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马车上跳下来,骆巧儿看着眼前气派的大门,眼睛不由得为之一亮,嘴巴也不自主张得大大的。
“君、君爷,这就是你家?”骆巧儿跑到君远舟⾝边,拉拉他的⾐袖说。
和君远舟坦承自己换装改名的原因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恢复本名的骆巧儿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她。
原本以为君远舟会讨厌她,所以决定自动离开的,但是却在他一个吓阻的眼神下打消念头。
她还记得那天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向君远舟辞行。
“君爷,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让我不用饿肚子。”由于⾐服就那么几件,她还是穿回原本的男装。“我想你一定很讨厌我,不但欺骗你在先,害你受伤,还对你做出那种事情,我想,我还是离开好了。”说完,使低着头要离去。
“为什么?”
君远舟低沉的声音从⾝后传来,骆巧儿回过头,不解的望着他。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君远舟道。他知道名节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就算他让她这段时间不至于饿肚子,但也不必这样报答他,而且他醒来后也听老猎户说了,虽然“子午夺魂散”在不会武的人⾝上毒会减低,但并不代表完全没有危险,若毒在她⾝上发作,没有武功底子的她,如何能撑下去?
“你会受伤都是我害的,我不过是一个小角⾊,就算我因此而毒发⾝亡,也不会有人感到难过,但是你不一样…”骆巧儿抬起头,圆亮亮的大眼看着他,澄透的眼神里有着崇拜的目光。“你是一个重要的人,许多人都仰仗着你,还有那天你偷的那幅字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一定有个很了不得的原因。”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她懂得看人,虽然和君远舟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从他尊贵的气质和不怒自威的仪表看来,她就是认为君远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一开始跟着他只最为了不饿肚子,但是相处得越久,她的目光就越来越离不开他,君远舟俊美的外表加上深谋远虑的思绪,更是让她崇拜不已。
君远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盯着她看,看得骆巧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俏脸烧红一片,心儿怦怦急速狂跳起来。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他再这样看下去,她的心就快要跳出来了。
骆巧儿转过⾝,往前走一步,却仍可感觉到他烧灼的视线。
她心里挣扎着,如果可以,她本不希望离开他,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不顾一切留下来,但都走了三步,他还是没有开口留她。
或许他巴不得自己离得越远越好吧!骆巧儿自嘲的想。
从他们认识以后,她就不断的给他找⿇烦,许能趁这个机会甩掉她,他还求之不得呢!
既然如此,她还奢望什么?
骆巧儿深呼昅一口气,強庒下心头不舍的酸涩,反正从老爹走后,她就剩下一个人了,离开他也只不过是回到一个人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要去哪里?”
他的声音传来,但却不是她想听到的挽留言语。
骆巧儿没有回头,只是耸耸肩。
“我也不知道,天下之大,总有地方可以去吧!”
“那就去京城吧!”
“什么?”骆巧儿惊讶的转⾝,看着君远舟。
“跟我回京城。”
经过几天的旅途,马车终于进了繁华的京城,从小小的车窗里,骆巧儿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京城里的形形⾊⾊。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热闹的地方,虽然吉祥村越来越富庶繁荣,但是和京城比起来,还是差上那么一大截。
京城里除了有大而笔直的道路外,两旁富丽的宅邸,更是让她目不暇给。奋兴和惊奇的心情,冲淡这几天她心中的忐忑不安,骆巧儿恢复平常大刺刺的个,毫不掩饰自己的感觉。马车停下来,骆巧儿跳下车,眼前的景象,让她惊讶到眼睛瞪得大大的,子诩合不拢了。之前在范城,吴进宝的宅邸已经让她大开眼界,但是看到君府以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主爷回来。”马车才停妥,两扇漆红雕花大门立刻被打开,一名约莫五十岁开外的男子出来。
“嗯。”君远舟淡淡扯一下嘴角算是回应,而后便往里面走去。“最近府里还好吧?”
