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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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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兰坠马?”硕王爷两眼瞪得大如铜铃。

  “福晋已在格格的瑞云阁里看照了。”一名仆役慌张的向硕王爷禀报。“送亭兰格格回来的雍华格格也陪在房里。”

  “雍华?”

  “多罗郡王府的格格,宣慈贝勒的未婚。”

  一听见宣慈,硕王爷的眉头就蹙成一团。可是宝贝女儿正在房里宽⾐诊伤,他这做爸的也只有待在外头⼲踱圈的份。

  “怎么坠马的?亭兰六、七岁起就跟奔云玩在一块,天天跑马出游,哪时摔下来过?”搞不好是豫亲王那狡猾的儿子宣慈暗做手脚。

  “禀王爷…”仆役答得有些怯懦。“奴才听在狩猎场应侍的马僮们说,亭兰格格在尚未上马奔驰之前,正与宣慈贝勒发生口角。”

  什么?硕王爷的眉⽑跟青筋一块儿往上挑。“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硕王爷这头是愈听愈火爆,硕福晋那头是愈搞愈心焦。

  “太医,情况如何?”

  “福晋请宽心。亭兰格格真是福大命大,脫臼的手膀子已经接回去了,几处外伤也不成大碍。以这情势来看,当时落马的力道十分強劲,没摔断颈骨、当场送命,实在是太幸运了。”

  有太多意外落马者,都丧命于摔在地面时颈部骨折,连挣扎和痛苦的余地也没有,当场死亡。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硕福晋心疼地紧握亭兰处处擦伤的小手,泪流満面。

  “额娘,那我去通知阿玛一声,免得他在外头⼲着急。”亭兰的大嫂莉桐柔声代过后,便温婉地转向雍华。“雍华格格,也谢谢你护送亭兰回来。只是时候不早,怕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啊,也对。”雍华机警的回以客气的笑容。“我该告辞了,希望亭兰格格早⽇复元。”

  “唔…”亭兰一声呢喃,唤住全屋子人的注意力。

  “亭兰!小心肝,额娘在这儿!”

  她渐渐转醒的睁开张,神⾊茫然的左右微晃着头。“我…”

  “你坠马受伤了,还好并无大碍,连太医都说你好福气呢!”莉桐‮奋兴‬的坐到沿,终于放下悬宕不安的隐隐焦虑。

  “我…坠马了?”亭兰这才凝聚了视线焦点,看清沿担惊受怕的额娘和大嫂。“宣…宣慈呢?”

  “宣慈?”硕福晋凝住了神⾊。怎么会提到他?

  莉桐对恩恩怨怨的事向来一知半解,只是傻呼呼的看着硕福晋十分冷然的怪异表情。

  “是啊,他…”亭兰勉強撑起⾝想坐起来,却痛得小脸皱成一团。

  “别使力!你手膀子才刚接上。”硕福晋慌的偕同莉桐一起扶她起⾝坐好,随即塞了两个软垫在亭兰背后。

  “不是他──”不是他送她回来的吗?亭兰坐起⾝后眨巴眨巴晶翠虚弱的娇柔眼眸,却在扫过她额娘和大嫂之际,赫然瞪大。

  “是我送你回来的。”低柔的嗓音自硕福晋与莉桐的⾝后响起。

  雍华!亭兰霎时真想一头钻进被窝里──简直没脸见人!她一清醒竟是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而那男人的未婚现在正脸⾊难堪的站在她房里。天哪!早知道就一直昏死到天崩地裂、石烂海枯算了,省得丢脸!

  但…真的不是宣慈送她回来的吗?亭兰到现在都彷佛还感觉得到他温热的耳语及紧紧的拥抱,一直伴着她沉沉坠⼊无边无际的蒙梦境。

  “我想…宣慈⾝为豫王府贝勒,一个大男人的,恐怕不便送你回府,所以是由我和元瑛贝勒一同送你回来。”雍华温婉的笑了笑,善体人意的化解了亭兰挂在脸上的疑惑与旑旎情思。

  “元瑛方才才离去的,他说过两天会和芙蓉一起来探望你。”硕福晋意味深长的瞅着亭兰,和蔼带笑,双眼却泛着寒光。“亭兰,你刚说…宣慈怎样了?”

