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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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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平安地度过了昨夜。

  本来,她是不该有这种想法的,但越接近夜晚,她的紧张就越来越明显。

  虽然在经过那番谈话后,两人对彼此的了解又更进了一层,但这也无法稍减她对和他肌肤之亲的恐惧。

  熄灯后,她一直紧抓著被褥不放,生怕他欺⾝过来,要与她行夫大礼。想到新婚那晚的痛楚和尴尬,竟让她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著。

  他平躺在她⾝旁,沈重的呼昅声和阵阵传来的体热,扰得她无法思考。

  她想问他,是不是能等些⽇子,确定她没在那夜怀了他的孩子再和她…但他不敢开口,知道他必定会生气的。

  她并不是讨厌他,只是怕…那件事,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夫间非得做过那件事才能怀孩子吗?当女人真是辛苦。

  夜⾊中,他翻过⾝子用手揽住了她。她无法停止地颤抖著。但出乎意料的,他只是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便揽著她沉沉睡著了。这样的举动,让她惊愕了半晌,却也松了口气。

  于是‮夜一‬到天明,她睡得异常香甜,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出门都没发觉。

  手里忙著针线活儿,她心里却也没闲著。

  今早起⾝后,她便做了些点心,想等他回来吃。但盼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的弓箭都不在屋內,想是到山里去了,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于是她又将昨儿个没理好的地方整理了一遍,还替饭桌铺上了桌巾,整个小屋看来焕然一新。

  他回来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又心不在焉地眺向屋外。要不是屋前有门槛挡著,她也许能推著木椅到屋外去等他呢!

  来到这儿几天,她已经对这间屋子了若指掌了…一个饭厅、一间卧房、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厨房,屋里所有的家具都是柳郞自己亲手做的,虽然简陋,却很实在,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不过到今天为止,她还没好好看过屋外的景致,不知这山里是怎么个样子呢?

  “偶来松树下,⾼枕石头眠,山中无历⽇,寒尽不知年。”她不由自主地昑起诗来。想像著她悠然的山居生活。

  以往在爹爹的安排下,她总以为自己会嫁⼊豪门,却没想到,她也会过这样的⽇子呢!也许这样更适合她也说不定。看着墙上的大斧、长弓、兽⽪,幸好他没有拿狮子的头来做装饰的恐怖品味。她吐吐⾆头。

  “⽔柔,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啊?”还没踏进家门,就听到她清朗的昑哦声,还带著音韵起伏,像是唱歌似的,扣人心扉。

  回家能看见她的感觉真好,这也是他今天没到时辰就急著赶回来的原因。

  “柳郞,你回来了?”像小孩被人发觉做了坏事似的,她赧红著脸,放下了针线。

  “嗯。”他卸下背上的猎物和长弓,长腿一跨就跨坐到她跟前。“你刚才在念些什么啊?听起来有趣的。”

  “没什么啦,只不过是些无用的诗词罢了。”她不好意思地转开话题。他应该不会发觉她对他的想法吧?

  当然不会,你这个儍瓜!她在心底暗骂自己。

  “你一早就到山里打猎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她探头看他放在地上的东西…一只⾎⾁模糊的鹿!她下噤胃里一阵翻腾,苍⽩了小脸。

  “哦,对了。”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他迳自弯下,自袋中掏出一只満⾝鲜⾎、奄奄一息的免子。“这给你处理。”

  她惊得叫了出声,险些把兔子摔到地上。

  “对不起,我忘了你胆子小。”瞧她吓成那样子,让他忍不住內疚起来。对他来说,猛虎都不看在眼里,一只兔子当然更不算什么,但他却忽略了她可能见不得⾎。

  “我自己来好了。”说完站起⾝捉住兔子便走。

  “等等…我可以的。”她唤住了他,呑咽了口唾沫,对他伸手道:“给我吧”连这小兔子都怕,她也太没用了。

  他狐疑地瞧了她一眼,但仍把兔子到她上。“不要我帮忙?”他仍不放心地问。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啦,真的。”为了得到他的信任,她再次向他保证。把原先铺在桌上的布挪到腿上,然后放下带⾎的免子,推著木椅住房里移动。

  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吃著点心,一面欣赏著被她布置得焕然一新的小屋。这样才像个家!他満意地笑着。以前他所住的,顶多只能称得上是个狗窝吧。看来他娶了这小子还真有点用。那只兔子的“用处”吧!偏偏他的小子就是有这能耐。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忙著清理地上一大滩的秽物和⾎迹,顺带还剥了鹿⽪、割下鹿⾁。当然,这件事就别指望她了。

  他并不是在怪她。只不过,这样的她要怎么独自生活?万一他不在家的时候,她一个人该怎么办?难不成要吃起素来?瞧她那弱不噤风的模样,怕不出几天就要饿死了!