“回主爷,一切安好。”那人是君府里的总管赵远山,从十几岁开始就在府里工作,服侍过君家三代主子,稳重而勤快的个也深得主子们的信任。
他回头瞥见除了五六之外,又多了一张生面孔,虽然穿的是小厮服装,但从她⽩里透红的肌肤和细致的五官,还有未加编饰的长发看来,应该是个小姑娘才对。
“君爷,那位姑娘…”赵远山一见到骆巧儿便有些讶异,这么多年来,君远舟不是没有过女人,府里也有几位侍妾,但那都是别人所赠,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主爷带一个女人回来。
不晓得她和主子是什么关系?虽然心中有着疑惑,但是还是谨守本分,没有露出太多自己的情绪。
“她跟了我,你找个地方安置吧。”君远舟没有解释,只代了一句,便往书房的方向去。
他还记得那天她打算离开时,脸上那副故做坚強,但眼底却蔵着脆弱的倔強表情,突然间他竟感到有些不舍,一想到如果她离开了,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见到她,心像是被一绳子猛然菗动。
会有这样的反应,连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但随即掩下自己的心绪,之后见她听到他说要她留下时,那股雀跃欣喜的样子,他竟也想跟着她微笑。
君远舟暗暗心惊,什么时候她竟能如此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等等我啊…”见君远舟大步前去,原本贪看府內景致的骆巧儿,急急忙忙赶上来。“你要去哪里?”
“姑娘,王爷还要处理事情,请你跟我来吧。”赵远山阻止骆巧儿跟上去。
“可是…”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骆巧儿就算有百般不愿,还是只能照做,她可不想一来就给别人坏印象。“好吧。”
赵远山领着骆巧儿到南边的院落,将她安置好以后,还派了一个丫环服侍她,怎么说她也是主子带回来的人,虽然来路不明,但也不好怠慢。
“主爷,李公子来访。”赵远山在书房外敲门,告知有客拜访的消息。
“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些酒菜到后院凉亭来。”君远舟一面看着帐本,一面吩咐道。
“是。”领了命后,赵远山立刻下去张罗。
君远舟放下⽑笔站起⾝,整整⾝上的⾐服,准备到后院见客去。
这好家伙,他回到京城少说也有好几天的时间了,居然这时才露面,亏自己还为了他的事,不惜翻山越岭、出生⼊死!
君远舟边想着,边走到后院,就发现一道颀长⾝影,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人已经先开口了。
“今年的梅花开得好啊!”“是不错。”君远舟走到那人⾝旁随意应和着,想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这梅花开得好,可君兄看起来怎么瘦了点呢?莫非君兄蔵了什么绝世美女,每天留连温柔乡?”那人摇摇手里的扇子,看似关心的问,但语气里却只听得出浓浓的调侃。
“跟李兄相比,我府里就算有再多女人,也比不上李兄你后宮粉黛三千。”君远舟也是一副⽪笑⾁不笑的样子。
“既然君兄想要,那我回头就挑几个美女送到府上来。”
“多谢李兄好意,只不过在下不像李兄命好,天生富贵,在下还需⽇夜劳,才能维持温。”
“呵呵呵…倘若君兄愿意,小弟愿意随时和君兄换。”
天生富贵又如何,还不只是一只被关在笼里的鸟。
“如果李兄只是来风花雪月一番,那请恕在下还有琐事⾝,无法奉陪了。”再这样扯下去,不知道要扯到何年何月。
“好吧。”李颐立刻敛起刚刚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恢复原本样子。“事情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果然被你料中,陈永进的确想要谋反。”
“呵呵呵,果真如此。”谋反可是了不得的大罪,但李颐却没有显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反而笑了。
“你看这幅画,可有古怪之处?”君远舟拿出从吴进宝那里偷来的画,在李颐面前展开。
“画风平常,笔法普通,不值一提。”李颐只消一眼,便指出这幅画的缺点。
“可它却是陈⽔进送给范首富的贺寿礼。”
“喔?若不是这画有古怪,那就是陈永进太没有眼光了。”李颐的反应也快,立刻就察觉到其中不合理之处。“你可曾听说过有一种特制的葯⽔,沾此葯⽔写字,字迹⼲了后,从表面上完全看不见。”
“你是说…”李颐又多望了那幅字画一眼。
“没错。”君远舟走到桌边,拿起下人备好的茶⽔,含在嘴里往画上一噴。
待画上隐蔵的字句出现后,李颐仔细看了一看,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这陈永进也太大胆了,想我⽗皇待他不薄,他竟然敢拥兵自重!”
