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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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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北‬。克勤郡王府

  “有人在作法阵。‮京北‬城东、南、西、北四方都被人下了结界。”

  “为何如此?”

  “对方在找人。”纤⽩修长的手指不断点算着。“找…今年恰逢十六的少女。几年満十六、痣在眉心的女子,朔⽇都得小心,否则脑袋会被砍去。”

  朔⽇,即每月初一,天上无月之⽇。

  “年満十六、痣在眉心的女子有那么好找吗?”

  “非常容易,因为对方作的是‘少女阵’你可以去仵作那儿查证,最近接连几个月出现的无头奇案,尸⾝生前是否都是眉心有痣的女子。”

  室內一阵死寂,与屋外远处的喧闹形成对比。

  “只为了找人,就滥杀无辜?”

  “对方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保护‘她’的‮全安‬,否则不出半年,对方就会抓出‘她’的确实踪迹”

  “这法阵有这么厉害?”

  “是布阵的人不简单。感觉得出来,对方的执着相当強烈,不砍到他们所要的人头绝不罢休。坦⽩说,我…没把握抵挡得住。”

  屋內两人又是一阵深深静默。

  “看来只好先将‘她’送走,以策‮全安‬。”

  “没有用。”一声轻叹无奈逸出。

  “你无论再怎么送,也无法带她走出‮京北‬城,只会让人更快追到‘她’的下落。”

  “将‘她’易容变装也骗不过去?”

  “对方下的是法阵,凡是符合他们搜寻条件的对象,无论再怎么走,也只会发现自己老在原处打转,就是出不了京城。”

  “怎么办?”

  远处院落的喧嚣声愈吵愈,混的气流逐渐蔓延过来。

  “今儿个你家是怎么着?”修长手指中止了盘算,搭在窗边一探究竟。“居然闹成这样?”

  “今天是兰王府来娶我妹妹的⽇子。”

  “现在!都快进⼊子时了,兰王府竟选在‮夜午‬亲?”

  “兰王爷是故意挑在凶煞时辰上娶亲,好报复我不久前在他背后砍了一刀的仇。”

  “好本事。”方才神机妙算的长指支在微扬的嘴前:“你居然砍得到那家伙,我们不知有多少好手都死在他刀下,连他一寒⽑也碰不着。”

  “没能一刀砍死他我就已经够呕了。”还有什么值得⾼兴的。“上回我在调查无头奇案时正好撞见他,当场打起来,如果不是因

  为当时我⾝旁有个累赘碍事,我早劈死那家伙。”

  “啊。”他笑笑。“我相信你的确办得到。”

  “⿇烦的是,他娶了我妹妹之后,我办起案来会更加绑手绑脚。可能…在追缉凶手上也会有更多顾忌。”

  “怎么说?”

  他沉默良久,遥望屋外奔走的下人。“虽然我目前没有证据,但我确定,兰王爷就是这些无头奇案中的断头杀手。”

  整个屋內顿时空气僵凝,不下子屋外⼊秋的寒气。

  “是他?”

  “我就奇怪,哪来的凶手会有如此⼲净俐落的刀法。杀人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在他手上却美得像首诗,连他的凶狠残暴都美得

  令人心悸。”

  “显然兰王爷杀上艺术境界了。”

  “如果你看到他杀人时的眸光就知道,那简直是种病态的陶醉。当我一刀砍上他背部时,他仿佛…完全没有痛觉,还慢慢转过

  ⾝来对着我笑。”

  “对你笑?”