  越想就越担心,气更是消不下来。

  “柳郞…你还…在生气吗?”躺在上的她,犹自担心地问。声音仍相当虚弱。“是我…不好…你别…”

  “闭嘴!”吐成那样还有力气说话!嘴里虽这么骂着,他还是倒了杯⽔,扶起榻上的她,耝声道:“喝下!”

  她乖顺地将⽔喝完,原先苍⽩的脸⾊也渐渐恢复红润。“柳郞…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只是她一想到要将那可爱的兔子剥⽪煮来吃,就噤不住一阵反胃。

  “我没有生气。”他耐著子道。

  “真的吗?”她偷偷瞄他,看他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我能不能留下这只兔子?”她怯怯地问。

  既然救活了它,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它被杀,更别说吃它了。

  他顺著她的眼光,瞥过上那只兔子。“随便你!”被她这么一闹,他还吃得下那只免子吗?啧!女人!

  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柔已经可以下来行走了。每天清晨,天才蒙蒙亮时,柳彦便带著她亲手做的饭菜到山里打猎去了。一直到太落山时才会回来,回来时总带著一大堆⾎淋淋的猎物,从未空手而还。

  她想,他的功夫应该是很厉害的。

  有了上回的经验之后,他总是将猎物留在屋外,自己剥好了⽪、切好了⾁,甚至还从井里打⽔上来冲了一遍,才将⾁块给她。这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也从没说过什么。

  她应该算是个幸福的子吧!柳郞对她很好,虽然他常常生气(她想这应该是要怪她的),但他还是对她很好。

  还有,她发现,有好几次,当她在看他的时候,他总是故意撇过脸,还会脸红呢!这个发现让她觉得很开心,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怕他了。

  只下过,她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为什么都不碰她?

  她是在害怕那件事没错,但对一对新婚夫妇而言,除了新婚夜那晚之外,他就再也没碰过她,这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还是他…本不喜她?

  这个问题,盘桓在她脑?锊侠胖J俏页さ貌缓寐?还是…对了,她忽然想起,以前他曾说过她太瘦的话。那么,肯定是她的⾝材让他不満意了。可是…最近她都照他的话多吃了啊,他还是不満意吗?

  “哎哟!”柳彦的声音出现在门外。“滚开,你这只笨兔子!”他弯下,将扑在他腿上的兔子拎起,抛到桌上。“管好你的兔子行不行!”他耝声耝气地说。

  “小兔子,快过来!”她连忙捧起兔子,将它放到柳郞特地为它做的篮子里。

  “别去烦柳郞,他辛苦了一天,很累了。”

  “谁说我累了。”他褪下长弓,坐在桌前就著⽔壶暍了一大口⽔。他可是満⾝精力,苦无发怈之处。

  趁著这时,⽔柔忙将热在炉上的饭菜端了出来

  天我特地煮了红烧狮子头呢!”

  啧,又要洗手了!

  “快去洗个手,趁热吃吧,今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到井边转了一圈又回来,晾著沾了⽔的双手道吃了吧?”说完便埋头吃了起来。

  看他吃饭的样子,让她感到很満⾜。她一边吃饭,一边偷瞄著他。

  “我可以

  他真的长得涸啤。别的女子要是见了他,也一定会为他著吧!不知道和他走在一起,别人会不会认为他们很相配呢?希望他不会觉得她太难看。想到这里,她又努力地多呑了几口饭。

  “喂,你今天⼲什么?吃这么多!”他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皱起眉头。

  这还真反常,平⽇要她多吃些都像要了她的命似的,今天怎么吃成这样,还多添了一碗饭。这种吃法,怕不要吃坏肚子。

  她停住了手,咽下口中的饭粒“可是,你不是都要我多吃点的吗?”她疑惑地看着他,对他前后不一的言行感到奇怪。

  “我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也没要你这么吃法啊!”他的小子是怎么回事,每次都是矫枉过正。“等会儿肚子疼我可不管!”他放开了手,继续吃他的饭。

  原来他是在担心她,嘻!她掩著嘴偷笑,随即又恢复正经的样子。“柳郞…”她突然皱起一双柳眉。

  “⼲么?”他没抬头,继续吃饭。

  “柳郞,我…我肚子好像真的疼起来了…唉哟!”她捧著肚子,竟喊起疼来。

  “我就知道!”他懊恼地吼著。看她这样子,他什么也管不了,一把抱起她就往榻跑。“你看吧,早不听我的话,疼死算了!”嘴里虽这么说,但他脸上着急的神⾊和紧张的语气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把她放在榻上,转⾝就要往厨房跑去。“你忍著点,我去替你拿葯来。”记得上回王大夫给他的一些葯还放在橱子里。

  突然间,她娇笑出声,让他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发觉原来她是在装病吓唬他。“好啊,你这小妮子竟敢骗我!看我怎么处罚你!”说著朝她胳肢窝搔起庠来。

  “啊!不要!哈…哈哈…人家不…哈哈…不敢了啦…”她在上躲来躲去,却怎么也躲不过他的“魔爪”“柳…郞…啊…不要了啦…”

  他整个人欺⾝上去庒住她,两人都玩得气吁吁的,然而,才一瞬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息声也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柔…”他轻声唤她。一手抚上她染著‮晕红‬的粉颊,微张的樱鲜嫰得像是要滴出⽔来。他忍不住想低头…

  “柳郞?”她察觉他的异样,却不知如何反应。抵著他膛的小手微微发颤,心似小鹿般撞。他要吻她了吗?那她该怎么办?她还是有些紧张。她应该把眼睛闭起来吗?

