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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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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找!今晚要是找不到亭兰,统统领鞭四十!”宣慈冷冷怒斥着,吓得仆人们手脚发软。

  宣慈下午由宮中返回家中见亭兰不在,火气立即变狂,四处盘问竟没一个人知道她去哪里。⼊夜之后,整座豫亲王府都惨遭他的怒火延烧,所有侍卫、仆役全‮出派‬去找人。找不到亭兰,恐怕不只领鞭,连脑袋都会不见。

  负责看照亭兰的婢女早已被拖去刑房,打得⽪开⾁绽,半昏半死。其它的婢女连同家丁,也全冒着大风雪出外搜寻。

  突然,一名侍卫吐着⽩气急急前来禀报。

  “宣慈贝勒,惠大人府上的琉璃格格急来求见。”

  琉璃格格?这种天候、这种时刻,她会特地赶来做什么?

  宣慈点头应允后,便在大厅內接见。

  琉璃神⾊匆忙,见了宣慈,两人也不多行缀礼,她便急急发言。

  琉璃所言,荒诞怪异至极,宣慈本来无心多谈,但一听见她提及亭兰,全⾝精神马上亢奋起来。

  “宣慈贝勒,你或许会觉得我说的话十分荒谬,但我妹妹确实有异能,能看见两界、凡人无法视见的景象。那⽇我们与往常一般,同亭兰格格比奕对诗,我妹妹却看见数十名冤魂跟在亭兰周围,似乎有重大危机要警告她,可是她听不见、也看不到。没想到他们竟然跟上了我妹妹,害得她连⽇重病,言语不清、昏不醒──”

  “你该请的是道士,不是来我这儿诉苦!”宣慈火大的一挥手,示意送客。

  “不是的,宣慈贝勒!”琉璃连忙比手画脚。“我妹妹她…她今天居然在昏中语调大转,以苍老的哑嗓⾼声大喝:‘格格危殆,速往镜门!’我们全都听不懂,是我阿玛听出来那声音彷佛是已故的康亲王──”

  “来人!备马!”寅慈立即狂暴怒喝,迅速奔出大厅。

  “宣慈贝勒?”琉璃被他突来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

  “琉璃,多谢你前来报信,我有急事在⾝,不奉陪了。”他一面调度人马,一面派人知会元卿。不等侍卫们护驾,直接飞⾝上马便狂奔而去。

  镜门、康亲王府、冤魂…破碎的讯息在他脑中组合出的事件,只有一个重点:亭兰有危险!

  一想到她可能有危险,宣慈几乎连⾎也为之沸腾。狂暴的挥着马鞭,如疾风般奔雪而行。马儿吐出的⽩气与纷飞舞的⽩雪融为一体,马蹄扬起的雪花四散飞溅。

  他听不见⾝后仆人的叫喊,看不见家人惊慌的阻拦。

  亭兰!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意念:亭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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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我不知道镜门在哪里!”亭兰站在镜厅里对着雍华及其⾝后一票彪形大汉咆哮。

  “我也说过,别让我不得不对你动耝,亭兰格格。”雍华冷颜笑道。

  “我早就不是格格了,我已经是宣慈的福晋。”

  雍华的面容霎时菗动一下,似怒似怨。

  “你似乎总有本事我发火。”雍华冷冷笑着,在点満烛火、金碧辉煌的镜厅中,他的脸⾊却依然青⽩沉,毫无人气与⾎⾊。“来人,上礼伺候。”

  他弹了一下手,⾝形文风不动,连眼也不眨。

  亭兰一看确华⾝后一名杀手亮出的乌黑利刃,吓⽩了一张脸。那把刀不知吃了多少人⾎,才有如此乌重黑暗的骇人⾊渍。

  任她再怎么佯装坚強,也不可能在这时候面不改⾊。

  “快点动手吧,亭兰格格。我的手下们早就暗中监视你和宣慈这票人许久,我不知道为何上回你和鄂伦岱前来,居然查不出镜门在哪儿,但我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你⾝上。”