  “亭兰怎样了?你们什么时候才放我进去啊?”

  一个焦急而耝壮的咆哮,刻意庒低的声量却不见得有多少“悄声”的效果,依然气势骇人。

  “阿玛!”

  一听到女儿的呼唤“砰”的一声巨响,硕王爷就急匆匆的破门而⼊,火速奔至女儿边。

  “亭兰!有没有哪里疼?哪不舒服?”

  ⾝形庞大壮硕的硕王爷一点也不耝手耝脚,倒像是轻抚稀世珍宝似的,爱怜地摸着亭兰的头。

  “没有,可是我饿了。”

  “你们这些个混帐奴才!格格饿了,你们的东西备到哪儿去了?”硕王爷转头耝暴怒喝,一转回来面对女儿时,马上由暴虎变乖猫。

  几个奴才连滚带爬的快快冲出去。

  “怎么会落马呢?”硕王爷心疼哀切得几乎红了眼睛。“是狩鹿庆典太混了,还是奔云不乖?”

  “没有!奔云很乖。”如果不马上为爱马辩⽩,她知道硕王爷肯定会拎起大刀,马上杀进马厩。“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心不在焉的。”

  “心情不好?”硕王爷冷眸一转,侧⾝斜睨雍华,出两道骇人寒光。“是那个豫王府的宣慈害你心情不好吗?”

  站在一旁的莉桐心中暗自意外。就算雍华格格也是出⾝世家大族,什么人物、什么阵仗都见过,但面对硕王爷如此庒迫感十⾜的‮大巨‬威吓,也难有人像她这般平静自若。

  “宣慈他…我只是跟他…”亭兰一时语无伦次,面颊火烫。

  懊怎么讲呢?说她是如何如何的被宣慈当着众人的而被強行拖走?还是说她是如何如何的告诉宣慈她再也不想和他亲近,其实心里痛苦懊恼得要死?

  “我只是…打打招呼而已,其实…”她其实可以掰出个十全十美的歪理,可是雍华就站在这屋內,她可是当时⽇睹一切真相的目击者,这下子教亭兰不说谎打发不过去,说谎又特别难堪且心虚。

  “打招呼?我听马厮说你们拖拖拉拉、又叫又闹,招呼是这等打法吗?嗯?”硕王爷可没这么好打发。

  雍华只沉静的站在后头,不发一言,静观其变。

  急死人了!亭兰决定胡诌一遍。“哎呀!反正我…”

  “亭兰格格,葯膳点心到!”四名捧着热腾腾、泛⽩烟的膳食进门的仆役,打破尴尬的局面。

  “我告辞了。”总算等到时机!雍华福了一福,便准备动⾝走人。

  “想溜?”硕王爷起⾝怒目而视。“等我问清话你才准──”

  “阿玛!喂我吃!”她得想办法帮助雍华离去才行,否则这场面可难收拾了。

  “等一下!阿玛要亲自替你讨回公道!”他马上回头喝住雍华。“你把宣慈在狩猎场欺负亭兰的事说清楚!”

  “阿玛不喂,我就不吃了!统统给我撤下去!”

  “亭兰?”硕福晋连忙顺势平抚她的火气。“额娘喂你好不好?”

  “不要!不是阿玛喂的,我谁也不要!”亭兰转而一脸哀怨自怜的委屈貌。“我手好疼,全⾝上下也好疼,阿玛却本不理我。说什么最宠我,都是骗我的!”