原来这李颐是当今皇太子,数年前一次出游和君远舟结识,因为志趣相投,便结为莫逆。
最近李颐据边关探子来报,原本蠢蠢动想要进犯的吐蕃国,不知为何竟停下一切动作,若不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两国战他们绝对沾不到什么便宜因此便打消进犯的念头,要么就是另有图谋。率兵驻守与吐蕃界的范节度使陈永进竟在此时大兴土木,除了在范城的官邸外,还在京城建造一幢华美的屋宇,不仅奴仆如云,生活更是奢侈,节度使的薪俸虽然优渥,但也不至于好到可以如此挥霍。
两者联想起来,便觉事有蹊跷,但尚未掌握证据前,实不宜打草惊蛇,所以他只好请君远舟帮忙,以经商为名探探风声。
“这幅画我先收下,这次的事多谢了。”李颐向君远舟抱拳示意。“对了,你的伤怎么了?”
方才进门时遇到五六,他七嘴八⾆将主子受伤的事都讲出采,还包括带回一个骆巧儿的事。
“不碍事了。”自从骆巧儿将毒过到她⾝上后,他⾝上残留的毒便剩下不到一成,再加上他內力深厚,早就把毒出体外。
“那就好,对了,我还听五六说,你带回一个姑娘?”正事谈完,好友的伤又不碍事,李颐的态度也轻松起来。“不知在下有无荣幸见那位姑娘一面?”
“她长相普通,并无出⾊之处,怕⼊不了你的眼呐。”不知为何,看见李颐眼中带着兴味的目光,君远舟就是不想让他见到骆巧儿。
“什么时候你也这么在乎起一个女人了?连见都不给见。”他知道君远舟向来不重视女,认为女人就像是一件可以更换抛弃的⾐服,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保护一个人。
“她只是个村姑,不懂规矩,怕冒犯了你。”君远舟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那…好吧,既然君兄不给见,那我也只好算了。”说得君远舟好像很小气似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喊叫声,划破原本寂静的庭院。
“骆姑娘、骆姑娘,不要跑啊”‘翠屏拿着一件⾐服,在骆巧儿⾝后急急追赶着。
自从前几天被赵总管派去服侍这个新来的骆姑娘后,同样的戏码在短短几天內不断上演,弄得翠屏叫苦连天。
“我不要穿,你不要我了。”骆巧儿一径往前跑,嘴里还不停大叫着。
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二天,翠屏就捧着一大堆⾐服来到她面前,说是主爷吩咐裁连夜赶出来的。
乍见有新⾐服穿,骆巧儿开心的笑咧了嘴,但是穿到一半,便发现这实在是自讨苦吃。
斜劣谠襟加上⾼花笼裙,是用最上等的“单丝罗”织绣而成,上面更用各种颜⾊的丝线绣出花鸟图案,披帛则最用轻细的纱罗裁制成的,随意绕在手臂上,更显得媚妩大方。
除此之外,名贵、精致的项链、头簪、绣鞋等更是一样不缺。
翠屏看见这些东西,眼睛都亮起来了,原先还怀疑这个新主子不知道是什么⾝分,但看到这些东西,⾜以证明她在主爷心中占有一定的分量。如果自己好好服侍她的话,说不定会有出头的一天。
但是骆巧儿却视这些华美的⾐裳为⿇烦!
⾐裳复杂的样式,让她穿起来觉得束缚极了,更别提长及地面的罗裙,让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路,还常常因为踩到自己的裙子而跌倒。
而翠屏帮她梳的那些什么双环望仙髻、百合髻、丛梳百叶髻,抓得她头好痛,而且那些金步摇晃得她头都晕了。
翠屏还说这是京城里最流行的发式,有钱人家的姐小都是这么装扮的,可她就是想不透,那些有钱人家的姐小,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烦吗?
她⾚着脚跑着,看见前方君远舟那道悉的⾝影,便加快脚步向他跑去。
“君爷、君爷。”骆巧儿气吁吁的停在他面前,脸上因为方才的奔跑而出现晕红。“你这阵子到哪里去了?我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
“在忙。”
“忙什么?有好玩的事吗?”她完全忽略掉旁边还有客人在,只是一径盯着君远舟看。
“怎么穿成这样?成何体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君远舟看见她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是早差人送去⾐服首饰吗?可她怎么还穿着以前的⾐服,乌黑的长发不但没有梳挽成髻,反而任它披散在肩后。
“骆姑娘,你别跑,等等我啊!”翠屏这时才追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质问翠屏。
“请主爷恕罪。”翠屏吓得立刻跪下,不敢直视主子严厉的目光。
“你别怪翠屏,她很好啊!”骆巧儿不明⽩为什么他要生气,吓得翠屏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要不是她办事不力,你怎么会穿成这样?”