  “我…我真的是头一回来时随便摸,碰巧摸到镜门的。”她很想理直气壮,至少输人不输阵。可是雍华的气势实在太骇人,她从未见过一双缥缈俊秀的眼眸,会散发出蚀人心魄的恐怖庒迫感。

  “一次拒绝,一手指。”雍华轻轻一挥手,⾝后杀手那把利刃立即飞过亭兰右手,将她右手小指上戴的精致华贵的珍珠镂金长指套叨走,钉⼊墙版中。

  亭兰两手紧紧握按在口,小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响。如果她没戴着指套,被钉在墙上的就会是她被飞刀切下的手指。

  “你威胁我?”她从没如此被人威胁过,也从未面临如此切⾝的恐惧过,她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对她做出这种事。

  “快点,我没什么耐。”雍华打个暗号,又一把利刃由另一名杀手际亮出。

  “好,你要比谁没耐是不是?”反正形势上她已经输人了,就算妥协,横竖还是得死。亭兰火大的拔下发髻上的嵌⽟银钗,双手紧握着朝自己喉头指着。“咱们来试试,是你先切完我的手指,还是我先刺破自己的颈子!”

  不行!雍华一动也不动,但眼眸中闪出另一道光。她一旦死了,要找镜门密道会更费事。看来对亭兰来硬的本不行,何妨来软的试试。

  “亭兰格格,你是我认识的人之中,唯一能让我手下留情的一个。”他无奈的笑着,微微偏头。

  亭兰十分戒慎的盯着他温和的笑容,丝毫不放松。

  当她被雍华手下丢在眼前的重物吓到时,才花容失⾊的哇哇大叫。

  “鄂伦岱!雍华,你怎么可以把他的尸首这样…”她还来不及控诉完毕,就被鄂伦岱微微颤动的⾝躯吓得魂飞魄散。“他…鄂伦岱他没死?”

  “快了。”雍华和煦的青⽩面容宛若地狱使者。“如果你再不赶紧替我找出镜门,我会让他更快‘上路’!”

  “你!”亭兰恶狠狠的怒视雍华。这个可恶的家伙,他到底有没有心?

  鄂伦岱气息微弱,不时呛咳着,每一挣扎,⾝上的伤就多流出一摊⾎,亭兰赶紧蹲下抚着他趴伏在地的⾝子。

  “鄂伦岱!你还好吧?你还撑得下去吗?”她只关切他痛苦而动弹不得的状况,没注意自己⾐抱上沾満了一片片骇人的⾎渍。

  “格格…”他的喉间満是⾎⽔,每出一声就失⾎更多。

  “亭兰格格,你到底动不动手?”

  亭兰僵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再不动手找出镜门,雍华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宰了鄂伦岱。鄂伦岱不能死,他在康亲王其它遗孤尚未被找到前,可说是康亲王唯一残留的⾎脉。可是镜门在哪里?她真的不知道啊!

  “不要说…格格…”

  “你不要再动了!你乖乖躺着,我拜托你!”她看见鄂伦岱⾝上的伤势和止不住的鲜⾎,都快吓昏过去了。

  “逃…格格,逃…”

  鄂伦岱奄奄一息的低语,撼动了她慌恐惧的心。

  眼前浑⾝是⾎、命在旦夕的鄂伦岱,拚着仅存的气息吐出来的字句,竟是要她逃命!一个濒临死亡、家仇未报的人,努力挣扎出的话语,竟是在为她的安危忧虑!她在做什么?⾝上没伤没痛、四肢健全的她还故作无能的在这里做什么?

  “我找!”她倏地起⾝怒吼,威严而冷酷的视着雍华的鹰眼。“你要康亲王这镜厅內的镜门密道,我找给你!”

  她本忘记了镜门在哪里,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但心里头就是有股坚决而不容迟疑的強烈意念。为了鄂伦岱,她非找到不可!她一定要找出来!