  “亭兰?我这──”硕王爷闻言,顿时手⾜无措。

  “滚出去!统统滚出去!就放我一个人在此自生自灭吧!”亭兰愤恨喊道,眼中带泪。

  “亭兰,别气啊!”硕福晋精明的顺着亭兰一路演下去。

  “好好好!我喂、我喂!”硕王爷连忙端过瓷碗,恭敬的坐在亭兰边。“阿玛最疼你,怎么会骗你!你也太会使子了。”一声无奈轻叹。

  “可是──”亭兰柔顺的呑下一口粥。“我落马的时候好害怕,都没人保护我。阿玛在我⾝边我才觉得比较安心,不再怕了。”

  “亭兰心肝。”硕王爷的心全被宝贝女儿哄得酥软。“小心肝,你乖,阿玛陪你。在你康复之前,阿玛天天陪你、照顾你。”

  “那太好了!”嘻!

  斜眼偷偷看见雍华已经趁离去的背影,亭兰的笑容好不开心、好不灿烂,却在瞄到她额娘那副挑眉冷笑的表情时,得意的心情霎时凉掉半截。

  完了,铁定给额娘看出什么马脚了。阿玛好哄,额娘难骗,看来过一阵子她是非向额娘自首招供不可。

  绣芙蓉2003年8月9⽇更新

  “太太吉祥!”宣慈唤着満人称呼祖⺟的称谓,亲昵的进房笑看炕上慈祥的老人。

  “哟,我还以为我这老太婆已经没人要了。怎么今儿个任务繁忙的御猫大人会上我这儿来?可真折煞我了!”宣慈的祖⺟和煦的轻笑着,抚着怀里蜷曲一团的小⽩猫。

  “老祖宗,我这不是来向您请罪了吗?”宣慈坐在祖⺟⾝旁,笑搂着体态微微福満的老人家。

  “得了得了,你这张嘴⽪子和死人的德行留给姑娘们用吧,施展在我这老太婆⾝上太浪费了。”祖⺟故作样子挥挥手。

  “还在生我的气?”宣慈俊脸得意的贴在祖⺟脸旁。

  “我哪敢啊!”祖⺟嘴上嘲讽,內心却宠溺宣慈这帅孙子宠得不得了,谁教他那么懂得讨人心。“连我唯一谈话的伴儿都撵走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祖宗,您喜雍华?”

  “至少这半年多来她陪我打发了不少时间。”

  “您想找个伴儿,我娶一个进来陪您好不好?”

  “我看是娶进来陪你自个儿吧!”她可清楚她这乖孙的独占有多強。“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重点。”

  宣慈楼着祖⺟并肩坐在伉上,无奈的苦笑。“老祖宗若是不帮我,我恐怕是娶不了人家进门了。”

  “哪家格格?”

  “硕王府的亭兰格格,就是上回送我回来疗伤的那一个。”

  “硕王府!”老祖⺟垂眼一笑,抚着小⽩猫柔软温顺的颈项。“京城第一美人‘活观音’的女儿,想必也是个美人胚子吧。”

  “非常漂亮的美人胚子。”宣慈像是在夸耀自己子似的自豪。

  “那么玩玩就好,没必要非娶进门不可。”

  “老祖宗!”宣慈松开了搂着祖⺟的手,眉头流露不悦的皱痕?献婺溉匆廊簧裉弧⑻竦媸实挠圃漳Q?br>

  “难得从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你,会喜上一个别人家的未婚,这亭兰格格的能耐也真厉害。”祖⺟怀中的小⽩猫抬起下巴让她搔抚,一脸舒服爱困的模样,令她微微发笑。

  “老祖宗,您帮是不帮?”宣慈很清楚祖⺟玩的迂回把戏。

  “瞧瞧,才逗你两句就翻脸了。”祖⺟慈祥的呵呵笑道。“我这是在赞美亭兰格格,连说说她好话也不成?”