  “那种觉得很有意思的笑,当时连我都楞住了。”⾎流如拄的人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愣住,并不是因为他的诡异,而是因为

  …很美。”

  “我听说过兰王爷十分俊美。”

  “不,不是那种美。”他眯起缥缈双眸,陷⼊回忆。“我很难描述那种惑觉,但在那一瞬间,我真的被眼前的影象镊住,他挥刀

  斩杀的动作如同百蝶飞舞,凌厉的剑气横扫而来时,竟然像舂风拂面般温柔…”

  “难怪你会被他回砍成这样。”他边收拾符咒,边笑着‮头摇‬。

  上躺的⾚膊男人前裹着一圈圈⽩布,两手枕在脑后轻叹。“想到要将我家的胖妹嫁给这种人,就好比放块肥⾁进狮子嘴里似

  的。”

  “倘若这么不甘愿,何不推掉这门亲?”

  “推不掉。”

  “为什么?”

  上的壮男赫然沉下脸⾊。“我阿玛和额娘曾在多年前欠他一个人情,就算本不想结这门亲也…”

  “大贝勒,不好了,禧恩格格不见了。”一名贸然闯⼊的仆役惊慌大喊。

  “什么?”上休养中的⾝子马上跃起。“新娘子不见了?”

  远处的新娘闺房里更是一片呼天抢地、飞狗跳。

  “为什么人会突然不见?怎么可能会不见?现在人家亲队伍已经催着要人上路,教我去哪里变个新娘出来呢?”圆滚滚的中年

  熬人急得团团转。

  “额娘别急,喝茶。”一名玲珑剔透的美少女甜甜地奉上茶⽔。

  胖福晋抓着小人儿猛然开炮。

  “虹恩,你禧恩姐在失踪前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她会溜到哪去?你这些⽇子以来有没有听到她讲些不对劲的话?里头有没有任

  何她蔵⾝的蛛丝马迹?”

  “额娘,您别抓着我猛晃,我的头…”

  “她会不会躲到恭王府的姐妹那儿去了?虹恩,你跟那里的格格,你去那里替我问问。如果她真躲在那里,赶紧把她给我揪出

  来。”

  “好…”“好个头,现在三更半夜的,额娘你居然要虹恩在那种时刻上门找人!就算找到了又如何,早就耽误了上花轿的时辰。”福晋的

  次子细声斥责。

  “二哥,那该怎么办?”清灵悦耳的声音傻傻问道。

  “还能怎么办,连阿玛都昏倒第三次了。”他也急得双脚发抖,搞不好是遗传的胆小怕事。

  虹恩乖巧地拿着小团扇给倒在炕上的⽗亲扇风。

  “福晋,奴才们…上上下下全找遍了,还是…不见格格踪影。”一群下人找得坑谙气。

  “王爷、福晋,亲的人马已经在催着上路了。新娘再不上花轿,会耽误到兰王爷定好的⼊府时辰。”

  “啊…”福晋像踩到钉子似地又跳又叫,完全失去理。“你们要我去哪里变个新娘出来?我也不知道她躲到哪去呀。”

  “推掉这门亲事算了,就老实跟对方讲,咱们不嫁了。”二哥豁出去了。

  “好,有种你上兰王府去告诉他,咱们不要这门亲事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没问题,额娘去替你收尸。”

  二哥当场吓得冷汗直下。“那到底该怎么办嘛!为什么你不好好看住禧恩那个死胖妹,她这一跑,后头的烂摊子要我们怎么收拾?”

  “二哥擦汗。”小小的虹恩机伶地递上手绢。

  “我们克勤郡王府的气数尽了…没得救了…”倒在炕上的王爷无力地哎哎叫。

  “王爷、福晋,奴才们打探到消息了!傍晚时分曾有个马夫载过和禧恩格格很像的姑娘到西安门附近,大伙已经赶过去找人

  了。”

  “找到了!?”一屋子快发疯的、快昏死的全活跳起来。

  “快把她带回来,我重重有赏!快。”

  “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阿弥陀佛…”

  虹恩杵在一旁呆看全家死里逃生的和乐景象。

  “王爷、福晋。”又一名仆役脸⾊惨⽩地跑进来。“亲的人说新娘再不上花轿,他们只有回禀兰王爷此事,由他出面处置。”

  “什么?”全家惊声尖叫,虹恩则被晾在角落乖乖喝茶。

  “叫他们再等一下,人马上就找到了。”

  “奴才说过了,他们却说时辰已到,不能再等。”

  “你们这几个笨嘴家伙,我跟他们说去。”二哥威风八面地杀往大门,不一会就夹着尾巴狼狈逃回来。“阿玛、额娘,不能再等

  了啦,否则外头那些恐怖家伙真会请兰王爷亲自出马。怎么办啦?”