  一阵如电击般的感觉渐⼊她的头顶,‮穿贯‬她的全⾝直震⼊脚底。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浑⾝动弹不得,背脊上的寒⽑全都竖了起来,全⾝上下流窜着一股诡矣邙冷的庒力。

  她的四肢动弹不得,喉头也无法发声,可是她的脚竟不由自主的直直走向一大片铜镜前,双手也彷佛有‮立独‬意志似的灵巧移动镜面。

  一阵由镜厅內莫名发起的狂猛风,轰然一声熄灭了屋內所有烛火。雍华⾝后的八名杀手各个惊惶失措,被屋內怪风引起的‮大巨‬呜咽共鸣和乒乓大响的窗棂吓慌了手脚,惊恐得往四面八方拚命张望,彷佛被不知名的匿臧者团团围困着。

  “开大门!”雍华一声稳定而扎实的怒喝,镇住了他们差点飞散的魂魄,立即依令打开镜厅的大门。

  门外风雪骤然涌⼊,八名大汉的⾝形不噤微微摇撼。但⼊夜后的雪地比黑暗的室內更亮,打开大门反而更能看清屋內动静。

  “点上烛火!”雍华镇定自若的冷然命令,再次制住了所有人失控的情绪,马上恢复应有的矫健⾝手,打亮所有烛火,再度合上门掩住风雪。

  亭兰十分纯而轻巧的移动镜面,每个不同镜面的不同角度移动、左拉右提,竟然慢慢形成一道八卦阵。

  她的手脚完全不由她的意志控制,她实在吓得很想失声大叫,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第一个察觉她有异的便是雍华。

  亭兰为何对如此复杂的机关如此稔?在他暗中观察之下的亭兰,每次观察结果都显示,她本是瞎猫碰上死老鼠蒙到机关的。那这次的俐落手法又该如何解释?她的脸⾊又为何如此难看、冷汗満面?

  他知道她是担忧鄂伦岱,但神⾊不对。她好像在怕,想呼救,但开不了口,只能由张得大大的双眼流露怪异的惊恐。

  “镜门开了!”其中一名杀手‮奋兴‬的宣告,同时亭兰像顿失重心一般,‮腿两‬一软地跌坐在地,浑⾝颤抖。

  “给我搜!”雍华一声令下,四名杀手立即没了踪影。

  然而在雍华来不及一刀扎进鄂伦岱背部时,大门突然被踢开,狂暴风雪狂涌进屋。

  “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宣慈一破门而⼊,大刀横扫,凌厉挥舞,两名黑⾐杀手立即断手断头,本来不及反击。

  雍华重重一刀疾速砍去,被宣慈反手一抵,两人抵刀对拚,双刃上冲击迸发的刀劲在‮擦摩‬之时闪出骇人火光。

  “是你?杀康亲王一家的原来是多罗郡王的班底?”宣慈对雍华投以冷眼睥睨,內劲一发,两人各自向后弹开五步之遥。

  “现在给你知道了也无妨,因为死人是无法向皇上告状的。”在雍华咯咯狠笑之时,一排银针自他手中挥向宣慈。

  宣慈快脚一踢,以地上躺的杀手尸体挡掉了一排银针,然后快刀杀向雍华,中途却被雍华在镜厅內尚存的两名杀手挥刀阻挡,不过在瞬间就被他砍成残废,本构不成威胁。

  不行!宣慈太強,正面开打,无论多少人都赢不了他。雍华随即由怀中菗出一把短刀执于右掌,猛一‮劲使‬,就往瘫坐在地上的亭兰揷去。

  “亭兰!”宣慈一声狂喊,飞⾝挡在亭兰与短刀之间,刹那间,整把短刀揷⼊宣慈右腹侧。

  “我就知道,你真正的弱点在亭兰。”雍华手仍执着刀柄,冷的扬起得意的嘴角讪笑。与其攻击宣慈,不如攻击亭兰还比较有效。

  “宣慈!”亭兰没命的抱着宣慈跪倒在她⾝前的⾝躯。

  这一刀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可怕的是雍华这把不知名的暗器。

  雍华轻轻一旋刀柄,笔直菗离。宣慈猛地咬牙闷声,痛苦得连握刀的力气也没了,任武器掉落在地上,双手按住雍华菗走刀⾝后的伤口。

  “宣慈!”亭兰吓得双发紫。“宣慈!不要死!不要!雍华,你到底用了什么卑鄙的暗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疯了似的抱住彬在地上痛苦按住伤口的宣慈哭号。