  “我不喜任何人拿她开玩笑!”他自己除外。

  “哎,这也没办法。谁教我人老了,没人陪伴,少了个雍华,平常⽇子变得更孤单。府里府外有人来找我时,多半也是因为自己有难。否则我一个老太婆,平常谁会理睬。”她低头垂眼又是一叹,嘴角的笑带着浅浅无奈。

  “老祖宗,最近我忙着皇上密下的案子,事情紧迫,才没?刺酵晌乙挥谢峋屠聪蚰氚玻训滥瓜蛹拍俊毙鹊腿岬纳ひ籼谧婺傅姆崛罅臣毡ё潘募缤肺⑽⒌囊±匆∪ィ拖袼∈焙蛉鼋恳话恪?br>

  “你这机灵的混小子。”祖⺟一个噴笑,拿他没辙。她方才一番话的重点莫过于在嫌他撵走了雍华,他倒聪明的把话题拉到她怕寂寞的事上,硬是不屑提他本不承认的未婚。“相信咱们府里反对亭兰格格进门的人不少吧。”

  宣慈默不作声。他知道温柔祥和的袒⺟一旦收起了迂回闪烁的语气,单刀直⼊,便不再有他开口主导的余地。

  “这几天咱们府里上上下下闹得不可开,连雍华的⽗亲多罗郡王都惹恼了,哪一个人不是为了你要娶硕王府女儿的事在聒噪?”祖⺟嫣然一笑,口气温和,话里矛头却甚为尖锐。

  “政敌家的女儿。”她哼了一声。“你什么人不看上,竟看上个会惹出子的格格。”

  “她没有惹任何子!上回中了毒针是我不小心,脚踝上被削了一刀是我大意。阿玛、额娘和亲戚们是对亭兰不満,但那是针对她的⾝分,我要娶的是她的人!”

  这令祖⺟略感诧异。从小甭傲冷漠的宣慈向来自恃甚⾼,从没见过他有替人说话的时候。他一向只顾自己,他人死活,就算情同手⾜,也不会放在眼里。

  这是成大器的料!一流的头脑、一流的家世、一流的相貌,以及够准够狠的手腕、够敏锐够犀利的洞察力及判断力。她这精心培育的宝贝孙子实在表现太出⾊、学得太彻底了,反令她担忧宣慈除了特别孝顺她这个老祖宗外,还有没有点仁慈之心。

  “我倒看不出硕王府那格格有什么好,只知道她那张脸⽪倒你了。”她心底却已经得意的在盘算着该如何藉亭兰之力,好好的再多‮教调‬宣慈些柔软的个

  这娃儿…可能娶得有价值!

  “我不对老祖宗讳言。当初我的确是看上了她的外表而已,但我不会仅仅为了一张脸⽪就跟全家人翻脸对峙,打定主意娶她进门。”宣慈严肃的声明,他豁出去了!

  若是连家中最有势力、与他最亲密的祖⺟都不支持他,他⼲脆带点行囊、抢走亭兰就浪迹天涯去也,谁也休想拦他。

  “老祖宗,您帮是不帮?”冷冽的一句最后通牒,宣慈人已恭敬的站在门口,随时准备请安后便立即走人、收拾东西去。

  “难得你也会有执意弄到手的人。”这可会成为他的一大弱点喔。祖⺟随和的抚猫一笑,苍老而精明的笑眼瞟望宣慈冷而决绝的俊容。“给我点时间琢磨琢磨吧。”

  宣慈一听,表情霎时宛如融化了的舂雪,眉开眼笑得如灿灿朝。他知道老祖宗这一句话,就表示亭兰可以进他们家大门了。

  “您一定会喜她的。”他看上的女人,绝对是顶尖的。

  “瞧你那股得意劲儿,人都还没娶进门呢!”她低头笑昑昑的逗着伸懒的小⽩猫。“我这老美人成天坐在屋里戏猫,硕王府家那只翩翩蝴蝶则是在外头戏弄你这只御猫。”

  “向来都只有我戏弄她的份。”宣慈风流倜傥地自负一笑。

  “这回则是蝴蝶戏猫。”祖⺟的眼角犀利一挑,笑眼睥睨宣慈不解的愕然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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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硕王府。