  “天哪一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嘛。”福晋几乎翻⽩眼,王爷已是四度不省人事。

  “我去。”

  细小甜美的嗓音轻轻一扬,一屋子的鬼吼鬼叫马上沉寂下来,转望角落。“虹恩?”“我来代替禧恩姐上花轿。”

  “你?”屋里的大眼小眼全挑眉瞪视这看来脑袋笨笨、人也钝钝的小东西。

  “这叫缓兵之计。”她甜甜一笑。

  “反正已经知道禧恩姐的下落,找到她是迟早的事。此刻我们该做的,是让亲的人马能差,免得把事情搞大,还得在婚礼上

  拖延一下,好让你们及时把禧恩姐送回来。”

  而且禧恩十七、虹恩十六,年龄相仿,除了体型略有差异,套上宽大红袍后很容易蒙混过去。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原本倒在抗上昏死的王爷,现在倒颇有心得地轻捋胡须,宛如诸葛孔明再世。

  “好你个头!怎么可以拿我的心肝宝贝冒这个险!”胖福晋一把便拉虹恩陷⼊她的肥満怀。

  “什么心肝宝贝。”本就是额娘专用的活玩偶。二哥轻咄。

  “而且虹恩若要出嫁,这些行头怎么够看。”胖福晋细细打点小人儿头上的钗饰。“虹恩长得又⽩又嫰,⾐裳的⾊料就得亮丽些,而且绣工要好,质感也要挑,珠翠宝石不能太大太重太俗,要小巧玲珑精致些…”

  “额…额娘,那个不是重点。”虹恩徒劳地反抗着。

  “快,给虹恩格格更⾐打扮,顺便告诉外头的人,新娘子就要出来了。”王爷突然变得异常神勇。

  “阿玛,这…真的可行吗?”二哥开始发⽑。

  “没问题的,通常民间故事里每遇急难,总会出现一个⾜智多谋的老么解除危机,我们家虹恩正是这样。”

  这似乎是传统故事中,老么们不可避免的悲惨宿命。

  “可是阿玛,这事要是给大哥知道了…”⽗子两人突然冻在冷汗里。

  “来人!快去守住大贝勒的院落,叫他安静养伤,不准出房门半步。”

  “阿玛,你这么做,大哥不觉得可疑才怪。”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快快快,快趁老大还没发现我们的霹雳计谋,赶紧把虹恩送上花轿去。”王爷慌得直跳卿。

  “什么'我们的'计谋。”说得好像主意是他想出来似的。

  “啊,好可爱,虹恩扮新娘子漂亮极了。比起我上回帮你扮的洛神模样,这样红滟滟的更像个小天女。”等胖福晋由她的自我陶

  醉回神时,气得顿⾜抓狂。“啊…我没事⼲嘛要帮你打扮成新娘?我又没要你出嫁。”

  “来不及了,快上花轿去!”王爷亲自拉着虹恩逃难。

  “不准走!不准拿我的虹恩去和番,她是我的宝贝,我不准她嫁出去。”福晋惊逃诏地地连忙追出去。

  “额娘,我没有要嫁,这是缓兵之计而已。”只是好像没人注意到这才是重点。

  “死老头,给我把虹恩还回来。”

  “阿玛!红盖头,你还没给虹恩复上红盖头!”二哥⾼⾼抓着大红喜帕,像个大姑娘似地边挥边跑。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一阵凶猛骇人的暴喝霍然自远处吼来,上半⾝只围着绷带的⾚膊⾝影隐约可见。

  “啊,大哥发现了。”二哥吓坏地蜷着红帕支在嘴边。

  “来人,快拦住大贝勒!我们已经不能再耽搁了!”王爷惊恐大嚷,赶着投胎似地抓着虹恩跑。“新娘来了,新娘来了。”

  “阿玛…”虹恩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硬塞⼊轿中。

  “你们想把虹恩送到哪去。把人给我放下来!”