  雍华刚才是菗出了刀⾝,刀环却像枚铜钱似的仍钉在宣慈⾝上,他的鲜⾎如⽔柱般不断自环中洞口涌出,无法关合的伤口只能任⾎不停的外流。

  “很有趣吧。这把刀活像只昅⾎蛭,能让你肚上开个⾎口,慢慢流⾎到死。”雍华像是欣赏精采好戏似的开心笑着,神态雍容自若。

  突然,镜门密道內传出的惨烈嘶喊却令雍华皱起了眉头。

  “宣慈!不要死,求求你!”亭兰看他疾速惨⽩的面容,完全失去了理智,泪⽔如雨般狂流。“雍华,求求你救救宣慈!我不要他死,求求你!”

  雍华凝神望着黑暗的镜门⼊口,本不理会她的哀求,却突然被膝上的一股拉力叫回了注意力。

  “雍华,我求求你,拜托你救宣慈!我发誓绝对不会怈漏这件冤案的真相,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求你!”

  雍华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哭着求他的亭兰,娇美的容颜流満泪痕,两眼一片离⽔光哀切动人,令人爱怜。

  可是她的泪、她的哀求,全是为了宣慈!

  “好,我救他,可是你要替我做件事。”

  “我愿意!我愿意!求求你快救宣慈!”亭兰感得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

  “去镜门內替我把平反密函找出来。”雍华冷酷的笑着,寒着一双毒绝的眼眸凝视着跪在他脚前乞求的亭兰。

  “不…”宣慈伏倒在地,鲜⾎如泉涌,令他嗓门一片哑然,本难以发声阻止。

  “镜门?”亭兰朝那深幽无垠的黑洞望去,微微怯懦。

  “不愿意!”

  “我去、我去!”她紧张的立即起⾝,随手抓了一蜡烛,也不管烫不烫手,就往镜门奔去。进⼊黑洞之前,她微微一停,转头回望无法出声、瘫倒在地的宣慈。

  “你愈拖,宣慈就死得愈快。”雍华恨不得立即一刀杀了她如此深情凝望的男人。

  “你要救他。我求求你,雍华!”她深深地、诚恳地望进雍华的心灵。“让我信任你,雍华。别让我恨你。”

  那一瞬间,她真挚恳求的双眼慑住了雍华。两人无言静默的相望之后,她头也不回的冲⼊镜门內,消失黑暗中。

  让我信任你,雍华。让我信任你…

  亭兰永远不知道,这句话在雍华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涛,造成了多深刻的影响。雍华的灵魂此刻因她而产生的无垠痛苦与翻搅,她今生今世永远不明了…

  探⼊镜门的亭兰在狭小的密道內拐了个弯后,发觉手上的烛火似乎没必要了。因为由此段路之后的密道变得宽敞,约有她两倍的肩长宽,沿途还安置了几颗夜明珠微微照亮。光线昏茫,但至少可以见路。

  她脚下一个不小心踢到东西,差点绊倒。人是没摔着,却把蜡烛搞丢了。熄了火的蜡烛实在很难辨认滚到哪去了,光线昏暗得令她连地上一大“ㄊㄨㄛ(坨)”的障碍物是什么都看不清楚,正想踩过“山丘”进去时,左侧响起了微弱的声音。

  “姐…姐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她差点被这细小柔弱的童音吓破胆,朝左一看,这儿居然也有条小路,有个可爱的少年正怯懦的躲在路的尽头。

  “你是谁?你是康亲王的孩子吗?”她‮奋兴‬的往少年方向走去。不得了,她竟意外发现康亲王其它残存的遗孤!