  “从你落马受伤后,咱们弈茗诗社好久没举行聚会了。”惠大人的长女琉璃一边和亭兰对弈,一边闲聊。

  “别名提那档事!”亭兰“啪”的一声,重重按了一颗黑子上棋盘。

  落马受伤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聇大辱!她几乎可说是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她自认的,像她这般御马英雌居然也有落马的一天,而且是众方王公亲贵皆在场的狩鹿场面,她觉得脸都丢到关外八百里去了。

  这厢亭兰和琉璃对奕,愈对愈不慡,那厢则一窝格格品茗作诗,其中一位赶紧出声解围──

  “可是,亭兰格格,最近你府上的运势好旺啊,说不定正是给你这一跤摔出来的好运。”

  “真的?什么好运啊?”一窝不知情的女人‮奋兴‬的哇哇吵。

  “哎呀,也没什么啦。”亭兰忽然拽拽的把头一仰,不可一世的把耳边小辫于撩向肩后。“只是我二阿哥被皇上官复原职,还他清⽩,还顺便加功进爵、重金奖赏一番而已。”

  “哇,好喔!二贝勒果真是个英雄人物,再怎么遭人诬陷埋没,也总有拨云见⽇的一天,太厉害了。”

  “亭兰有这么的哥哥,真教人羡慕。”

  “对呀,亭兰格格,你实在太好命了。‘四府美男子’其中一府的麒麟贝勒──你的两位哥哥,陪你一同生活十多年,之后你又将嫁⼊另一府的敬谨亲王府──元卿贝勒家,最近又传出另一府──和硕豫亲王府宣慈贝勒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实在太教人羡慕了。”

  “宣慈!”亭兰愕然望向一窝姑娘中方才开口的那一个。“外头传说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耶?怎么会呢?”另一个姑娘嚷嚷。“现在闹得很红呢,你是当事人,怎会不清楚!”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她卯起来拍桌质问。

  之前她才私下向硕福晋坦⽩她和宣慈之间的事,被骂得狗⾎淋头,严噤她再与宣慈有任何瓜葛。现在外头竟不知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又把他俩扯在一块。给额娘知道了,不扒了她一层⽪才怪!

  “是…是元卿贝勒家的伴读传出的风声。说…说宣慈贝勒在敬谨亲王府邸就大剌剌的拥抱你,还夸口说要娶走你…我听到的就是这样。”其它人也顺着发言人的话点点头。

  “胡说!这本…我…”亭兰真想挖地洞,这事怎么被传出来了?这教她怎么做人?

  “好浪漫喔。亭兰格格的美,果然只有不凡的男士⾜以匹配。元卿贝勒和宣慈贝勒…啊,他俩要是同时追求我,我不当场昏倒才怪。”姑娘们才不把亭兰的反驳放在心上,眼前的传言简直比作梦还令人痴

  “两个绝世美男子争夺一位娇格格…我真是嫉妒死你了,亭兰格格。”

  “宣慈贝勒那么⾼挑精壮,被抱在他厚实的怀里…啊,我光想象就要醉了。”

  姑娘们全都带着‮晕红‬又叫又笑的‮奋兴‬串,形成热闹非凡且自我陶醉的小漩涡,本不把当事人──亭兰的尴尬与惊讶放在眼里。

  “她们怎么会是这种反应?”亭兰简直不敢相信。

  “咱们満洲人家男女本就不怎么避嫌,是亭兰你家汉化较深,才会把这事看得如此严重。”坐在一旁读诗本的芙蓉揷嘴说道。

  遵循汉人严谨的文化礼教不是不好,只是如此浪漫有趣的事情,硬是指为逾矩不端的行为,多杀风景啊!而且他们又都未娶未嫁,只要别玩过了头,传点浪漫韵事出来又何妨。

  “我真是搞不懂。”难道她家家教真的如此汉化深刻且严格吗?大概吧,否则亭兰实在想不通她伤透了脑筋的沉重困扰,怎么会是别人钦羡的焦点。

  “亭…亭兰格格…”

  “什么?”亭兰疑惑的一回头,看见言又止的玲珑脸⾊泛⽩。“咦?你怎么了?是不是⾝体不舒服?”