  “大贝勒息怒!这事待会王爷、福晋会向您解释。”七、八个仆役像堵墙似地全力拦阻着。

  “给我滚。”他一个大掌就打得下人倒地哇哇叫。“虹恩,下来。”

  “二哥,快把红盖头还我。”轿內的小人儿伸出雪⽩小手。

  “啊…喔。”

  “你这是什么德行,怎么不披件⾐服再出来?”原本追讨虹恩的福晋受不了地转回来教训老大。“你以为你⾁多啊、你勇猛啊,

  你要卖弄肌⾁尽管回你房里去卖弄,光着上⾝在府里跑来跑去成何体统。”

  “虹恩,我叫你下来,”他吼得几乎要杀人,拦阻他的仆役都被推挤成一团。

  “起轿上路。”一声宏亮的吆喝在混中冲向黑暗天际。

  “虹恩。”

  “大哥冷静。”二哥也卯⾜全力加⼊围堵工作。

  “啊,流⾎了!你的伤口又裂了。”胖福晋吓坏地扯嗓大吼:“快叫大夫,大贝勒的伤口流⾎了,快。”

  “放开我。”猛虎难胜群猴,无论他再怎么挣扎也甩不开绵软黏人的纠。“你们为什么要虹恩上花轿?该嫁的人不是禧恩

  吗?”

  “这只是缓兵之计,大哥。”

  “缓你妈的大头鬼,谁出的馊主意。”

  “虹恩。”王爷这时倒把关系撇得一⼲二净。

  “‮娘老‬的大头哪里惹着你了。”气得胖福晋两腮鼓

  “你们这些男人全是一堆乌拉庇!做娘的生你们养你们费尽多少心力,却一个个动不动就左一句他妈的,右一句去你妈的,什么

  龌龊字眼都用到妈妈⾝上去。”

  “别跟我鬼扯这些!虹恩明明是我的人,凭什么要任你们随意‮布摆‬。”

  “什么你的人,你讲这活还要脸不要脸。”胖福晋悍霸地推着老大的⾝子对骂。“虹恩长得再标致也都是你妹,你这个下流脑袋

  里装的⾊情废点还不够多吗?”

  “你想到哪里去,我说的又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口气?对你额娘讲话竟敢用这种态度!”胖福晋突然将炮口转向缩在一旁准备逃逸的王爷“死老头,看你儿子是怎

  么教的!我早告诉你男人天生骨子,不打不成器。这下好了,看看儿子被你宠成什么德行。”

  “我哪时…”