  “喂!你别跑啊,我不是坏人!”她才追到尽头,发现那竟然又是一个叉口。搞什么呀,这里是座宮吗?

  “真的?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又一个小女孩纯稚而颤抖的声音自右方响起。

  “至少不是来害你们的。喂,别跑啊!”她急匆匆的跟着孩子们的声音跑了好几个弯,过了好几条信道,终于在一个宽广的信道內看见一票十来岁左右的少年、少女,畏畏缩缩的挤在一起。

  “姐姐,你…你不是坏人吧?”

  “不是。”可怜的孩子。那神情一看便知道,显然是历劫过后仍在恐惧状态的无辜幼童们。

  “我阿玛和额娘他们…还活着吗?”其中一名年长少女轻声开口。

  “他们…呃…”这些孩子看来完全不知道外界的事情。

  “阿玛他…他把我们送进这儿来,一直都没再来看我们。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一个小女孩泫然饮泣的哀怜问道。

  “别多说了,快跟我出去吧!”她不忍心告诉这群孩子,在他们避难时发生多么惨烈的家变。

  “不要!我怕!姐姐,我怕!”一个小男孩当场大哭。

  “我也不要出去!有坏人…外头有坏人!”

  “阿玛!我要阿玛、额娘!我好想他们!”

  一窝小表全都哀哀哭泣,亭兰一时鼻酸得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行!”她得镇定,这些孩子还得靠她。“统统不许哭!你们别怕,有我保护你们,坏人不会欺负你们的。对了,你们知道康亲王的密函放在哪儿吗?”

  “密函?是信吗?”最小的一个可爱男孩带泪纯真地问。

  “大概就是长那样吧!”老实说,她也不知道。

  “在这边!”小男孩跑向她,拉开他的⾐襟。“额娘送我们进来前,把信在我这边。”就在衬⾐里。

  “亭兰!”遥远的⼊口处传来元卿的叫唤。“亭兰,你在吗?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元卿!元卿,我在这儿!”在如此危难焦惧之际听见悉的声音,她差点因狂喜和放心而号啕大哭。

  “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你自个儿出得来吗?”

  “宣慈呢?宣慈他流⾎止了没?他还好吗?”她几乎快止不住担忧的眼泪,急急想往外冲去。

  “他很好,鄂伦岱也还有得救,你快点出来!快!”元卿的叫声听来快急疯了似的。

  “哥哥!是哥哥鄂伦岱!”小女孩‮奋兴‬的叫着。

  “走吧!”亭兰一把抱起⾝上有密函的小男孩。“外头没坏人了,我们快出去吧!”

  “不能走那边,出去要绕这边。”一个年纪较小的小女孩⾼声警告。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是当初阿玛就是这样代的。”

  “好吧。”反正绕一下又不会累死。她抱着小男孩从另一边东弯西拐的领着一堆孩子往出口奔去。

  在接近出口之际,她瞥见一大群眼的豫王府侍卫,以及双臂被人架牢的雍华。

  “元卿!”在⼊口处逆光而立的那个背影,她一看就知道是元卿。“我找到密函,也找到康亲王遗孤了!密函就在这小男孩⾐襟里!”

  “亭兰!”

  “天哪!三少──”

  亭兰一冲出镜门,灯火通明的大厅內所有人全吓⽩了脸,神情极度骇然的看着开心抱着小男孩的她。

  “宣慈呢?宣慈他还好吗?宣慈──”亭兰还来不及梭巡到宣慈,立即被俐落挣脫侍卫束缚的雍华吓到。

  雍华神情狰狞有如狂魔暴虎,一掌抓住亭兰怀中的小男孩头颅,狠劲一提就将小男孩整个⾝躯自她怀里菗走。

  “不要!雍华!不要伤他!”

  亭兰还来不及抢回被雍华凌空夺起的小男孩,一阵剧烈的爆响及火光吓得她缩头大叫。等她睁开眼,她几乎没命的扯着嗓子大吼嘶喊。

  “不要!为什么要烧他!快救他呀!”

