荧荧怒火。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社会败类?”仿佛是听到世间最差劲的笑话,绍轶哼着鼻音直问。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周绍轶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被彻底怒,猛往辞意的牛角尖里钻。

  “嗯、没、没,她不是这意思啦!”见眼前情况已快转为不可收拾的争吵场面,杜伟丰赴紧开口打圆场。“斐斐,快跟绍轶道歉!”眨眼、撇嘴、只差没上前拉人,他该打的暗示都打了,但凌斐斐似乎半点也不为所动。

  虽然绍轶因为让深爱的女人深深伤害过,而改变了他对女人的看法,但却从未见过他对任何女人动怒,因他的态度一向是⾼⾼在上、冷沉自持而不动气,开口顶多也只是冷言冷语。

  而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有些失控。

  “我没错,不须道歉。”斐斐执拗的一口拒绝,还不忘回瞪周绍轶一眼。

  “她是不需要道歉,因为明⽇起,这儿即不需要她了。”似乎是不想再费口⾆,转⾝之际,周绍轶下了决定。

  他是指,她可能会被开除吗?

  “你是在威胁我吗?”斐斐的音调昂⾼了数个音阶,冷冷地笑了数声。

  “不是,是直接开、除、你!”又脾睨了她一眼,周绍轶嘴角扬开一抹胜利的笑,傲然地转⾝走向杜伟丰。

  开除她!

  凌斐斐的视线飞快地飘向杜伟丰,只见他抿着,微颤的瓣半晌吐不出一句话来,而一旁的周廷岂则拼命向她眨眼示意。

  不好了!斐斐老师真的惹恼爸爸了!

  “如果这补习班是你开的,就算是你拿轿子来抬我,我死也不会来!”不愿败下阵去,斐斐昂首大声地将话道出口。

  她有何好担心的,因为众所周知,这补习班的老板是杜伟丰,所以她岂会有差错?

  “是吗?”周绍轶几乎嗤笑出声。“希望你永远记住,你无知的话。”黝黑的眸光飘向杜伟丰,他想尽速结束掉这场无聊的争吵。

  杜伟丰一脸赧⾊,眉头的浓结瞬间拧紧地舒展不开来。“对不起斐斐,绍轶是幕后大老板。”

  这晴天霹雷的大內幕,惊震了凌斐斐的每神经,而且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个讽刺,讽刺着她的无知、她的有眼不识泰山。

  算了,反正以她的子,她也不可能留下来了,她绝对不会为五斗米而折的。

  不语的转⾝,她头不回的笔直朝门外走。

  “虽然我不教了,但记住,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要为自己的承诺负责,所以下星期三前,记得还是要将考卷写完。”

  越过周廷岂⾝旁时,她语重心长的留下这一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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