  “大哥,拜托你快回房啦!你看你⾝上的⾎,愈流愈多,恶心死了。”二哥花容失⾊地甩着推阻间手上沾染的鲜⾎。

  一堆人马只顾着对骂叫嚣,完全忽略了已然远去的花轿。

  这批森的亲队伍可真开了虹恩眼界。

  沉重的大红喜轿由八名壮汉轻巧扛着,飞步疾行。整队人马无论举灯的、举旗的、敲锣打鼓的,连同陪在轿侧的喜娘与姆妈们全

  寂静无声,在秋初萧瑟的深夜街上更显诡异,访佛他们手上的饶钱宮灯只是做做样子的道具。

  魔王娶亲,当然不能在人间留任何声息。

  下人们曾私下咬耳朵的话语像鬼魂似的,在虹恩心头幽幽摆

  也难怪禧恩姐会临阵脫逃,谁会愿意嫁⼊号称鬼府的兰王府?偏偏她就坐在赶往黑暗尽头的喜轿中。

  西单牌楼‮合六‬胡同上的兰王府并非真的王府,而是承自它未被抄家夺爵前的名号。此座豪华府邸理应在查抄当年,即由宗人府收

  回,分配给其他王公亲贵,却分配后接连发生府邸主人暴毙、家中死胎连连、包⾐缢、祠堂崩塌等离奇灾难,让偌大的府邸无人敢

  收,闲置荒废至此。

  直到街坊上流传着这鬼邸中住着位“兰王爷”此后才被传称为兰王府。

  兰王爷究竟是虚构的,还是真有其人?抑或他本不是人…

  不断飘打进来的轿帘与灌⼊的疾风唤回她的注意,忍不住偷掀盖头一角窥测。这一瞥,愣得她目瞪口呆。

  一大队的亲队伍有如鬼魅般疾步奔驰,行动敏捷而寂静地呼啸过每条街坊,在无人大道上卷起阵阵风尘。枯叶还来不及飘回地

  面,整队人马便已飞速远去,不见人影,只闻远方几声被吓破胆的狗儿在悲鸣。

  这些人若不是有着惊人的武功底子,就是他们本不是人,否则哪能脚不着地似的凌空飞腾,让她在轿中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喔,糟糕,她好像开始有点害怕了。

  照这种行进速度,她本拖延不了多久。阿玛他们找得回禧恩姐吗?来得及将真假新娘掉包回来吗?或者他们只顾着叽哇吵,

  谤本忘了去找人…

  “花轿已⼊府了,格格请下轿。”轿旁喜娘掀起轿帘,左右立即伸⼊双手硬将她拖出轿外。

  已经进⼊府里了!

  虹恩被拖下来的刹那,府外正好传来骇人的冷冽梆子声,子时正!她果真分毫不差地在这时辰上被送⼊鬼邸內。

  一连串繁复而正统的満洲婚俗全都流⽔似地一一完成,只是没有亲友、没有宾客、没有乐声、没有炮响,一切悄然无声,只闻灯

  蕊燃烧的哔剥微响。

  怎么办?禧恩姐人呢,为什么还没赶来将她掉包出去。

  一阵浪的男女嬉笑声与酒气霍然踹门闯⼊,吓了虹恩一跳。

  “我还以为今晚新娘子永远不会来了。”低沉的磁噪音轻蔑一笑,并发某种琊恶的魔力。这个声音是兰王爷?那旁边咯咯笑的女嗓又是谁?

  “怎么不回应?你哑巴吗?”一只大脚恶意地踹上她所坐的沿。

  天啊,这么大的脚,这个人的个子该不会也是相同‮寸尺‬吧?

  “你为什么不准我的嬷嬷和随行侍女们陪嫁过来?”现在只能没话找话讲,尽量拖延时间。

  “啊,惨了,是我喜听的调调。”他状似扼腕的感叹着。“这种声音听了就令我想好好疼惜一番,教她如何呻昑。”

  “王爷,是谁说要狠狠那家伙的妹妹,让她生不如死,再打⼊冷宮?”几个女人同时轻喃,声态撩人。

  “对啊,是谁说的?”他浓浊地魅惑低笑,听来一副赖懒的浪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虹恩愈来愈糊…

  “啊,你们这就是所谓的闹洞房,对吧?”她‮奋兴‬地顿悟道。

  在场女人笑不可抑,只有兰王爷无所声息。

  为什么笑成这样?她说错了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嫁到此地来?”他问道。

  “知道。”她听家人讲过。“因为我大哥在你背上砍了一刀,你火大了,所以就娶我过来做为报复。”她居然报流⽔帐似的回复着。

  “你明⽩什么叫做报复吗?”

  好奇怪的问题。“明⽩。”

  “你了解自己嫁到此处可能会有的下场吗?”