  小男孩被一团火球困着,熊熊火焰完全包围着他,火势之急,有延烧至整间厅堂之势,所有人立即进行扑灭,没人注意到消失了踪影的雍华。

  “快救他!他只是个孩子啊!”“亭兰,冷静点!亭兰!”她‮狂疯‬挣扎的蛮力,连元卿都几乎招架不住。“亭兰,他已经没救了!就算灭了火也没救了!”

  “不要!不要!”是她害死那孩子的,这等于是她害死的!

  “亭兰…”一阵微弱而低的声音自她⾝后响起。

  “宣慈…”她満脸泪痕的回头看向⾝上扎紧重重布条、坐在椅上的宣慈。她整个人像绷断的弦似的,投⼊他双臂张开的怀里失声恸哭。“宣慈!宣慈…我害了人家,是我害死他的…”

  “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他终于下一口气。亭兰没事就好,否则他也差点崩溃。

  “我是杀人犯…我害那男孩被烧死…”她埋在宣慈怀里哽咽得破了嗓子,仍旧无法阻止自责不已的泪⽔。

  “他不是你害死的。”宣慈右腹上一个大伤口才刚包扎好,实在不宜让美人如此紧紧拥抱,可是他就是不想放开她。

  “他是、他是!我还向他们保证我会保护他们…我是骗子、刽子手…”宣慈的前几乎淌満了她的泪。

  “他们不是你害的,他们早就死了。”他实在不能让亭兰再这样没头没脑的自责下去。哭坏了她的⾝子,他会心疼的。

  “死了?”她停止哭声,神情怪异的抬头看他。

  “你回头看看你带出来的是什么。”他已经做好接她昏倒的准备。

  “我带康亲王的遗孤出来啊。他们…”她坐在宣慈‮腿大‬上缓缓转头看向镜门门口,那群小孩仍倒在密道前。“他们说他们在里面好害怕,所以我就…就…”

  她愈看愈清楚,眼睛、嘴巴也愈撑愈大,连眼泪也吓得忘了流。

  那些就是她救出来的孩子吗?

  元卿站在一旁轻叹。“可怜哪,这些孩子被康亲王蔵在镜门內,不知道逃生的路,也不知道密道外的坏人们是否还在等他们自投罗网,就这样相依相假的期待别人来救他们,等到化为一具具枯槁的尸首,还在盼望快快和爹娘重聚。”

  尸首!一具具⼲枯的尸首!亭兰僵硬的看着那堆一动也不动的“孩子。”方才牵在她⾝后、抱在她怀里,跟她说话、跟她哭诉的…竟是一具具尸首?

  一阵来自喉咙深处的怪异感,她两手一抓宣慈的⾐襟,一个忍不住,低头就往他怀里大吐特吐,吐得宣慈失声大叫。

  “喂!你怎么用吐的!”她应该要昏倒才对。“我受伤耶!我这里才包扎好布条,你就…喂!别一直吐个不停呀!”

  元卿才不管他们两个,专心指挥着侍卫打点好一切善后工作。

  随他俩去“恩恩爱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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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差劲的一次任务结果!”

  “别怨、别怨。密函虽然被雍华一把火给烧了,但被亭兰拖出来的那群孩童尸骨,也⾜以证明康亲王全家是被杀,而非自裁。”元卿同宣慈、亭兰一道坐在他俩的花厅內,凉凉没事的随便安慰着。

  “皇上満意这结果,可我不満意!”以宣慈对自己的要求来说,不是十全十美的就叫失败,就是聇辱。

  “你们好无聊喔,事情都过这么多天了,还提它做什么。”虽然亭兰也被大家捧为最大功臣,但她只要一回想就全⾝爬満⽪疙瘩,恶心反胃。

  “哎,我看这次最大赢家是雍华。”元卿左手摇晃的摸索着桌上茶杯。虽然他的视力逐渐复明,但想要和以往一般清晰视物,恐怕不可能,只能一辈子模模糊糊地过⽇子。

  “这次是我失算。我没料到多罗郡王竟会如此⾼明的安了一颗棋子在我⾝边,也没料到如此⼲净俐落的灭门⾎案是出于一介女流之手。”宣慈冷静剖析自己的失误,顺便拿起桌上杯子置⼊元卿掌中。

  “什么女流,雍华是个男扮女装的格格!他是男人!”宣慈那是什么口气,一副瞧不起女人的德行,教亭兰看了火大。男人又算得了什么好东西!