  “没有!不是的!”她看着亭兰担忧的面容,连忙‮头摇‬。“我只是觉得你⾝旁怪怪的…”

  “我?”亭兰甩甩右手。“这膀子上周才被我摔脫臼,或许看起来会有点怪、不太自然吧。”可是她觉得已没什么大碍了。

  “不,不是的…”玲珑仓皇的否认,令亭兰莫名其妙。

  “玲珑?”连她姐姐琉璃都觉得不大对劲。

  “我…我说的是…”这教她怎么开口才好!“亭兰格格,你最近是不是去了什么不⼲净的地方?”

  “不⼲净?”亭兰挑眉怪叫。“我向来讨厌脏,一看到不⼲净的地方就浑⾝不舒服,哪会去啊!”“不是的,我的意思是…”

  “亭兰姐姐。”姑娘们聚集的厅堂外站着一名清秀优雅的美少年。

  “大宝?进来啊!”亭兰开心的朝他招手。

  他是亭兰大嫂的弟弟,因为温文有礼、好学上进,又是个眉清目秀、善体人意的乖孩子,所以被硕福晋收做义子,经常出⼊硕王府。

  “不了,你们奕茗诗社在聚会,我不方便打搅。”他被一屋子女孩们盯得两颊泛红、局促不安。“我是顺道来告诉你,后门有位访客在等你。”

  “访客?”怎么会在后门等?

  “我从后门进来的时候,看他一直在那儿站着。他说有要事找你,可是…”大宝面带回情的犹豫半晌。“我有他⾐着贫困、斗笠掩面,可能总管不肯放他进来或替他传话吧,毕竟他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又不肯报名字。”

  “大宝──”亭兰两手叉,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副要找他算帐的调调。“你又从后门进来了?”

  “啊!”糟糕,不小心怈底了。

  “我不是警告过你,凡是出⼊一律得走前门的,啊?”她走上前老实不客气的轻拧大宝两颊。

  “对不起,可是我…我出⾝不⾼,实在不配由大门进出…”

  “我额娘都收你做义子了,⾝分还不够⾼吗?”恃宠而不骄,她的确欣赏这个小弟弟。可是不教训教训这个自卑感太重的小家伙,她手庠难安。

  弟弟生来就是给姐姐管教、欺负用的,统称为“疼爱。”在家排行老么的亭兰突然多了个⽩⽩净净的弟弟,她对大宝更是万分“照顾。”

  “亭兰格格,快放手吧!瞧他脸那给你捏红了。”

  厅里的大姐姐们一看到如此斯文的美少年,怜惜关爱之心马上决堤,全护着大宝那方。

  “好!”亭兰一松手,就把大宝推⼊那堆格格怀中。“这小子诗才不错,又是弈棋⾼手,你们好好儿跟他斗吧。”嘿嘿。

  “亭兰姐姐…”大宝还来不及呼救,就被一窝女人拖进厅里,七嘴八⾆的抢着和他比诗比棋、品茗瞎串,一片热闹滚滚。

  “这是你不走大门的惩罚,你慢慢跟她们耗吧!”亭兰得意的扬长而去,置大宝生死于度外。

  惠家两姐妹的脸⾊却十分忧虑。

  “你确定你看到了?”琉璃扶着脸⾊比她还难看的妹妹。

  “不是…我不是看到,而是很強烈的感觉到,真的有很多‘人’跟在亭兰格格⾝旁。”

  “为什么?要害她吗?”琉璃的手心开始冒冷汗。

  “不是,我感觉到他们不是要害亭兰格格。他们好像…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可是格格她一直听不见。”玲珑愈说愈心焦。

  “亭兰格格气那么旺,又是达官显贵之女,哪听得见‘他们’的声音!那你听得见吗,玲珑?”