  “了解,就是成为你报复我大哥的工具。”

  一群女人再度爆笑,愈来愈无法自制。

  “啊,王爷,您完了,您报复的工具没娶到,反而娶来死对头家里的⽩痴了。”

  “是真的⽩痴倒也罢,怕的是她不过是在做假,耍⽩痴来愚弄大家。”其中一名女声森然哼笑。真进分,居然左一句⽩痴、看一

  句⽩痴地骂人。

  “你不怕吗?”兰王爷的森冷气焰渐渐人。

  “怕啊。”不过还好她只是来暂时代替,待会儿就能回去。

  他轻笑。“有意思。”应该怕得浑⾝打颤、说不出话来的人,居然气定神闲地跟他对答如流。

  “王爷。”一群娇哮女嗓中传出警觉的声息。“您对她有‮趣兴‬了?”

  “那要看是哪方面的‮趣兴‬。”

  虹恩在喜帕下不解地思索这句话,看不见他专注打量着她纤瘦⾝形的眸光。

  “你是谁?”

  轻且淡的一句低喃,重如巨斧地狠狠劈进虹恩脑?铩凳裁矗貌换崾翘砹耍?br>

  “你不是禧恩,为什么要冒充新娘?”

  “你…怎么…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禧恩?”退却的语气突然硬转为坚定。

  “凭这个。”

  一双‮大巨‬的铁掌突然抱向她⾝,将她卷⼊一副魁梧⾼壮的怀里,以结实的⾝体‮挲摩‬测度着她的‮躯娇‬。

  “你⼲什么?”虹恩吓坏地扭打挣扎着,几乎滚下沿。虽被他及时接住,却抖落了头上的大红喜帕。

  两人对眼的刹那,一室无声,只闻虹恩惊叹的菗息。这就是…兰王爷?他约莫二十七、八岁,一个对她来说太过成的差距,她曾幻想过会被称做兰王爷的,应该是个文质彬彬、⽟树临风的美男子,他的确是美男子,但那种纯然刚的耝犷之美她无法接受,太刚棱有力、太气势骇人。她尤其排斥体格魁梧的男人,而他⾼大、威猛的程度更在魁梧二字之上。就算她‮劲使‬踮起脚,能和他肩头齐⾼就该偷笑了。

  她怎么这么惨,居然真的碰上她最不想碰到的类型…

  “怎么,看你的男人看到如此痴?”他歹毒地讥笑。

  “你才不是我的男人。”

  “我们已经拜堂完婚了。”

  “可我不是新娘。你说对了,我不是禧恩,我是她妹妹虹恩。禧恩姐因为临时出了点小状况,所以暂时由我顶替。”

  “喔?包括替她圆房?”

  圆房?“嗯,应该是。”

  他失声一笑,虹恩心口马上出现奇怪的菗动。待她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才赫然发现自己正被他暖昧地纠撞着,亲昵地坐在沿。

  “放手!你难道没听进男女授受不亲吗?”兰王爷顿觉啼笑皆非。

  眼前的⽟人儿妨佛是尊会开口说话的⽔晶娃娃,人儿小小,声儿袅袅,剪⽔双瞳的每一眨动,彷佛漾出一潭晶灿波光。他该娶

  的应是位圆滚滚的格格,怎会突然蹦出个维妙维肖的小仙子?

  一张娇美粉嫰的脸蛋显露着未经世俗污染的灵气,像是从小就生长在众人呵护的掌心里,没见进生老病死,不知何谓悲苦离愁,

  一个连世间情为何物都不了解了小丫头,居然煞有介事地教训他男女授受不亲?

  “你的胆子还真不小。”没几个女人能面对他而不脸红心跳,还频频聒噪。

  “喔?”她突然双眼发亮。

  不可思议地,他的心头也为之一亮,愚蠢地被她的惊喜神情感染。

  “你发觉我外柔內刚的一面了?你感觉到我‮立独‬而坚毅的特质了是不是?”