“喔,你是说这个啊!”骆巧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送来的那些⾐服我实在穿不习惯,一穿上去脚就打结了,还是穿原来的⾐服自在些。”
“那你的脚?”他往下望着她小巧的⾚⾜。
“没办法啊!翠屏我穿上那种⾐服,还要把我的头发弄成奇怪的样子,我只好赶紧跑了。”骆巧儿耸耸肩。
“哈哈哈哈哈哈…”低沉的笑声从旁边传来,才让君远舟记起李颐还没有离开。“远舟,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姑娘?真有趣。”
“你是谁?”骆巧儿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你长得也很好看耶,京城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君远舟的俊美已经让她赞叹好久,而这个人一⾝尊贵不凡的气势也不遑多让,不过真要认真比起来,她还是觉得君远舟好看多了。
“回来。”君远舟先一把捉回跑到李颇面前的骆巧儿,打横将她抱起,再朝李颐道:“你知道大门在哪,不送。”然后抱着不断挣扎的骆巧儿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李颐的笑容漾得更开了只是个长相普通,不⼊眼的姑娘吗?这下有好戏看了…
回到房间后,君远舟将骆巧儿安放在桌上。
“怎么不穿鞋袜?连⾐服都没有穿好?”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就这样⾚脚踏在地上,不怕染上风寒吗?
这样的念头一浮现,君远舟微微心惊…他在担心她?
他对女人的态度向来便是可有可无,本不会费心去注意她们的感受,可是他竟然会担心她?
“这样成何体统!”君远舟沉声,借此掩饰心里头异样的感受。
见君远舟的表情严肃,骆巧儿吐吐⾆。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嗯?”他等着她的解释。
“你…你不要生气了嘛!”她跳下桌子,绕到君远舟面前。“那个⾐服好漂亮,可是我常常踩着它,我怕很快就会被我踩坏,要么就是跌倒时会磨破,这样不要换新的,所以我想还是不穿了好,省得浪费。”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点小钱吗?”君远舟挑起一眉。她到底知不知道,就算她一天穿坏个三件⾐裳,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这点钱在他眼里本不值一晒。
“可是…可是…”骆巧儿小脸皱起,抬眼看看君远舟,又被他脸上的怒气吓得低头,两只手无意识的绞着⾐摆,牙齿将下咬出一道痕。君远舟见着她咬着,那副无措的表情,莫名起他的怜惜,没有多想便低下头攫住她的瓣,阻止她将自己的咬出⾎痕。
“唔…”眼张得大大的,骆巧儿被他的动作慑住。
“闭上眼。”君远舟从喉间传来话声。她到底懂不懂他在做什么啊?
上次的肌肤相亲他只约略有一些印象,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尝起来的感觉竟是这么甜美。
君远舟用⾆撬开她的瓣,加深这个吻。
骆巧儿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念头,她不是已经把毒都过到自己⾝上来了,他应该痊愈了啊!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过毒的动作呢?会不会…会不会上次没有过⼲净啊?
那他这几天不就很难受?骆巧儿双于忙不迭往他⾝上摸去,从他的膛一路往下…想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事?
君远舟猛然推开她,她再这样继续摸下去,望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毒又发作了?”骆巧儿担心的问。要不然怎么看他皱紧眉头,一脸痛苦庒抑的样子?一边说着,双手又摸上他的前。
“住手。”君远舟推开她在他⾝上四处游移的小手。“我怎么样不需要你来担心,把你自己的事管好就好,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又是这副样子到处跑。”说完,他立刻转⾝离开。
君远舟向来自诩于自己的意志力,可没想到她无心的一个小动作,便让他的火燎原,陌生的情绪翻涌让他心惊不已。
在骆巧儿疑惑的眼神注视下,他竟有些狼狈的逃离…逃离骆巧儿对他的莫名影响力,也逃离自己不想去触碰了解的情绪…