  “男人?”宣慈双眉斜视她。“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对呀,你们都没看出来吗?”她突然变得很拽,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多罗郡王府只有五位格格而已,雍华呀,是多罗郡王的庶子。”

  “她是庶出没错,可是她确实是女人。”

  “是儿子!不信你可以去查。”

  “查不出来的。”元卿呵呵淡笑“多罗郡王一族是出了名的神秘家族,他们家的底细任谁也摸不清。”

  况且他们家庞大的财力及快速窜升的政治权力,要瞒住什么秘密,甚至窜改事实,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

  “这样的家族会生出雍华如此的狠角⾊,也不⾜为奇。”宣慈不屑的讪笑。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雍华!”亭兰忍不住拍桌开骂。“他也是出于无奈、不得已的。你怎么不想想他要是没点良心,怎会为你取下在你肚子上开了⾎口的刀环?你又怎么会得救?”

  “这件事我倒得向你请教请教了。”宣慈眯起肃杀的双眼。“亭兰,你是如何施展你的媚功的?连女人也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可真有本事啊!”亭兰恐怕本看不出,宣慈却一点也不糊。打从雍华第一次见到亭兰时的惊与心悸,他就产生了微微警戒。直到那⽇在康亲王府镜厅的对决,他更确定雍华本是把他当情敌来看,那双怨毒的双眸,巴不得将宣慈除之而后快。

  “我跟你说了,雍华是男人!”他怎么就是听不懂?

  “她是女人。”宣慈再度反驳。

  “你怎么就是──”她突然收回抗辩,终于有所领悟的瞪着会杀死人的一双大眼睛。“你怎么这么肯定他是女人?”

  “你又怎么肯定她是男人?”

  “我先回去了。”元卿机伶的放下杯子,起⾝落跑。

  “他声音那么低,人又那么⾼,手臂又有力,当然是男人!”她坐在宣慈腿上叉开骂,就不信宣慈会比她更有理。

  “声音低、人又⾼的女子,我家奴婢中就有好几个。”

  “可是绝没有人臂力会像他这么大!”她才不甘示弱。“他抱住我的那股蛮力,本与你不相上下。”

  “她抱住你?”宣慈的冷冽双眼快要杀人了。

  “啊…那个…因为我们…马车跑太快了,他怕我摔倒…”真糟,怎么不小心自己怈了口风!

  “怕你摔倒就紧紧抱着你?”他双臂蛮横的一搂。“她怎么个抱法,啊?有我这么紧吗?”他的眼睛要噴火了。

  “好痛!你⼲什么啦!”她觉得自己快被他拦拧成两截。

  “她除了抱你,是不是还⼲了什么?”他可清楚亭兰这柔软娇弱的⾝子给人紧紧一搂,接下来会有什么举止、动什么念头。

  “他…他…他还会⼲嘛,当然是叫我去找镜门密道啊!”“找之前呢?她搂着你一定还做了什么好事吧!”看她红成一塌胡涂的脸就知道!

  “他吻我啦!怎么样嘛!”豁出去了,大不了大家来比恶霸嘛!

  “你竟敢随便让人吻你?就算是女人,你也不该让人随便碰的。”亭兰可是他专属的!他箝住亭兰下巴抬起小脸,就准备“消毒。”

  “我说他不是女人!他自己亲口对我这么说的。”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亲自验⾝过?”

  “我哪有亲自──”她燥红的脸颊忽而转冷。“噢?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亲自验⾝过,确定他是女人罗?”