  “等你磨练个一百年后再说吧。”他哼笑着突然推她离开沿,害她跌了个跟跄,莫名其妙地跟房內四名⾼大健美的女子站在一

  块,看他在上摆出判官审案的恶霸相。

  这人怎么情绪变得这么快。

  “游戏到此为止,你最好把所有的诡计全招出来。”

  “诡计?”刚才的浪男人不见了,突然变成一脸冷的魔王,好像有一丝…杀人不眨眼的味道。

  “克勤郡王府只有禧恩一个格格,另一个小格格早在五岁那年死了。你是哪来的家伙,竟敢冒充死人。”他居然知道这种家门隐

  私?“是,额娘的亲生小女儿是在五岁时夭折,但她随即收养了同为五岁的我。”

  “満洲贵族怎可能随便收养女儿,混⾎统。”还想蒙人!

  “我…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杂种。”他这样凶起来好吓人。“我生⽗愿是武英郡王,却在我五岁时遭抄家⾰爵,全家被判流

  刑。⽗⺟舍不得我就此跋山涉⽔,流放远地,就和我现在的额娘商量,让我改当她的女儿。”

  “来个偷天换⽇?就和你混到这里来的手段一样?”

  “我才没有混进来的意思。”气恼的愤吼听来娇似嘤咛。“我刚才就说过,我只是暂时代替禧恩姐,等会儿他们就会把真正的新

  娘送来了。”

  “是吗?”兰王爷冷笑。“好一个狡猾的克勤郡王府,既推不掉这门亲,又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来送死,就拿个收养的外人顶

  替。”

  “不准你这样说他们。”他嘴巴真是恶毒。

  “走着瞧吧。看是我错怪了那一屋子鼠辈,还是你太⾼估了他们的鄙劣格。”

  “如果禧恩姐他们来了,我要你当场向我家人为这句话道歉。”

  他冷睨虹恩惹人伶爱的顿⾜神态。他知道她企图传达出強烈的愤怒与坚决立场,只可惜她意识不到自己的语气有多娇柔,也看不

  见自己的模样有多脆弱可人…脆弱得令他想⼲脆狠狠将她践踏到底!

  “好。如果禧恩真的在今夜赶来了,我当众向你家人叩首致歉。”

  “王爷。”四大美女愕然失⾊。

  “要是她在天明之前本不见影,”他森然咧开危险的笑容。“你就欠我一份人情了。”

  “你要我怎么还?”

  “我向你追讨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虹恩突然有些退缩。想起家人之所以不得不答应他強硬的求亲,也是因为曾欠他一份神秘的人情。

  “此外,克勤郡王府的人要是没把禧恩格格及时送来,你就算是名正言顺、与我拜堂完婚的女人,必须执行一个子应尽的责

  任。”他的笑眼异常晶亮。“包括圆房。”

  “好。”这很公平。

  “先别答得太快,小家伙,你明⽩什么叫圆房吗?”

  “当然明⽩。就是放下纱帐,两人一块躺到上。”

  “很好,你果然是个⽩痴。”

  虹恩当场瞠目结⾆,小嘴张张合合了半天,仍震惊得搜寻不到适当字眼骂回去。这太过分,真的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随意侮辱

  人,还骂得那么顺口?

  “我就做个顺⽔人情,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圆房吧。”

  他以让人燃烧的专注眼眸盯着她,慵懒地打了个手势。“风花雪月,一起上吧。”

  虹恩⾝旁的四大美女马上媚笑地宽⾐解带,毫无顾忌地脫个精光、展露充満⾁的妖女体,任人观赏。虹恩这下子真的成了⽩

  痴,张着大眼小嘴,僵如石柱,楞在她们丰啂美臋间,呆若木

  “好好看着姐姐们是怎么做的,知道吗?”他琊恶地观赏她可爱的惊吓状。“小虹恩,圆房不必放下纱帐,也不一定只能有两个

  人上,懂吗?”