  看着他⾝下微微发颤的纤弱⾝躯,他一咬牙,強忍住澎湃的念。一把拉起她“好了,别闹,饭还没吃完呢!”

  她还没准备好,不是现在。他一再告诉自己,想藉此稳住奔腾的情绪。

  ⽔柔垂下了眼睫,笑容自她脸上消失。

  他果真不喜她!她该怎么办?

  “⽔柔?你怎么了?快过来啊!”他在桌前唤她。

  “哦!”他一定是对她有什么不満意,否则怎么能这么镇定,她的心到现在还怦怦跳呢,他却已经像是没事人一样。

  “下次不可以这样吓人,知道吗?”待她在桌前坐下,他表情严肃地叮嘱她。其实这只是为了要掩饰他狂的心绪和嘴角难掩的笑意。

  至少他小子不再那么怕他了。这是个好现象。

  “是!夫君。”她皱著小脸,一副委屈的模样。让他险些噴出饭来。连这种时候她还是一本正经,很难想像眼前的她和刚才恶作剧的她是同一个人。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宣布。“明天我要到镇里去一趟。”

  “啊,真的,可以带我一块儿去吗?”她‮奋兴‬起来。将方才担心的事全抛到脑后。

  这阵子待在屋里,她用他买来的布匹做了不少⾐裳,若能带到镇上去卖,或许能补贴点家用,柳郞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地每天到山里打猎了。

  “不行。”脸上仍是缺乏表情的。

  “哦。”她虽然觉得失望,但仍落寞地低下头,默默地接受了。

  “儍瓜,骗你的啦!明天就是要到王大夫那儿拿葯,怎么可能不带你去呢?”

  他逗着她笑。

  “讨厌,你欺负人家!”她红著脸,自篮里抱起小兔子起⾝就走。“小兔子,我们走,别理那个坏人!”

  他起⾝拦住她。“这么容易就生气啦,嗯?”

  “⽔柔不敢。”她背转过⾝。分明就是在生气。

  “好啦,别气了。”他自她⾝后搂住她。“明儿个看过王大夫后,我带你到镇上逛逛,你说好不好?”

  她倏地旋过⾝。“这回不能骗人喔。”

  “人格保证。”他笑着举起了手。

  “⽔柔,你还在忙什么?我们要出发了!”他坐在牛车上朝屋里吼著。

  “好了,快好了,我马上就来…”她清脆的声音自小屋里传出。

  一大早,他的小子就不知在忙些什么,偷偷摸摸地不让他瞧见,这会儿都要出发了,她还在屋里忙个没完。

  “你再不出来,我就一个人走了!”

  他这已不知是第几次这样威胁,可见她本没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是不是他平常都这么吼,她已经习惯了?

  “好了,我来了,柳郞…”她气吁吁地自屋內冲出来,一手抱著个不小的包袱,一手还搂著那只兔子。“我…好了…”

  “好了就快上来。”他下了牛车,伸手往她纤上一举,就将她送上了车。随后轻轻一跃,三两下就坐到了她⾝旁。

  “我们可以出发了。”她闪著亮晶晶的大眼,充満期待地望着他。

  他仍没有动作,瞄著她怀里的兔子道:“你要带它一起去?”

  “哦,不是的。”她摸摸小兔子的头,低声回答著。“我要带它到山里放生。”话里显得有些伤感。

  “放生?”他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你不是很喜它吗?不会舍不得?”平⽇他不在时,不都是这只兔子陪她。

  “嗯,所以我没给它取名字,这样,它走了我才不会太难过。”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既然舍不得就把它留下来啊!”“不,它是属于山里的,应该回到山里去。说不定它的家人还在等它呢。”

  他没再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手,鞭子一扬,催促著牛儿上路了。

  因为害怕别离,所以不敢放太多感情。

  他的小子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脆弱。也许他该付出更多的耐心,让她不再害怕失去。

  牛车仍在行走。好像了解他的想法似的,她朝他露出一个勇敢的微笑。

  “柳郞,在这里停一会儿好吗?”她唤住他。

  “这里?”他望着森林的⼊口。

  “嗯。”等他在适当的地方停住牛车后,她抱著小兔子下车,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地上。

  “小兔子,回家去吧!下回要小心,别再给坏心的猎人捉住了喔!”她拍拍它的头,然后看着它离开。

  小兔子跳了几步,回过头看看她,随后又蹦蹦跳跳地跑进森林里去了。

  他很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唯一想到的是…她那是⾝为猎户的子该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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