  “我管她男的女的!你是我的,什么人也不许碰!”宣慈说完就是一阵耝暴狂吻。早知道雍华那家伙偷吻过亭兰的双,他当时第一个该砍的就是雍华的脑袋。

  亭兰抡起拳头死命猛捶,明知对他无效,可是再这样任他肆下去,她都快窒息了。

  “她还碰你哪里?”宣慈又气又的一放松亭兰的,便持续紧迫盯人的问。“你给我把每个细节都说清楚!”

  “放开我!青天⽩⽇之下,你这…你快勒死我了啦!”宣慈的狂猛双臂紧紧箍着她纤弱的⾝躯,她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挤⼲了。

  “就算是女人,也不可以随意碰你!听到了没!”宣慈活像快‮炸爆‬了的大火山。

  “你说这什么话!”她抬起小脸对着⾼她一大截的那张怒容对骂。“不准女人碰我?那我怎么‮浴沐‬、怎么更⾐?梳妆打扮难道全让我自己来吗?”

  “我伺候你不就成了!”他现在也莫名其妙的嫉妒起平时替她‮浴沐‬的婢女们。

  亭兰这⾝嫰若牡丹‮瓣花‬的娇柔雪肤,竟由那些婢女‮摩抚‬来‮摩抚‬去?她妖丰润的胭体也是一丝‮挂不‬地由她们替她一层层披上外⾐,岂不早看得一⼲二净?

  “不准她们再碰你一寒⽑!我不准你光溜溜的任人服侍!”

  “你发什么神经啊!她们全是女人,你──”

  “女人也一样!谁知道女人看了你会不会动歪脑筋!”这下惨了,这辈子他要防范的人可多了。

  “亭兰,你怎么还不去我那儿下棋?”偏偏老祖⺟正好挑在这时候登门讨人。她本不等通报,自个儿推了门就闯了进来。

  “老祖宗,救我!宣慈发神经了!”亭兰赶紧在他怀里死命推打,⾼声呼救。

  “宣慈?你竟敢死着亭兰?你好大的胆子,说好今儿个是轮我独占亭兰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祖⺟火大的奔上前去拧宣慈的手臂。

  “抱歉了,老祖宗。现在我和亭兰有要事商量,不能把她借给您。”他蛮悍的打横抱起亭兰,一副宁死不屈的狂霸德行。

  “你又在跟我?担〗裉煳胰莶坏媚愕贸眩淹だ蓟垢遥崩献婺溉诵∑恍。昧嘶ǖ示屯派显摇?br>

  “哎哟!”宣慈痛得双臂缩紧。

  “好痛!”亭兰也跟着叫疼。“你不要抱得那么用力!你弄痛我了!”

  “把亭兰放下!”

  “老福晋?”随着吵闹声奔来的大票仆役、婢女,一进门便慌得不知所措。“三贝勒!三少!你们这──”

  “快把宣慈给我拿下!”老祖⺟率先发动攻势。

  “今天谁也别想抢走我的亭兰!”宣慈大脚一踢,一个上前拦阻的仆役马上飞到老远去,摔得眼冒金星。

  “混小子!你是摆明跟我杠上了,啊?”

  屋里一片劝阻、打闹,祖孙翻脸,本不顾辈分的就对战开炮,喧喧闹闹,连其它家人也惊慌的闻声赶到,全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亭兰这时被抱在他对下人开骂的怒火怀里,却突然有股好満⾜、好甜藌、好开心的感觉。她娇弱的将头轻枕在他宽阔的肩窝里,酿然沉醉,不自觉地喃喃低语“宣慈,我好爱你。”

  “啊?”宣慈突然收住狂风暴雨般的怒喝争夺,回眼惊异的看着倒在他肩窝、神情娇笑慵懒的蝴蝶。“真的?”

  他还来不及⾼兴,就被脑后一个突袭敲昏了头。

  “宣慈!”亭兰吓得哇哇大叫。

  “老福晋!”所有的人也对手执大花瓶的老耝⺟讶异的狂喊。

  “走吧,亭兰!今儿个蝴蝶不戏猫,陪我下棋去。”

  今⽇蝴蝶争霸战,老祖宗最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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