  他狂浪地哈哈大笑,其气魄几乎撼动屋粱。

  一幅活⾊生香的热辣场面就在她眼前情展开,她傻愣得连闪躲的意识都没了,脑袋好像只是拿来做装饰用的而已,里头空

  

  四大美女‮渴饥‬地‮动扭‬丰润⾝躯,抢着‮挲摩‬他健壮刚的体。她们热切地剥开他的⾐衫,急迫地‮摩抚‬他系着绷带的膛。他慵懒

  地枕在⾝后女人‮大硕‬的啂房上,左手撩拨、右手拧,嘴上饮取着女人红中递来的美酒,没一处闲着,优游于四个女人的软⽟温

  香,自在从容。虹恩像个好‮生学‬似的傻傻坐在內房花凳上,着着美女们是如何跨在他⾝上纵情驰骋,看男人和女人是如何的不一样,

  听她们在火奔腾时是如何呻昑娇嚷。最令她叹然的,莫过于他意味不明的凝视。无论他跟女人再怎么狂野地翻云复雨,最后视线总

  会回到她⾝上。无论他在女人腿间再怎么奋力冲刺,目光始终盯着她。

  那眼有点琊气、有点嘲笑、有点野、有点热烈。她不明⽩这代表什么,却觉得这副神情可怕极了,因为实在太美、太有魔

  如果他像个‮大巨‬的漩涡,具有席卷大地的魄力,那他的眼就是漩涡中心,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攫走魂魄。

  “你看呆了是吗?”

  虹思愣愣地逐渐回神,视线才由站在她⾝前冷笑的俊脸转向周围。四个女人満⾜而疲惫地瘫成一堆,他却轻松狂放地巍然耸立她

  苞前,一丝‮挂不‬。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递给她手绢?

  “你流鼻⾎了。”

  虹思双手倏地合盖在鼻上,真的流⾎了!

  “怎么,太刺了吗?”他刻薄地扬起一边嘴角。

  “你…”她拼命掩着口鼻,努力用手绢庒制鼻⾎。“你就不能先去披件⾐服吗?”

  “我为什么要?”

  说得也是,⾝材结实健美到这种地步,暴露一些有什么好在乎的。可是他仍气势凶猛的亢奋却令她颇不自在,视线不知该放到哪去。

  “虹恩,还记得之前的赌约吧。”

  “什么?”

  “你的禧恩姐呢?”

  她这才想起。“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天亮之前,说不定禧恩姐现在正在路上…”她眨着不解的大眼睛,顺着他下巴一比的方向望

  去。

  数道曙光早就灿烂地斜映进屋里。

  “怎么会…”天亮了!虹恩吓得像见到鬼似的。

  “看我和风花雪月她们‮爱做‬这么过瘾吗?瞧你沉的,连时间都忘了。”

  虹恩瞪大双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要比下流,她就不信会输给他那副藐视人的笑容!他妈妈…我妈妈…还是他

  老子、我孙子…咦,大哥和二哥平⽇在家到底是怎么噼哩啪啦一大串的?

  “⼲嘛嘴巴张那么大?想说你也要跟我亲热亲热,还是在暗示着要我吻你?”

  “我这是在生气。”她愤吼。听来真像小娃娃发嗔似地惹人疼惜。

  “气我昨夜为什么不拉你一起上好好享受一番?”

  “你…简直禽兽。”

  “我本来就是禽兽。阿尔萨兰,正是我的名字。”

  阿尔萨兰为満洲话,译为汉语,就是狮子。

  “既然你输了,就得遵守约定。”他的笑眼掠过一遵狠冷光。“不乖扑勤郡王府里的亲生格格或收养格格,在我这儿都是一样

  的角⾊。”

  他仰天狂笑,气势磅礴骇人。虹恩想问,到底是什么角⾊,却发现嗓子⼲哑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异常悚然紧绷。

  难道她一时解救家人的提议,会真的就此赔上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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