  “没办法。”她摇‮头摇‬,面带为难。“但我感觉到他们要告诉格格的,是十分重要、十分紧急的事。他们看来已经围在格格⾝边満久了,不像是这一、两天才跟上她的。”

  “一群孤魂野鬼…”琉璃不噤打了个寒颤。“他们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嘛,顶多是要人超度他们吧。”

  “不是!不是那样!”玲珑的双眸突然撑得老大。“不是超度!而是…十分重要的秘密和即将来临的危机。就快来不及了!”

  “玲珑!”琉璃一声惊叫,全部的人回头一看,只见玲珑瘫倒在姐姐怀里,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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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厅內一片混的同时,亭兰也正好抵达后门,被一直久候求见的人吓了一跳。

  “是你?”她实在不敢相信他会来找她。

  “打搅了,亭兰格格。”他不卑不亢的拱手致意,两眼英武有神,就是表情太深沉。

  “你是那个康亲王府的…”说来惭愧,她早忘了这人的名字。

  “鄂伦岱。”

  “呃,对!”难怪他不敢报名求见。康亲王府的人在冤案未平之前,仍属罪犯,而且他还是仇家灭门之下目前确知的秘密幸存者。

  “我已经在这儿守了好几天,总算见到你了。”像他⽇前落拓的状况,加上⾝分不明,本没有人会让他求见世家贵胄的千金‮姐小‬。

  “有什么事吗?”

  鄂伦岱闭口不语,只盯着亭兰⾝后门內眼光怪异的仆役们。

  “进屋里来。”她明⽩一定有什么非常机密的事,否则他不必冒着风险、历尽艰辛的在她家后门守候。

  亭兰引他到她二阿哥远赴关外前一直居处的小书斋內,支走了所有仆人,鄂伦岱警戒的表情才略微松懈。

  “你上次确实在我家镜厅內摸到密道吗?”

  “密道?”亭兰的脑筋有点打结。她只记得闯鬼宅那夜有摸到一面会动的镜子。“大概吧。”

  “大概?”他略微不満。“有或是没有?”

  “我怎么知道!”他这是什么态度!“我只是摸到一面像门似的,可以推进去的镜子而已,我哪知道那是不是密通!”竟敢对她这么拽?他不要命了!

  “你还记得那面镜子的位置吗?”

  “不记得。”记得了也不屑告诉你!亭兰満脸不悦的转头怒哼。他以为他在质询犯人吗?问什么她就得招供什么?

  鄙伦岱垂眼轻叹,调整好自己的心理才再度面对她。

  “如果我态度上冒犯了,请你见谅。因为事关我全家数十条人命的⾎债,我不得不严肃以对,那密道可以说是我家人唯一留给我的线索。”

  一见对方态度放软,亭兰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如果…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你尽痹篇口。”

  “你还记得那扇像门似的镜子位置在哪儿吗?”

  亭兰偏头思索一阵。“好像靠左边的角落吧。我也记不太清楚,因为我是随便摸摸到的。”

  “随便摸?”鄂伦岱不自觉的调⾼声量。他还以为这女的有多厉害,一到镜厅就看出此地有机关,三两下就‮解破‬这八卦镜阵的秘密,找到密道。

  随便摸摸到的?骗谁啊!

  “可是我在我家镜厅无论怎么摸,都摸不出头绪。”他的额上已经开始冒青筋。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耸耸肩。

  “你可以再去我家找一次吗?”

  “我?”她由意外渐渐转为为难。“我恐怕…无法帮你这个忙。”她上次已经在狩猎场当着大家的面说她撤离这件查案工作,她不能失信于雍华。“你请宣慈帮你吧。发现镜门当时,他也在场。”

  “没用的。我就是和他一起找,怎么找也找不出个结果,只好瞒着宣慈大哥来求助于你。”

  “为什么要瞒着他?”她还以为是宣慈差他来的。

  “他说不想让你再介⼊这件案子。可是我实在已走投无路,只得来请你亲自走一趟。你放心,我会守护你的‮全安‬。”鄂伦岱坚决而刚毅的盯着她,像是一种保证。

  宣慈不想见她!宣慈不想再亲近她了!

  亭兰本没听清楚鄂伦岱说的重点,她脑中只回着这令她菗痛的意念。

  是啊,事实本来就该如此。是她对着宣慈大吼大叫,说她有多厌恶他的人、有多不耐烦于他的查案工作。是她撵走宣慈的,是她亲口咒骂他说一看到他就烦的。怎么现在宣慈全照她的话办到了,她反而有种心被撕碎的深深痛楚?这份疏离和淡漠的态度,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亭兰格格,如果你真的不方便,我就不勉強你了。”郭伦岱看着她颤抖紧握的双手、空茫的眼神,虽然不解,但他已明⽩要她出马是不可能了。“亭兰格格,我告辞了。”

  “等一下!”她突然唤住鄂伦岱起⾝离去的恭敬退礼,言又止,満眼蔵不住的关切。“宣慈他最近…好吗?”

  “很好吧,只是为了找镜门和平反密函的事伤透脑筋。”这个亭兰格格脾气古怪,问的问题也很古怪。

  “是吗?”亭兰一下子被完全的沮丧打至⾕底。

  宣慈没有她,一样过得很好。可是自从狩鹿那天之后,她每夜都在为难以抑遏的相思暗自泪流。她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好想见到他的人。好想好想,想到心痛,痛到彻夜难眠。

  可是…她对宣慈而言,显然只是一个微不⾜道的过客。更何况,是一个曾经出口伤他的狠心过客。现在这份相思‮磨折‬,或许就是她的报应吧。

  “好吧,我和你走一趟康亲王府。”这份感情对方早已放手,她又何必苦苦牵挂下自找罪受?一切都就此了结了吧!

  “你说真的?”鄂伦岱实在摸不透女孩子反反复覆、莫名其妙的反应。

  “我们现在就走。”她一昂首,便毫不迟疑地阔步往后门方向迈去。反倒是呆立在跨院房门口的鄂伦岱不解的凝视着她的背影一会,才快步追上去。

  “亭兰,等一等。”

  亭兰⾝侧后方的声响吓了她一跳,心想,可别在这时候被她额娘逮到。她戒慎恐惧的缓缓回头,看清来人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你,芙蓉。”

  “你要去哪儿?”芙蓉警戒的盯着亭兰⾝后⾝形矫健的英武少年。

  “去帮宣慈最后一个忙。”

  “帮他什么忙?”看亭兰凄然的笑容,芙蓉的警戒霎时松了一半。

  亭兰把她拉到一旁角落,痹篇了伫立静候的鄂伦岱,才开口道:“我不会再和宣慈碰面的,你就别再替元卿盯着我了。”

  “不是,亭兰,我不是替元卿盯你,我只是…呃…”芙蓉的确是奉命盯住亭兰,但不是提防她和宣慈相见,而是基于‮全安‬因素。可是她的秘密行动竟一下子就被亭兰揭发,糗得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我已经很清楚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原来一直是她在自作多情、自我陶醉。“撇开感情不谈,我现在只想为自己的行为收个尾。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就让我把我该做的事完全告一段落,好吗?芙蓉。”

  芙蓉始终没有听明⽩亭兰话中所指的“事件”是指什么,她只明确而深刻的了解到,亭兰受伤了。在心底最深最深之处、在感情最浓最浓之处,亭兰的灵魂正躲在彼岸恸哭。此刻她佯装坚強,只是想转移一下自己的焦点,等夜阑人静的独处时分,再彻底崩溃宣怈。

  她怎能在此时还阻拦亭兰,毁掉亭兰強撑着的尊严?

  “好吧,一路小心,亭兰。”

  亭兰挤出一个十分勉強的笑容,便和鄂伦岱匆匆远去。

  她不知道此刻她家正厅內起了多大的騒动,也不知道她将面临如何重大的危机。她只顾着向前行,完全没注意到⾝后远方芙蓉惊恐的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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